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之後,古鏡協會、玉石協會和失學兒童關愛基金會,重新舉辦了一次大型公益拍賣會,地點還是在北城鹿登酒店。這次活動的發起人是作為古鏡協會代理會長的尼克。鐘維勳、溫故、Keely和連樂青也相繼到了現場。連樂青穿的是鐘維勳送的鵝黃色連衣裙,她本來不打算去的,因為手裡的錢幾乎連打車都不夠了——傅成虎因謀殺案被捕後,她腦袋一熱,把剩下的錢全部捐給了失學兒童關愛基金會,還好死不死地,對負責人說往後自己會特彆關注坤村的上學適齡兒童,末了拍著胸脯表示,要是有特殊情況的貧困家庭,她可以一直捐助對方到大學畢業。啊啊啊……她真把自己當富婆了啊……要不是Keely借錢給她,她就隻能吃兩個月泡麵了。“我們就不用去了吧,反正也沒錢參加拍賣。”連樂青抱住Keely的大腿,可憐兮兮地說道,“看著彆人幾十上百萬的叫價,太受刺激了。”Keely對著鏡子仔細地塗睫毛膏,聽到這話,細長的眉毛往上一挑:“樂青,上回你在慈善會上可是出儘了風頭。”說罷,她甩出街上發放的免費報紙,頭版是鐘維勳和連樂青手挽手的照片。不知是誰拍的,角度時機恰到好處,照片上的連樂青麵帶微笑,而一旁的鐘維勳一張俊臉分分鐘秒殺一線小生,隻是那深邃的眼眸深情款款地望著旁邊嬌小的女伴,兩人就跟明星夫婦似的,倒是十分登對。“我還沒有去過現場呢。再說了,誰說去拍賣會非得買東西,我們去看人不行嗎?這拍賣會的嘉賓非富即貴,說不定哪個就是我的緣分了呢。”她悶悶地說完,穿上高跟鞋,硬是把連樂青拉走了。這回拍賣進行得十分順利,就連鐘維勳也出手了。不過鐘大少的路數,實在高深莫測,讓所有人都大呼看不明白——天才鑒定師竟然拍了塊幾千塊錢的小貓玉雕。那小貓不過拇指大小,縮成一團,咬著自己的尾巴,肉乎乎的,看起來有幾分可愛……就是跟鐘維勳的形象太不符合了!“難不成是我看走眼了?”溫故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這東西不是挺普通嗎?不會是慈禧太後的吧?”他想要伸手拿過小貓玉雕,探個手感,卻被鐘維勳一巴掌拍了回去。也不知想到什麼,鐘維勳嘴角竟然浮出笑意,一字一句道:“是我的。”在拍賣會進入尾聲的時候,又一件讓人看不懂的事發生了,尼克竟然拿出一麵古鏡,那是古鏡文明民辦博物館裡存放的,尼克最愛的藏品之一——明代五子登科銅鏡:“我將會把這麵鏡子拍賣所得,定向捐給萬陽坤村。”“五子登科”講的是後周一名叫竇禹鈞的人,他培養出的五個兒子先後都考中了進士。在古代社會,大家族裡有一個人能高中,就是祖墳上冒青煙的大事,一下有五個兒子高中那還了得!所以竇禹鈞家五子登科的事越傳越遠,引起無數人的羨慕,逐漸變成典故、傳說,被後人當作吉祥的符號鑄在銅鏡上,就連現在小孩子背誦的《三字經》裡,也有“竇燕山,有義方,教五子,名俱揚”一說。這麵鏡子雖然是明代的,時期比較晚,但品種相對稀少,保存狀況完好,本身屬於頭模鏡,紋飾清晰度高,市場價格不低。尼克和鐘維勳一樣,是個英俊的,極為上鏡的男人,此話一出,記者們簡直為之瘋狂,把他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李先生,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是拍賣會上的驚喜嗎?”“請問李先生你跟這個村子有什麼淵源?”“有位朋友曾代替我去了這個地方,她在那裡經曆了不少危險的事情。我認為發生這樣的事情歸根結底在於教育的薄弱。”尼克繼續回答:“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得到平等的教育機會,擁有基本的生存技能和知識,不用以身試法去博取利益。”和冠冕堂皇、口若懸河的傅成虎不同,尼克的眼神和言語都十分真誠,現場響起熱烈的掌聲。“混血男不簡單,說話一套一套的。”溫故指了指連樂青,用扇子掩住嘴,對鐘維勳小聲道,“你看連小姐手都拍紅了,你說,我們要不要買下這麵鏡子,讓她看這邊?”鐘維勳看著手裡的小貓玉雕,眼神溫潤,根本懶得跟溫故答話,也沒有出價,由著拍賣師費勁地嘶吼。“48萬!52萬!”溫故看著不斷舉起的號碼牌,無奈地搖了搖頭道:“這鏡子多像人生,平凡人追名逐利,在名利裡摸爬打滾,稍有了點閒錢的人,就像傅成虎一樣野心勃勃,想要飛仙,希望自己能一步登天。