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悠然和顧陽在戀愛的消息,也傳到了附中那邊。秦莫岩氣得摔手機,這個顧陽算哪根蔥,竟然讓易悠然說出那樣的話。春風十裡不如你?自己哪兒比不上顧陽了?憑什麼他成了易悠然的春風十裡?“秦莫岩。”季傾叫他名字。兩人在打網球,季傾拋起手中的網球揮拍向秦莫岩打去,精準擊中他的額頭,打得秦莫岩眼冒金星。“季傾,你他媽想殺人啊?”秦莫岩捂住頭痛罵。“蠢貨。”季傾慢慢走過去,拾起滾落在地上的網球,傲慢地俯視他,“你在乾什麼?”秦莫岩把手機扔給季傾,“你自己看。”季傾鑲滿水鑽的指甲滑開屏幕,易悠然剛發了一張照片,是個穿一高校服的男生,架著眼鏡麵容清雋,冷冷地看向鏡頭。“這是誰?”“顧陽。”秦莫岩冷笑道:“葉婷汀的青梅竹馬,和她穿一條褲子長大,關係好得不得了,也是你小祖宗的眼中釘。”“任容幸?”季傾眼中閃過一絲陰狠。這個葉婷汀,季傾上回叫去的人說,她被揍得起不來身都沒掉眼淚,還說任容幸不會放過她們的,倔得很。“葉婷汀的人怎麼會跟易悠然扯上關係?”“我哪兒知道,都著了她的魔唄。”秦莫岩見到葉婷汀的第一麵就感覺這丫頭是個不簡單的,果不其然,她禍害完任容幸跟季傾,現在又來禍害自己跟易悠然。“顧陽。”季傾念了念這個名字,她會記住他的。……發出那張照片後,易悠然就把手機關了。一整個下午,她躲在鋼琴房獨自練琴,外界的喧囂驟然消失,她一遍遍演奏心愛的李斯特,內心清明而寧靜。“啪啪。”任容幸倚在門框邊,給她的演奏鼓掌。易悠然不知他何時來的,淡淡瞥了他一眼,翻琴譜準備彈下一曲。任容幸壓住易悠然翻琴譜的手,笑道:“我們聊聊。”“……”易悠然撩開任容幸,起身走向窗邊,靜靜聽他究竟想說什麼。“把那張照片刪了吧。”任容幸也不廢話,直接講重點。“憑什麼?”易悠然輕笑出聲,“讓我刪就刪?任容幸,彆忘了是你叫我去追求顧陽的,我做得不夠好?”“不是,你做得很好。”任容幸焦躁地揉了揉發,有些難堪。那時,瞧葉婷汀與顧陽的親密關係不順眼,他吩咐易悠然去追顧陽,仔細想想,真是個餿主意。“我不會刪的。”易悠然漠然道。有些話說出口就不準備收回來。雖然初衷並不單純,但既然下定決心要追求顧陽,沒道理中途放棄。任容幸認真地看她,感到抱歉,“當初是我做錯了,這樣做對你不公平,你的真心應該交付給真正喜歡你的人,而不是拿來鬨著玩。”“任容幸。”易悠然厲色道,“你沒資格說這樣的話。”易悠然一臉訕笑,“你跟我談真心?”“你對季傾有過真心?那為什麼陳墨出事之後你做得那麼絕情?你不也是拿季傾的感情在胡鬨?”任容幸笑意消失。易悠然輕蔑地看著他,繼續說:“你現在喜歡上葉婷汀,就跟我談真心,請你捫心自問好好想一想,你真的喜歡葉婷汀?還是覺得葉婷汀喜歡的人是顧陽,所以才想要搶?不然為什麼讓我去追顧陽?”“任容幸,你跟季傾天生是一樣的人,想要的東西,不擇手段也要得到,葉婷汀真可憐,她被你騙了。”易悠然受不了這群人,一個個道貌岸然,用愛情的名義折磨人還擺出大義凜然的模樣。忍不住戳破他的謊言,歇斯底裡道:“你不過就是仗著大家都喜歡你,容忍你的任性和無理取鬨!”說完頭也不回離去。獨留任容幸一人在琴室。陽光穿過玻璃打在他的身上,任容幸長指輕輕敲擊琴鍵,音符把煩惱化作一株株的菩提。他要好好想一想。為什麼自己會喜歡上葉婷汀,難道真像易悠然所說是得不到的都想要?次日,高中籃球聯賽的第二輪拉開帷幕,市一高對陣城院高中,下午三點,作為第一場對戰在市立體育館舉行。這場實力懸殊的比賽吸引了大批觀眾來看,甚至還有媒體在場內進行實時報道。教練正在給隊員們指導比賽戰術。葉婷汀坐在球員席中間,左邊是沉靜的顧陽,右邊是一臉乖戾的任容幸。說不定,這就是最後一場比賽了。葉婷汀看看顧陽,又看看任容幸,想跟他們討個商量:“你們握個手好不好?過去的事既往不咎,待會上了賽場就是好哥們了。”顧陽像看智障一般瞧了眼葉婷汀,憤然起身。