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佳人一曲(1 / 1)

小區路邊上落滿了梧桐樹葉,無人清掃,倒有著彆樣的風景趣味。李安如好奇地踩著它們,鬆鬆軟軟,腳底十分舒適。李祖瑉看著正自顧玩鬨的女孩臉上不由得掛起了笑,這女孩把生活過成了童話的世界,沒有皇後的陰險,也沒有壞人的爾虞我詐,她像是一味調和劑,很適當地點綴了毫無生氣的日子。“寧彤彤怎麼會流產?”李安如問,腳下順著花圃邊緣走。“不流產又能如何?”李祖瑉苦笑,“權貴的遊戲不適合善良的人玩,她根本沒有機會生下孩子,範太太可是笑麵虎,她一手遮天怎麼會不知道自家先生在外的生活?”李安如聽到這兒,怔怔地站在那裡。她的心往下沉,連呼吸都帶著輕微的痛來,她捂著胸口,喉嚨裡勉強發出聲音:“範太太隻是讓他隨便玩玩,哪想仍然瀟灑的範先生動了真感情。在他們的遊戲裡,什麼都可以玩,但必須都是假的。”“那她的孩子,也不是不小心流產的吧?”李安如問,她雙眼通紅,想必是忍住了眼淚,“那也是一條生命不是嗎?”李祖瑉抬頭看著藍藍的天,冷冷地說道:“又如何?隻怪它選錯了地方。你覺得是誰邀請寧彤彤參加宴會的呢?”他看著李安如,眼神帶著憐憫,當範太太收她做乾女兒的時候,他心痛得差點倒在地上。對他而言,李安如就是混沌河流中唯一一朵青蓮,如今這朵蓮花也要被他們狠心摘下。李安如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回項家的,童令儀看她回來,開心地迎上去。她給李安如做了不少衣服,十分漂亮,李安如擺出迎合的笑來一一試過,的確很合身,她個子高挑,穿起來十分不錯。葉嫂也不停地誇讚,身後有人驚呼:“哇哦!畫中仙穿什麼都好看。”李安如轉過身,是範辰良。他一身白色休閒西裝,戴著墨鏡,瀟灑帥氣中還帶著點痞氣。童令儀笑著問:“辰良今天怎麼會來?”範辰良取下眼鏡裝進上衣口袋:“老媽要我向安如好好學學,所以我今天專程來接安如。”李安如不願,但看童令儀十分歡喜的樣子又不好拒絕。不過李安如沒有猜錯,範辰良請她吃飯果然是為了寧彤彤的事。雖然範辰良漫不經心,但李安如還是從他的三言兩語中聽出了對此事的態度。李安如有些生氣了,她瞪著範辰良:“難道你的父親沒有責任嗎?他也必須接受世人的審判,錯的可不是寧彤彤。”範辰良玩味地看著李安如:“哎呦,我親愛的,你還真天真啊。這個世界的規矩是有錢人給窮人製定的,道德這東西太貧賤了,不適合我們。”李安如氣得發抖,她閉上眼睛大聲吼道:“我要下車!”範辰良自顧哈哈笑著,他突然踩住刹車,李安如由於慣性向前衝去,範辰良很自然地將她抱在懷裡。李安如發現他是故意的,越發生氣了,狠狠地揍了他一拳:“你去死!”說完她打開車門下車,向前跑去。範辰良很快追上她,故意擋在她麵前,壞笑地看著她,他居然很喜歡生氣後的李安如。她本來就像是古代溫婉的女子,膚白貌美,連臉部線條都帶著柔和,生氣以後的慍怒倒有著幾分可愛。李安如停下步子,瞪著眼前的痞子。範辰良伸開雙臂完全擋住李安如的去路,臉上的笑容不再玩世不恭,反而添了淺淺的溫柔。“對不起!”範辰良很誠懇,“我的世界有著不同的平衡法則,沒人教我法則以外的東西。對我而言,世間一切為我所用,不利於我的,自然是要剔除。”“所以你們的字典裡沒有善良,沒有道德!”李安如瞪著他,範辰良突然將她拉進懷裡,嚇得李安如花容失色,使勁推開。“哇哦,力氣不小啊。”範辰良繼續擺出他那玩味的笑,“我喜歡的就是道德,我不喜歡的,就是糟粕。歡迎李安如小姐登上我們的賊船。”李安如狠狠地踹了他一腳,痛得範辰良抱著腿蹲在地上哀嚎。她出生在小城市,但父親所積累的財富在那所城市裡卻是數一數二的。她不知該不該感謝父母讓她明白了什麼是善良和道德。如今,不過是改換了地方罷了,怎麼連世間玩法也變了?李安如也明白,童家需要範家的支持,無論如何她再討厭範辰良,臉上還要擺著笑顏如花的樣子來。既然出來了自然是要吃了飯才能回去。吃飯的地方古色古香,引路的小廝穿著打扮重回了清朝,還有刷了紅漆的亭裡坐著吹笛的女子,旗袍開叉露出白皙的腿來,見到客來嫵媚一笑:“公子小姐安好!”範辰良會挑地方,李安如打心底喜歡。選了個靠近舞台的雅座,舞台上正演奏著琵琶。