街邊小超市門口,連樂青拎了袋水果,微微靠著牆壁,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女神!”一個瘦長的身影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把她嚇了一跳,來人麵容光華璀璨,一雙大眼睛像是寶石沉在清水裡,渾身洋溢著青春氣息,“他們說當你想一個人的時候,轉個彎就能遇到她,看來這話是真的。女神你是不是也想我了?”連樂青抬起眼簾,不由得一喜,連忙說:“柏斯年,在這裡見到你真是太好了,可不可以幫姐姐一個小小的忙。”“當然可以,女神咐吩,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原來她看到自己這麼開心?柏斯年臉上的笑容立即放大,學校裡那些女生見了他這樣子,估計心都跟大熱天裡的冰淇淋一樣化了,“你是不是又接了什麼大案子,我這就陪你去闖龍潭虎穴,順便把戰友感情升級一下。”“沒那麼嚴重,你幫我擋一下後麵這些記者就可以了,改天請你吃飯,謝了啊。”連樂青連忙指了指身後,笑嘻嘻地衝他擺擺手,纖細的身影就跑遠了。“啊?”柏斯年不解地撓了撓頭,看到從她衣服口袋裡掉出來的報紙,走過去撿起來一看,燦爛的笑容頓時僵住——報紙的娛樂版刊登的是鐘維勳與連樂青忘情一吻的畫麵!鐘維勳這渾蛋!明明說好公平競爭,每次都耍詐……偏偏他功夫好,嘴巴毒,柏斯年打不過,又說不過,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不過所有橫在愛情麵前的絆腳石都是小問題,他柏斯年是什麼人,絕對不會把女神拱手讓人!漂亮的男人憤憤地把報紙揉成一團,想想不過癮,又用手指在“鐘維勳”的臉上戳出幾個洞:“讓你得意!讓你囂張!”不過還來不及等對方“完全毀容”,一群扛著單反相機的人就朝這邊湧來:“年輕人,看到剛剛過去的女孩沒有?”“女孩沒看見。”柏斯年立即甩甩頭,整理發絲,逆著風朝他們走過去,白色的襯衫被風吹起來,遠遠看去,像身後長出了一雙天使的翅膀。他笑眯眯地朝他們眨了眨眼,伸展長胳膊長腿,擺出雜誌上的各種模特造型,“你們要拍可以,不過發的時候要記得修圖。”記者:“……”此時連樂青已經在路口攔下計程車,前往醫院,到了醫院門口,她四處張望,沒人再追上來,這才按著起伏不定的胸口,鬆了口氣。做尋寶獵人這麼多年,雖然沒少被人窮凶極惡地追蹤過,但嚴格說起來,她還是第一次體會到被記者追蹤的滋味。這群記者還真是愛崗敬業,為了跑到新聞,比亡命之徒還亡命之徒,幸虧遇到柏斯年幫她擋駕。這次鐘維勳可害慘了她!連樂青看到報紙前還不明白,他隻是一個鑒定專家,雖然長得還不錯,但又不是什麼偶像明星,一段桃色新聞怎麼能在這偌大的北城裡引起這麼大的轟動。不過仔細讀完報道正文她才知道,原來他的家世背景被扒了出來——鐘維勳的父親竟然是鐘世成,那可是文化圈裡鼎鼎大名的人,其根基和背景不是深厚兩個字可以概括的!連樂青氣喘籲籲地跑到住院部,還沒進病房,就遇到了等在外麵的韓冰潔,她緊張地將連樂青拉到角落,小聲提醒:“樂青,你可彆進去,有幾個記者正在采訪叔叔呢!”原來在北城綜合醫院住院的連振也被記者刨地三尺,查了出來。有兩家媒體見逮不到當事人連樂青,索性直接跑到醫院去采訪她父親。“您女兒和鐘先生是什麼關係?”“他們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已經見過雙方父母了嗎?”連振是個愛熱鬨的人,看到鏡頭,人就精神煥發,跟年輕了十歲似的,他那病友韓德更是興奮,一直對著記者比畫剪刀手:“那年輕人啊,我最熟悉不過了,經常過來看老連的。我要是有這樣的女婿就好了,彆看我現在這樣,以前家裡可是很有錢的,女兒嫁給誰都不算高攀……”“這都什麼年代了,孩子的事情嘛,當然是他們自己做主,問我做什麼?”連振輕咳幾聲,表明自己才是主角。他的思想並不算封閉,自十三年前那件事發生後,就盼望女兒往後能有個好歸宿,如今從報紙上讀到新聞,連樂青的“老板”鐘維勳與她傳出緋聞,心中自然高興。鐘維勳那年輕人不錯啊!話不多,實誠、謙遜,物質條件似乎也可以,關鍵是,他看連樂青的眼神,讓作為過來人的連振感覺到安心。女兒跟了這個人一定不會受委屈。歸根結底,當父親的也就這麼一個要求。然而記者還是不肯放過他,又劈裡啪啦地問了一遍,什麼“你們害不害怕門不當戶不對”“男方家長對她母親失蹤,父親生病會不會頗有微詞”之類的,連振聽到後麵不覺有點生氣,索性跟韓德一起誇自己的女兒善良、美麗、聰明,天上有地下無,嫁給誰都不算高攀。不管女婿開奔馳還是寶馬,娶了自己女兒就得做牛做馬。“對!老連,說得好!有骨氣!”韓德笑得眼睛都彎了,不失時機地跟他來了個擊掌,再次成功搶鏡。等采訪結束記者走了,連樂青才和韓冰潔回病房。她把水果放在病床上,連振沒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是盯著她身後,狐疑地瞅了半天:“維勳怎麼沒來?”還維勳?兩人什麼時候這麼熟了?連樂青有點無語地喊了一聲:“爸,你問他做什麼?”“你們不是在一起了嗎?打算什麼時候結婚?樂青,你的戶口本我放在衣櫃抽屜裡麵……”“爸,你是不是也被狗仔傳染上八卦病毒了?”