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容幸上場後局勢漸漸扭轉。他原是附中籃球隊的主力球員,對方比賽時的戰略打法沒人比他更清楚。又因後半場才出賽的關係,在體力充沛的任容幸帶領下,市一高打出幾個小高潮,一下子將比分拉近。42:37,第三節比賽結束,附中隻有五分的領先優勢了。教練讓負傷在身的顧陽下場休息,最後一節比賽,市一高這邊任容幸作為前鋒與彭顯配合進攻,中鋒是隊內最強壯的球員,負責籃板,控球後衛則是喬臣與另一位身材靈巧的球員。上場前,任容幸集結隊友指揮戰術,附中籃球隊這學期在損失了三名主力球員的情況下,招募了許多外校體育生加入。“他們個子高,在籃下有優勢,時間緊迫,我們不能硬拚。喬臣的三分球好,拿球後儘量傳給他。彭顯你負責搶斷,實在不行可以犯規拖延時間,對方最後一節肯定會把防守主力放在我身邊,所以,你們每個人接到球後都要做好進攻的準備,知道了嗎?”任容幸言畢,用力鼓掌激勵士氣,他全神貫注在場上,英氣逼人的身姿牢牢地鎖住所有人視線,成為球隊的主心骨。體育館內市一高的啦啦隊齊聲喊他的名字,仿佛他是救世主,是從天而降的戰神,能帶領市一高走向勝利。葉婷汀坐在顧陽身邊,凝視他冷峻堅毅的側臉。顧陽——葉婷汀心碎了。世人都愛追捧那些生來就強大、天賦異稟的迷人角色,比如任容幸,卻看不見顧陽奮戰到最後的背後需要付出多少努力。葉婷汀握住顧陽的手,緊緊地攥在手心。我都看見了,你是最棒的。你的努力,你的優秀,沒有人比我更清楚。葉婷汀心中默念。“砰——”場上傳來一聲巨響。激烈的爭搶下,籃球砸到了喬臣的臉上,還有對方球員刻意為之的一手肘,撞得喬臣血流不止順勢倒地,鼻間全是血。教練趕緊喊暫停。喬臣被擔架抬下場,痛苦地捂住臉,眼睛都睜不開。“比賽還有三分鐘,喬臣不在,派誰上場?”教練經驗不足,無措之下竟然尋求任容幸意見。任容幸全身是汗,望一眼比分,51:49。比賽進入最緊要的關頭,全場鋪天蓋地的加油聲,不容出一絲差錯。任容幸走向坐在板凳席的顧陽,站在他麵前:“你還行?”葉婷汀不安地看著顧陽。隻見顧陽顛簸不穩地晃動身子站了起來,用力跺了幾下腳,冷冷回望任容幸,毅然決然地說:“當然。”葉婷汀瞬間泣不成聲。捂住嘴看著場上奔跑的顧陽和任容幸,他們像認識許多年的夥伴般配合默契,任容幸接到球,突破到籃下,做了個投球的假動作,在交錯的身影中,左手中的球換到右手,腦袋後仿佛也有一雙眼似的,精準地傳給了無人防守的顧陽。顧陽起跳高高躍起,投出了空心球,兩分。51:51,打平。比賽還剩最後一分半鐘。秦莫岩大力喘氣,緊緊地盯著顧陽,他要防住他。此刻人人都以為任容幸才是勝負的關鍵,秦莫岩掃一眼觀眾席,冷傲的易悠然久違地溢出興奮的神情,原來全都是為了這個叫做顧陽的小子。輪到附中進攻了。拿球的是隊內MVP選手,本場獨得二十分的大前鋒。市一高這邊選手已是體力不支,無法防守住強勢的進攻,彭顯當機立斷,在對方投球前故意犯規。裁判吹哨,附中罰球,兩罰一中。52:51。比賽最後四十秒,場內如火如荼的喧囂聲中。葉婷汀雙手合十,祈禱一切順利,不要再有人受傷。顧陽守在內線外卡位,秦莫岩盯他盯得很緊。任容幸左右也有兩名球員在防,彭顯中場控球,不知該傳給誰——倒數三十秒。傳給誰?彭顯緊張地流著汗,心都在抖,他一咬牙,向前邁幾步,進入三分線內,平地起跳投球,籃球觸碰籃筐,未進。籃下幾名球員高高躍起搶籃板。球被附中的高個中鋒搶到,他將球傳向外線的秦莫岩,秦莫岩沒接到球,顧陽卡位成功抵在他身前截下球,控球衝進內線,最後十五秒——幾名對方球員瞬間撲過來,顧陽靈活地避開,轉身將球傳給幾步外的任容幸,送出助攻。任容幸帶球強行突破、奮力躍起,他擁有絕對的彈跳和爆發力,就像一團燃起的火焰飛身越過重重防線,單手握球大力灌籃。全場靜默,裁判吹哨——比賽結束。