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從我的櫃子裡出去。”他淡淡地重複了一遍,直視她的眼神裡寫著滿滿的嫌棄,仿佛在看一隻蟑螂。“對不起,我已經跟老板說好了要買下這個櫃子,你來遲一步。”連樂青大大咧咧地在櫃子裡盤好雙腿,做了一個占領的姿勢,得意而挑釁地看著他。這男人連皺眉的樣子都讓人賞心悅目,不過人品就實在不敢恭維了,白瞎了這副好皮囊。“不可理喻!”鐘維勳是何等段位的人,自然沒必要在這種市儈的女人身上浪費時間,有些不耐煩地看了溫故一眼,大意是要他解決。溫故也十分為難,他就算得罪誰也不敢得罪“故人來”的大金主鐘維勳,隻好眨著桃花眼,堆出滿臉笑容,對連樂青使出他的撒手鐧:“顧客貴姓?”“免貴姓連。”“連小姐人長得漂亮,眼光又好,按理說,我把東西送給你,再貼上自己都是應該的。”他頓了頓,笑容放大,“可是呢,櫃子是這位鐘維勳先生要的,他也付了款,東西已經是他的,我這裡有很多寶貝,我可以帶你看看彆的,你要什麼都打八折。”“不需要,你這兒我看得上眼的也隻有這個櫃子。”連樂青頗為狂妄地說。“如果連小姐執意要買櫃子,那就隻能跟它的新主人商量了。”溫故聳聳肩,用扇子捂住嘴,把難題丟回給了旁邊一言不發的男人,擺明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連樂青一聽還有商量的餘地,馬上對鐘維勳伸出五根手指,豪氣衝天:“給你五千,我買。”鐘維勳愕然。溫故聽了這話,拚命忍住笑,以至於身子亂顫,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海南黃花梨係紅木黃檀屬,紋理華美,香氣清幽,百年不腐。明清時期,海南黃花梨通常用來做家具,但其中大多數流往國外,隻有極少部分散落在民間,如今它已被列為國家二級保護植物。那可不是什麼紫檀屬的越南黃花梨,或者淘寶上泛濫的非洲黃花梨,價格比同等重量的黃金還要貴。就算一條手串,也能賣到幾萬塊。鐘維勳沒見過這麼智障且這麼不要臉的女人,直接對著櫃子裡的連樂青伸出了手。他的手十分白晳,骨節修長,指甲也修剪得整潔。連樂青看了卻打了個激靈。她曆來討厭和男人接觸,不由得往裡縮了縮。雖然為了工作,連樂青練就了一身飛簷走壁的功夫,但全是逃跑的本事,這次無處可逃,又碰到這麼惡劣的家夥,她一邊大叫非禮,一邊拚命掙紮,可在他手中她就像隻兔子,被揪著輕鬆地從櫃子裡拖出來,丟到一邊。不僅如此,那小氣到極點的男人,生怕她會搶走櫃子一般,馬上叫了貨車和工人把櫃子運去了他家。都忘了跟老板溫故說再見!春風曉月是一個高檔小區。遠離鬨市,環境極其靜謐優美,枯藤假山,小橋流水,透著幽幽古韻,讓人仿若置身蘇州園林。房子都是一梯兩戶的複式結構,鐘維勳住在七樓,進門之後一眼就能看到牆上框著的名家字畫,不僅有字畫還有不少擺設,屋子裡的陳設從屏風到茶桌到太師椅到櫃子也都是很有質感的東西,最重要的是乾淨整潔,並不像單身人士的家。鐘維勳指揮工人把櫃子放到房間後,就下樓去書房看書了,等他從書房出來的時候,隱約聽到屋子裡有動靜。是盜賊嗎?他悄聲走上二樓,進入臥室,很快發現,那奇怪的動靜就是從櫃子裡傳來的。鐘維勳隨手抄起一把匕首,猛地打開櫃子,正要刺向入侵者,卻發現——一個女人躺在櫃子裡。她不僅伸展身體,頭發也散在兩邊,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嘴角還微微勾起,仿佛做了一個好夢,發出均勻的呼吸聲。竟然是在溫故店子裡遇見的那個女人!她應該是在工人搬櫃子上車的時候,趁機溜進櫃子裡的吧?手腳夠快,思維也夠奇葩啊——竟然把他的櫃子當家?!鐘維勳冷眼睨著她。也許是突如其來的光亮,也許是開櫃子的聲音再次驚醒了連樂青,她睜開眼睛。見一雙黑眸居高臨下地審視著自己,連樂青不由得有些心虛,卻又提高了嗓門說道:“我早就說過,我要定了這個櫃子。”