連樂青差點沒暈過去,還不等她解釋,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叔叔。”鐘維勳不知何時出現在病房門口。這個平日裡冷冰冰的家夥,手中拎著各種補品,在長輩麵前要多有禮有節就有多有禮有節。連振見到他臉上簡直笑開了花,比看到自己女兒還開心,一邊招呼他坐,一邊語重心長地說:“維勳,你說你這孩子,跟樂青交往,也不告訴我。我家樂青表麵上大大咧咧,實際上又善良又敏感,自己受了多少苦都不吱聲,悶在心裡,我早就希望有個人能在她身邊,多擔待擔待。”“我好胳膊好腿的,受什麼苦了!”連樂青剛反駁了一句,鐘維勳就不動聲色地握住連樂青的手,點點頭緩緩說道:“叔叔,你放心,我對樂青是認真的,我們奔著結婚的目的交往。”他這誠懇的語氣簡直是影帝級彆的,坐在旁邊的連樂青都幾乎相信了。但看到父親露出久違的笑容,她不忍打碎他的幻想,於是暗裡瞪了鐘維勳一眼,在父親麵前賠笑:“是,是,很認真,十分認真,非常認真。”“小鐘,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樂青,我就交給你了。”連振看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頗感欣慰,但笑容裡夾雜著苦澀,“我這病看起來問題不是太大,醫生說是隻要撐過了五年,就可以活很久。但人生無常,誰又能保證什麼呢?好多人都沒有熬到五年。”連樂青心裡一沉,鼻子有些酸,揉了揉眼睛,笑眯眯地說道:“爸,你說什麼胡話呢,你一定能活到一百歲。”“就是。”韓德在邊上插嘴,“老連,你至少得看著外孫、外孫女結婚吧!不到四世同堂可不能死!”說罷又轉向韓冰潔,“你也是,彆以為你老爸命長,趕快學你樂青姐,找個像樣的男朋友!”這話說得,韓冰潔和連樂青的臉都紅了。“爸,韓叔,你們好好休息,不能太勞累,我和他還有點事先走了。”連樂青拉著鐘維勳走出病房。她到了其他人都看不見的地方,趕緊鬆開鐘維勳的手,極不自在地小聲道:“謝謝你替我圓謊,可是往後彆在我爸麵前說奇奇怪怪的話了,他要是當真了怎麼辦?”什麼結婚為目的,什麼交往,鐘維勳的承諾簡直老土死了,再說,她可不想以後每天都雞飛狗跳地被狗仔隊追趕。鐘維勳卻將她的手握得更緊,順勢摟過連樂青的肩膀,把她扣在自己胸前,眼神灼熱,似乎要在連樂青的臉上盯出個洞來:“我說的是事實,他怎麼就不能當真?”“事實?”“吻也吻過了,抱也抱過了,你想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瀟灑地轉身走人?”男人冷笑,“連樂青,世界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你隻有一個選擇:跟我交往。相處了這麼久,你應該已經了解我了。無論是古董,還是人,我看中了,都會當仁不讓。”“可是……可是……就算你現在這樣想……以後呢……我就是999元的瓷瓶,根本入不了你的法眼,總有一天……你會厭煩我……”雖然鐘維勳經常諷刺、打擊、挖苦、偷襲她,但連樂青一點也不討厭他,每次看到他都有點小小的開心,一個人的時候還會經常想起他,可是想起父母在那件事之後,背著她吵架的樣子,一種深深的不安在心頭彌漫開來。不管什麼樣的感情都敵不過時間的腐蝕,要是有一天她和鐘維勳會變成那樣,還不如從來就沒有開始過!她越說越難過,眼睛都發紅了:“我們合不來的。”“哪裡合不來。”鐘維勳看到她這樣子,不自覺地記起她在坤村癡癡呆呆的樣子,就知道她在胡思亂想了,歎口氣,果斷地伸出胳膊把她逼到牆上,騰出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又碰碰她的臉蛋,接著魅惑地勾起嘴角。連樂青絕對是被那個表情迷惑了,一時間逃脫不及,鐘維勳大魔王趁機低下頭,貼在她的嘴唇上,邊輕吻邊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合不來的地方我可以改進,讓你感覺更好一些。”她說的根本不是這個方麵!連樂青徹底崩潰,雙腿發軟,腦袋充血,幾乎缺氧窒息,麵色潮紅,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讓自己鎮定下來,推開他,努力偏過頭小聲道:“我才不要跟你交往,我也不知道怎麼跟人談戀愛!”可是小臉通紅的她,在鐘維勳眼裡不過是隻鬨脾氣的小貓,要多可愛有多可愛。千年冰山臉難得陽光燦爛,竟然微笑著點了點頭:“我知道就可以。”“你……你不是沒有談過戀愛嗎!”連樂青急了。不知怎麼,這話讓她不舒服。“對於天賦異稟的人來說,戀愛和呼吸一樣出於本能,根本不需要學習和演練。”他伸出大手扳過她的臉,讓她抬起頭看自己,用指頭輕輕摸索她的嘴唇,眯著眼睛,就像一頭危險的獵豹,“至於你這樣的,肯定要用功了。要我教嗎?”連樂青被他凝視得全身灼灼發燙,連頭發都不由自主地戰栗起來:“才不要!你……你……離我遠一點!”就在這時,兜裡的電話突然響了,是謝懷遙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