52:53,市一高贏了。鮮衣怒馬的少年單臂掛在籃筐上張揚地笑,隊友們興奮地跑過來將他舉起來慶祝勝利,全場都在叫他的名字。“任容幸——任容幸——”葉婷汀激動地衝進球場內,抱住顧陽和任容幸的背,忍不住號啕大哭。顧陽快站不穩了,全靠身邊人的支撐,他想轉身去安慰葉婷汀,但任容幸已經先他一步抱起了這個小哭包。任容幸將她高高舉起,興奮地轉圈。“啊——”葉婷汀大聲尖叫,嚇得閉上眼,胳膊纏緊任容幸的脖子,像個樹袋熊似的掛在他身上。全然忘記場內還有幾千雙眼睛盯著他們。“真的很誇張?”葉婷汀瞠目道。“真的很誇張。”徐北北閉眼點頭,“我身邊任容幸的花癡團都恨不得上去把你扒下來,換自己上去才好。”……當晚,籃球隊全員在純K聚會,慶祝首站告捷。葉婷汀紮可愛的雙馬尾,穿市一高寬大的紅色球衣,滿場亂蹦亂跳,到處跟人尬酒,徐北北攔都攔不住。“你就彆再喝了,顧陽要是知道了得怪我的。”徐北北知道這丫頭酒量好,但也經不住啤酒一杯接一杯地灌,跟喝汽水似的。“沒事兒,我高興。”葉婷汀拍了拍徐北北的肩,示意她放心。接著就捧起一大紮壺的酒,站在沙發上,指著彭顯的鼻子,大聲說:“你今天特、彆、棒!我宣布!我再也不討厭你了!我……”徐北北趕緊一把捂住葉婷汀的嘴,生怕她做出更驚天動地的舉動來。二了吧唧的,喝了酒啥話都敢往外蹦,要不是仗著有任容幸撐腰——彭顯還不得撕了她。沒想到彭顯也喝高興了,跳上沙發,奪過葉婷汀手中的酒往自己嘴裡灌,開心地說:“行!雖然你是個二逼,但看在我兄弟的麵子上,我們乾了這杯就不計前嫌了!”徐北北滿臉黑線,看著這二人在眾人的起哄下又開始尬酒,喝得忘乎所以。心累。任容幸推開包間的門時,葉婷汀已經徹底喝高了,她像隻大白兔快活地跳上任容幸的背,細細呐呐地與他咬耳朵說悄悄話。“寶寶,你來晚了,你不乖,打屁股。”嗅著他洗過澡後身上的清香,葉婷汀沒臉沒皮地撒嬌。眾目睽睽之下,任容幸還要臉呢。扯開葉婷汀纏自己脖子的手臂,佯裝發怒道:“葉婷汀,你給我下來!”“不不不。”糯糯地拒絕。葉婷汀想到徐北北說過的話,那些女人要把她扒下來,換自己撲上去?不行,任容幸是她的,其他人不準碰。不僅不下來,還纏得更緊。“任少!”正在打台球的喬臣嬌羞地捂住雙眼,戲弄道:“我們都是未成年人,你們兩個去洗手間行不行!”另外幾名隊友鬨道:“我不介意,哈哈,任少,繼續。”“不收費就成!”“收費也行啊,貴不貴?”任容幸舉起手邊的可樂罐作勢要砸過去,吼道:“再給老子說一句,明天弄死你丫幾個。”喬臣躲在其他人後麵,叫道:“弄我乾嘛呀,弄她啊!你背上那個!”逗得包間裡男生們一片哄笑……任容幸頭疼極了,他背後的那個還不知道自己又惹禍上身,跟頭豬似的搖頭晃腦地傻笑。任容幸走到角落,將葉婷汀輕放在沙發上,轉過身去揉她的臉:“葉小洲。”葉婷汀閉眼抿嘴,沒反應。任容幸:“傻豬。”葉婷汀吞了吞口水,還是沒反應。任容幸:“……”眯起眼,細聲叫了句:“寶寶。”葉婷汀睜開水亮的大眼,狡黠地笑了,撲上去一把摟住他的腰,粉嫩的小嘴堵上任容幸的嘴,用力地親了上去。“嗚嗚嗚——”葉婷汀不會接吻,費力地咬他的下唇,急得快哭了。任容幸被她用心學習的態度取悅了,雖並不想供人觀看,還是溫柔地含住了葉婷汀的嘴,動情地吻上她的唇,低聲說了句:“張開。”伸舌與她的小舌頭攪拌在一起。徐北北被這角落裡的二人臊得麵紅耳赤,葉婷汀啊葉婷汀,明個兒等你清醒了可彆怪我沒攔著你啊……徐北北想去洗手間,卻撞上倚在門口的顧陽。顧陽不知何時進來的,攙著拐杖顫顫巍巍地站在那兒,眉頭微蹙,臉色發白。徐北北上前,想要扶他一把。“不用。”顧陽淡淡地說,“我先走了,你記得送她回家。”他遙遙望了那頭的葉婷汀一眼,拄著拐杖轉身離去。徐北北再粗線條,也讀懂了顧陽眼神中的情緒——到底是意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