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中的學生食堂。兩名穿英式製服的小姑娘端著餐盤,翩翩然坐到一身便服的少年對麵座位上,其中一個膽大的姑娘掩口而笑,詢問道:“學長,我們可以坐這裡嗎?”任容幸上嘴唇與鼻尖當中夾著一根吸管,懶懶地撐著下巴,沒說話。見他並未反對,倆女生頓時放鬆了心情,手裡捏著甜甜圈,可愛地互相喂食,甜蜜地笑著,連發尾不小心沾上嘴角再用小拇指輕輕勾掉,都好似精心計算過的招數。任容幸把吸管插進玻璃瓶中,垂眸喝可樂。心想,果然還是滿嘴是油的葉小洲更下飯。“學長。”留著齊耳短發的女孩怯生生地問:“你是任容幸學長對吧?”任容幸咬著吸管,麵無表情地點點頭。“我初中的時候有次參加運動會扭傷了腿,是你把我送到保健室去的,你還記得嗎?”女孩睜著水亮的眼,滿臉期待。“哦。”任容幸撓了撓額頭,粲然一笑,露出小虎牙。短發女孩心潮澎湃,揪住身邊朋友的手肘,緊張地等待著心上人的回應……等來的是——冰涼的牛奶,澆在了她的臉上。季傾將一滴不剩的盒子扔在餐桌上,冷冷地看了眼被牛奶澆濕的女孩狼狽不堪的模樣,高傲地說:“起來,這是我的位置。”短發女孩淚水瞬間噴湧而出,羞憤地捂住臉,但潑牛奶的人是季傾,她又不敢發作,隻好瞪大雙眼,咬唇含著淚凝視任容幸。另一個女孩趕緊抽出紙巾給她擦臉,再急急忙忙地拉她起身,彎腰跟季傾賠不是,低聲下氣地說:“對不起,季傾學姐,我替她道歉。”季傾白了兩人一眼,坐在任容幸身邊,雙手摟上他的脖子,撒嬌道:“為什麼你不在附中念書了,還這麼受歡迎呢?做你的女朋友可真辛苦,一個不當心,你就會被那些小婊子給勾走。”任容幸不耐地拉開季傾的手,稍稍拉開距離,她又樂此不疲地黏上來,不好真動手傷她,隻得放任她柔弱無骨地鑽進自己懷裡。四周穿附中製服的學生們暗暗議論他倆是否複合了。任容幸靠在季傾耳邊,憊懶地問:“有意思嗎?”季傾俏皮一笑,霸道地說:“有,跟你在一起就是全天下最有意思的事。”三個月前,季傾在東京參加雜誌舉辦的夏日時裝秀,任容幸一通電話就把她給甩了。季傾哭著連夜趕回國,任容幸卻去了香港。她想等開學後再問清楚,他卻一聲不響地轉學去了市一高,還跟彆人在一起了,雖然很快就分手,但季傾依然很生氣。“我知道,你一定還在因為我跟陳墨的那件事怪我是嗎?可是,我是有苦衷的,我根本就不喜歡他,我就是騙他的,誰知道他竟然會當真,我早就跟他說清楚了。”季傾解釋道。她已經解釋過很多次了,他都聽煩了。任容幸甩開季傾,起身就走。季傾跟在他身後追,在食堂通往教學樓的長廊上,焦急地扯住任容幸的衣袖,噙著淚苦苦哀求道:“到底是為什麼?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麼突然就不理我了。”分手的理由很簡單,任容幸也說過很多次,但他不介意再說一遍:“因為我不喜歡你了,季傾。”“我不信。”她死死地揪住他的手。說什麼也不信。“嗬。”任容幸掰開她的手,殘酷地笑道:“陳墨被你逼到精神失常,至今還住在醫院病房。你一點也不知道反省,我憑什麼還要跟你這種人在一起?你就是個瘋子,季傾,人不能這麼自私,一味奢求彆人付出,卻半點不為他考慮。”“任容幸!”季傾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大聲吼道:“是陳墨自己要喜歡我的!我不接受,他就要跳樓,這難道是我的錯嗎?生下來就長成這樣是我的錯嗎?按你這麼說,我就該毀了我這張臉。”任容幸徹底無語了,啞然失笑。“為了這件事,子俊去了美國,你也轉學到市一高,難道我受到的懲罰還不夠多?我當初可沒逼著你幫我把事情扛下來。”季傾逐漸恢複鎮定,向前邁了幾步,逼近任容幸,麵色陰冷地說。對如珠如寶的季家大小姐來說,恐怕一輩子也不會認為自己錯了吧,任容幸早就該知道不必白費口舌。秦莫岩約在哪兒見麵不好,非要約在附中,還告訴季傾自己的行蹤,這小子是故意在整他吧?