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經走了,樂青,我們也早點睡吧。”Keely推了連樂青半天,她才清醒過來,捏著拳頭,對著大門揮舞了幾下,憤憤道:“鐘維勳這家夥太虛偽了吧?”“虛偽?”“借著真心話大冒險占女生的便宜,以前一定是經常這麼乾,還裝作從沒交過女朋友的樣子。可惡!”連樂青麵紅耳赤,心跳怎麼都慢不下來。“你是說他接吻技術很老到?”Keely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嗯嗯……”她點頭如搗蒜,說著覺得全身不對勁兒,“不對!我怎麼知道,又沒有對比,我就和他一個人……”連樂青說著說著又回想起剛剛的感覺,“哎呀”叫了一聲,就跳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緊緊地裹起來,跟個包子似的滾來滾去,“討厭!大流氓!揍你、踢你、打死你!”折騰到早上,她的兩眼都是黑眼圈。Keely也沒睡好,打著嗬欠跟她一起候機,柏斯年和鐘維勳跟她們訂了同一個航班。柏斯年跑前跑後地幫兩人托運行李,鐘維勳則站在邊上,看著連樂青,裝作很隨意地問道:“睡眠不足?”他發現了她睡櫃子的秘密,Keely卻不知道,可想而知,昨天她是怎麼過來的。連樂青卻沒想到這層,瞪了他一眼,小聲說了句“是被誰害的啊”,就跑到登機口去了,不敢再看他的臉——尤其是嘴唇。線條那麼剛硬,觸感卻好軟。一看就讓他忍不住渾身哆嗦,想到少兒不宜的畫麵啊!等飛機在北城機場降落後,連樂青趕緊和鐘維勳分道揚鑣。柏斯年口口聲聲要幫她們提行李的,笑容滿麵地跟在兩個女孩後頭,誰知被他們學校來接機的女生給拖走了。“年年,萬陽好玩嗎?”“你沒在,學生會的事情我們都忙不過來了。”“有沒有給我們帶特產啊?”“嘖嘖,沒想到柏斯年還挺受歡迎的。真是蘿卜青菜各有所愛,王八都有綠豆睬。”連樂青與Keely趁機鑽進了出租車,車窗大開,她歡快地把手伸到窗外去抓風,“終於回到北城了,真想大睡三天三夜!”“你啊,這次也算是死裡逃生撿回一條命了,不過話說回來,咱們收獲也不小,尼克真應該好好獎賞你。”Keely若有所思地笑道,“你說他不會以身相許吧,至少,也要在英國給你買個古堡什麼的?”“Keely大小姐,我可沒有你那麼大的魅力,讓富二代們俯首稱臣。我熟識的男人都是很小氣的……”連樂青苦大仇深地搖了搖頭,擺擺手,“就說鐘維勳吧,我們第一次見麵,他就因為個櫃子,差點把我扔垃圾堆裡。還好這回沒有被他搶先,不然我還真不好交差。”“樂青……”Keely欲言又止,“你真的覺得這次鐘維勳是來和你搶銅鏡的?”“不然呢?”連樂青撇撇嘴,雙手抱胸,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叫起來,“我知道了,他肯定是因為沒有搶到銅鏡,所以才親了我當作討債。這人心胸怎麼這麼狹隘!”“樂青,你有沒有覺得最近你的智商下降了很多?”Keely深深地歎了口氣。瞎子也能看出連樂青和鐘維勳之間的關係有些微妙。連樂青能遇到一個讓她不那麼害怕的男人,本來是件好事,擔心她個人問題的Keely應該放鞭炮慶祝才對,然而……她的心情怎麼也輕鬆不起來。兩人就這樣坐在出租車後座,望著窗外,各想各的心事,直到被Keely的手機鈴聲擾亂。接了那個電話,Keely怔了怔,轉頭對連樂青說:“是鄰居打來的,問我們家怎麼幾天都沒關門。”連樂青也愣住了:“走之前,明明關好的,難道是……”盜賊!等兩個女孩衝回公寓一看,果不其然,大門敞開,屋子裡的東西被翻了個底朝天,Keely的名牌包包、香水、衣服,連樂青的漫畫、……扔得到處都是。“Keely,你快檢查一下有沒有丟什麼東西。”連樂青說著衝進自己的房間,急匆匆地搬了一條凳子,雙腳踩上去。她的錢都花在父親和癌症基金上去了,每張銀行卡裡都隻剩幾千塊,早已經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除了那尊鎖在頂櫃的民國觀音銅像。此刻,不好的預感從腦子裡閃過,連樂青手忙腳亂地打開櫃子頂層的門,裡麵果然空空如也,那尊民國觀音銅像——不見了!先是玉佛,然後是銅像……接下來,她還有什麼會失去的?連樂青不禁打了個寒戰。Keely一邊收拾她的東西,一邊罵盜賊不得好死,罵得累了,才踱到連樂青房間門口:“樂青,你這邊怎麼樣?我檢查過了,錢、首飾、內衣、內褲一樣也沒丟。這盜賊的目的不是錢,他也不是變態狂,到我們家是為了什麼?”“觀音像!”連樂青幾乎是下意識地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那個神出鬼沒的黑口罩形象在腦中一閃而過,連樂青不禁毛骨悚然。