任容幸輕輕揪住葉婷汀的耳朵拉到唇邊,“是不是沒睡醒?”葉婷汀慘兮兮地抱頭,連說我錯了。裁判吹哨,比賽準時開場。市一高全員著紅色球衣,少年們在場中飛馳的身影像一團團的火焰。城院高中的首發並未派出明星球員,顯然不把市一高放在眼裡,開場不久,彭顯就打出第一波高潮,連奪幾個三分,拉開了局勢。葉婷汀揮拳興奮呐喊,一回首,市一高的啦啦隊也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葉婷汀眼尖,一眼看見了人群中的易悠然。她長發束成馬尾,一身冶豔的紅,緊緊地盯著奔跑中的顧陽,他到哪兒,她的眼神就跟去哪兒。顧陽的腳傷初愈,避開與強敵的近身肉搏,淩厲地接到球再傳出去送出助攻。任容幸接到球後仰身一投,籃球在球框旋了幾周,落入球網。高高舉起肌肉發達的右臂,全場觀眾頓時熱血沸騰,振臂為他歡呼。顧陽與任容幸擦肩,還是一臉淡漠,仿佛方才傳給他球的人並不是自己。任容幸壞笑,也不在意,追上去準備回防。這場比賽,直到許久後都作為以弱勝強的神話在高中籃球界流傳。進行到後半場,城院高中以全主力陣容上場,市一高嚴陣以待,不放鬆一絲一毫警惕。兩隊的得分咬得死緊。任容幸搶球時撞上對方球員的手肘,受了輕傷,揮開隊友攙扶的手,捏住鼻子仰頭將鼻腔的血吞進喉頭,對教練讓他下場休息的命令充耳不聞。想贏。任容幸閉上眼,縈繞在腦海中的信念全都是想贏。顧陽仿佛覺察了任容幸的信念。撲身搶斷,截獲了一個城院高中勢在必行的進攻,把球傳給中場的任容幸,無人防守的任容幸急速奔至籃下,輕鬆將球擲入網中。得分。激戰在第四節比賽中達到高潮,市一高麵對實力強大且經驗豐富的勁敵依舊不肯服輸,同仇敵愾,全員背水一戰。“顧陽。”任容幸喘息道。“什麼?”顧陽回頭。“四犯了。”任容幸深深望了對方球員一眼。顧陽與任容幸眼神交彙,心下了然。對方的主力前鋒累計四次犯規,如果再拿一個,五次犯規的話就隻能強製離場。一旦離場,缺少重心骨的城院高中必然遭受重創,這是市一高能反敗為勝的絕佳機會。“等會兒他進攻時,你和我前後夾擊,我會誘導他犯規,你負責搶球。”任容幸在顧陽的耳邊細細交代。他想贏,隻是想贏罷了。絕不承認選擇跟顧陽配合是因為上場前葉婷汀說過的話。顧陽點了點頭,兩人完美卡位,配合極默契地一前一後包夾住對方球員,淩厲的風,潮濕的汗水,欲擒故縱的少年在做一場好戲。任容幸擋在強壯的敵人身前,吐出一串垃圾話刺激對手,顧陽守在身後,盯住對手的球隨時恭候。被纏住的球員忍不住用肩膀狠狠撞了任容幸一下,任容幸順勢跌倒在地,誇張地抱住臉,大聲呼痛。“噓噓噓——”滿場噓聲。裁判吹哨,給了個犯規的手勢。被罰下場的球員懊惱自己中計,卻已來不及了。顧陽上前,伸手把任容幸拉起來,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失去重將的城院高中果然軍心大亂,最後幾分鐘,被市一高以微弱的分差擊敗。誰也沒想到這一支新兵會力壓衛冕冠軍進軍三強,在場的媒體們手忙腳亂,把早已寫好的新聞稿撤掉重寫。比賽結束,體育館場發出雷鳴般的咆哮歡呼聲。筋疲力竭的任容幸瞬間癱倒在地,深深呼吸,長長地吐出一口熱氣。他們贏了。市一高贏了。葉婷汀激動地撲進他的懷裡,與他分享勝利的喜悅。年少輕狂的少年緊緊擁抱他心愛的姑娘。“葉小洲——”任容幸把她的腦袋揉進自己懷裡,“你看,我贏了。”贏的滋味是什麼樣的?任容幸很清楚。他是天生的贏家。生來就擁有太多尋常人沒有的東西。旁人渴望的他唾手可得。久而久之,就什麼都不想要了。易悠然以為他對葉婷汀並沒有感情,隻是得不到所以才想要。錯了。今天的籃球賽,身處賽點的當下,任容幸忽然明白。他跟顧陽搶葉婷汀,恰恰是因為他喜歡她,他極度喜歡她,不想失去她,不願把她讓給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