範辰良為李安如倒了水好奇問道:“祖瑉表哥說你會琵琶,真的還是假的?”李安如看著舞台上亭亭玉立的女子眼睛沒搭理他。範辰良自討沒趣,乖乖閉嘴。這時有一對男女走過來直接坐在範辰良身邊,看了李安如一眼壞笑道:“哎呦,又換了?”範辰良不耐煩:“給我滾!”那人也不惱火:“怎麼,上次打賭輸了你還沒應賭呢。”“現在我沒心情,說吧,要多少,我找人給你送去。”範辰良吃了顆花生將殼丟給那隨來的女孩。“我像是缺錢的人嗎?”那人歪著身子看著李安如,“這樣,我看這舞台上隻有彈的人沒唱的,你給我唱個曲兒去。”範辰良冷笑:“我不唱!”李安如隻顧自己吃著小零食,隨來的女孩也是壞笑著看著範辰良。“那我就告知所有兄弟會的人,你範辰良是個孬種,輸不起!”那人挑了挑眉毛,讓他大庭廣眾唱曲兒自然是丟人的事,可願賭服輸。李安如捂著嘴巴笑道:“你還賭?”範辰良繼續將吃完的花生殼丟給那女孩,不忘挑逗對方:“跟你沒關係。不過,你要幫我唱曲兒。”李安如冷哼了一聲,幫忙唱曲兒,她才不要,還等著看範辰良唱呢。千載難逢的機會,要是拍了發在朋友圈肯定會轟動。但範辰良說出了他的條件後,李安如動心了。她的手停止剝花生,整個人怔在那裡。“好!”李安如看著他,“你說話算數!”範辰良躺在太師椅裡,很得意地看著李安如。李安如的代勞那人居然也同意了,誰都喜歡看美女難堪吧,不過他們失算了。李安如大方地走上台,說明情況後女子站起來將琵琶交給她,從她芊芊玉指撥出一根弦開始,在場的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自己的事抬起頭來,看著台上穿著簡約漢服的女孩。“衰草連橫向晚晴半城柳色半聲笛枉將綠蠟作紅玉滿座衣冠無相憶……他還演著那場郎騎竹馬來的戲他還穿著那件花影重迭的衣他還陷在那段隔經年的夢靜靜和衣睡去,不理朝夕……”範辰良忘了手裡正端著滾燙的茶,他突然站了起來,兩眼盯著台上的佳人。餘音繞梁三日不絕也不過如此!今天聽的該是天上應有吧。範辰良聽見身邊的人鼓掌才回過神來。那人見李安如彈奏唱曲實在太好,罵罵咧咧走了。自然,範辰良兌現諾言,將項聖哲的吉他物歸原主。當項聖哲瞧見房間裡放著的吉他後,抱著它狂奔至李安如的房間,鞋也沒穿,一臉的驚恐,生怕李安如答應了不好的條件。“你把吉他賣了給我交學費,我把它贖回來了。”李安如笑著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他,項聖哲聽完立馬放下吉他抱緊她:“傻子,吉他沒了就沒了,你可不能受欺負,範辰良讓你唱你就唱啊。”李安如哈哈笑,對她而言不過是唱首曲子而已,但能把非常珍貴的吉他贖回來,她可是賺了。這時葉嫂拿著衣服進來,說是範太太請大家參加晚宴。李安如苦笑,這不剛奉陪了兒子,還要去伺候老母。項同因有事無法參加,管家將他們送到晚宴就馬上返回去機場接客人了。童令儀盛裝出席,項聖哲隨意穿著西裝,可能是匆忙連領帶也沒係。李安如倒是穿著新衣,但很不習慣,還是自家母親做的穿著舒服。範家燈火通明,還沒進門就已經聽到裡麵歡歌笑語。童令儀在進門之前將兩個人的衣服整理好,小聲怪責自己兒子怎麼不係領帶。已經來了不少人了,大家坐在一起用餐,人很多但聲音不算很大,西式晚宴,大家都是自顧吃著自己的。範太太見到李安如,笑著讓人在自己身邊加了把椅子。“聽辰良說,你琵琶彈得非常好,還會唱曲子,真的不錯啊。”範太太微笑,珍珠耳環隨著她有些胖的臉搖來晃去。李安如點頭:“會一點點。”“可不是嘛,”餘太太說道,“現在的孩子誰不會點絕技,哪像我們那時,啥也不會,愣頭青一個。”童令儀看了看四周問道:“怎麼不見辰良?”範太太歎氣:“下午就不在家了,誰知去了哪裡,從來不幫忙家裡的事。”說到這兒幾位太太紛紛點頭,大家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餘太太端起酒杯敬著範太太:“以前還見靜好和辰良一起玩,現在都疏遠了。”童令儀微笑著不說話,範太太點頭稱是,約定什麼時候一起聚聚,讓幾個孩子騎馬去。範先生這時開口說起了生意,大家紛紛豎起耳朵好好聽著,隻要能搭上話一定不會錯過。童令儀有些著急,生意的事她可不懂,剛好項同又沒參加聚會。幸好項聖哲開始處理家事,居然可以插上話,很成功地吸引了範先生的注意。