如今看來,尚未徹底看透名利真相的Nick,也不能隱世,隻能入世去沉迷於許由巢父的故事。我說鐘少,你是哪一種?”鐘維勳撫摸著小貓玉雕,丟給他一句:“我對古鏡沒有什麼興趣。”溫故哈哈大笑,對他豎起大拇指:“沒錯,你是心中無鏡,手中也無鏡。不過在連小姐看來,你或許還在尼克之下呢。”“她眼睛沒有那麼瞎。”鐘維勳不以為意地垂下眼,仿佛根本聽不到嘈雜的競價聲。“58萬!68萬?這邊有人出價88萬。88萬一次,88萬……成交!”最終一名民營企業家以88萬元的價格,拍下古鏡,成了這次拍賣會的標王。而尼克也再次陷入記者包圍中,特彆是女記者,一個個紅著臉,恨不得貼著他的身體訪問。“請問李先生對這個價格是否滿意?”“李先生,你是否會代替傅成虎,接任古鏡協會會長一職?”“李先生,聽說你母親那邊對你施壓,你是否會放棄中國國籍?”尼克分身乏術,不過,他還是整理了思緒,統一回答:“我對這個價格很滿意,我是中國人,不會放棄國籍,但不會擔任古鏡協會會長。因為協會裡有很多德才兼備的人,他們有時間管理好這個協會,比我更適合擔任會長一職。”頓了頓,他仿佛下定決心般說道:“前段時間,我曾打眼買下一麵許由巢父鏡贗品,恐怕各位都已經聽說了。許由巢父是我個人最喜歡的題材,我做民辦博物館不是沽名釣譽,也不想成為21世紀的許由。但這件事情給我的衝擊很大,我深深認識到個人學識和經驗上的不足,故此決定,將古鏡文明博物館剩下的藏品贈送給公立博物館,我將進入T大考古係深造學習。”此言一出,媒體沸騰!連樂青也瞠目結舌,拉了拉Keely的手臂:“不是吧,尼克這麼灑脫,這麼多家產,說捐就捐了?他也太無私了吧?簡直好得不像人類啊?”然而不知道怎麼回事,Keely卻遲遲沒有反應,連樂青扭頭一看,旁邊不知什麼時候換了人,現在站在這裡的人是鐘維勳,他長腿和背脊挺直宛如玉樹,一雙黑色眸子比墨玉更加明亮醉人。卻讓連樂青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他什麼時候走過來的?鐘維勳不由分說地伸出手繞過連樂青的脖子,玉雕小貓用一根紅繩係著掛在了她的脖子上,襯著她這身打扮,頗有幾分明豔動人。鐘維勳的眼睛一直半眯著,見連樂青依然愣在那裡,有些不高興地說道:“尼克是很好,我可沒有他那麼好,我喜歡的東西不會放到公共場所讓彆人欣賞,我會占有。”說罷,他也不顧周圍有多少雙眼睛注視,抬起連樂青的下巴直接吻了過去。隔了接近一個月,他再也做不到像上次那麼客氣,直接撬開她的貝齒長驅直入,貪婪地吞咽著對方香甜的氣息,手臂緊緊摟住她纖弱的後背,仿佛要把連樂青揉碎了,嵌入自己的身體和生命一般。那般投入的忘我的感情,那般執拗的獨占欲,他總算是知道了。稍微停頓,鐘維勳依依不舍地將臉從她唇邊抽離,調整了一下氣息,低頭盯著她的眼睛,擲地有聲道:“連樂青,我喜歡你,彆找借口頂嘴,乖。”說完不等她回應,又低下頭,換了個角度,展開新一輪攻擊,仿佛怎麼吻都吻不夠。原本被尼克吸走的記者突然發現了這一幕,一部分堅守陣地,一部分跑過來對鐘維勳他們一陣狂拍。畢竟和愛情、金錢有關的花邊新聞,一直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首選。連樂青覺得腦袋缺氧,腿都快站不住了,她想推開他,卻軟軟地靠在他胸前,雙手被壓在兩人之間,不知如何擺放。她的眼神逐漸變得迷離,淺淺的紅暈在臉頰上擴散。這個男人真的很無禮,很霸道……又讓人討厭不起來……Keely剛從洗手間出來,看到兩人擁吻的場景,頓時怔了,她沒有說話,低下頭轉身離開酒店。就在那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警方打來的電話,不過不是關於盜賊的,而是上次,她和連樂青、謝懷遙從時縣拿著音樂鐘回來,在路上遇襲的案子的進展。當時連樂青用柚木抽紙盒砸了黑口罩的額頭,上麵沾了點血跡,經過DNA比對,警方鎖定了一個人。“林如峰!”當他們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Keely眼前一黑,差點沒有栽倒在地,那個人……不是早就已經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