梨花木櫃子散發著陣陣木香,兩個人一個在櫃中,一個在櫃外。他一言不發,她紋絲不動。猶如兩位對峙的高手,這個時候,眼神就是武器,短短幾秒內就能殺百十個回合。接著,鐘維勳的手動了一下,連樂青正要儘全力防備。就見他摸出手機,冷冰冰說了一句:“保安,請上樓一趟,我家進賊了。”“搶我櫃子的你才是賊呢!”連樂青差點沒暈倒,慌忙上前,原想捂住鐘維勳的嘴,可她個子矮,動作又太大,連帶從櫃子裡滾出來,生撲在了鐘維勳身上,鐘維勳沒有防備,手機立馬飛了出去,人也跌倒在地上。兩人慌亂中抱著滾到沙發邊上,好巧不巧嘴唇嗑在了一起。柔軟而又微涼的觸感從唇邊擴散開來,鼻中傳來淡淡的煙草氣息,身軀被有力的臂膀束縛,對方堅實的肌肉仿佛透過襯衫,烙印在了連樂青的皮膚上。很燙。能聽到對方劇烈的心跳。連樂青將一張放大看依然沒有一絲瑕疵的臉瞧了個夠。她覺得自己腦子裡好像有輛蒸汽火車在嗚嗚叫。為什麼眼前的男人似乎和彆的男人有那麼一點不同,和他接觸並沒有讓她反感,難道是因為他接觸的古董多所以有了古董的氣息?“鐘先生,你還好吧?”突然大門被打開,一群保安衝了進來,看到這一幕頓時傻眼了,不由得咳嗽幾聲,說了句打擾,趕緊撤退——“剛才……”“好像是鐘先生抱著那小姐,從沙發上滾到了地下?”“現在的年輕人啊!看起來文質彬彬,其實生猛著呢……”“牛!”一種異樣的感覺傳遍全身,鐘維勳沒有聽到保安的對話,但也意識到他和連樂青的姿勢極為曖昧,經過剛剛的折騰,他的襯衣已經被扯開大半,嘴唇還壓著她的嘴唇,而連樂青身上的肩帶也不知何時被匕首劃破,斷成兩截,露出雪白的香肩。這場景……鐘維勳找回自己的理智,放開她,故意用惡狠狠的語氣說道:“櫃子我是不會給你的,最後再奉勸你一次,現在馬上離開我家,否則……”“你不賣,我還真不走了。”不等他把話說完,連樂青就挑起眉頭。為了查出音樂鐘的下落,她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可是剛剛就這麼丟了初吻,她心裡也有些委屈和不甘。她站起來拍了拍灰,從身上摸出一百塊錢,甩在男人手上,故意趾高氣揚地說:“收著,這是這個月的房租。雖然你家地段不錯,但我住櫃子裡就占用一兩平方米。我出的也算是市價了。”說完,連樂青不去看鐘維勳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的臉,拉開櫃子的門,輕鬆地鑽了進去,打算明天再把換洗衣服什麼的搬過來。無奈……已經無法形容鐘維勳的心情,這些年,他也遇到過不少頑主,比如陳土豪那樣的,他都能輕鬆自如地應付。但是這個女人……他覺得自己真能被她搞崩潰。鐘維勳沉默了一會兒,到客廳的博古架上,找了一把青銅鎖,把櫃門鎖上,強壓下憤怒的情緒道:“你喜歡這個櫃子,那就一輩子待在裡麵彆出來了。”過了半小時,鐘維勳聽完一盤黑膠唱片,原以為她在櫃子裡出不來也該急了,走到櫃子邊,低聲道:“知道錯了,就趕緊求饒。”哪知從縫隙裡看去,連樂青在櫃子裡玩手機遊戲玩得極為開心,還笑出了酒窩。“……”鐘維勳想到了溫故放在這裡差點熏死他的榴蓮,不過以他的修養,把榴蓮丟在櫃子裡這樣的事情他是乾不出來的。而且就算他丟了榴蓮進去,指不定,她高興地把榴蓮吃光了,連榴蓮刺都不剩一根。鐘維勳覺得,比起這個瘟神來說,損失一個櫃子真的不算什麼,於是打開櫃門,對她說:“櫃子便宜賣給你,五十萬,不議價。”連樂青一聽,臉上半分驚喜也無,反而搖頭,理直氣壯地回答:“不行,太貴了,我買不起,要不你雇用我,包吃包住,我當保姆打工抵櫃子的錢?”鐘維勳本身不是個脾氣好的主,平日裡雖然桀驁不馴,做事有點踩線,但是他有一套自己的原則。可是遇到這個女人,他再也顧不上什麼原則和風度了。暴力雖然不能解決問題,但一定能解決瘋女人!於是,一天之內,他第二次拎著她,像拎小雞一樣,將她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