童令儀十分欣慰,得意地看著自己兒子。範太太瞧了一眼自己丈夫,笑著問道:“令儀,聽說你家有上好的川菜師傅是吧?”童令儀點頭,範太太微笑:“剛好有幾個客人喜歡川菜,我這兒還沒有川菜師傅,你要是不嫌麻煩,可否將下次的宴會直接定在你家?”這明擺著將機會給了項家,童令儀自然十分樂意,再看餘太太,她在一旁默默吃著東西。吃完飯幾個太太約好了打牌,可能是童令儀心情好,居然連糊了幾把,臉也笑成了一朵花。李安如一直在旁邊幫忙倒水看茶,範太太看她額頭已經上了汗,握了下李安如的手讓她去休息。再看項聖哲,早被範先生拉去書房談事,其他公子小姐什麼的,滿屋子亂串。李安如躲進洗手間,要不是翻朋友圈打發時間,她肯定會在馬桶上睡著。聽見有人進來了,她趕緊關了手機,將雙腳抬了起來。聽那聲音倒像是餘太太,她正數落著童令儀:“不過是那丫頭的關係,她才有範太太正眼瞧她的時候,看她得勢的樣子。”“不過人家兒子丈夫確實不錯。”有人附和。餘太太冷笑:“有好多事你是不知,最毒婦人心。”李安如想繼續聽下去,可有人來敲門,說是範太太準備了好茶,要大家都去河中涼亭吃茶去。不過是有錢人的遊戲,鹿死誰手永遠不會是定局,李安如苦笑。來到河中亭,範太太派人找來了古箏。範辰良已經回來了,一身的酒氣。見李安如來,他湊近身子:“畫中仙!”範太太看了自己兒子一眼,臉上掛著隱晦的笑。周圍的太太們心裡明白,餘太太手沒拿穩杯子,差點掉落在地,童令儀微笑:“哎呦,你今晚心神不寧,這是怎麼了?”餘太太訕笑,借故說:“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李安如裝作完全不懂她們的爭鬥,自顧彈奏起古箏。項聖哲正走在木橋上,聽見一陣琴聲傳來,他停下步子,閉著眼迎著風細細聽著,許是琴聲悠揚,黑色的夜突然露出它們沸騰的顏色,喧鬨地在世間穿梭。項聖哲展開雙臂,感覺心裡的煩都被吹乾了。他走去涼亭,看見李安如認真地彈奏,世界仿佛就剩她一個人,把所有人的回憶都帶走了。一曲完畢,李安如起身鞠躬道謝,範太太愣在那裡,喃喃自語:“哎呦,這曲子聽得人酥麻,真是好聽。”童令儀自然興奮,看見項聖哲故意大聲問道:“和範先生聊天還算開心?”項聖哲笑著沒接話,整個人已經被李安如吸引:“我還有個這麼多才多藝的妹妹。”這時有管家來輕聲對範太太說了什麼,她笑著站起身告辭,拉著範辰良離開了。大家見主人已經走了,天色也不早了,紛紛道彆。李安如整理好東西準備離開,瞧見地上掉了件東西,原來是範太太的珍珠耳環,她撿起匆匆送去。由於範太太欽點她是範家貴客,根本無需通報,李安如徑直來到範太太書房,聽見裡麵有人的訓話聲。李安如不想聽的,卻聽到了寧彤彤的名字。“寧彤彤的事彆以為我不知道!”範太太生氣,“我派人查過。”“是我不對,”範辰良認錯,“不小心讓她懷孕了。”範太太歎氣:“跟你說過你在外麵玩歸玩,但絕不能有什麼。”“所以,您不是在她水裡下藥了嗎?”範辰良說道,“可我沒邀請她參加宴會啊。”範太太重重捶了下桌子:“這事看來有人知道了,真是一大醜聞!馬上把事情做乾淨,把那女孩送走!”“我已經弄好一切,但不是您下的藥嗎?”範辰良問,範太太冷冷笑道:“你父親風流成性,這樣的事我不是沒處理過,用不著這麼齷齪的方法。”李安如聽得真切,心裡想道,到底是誰知道寧彤彤懷孕的事,還故意將她邀請到宴會呢?明擺著想要讓範家丟臉。可範辰良為什麼要替自己父親攤上這個爛攤子?這事原本跟他沒關係。她陷入沉思中,絲毫沒注意到範太太已經打開了門,李安如回過神嚇了一跳。範辰良正笑嘻嘻地看著她:“老媽,把寧彤彤送去醫院的是她和項聖哲。”“不打緊。”範太太微笑,“她和聖哲都不是這個圈子裡的人,童令儀一生追逐名利,可兒子倒還是個像樣的。”李安如有些為難,畢竟聽到了彆人的隱私,範太太絲毫不介意,還讓管家送李安如回去。回到家的李安如有些心事重重,她夜半睡不著,偷拿了冰箱裡的酒來到屋頂,沒想項聖哲也在。他聽見有人上來趕緊把酒藏起來,看見是李安如才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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