任容幸懶得再跟季傾廢話,背過身給秦莫岩打電話,語氣不善:“你人呢?”“不是讓你在食堂等我嘛,我剛上完課被老班纏住了,馬上到。”秦莫岩語氣很虛,一聽就知道他故意晚到的。“不用去食堂了,老地方見。”任容幸掛了電話,轉過身對季傾說:“不要再煩彭顯和秦莫岩了,就算你見到我,我也還是那句話,既然分手,最好山水不相逢。”季傾恨恨地望著他,她已低到塵埃裡去了,他怎能心硬至此?任容幸當真以為自己離了他就活不下去嗎?“好。”季傾一咬牙,“從此山水不相逢,莫道良人長與短。”任容幸冷笑道:“甚好。”葉婷汀在附中校外的麥當勞換衣服。也不知道附中這學生製服是怎麼設計的,上身是白襯衫、馬甲、西裝的三件套,下身卻隻是一條勉強能蓋住一半大腿的短裙。她費力穿好上衣,胸口太緊,襯衫扣子隨時會崩開。下身一雙筆直修長的大白腿暴露在空氣底下,沒穿長襪,腳踩著舊球鞋,怕是風一吹就會走光。葉婷汀打開門,對等在洗手間門口的唐琳說:“有點小。”唐琳正是徐北北介紹給葉婷汀的朋友,她把去年的校服借給自己穿,葉婷汀很怕會不小心把她的衣服給撐破,心酸地說:“我可能有點胖。”“沒關係。”唐琳笑道,這套製服掐了點腰,葉婷汀膚白腿長,胸大腰細屁股又翹,哪裡是胖,明明發育超好。“等會兒進了附中,你不要亂跑。我們學校的學生好多都是老師從小看到大的,你是生麵孔,如果讓人發現不是本校生,可就不好了。”唐琳叮囑道。“嗯。”葉婷汀點頭。“你見到你男朋友之後,就打電話給我,我再送你出校門。”徐北北跟唐琳說葉婷汀來附中是想要給男朋友一個驚喜,送個禮物就走。附中雖然沒市一高抓得嚴,但若是被老師知道她帶外校生進去,也是會被扣操行分的,徐北北拜托了好久,唐琳才心軟同意。“好,就算我被抓到,也一定不會供出你的名字的。”葉婷汀雙手合十,懇切地說。兩人走的學校後門,門衛見她們穿著本校製服,沒多問就放行了。葉婷汀繃緊的小心臟剛落定,就聽見路旁的女生高聲議論。“你見到任容幸啦?在哪裡!我要去看!”“在食堂啊,不過他已經走了,不知道現在去哪兒了。”“啊啊啊,我好想跟他要微信啊。”“算了吧,季傾也在,你想死嗎?”“切,任容幸都跟她分手了,有什麼好怕的。”……季傾?葉婷汀心頭一緊,任容幸來附中是為了跟曾經的女友見麵?“你怎麼了?”唐琳見葉婷汀停下腳步,臉色看著不太好。“季傾……本人是不是比雜誌上還漂亮?”葉婷汀忍不住問。徐北北說過,季傾是個大美人,能讓徐北北這樣形容的女生可不多見。“若是說長相的話,就算與現在最火的女明星比,怕也不見得會輸。”唐琳實話實說,隻不過……“季傾可不是好惹的,你要是不小心遇見了,千萬彆得罪她。”“為什麼?”“她會扒了你的皮,然後下酒吃。”唐琳這話不誇張,得罪季傾的人都沒有好下場。“……”葉婷汀嚇了一跳,心想:她難道是吃人的妖精不成。唐琳被葉婷汀受驚的表情逗笑了,同她八卦道:“話說任容幸不是轉學去你們學校了?你見過他嗎?”“嗯,見過的。”不僅見過,她來附中就是為了逮他的。唐琳哪裡知道葉婷汀與任容幸的關係,心無城府地說:“我們學校差不多一半的女生在暗戀任容幸,一半的男生在暗戀季傾。我從來沒見過外形比他們更登對的校園情侶了,以前每每碰到他們走在一起,那畫麵超級養眼。”她完全沒察覺到葉婷汀的尷尬,接著說:“而且,他們家世也那麼般配,一個大小姐,一個大少爺,要是結婚了就是豪門聯姻。”葉婷汀的心不由揪了一下,趁著唐琳沒繼續補刀,裝作不經意地講:“不是都說已經分手了嘛。”“唉,誰知道會不會複合呢!任容幸一個月不到就把三中校花給甩了,他肯定是還忘不了季傾。”“……”這話葉婷汀徹底沒法接了。“我就送你到這兒吧,我要去上課了。記住,見到你男朋友之後,在校門口等我。”“好,一言為定。”葉婷汀含笑道。不過,她該去哪兒找任容幸呢?不管了,任容幸沒穿校服,走到哪兒都那麼引人注目,她總能找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