該死的黑口罩,竟然陰魂不散地跟著她,這次恐怕也是打聽到她和Keely外出,才趁機潛進這兒吧?之前他莫名其妙地問她東西在哪裡,她還以為他在找十三年前綁匪向她父母索要的古董,沒想到,他竟然拿走了綁架案發生之後她得到的觀音像。這東西對她來說雖然重要,但做工粗陋,拿到黑市也換不了幾個錢。為什麼黑口罩為了觀音像,不惜耗費時間精力查找,甚至對她和鐘維勳下狠手?不過現在,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她也就安全了吧?連樂青越想腦子越亂。手機跟炸彈似的,突然響了起來,電話屏幕閃爍著“鐘先生”三個大字,是鐘維勳打來的。刺耳的鈴聲響了又停,停了又響,仿佛她不接就不會結束。連樂青沒好氣地“喂”了一下,對麵傳來鐘維勳淡淡的聲音。“到家了?”“到了,哎呀,是鐘老師啊……你說什麼……這裡信號不好……喂喂……”連樂青聽出鐘維勳還想說話,趕緊隨口敷衍了幾句,想要掛斷電話去報警,卻聽到電話那頭生氣道:“連樂青,你家住在海拔五千米的山上?少給我裝蒜。”鐘維勳平時說話很少超過三句,這次就像是腦袋進了水,居然想找連樂青煲電話粥,哪知還沒怎麼開口,就差點被對方找借口掛機,他怎麼能忍。連樂青一哆嗦,立馬回憶起鐘少把壞蛋打得雞飛狗跳的模樣,於是老老實實交代:“鐘老師,老板,鐘先生,我錯了,我家出了點事,進賊了,這不正打算報警呢……”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那邊強硬地打斷了:“站在原地彆動,我現在過來。”連樂青原想說不用了,可人家根本沒給她這個機會,電話就斷線了。從鐘維勳家到連樂青住的地方不堵車也要三十分鐘,他抄近路用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警方已經派人在偵查現場。北城房價從2008年之後就節節攀升。連樂青本是打算和Keely一起租房的。Keely急著在北城站穩腳跟,說交房租不如按揭買房。她一個季度才買一次衣服,辛辛苦苦攢了三年收入,又跟謝懷遙借了幾萬塊,這才付了二手房小兩居的首付款。這小區雖然說位置挺好,總體也還算乾淨,不過樓房有一些年代了,沒有物業,更彆說安保係統,最重要的是房間本來就不大,如今東西被翻得亂七八糟,兩個穿著警服的警察在現場做筆錄,鐘維勳一出現,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原來她一直住在這種地方。鐘維勳無端有些心塞,等警察一離開,就拉著連樂青,往門外走。“鐘維勳,你要做什麼?”連樂青疑惑地眨巴眼睛,抽回手臂,繼續收拾地上的衣物,“我還沒忙完呢。”“你這些破衣服送給收垃圾的都不要。”男人看著地上那件印著阿童木頭像的T恤,一臉嫌棄,現在他上中學的遠房外甥都不穿這麼土的衣服了。他再次抓起她的手臂出門,一字一句,不容置疑地命令道,“去我家,需要什麼東西,重新買。”“這樣不好吧……”她以前死皮賴臉住進他家是為了音樂鐘,現在可沒有什麼理由繼續賴著他了。“你以前怎麼沒覺得不好?”“以前……”連樂青可不想死,因此沒提音樂鐘的事,半真半假地說道,“那時候,我以為你是正人君子,不會對淑女動口。”動口?淑女?鐘維勳看到她那麵紅耳赤的樣子不知怎麼有些想笑,他眯起眼睛,對她伸出細長白皙宛如白玉雕刻的手,微微動了下指頭道:“君子不就是應該動口不動手嗎?難道你覺得我應該反著來?可不要後悔……”連樂青瘋了。這家夥怎麼可以麵無表情地說出這種含義不明的話。從什麼時候開始,張嘴就能編出幾百個理由的她已經有點說不過他了?!“這個地方很危險,連安保係統都沒有。”鐘某人見她難得乖乖閉嘴,趁機來個威逼加利誘,可謂苦口婆心,“你難道不想回黃花梨木櫃子裡睡個好覺?”聽到這話,連樂青眼睛裡立即躥出朵小火花,五十萬的櫃子,一百塊就能用一個月,實在不能更便宜。可那火花很快就搖曳著滅掉了,她堅定地揮揮手,痛下逐客令:“不行,這裡是我和Keely的家。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我連樂青可是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人。就算你三顧茅廬也是沒用的,請回吧。”這丫頭還是不能小看,隻要給她點陽光,就能扯出一堆瞎話。鐘維勳挑挑眉,一回頭,發現Keely站在一間房門口,眼色複雜地看著兩人,也不知站了多久。他不便再多說什麼,對連樂青點了點頭,緩緩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