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葉婷汀與徐北北在學校食堂吃早餐。“你與他接吻了?”徐北北眼睛驀地一亮,笑容蕩漾,“感覺怎麼樣?任容幸的技術好不好?有沒有親得你渾身發熱,腿軟無力?”葉婷汀咬唇蹙眉道:“你到底能不能搞清楚重點,他都沒有問過我就撲過來親,這根本不叫接吻,是強吻。”“你要真那麼不情願,任容幸親你的時候,你怎麼沒咬破他的舌頭,將他一腳踢開。我也在談戀愛,怎麼會不知,如果女生當真不想要,誰也不能強迫得了。”徐北北一語道破。葉婷汀有時候真恨她的一針見血,不給她留半點顏麵。不再為自己辯解,悶悶地剝著手裡那顆茶葉蛋。徐北北支起手撐著腦袋,望著葉婷汀,問:“你為什麼不願意同他在一起呢?”喜歡是最藏不住的。徐北北第一次在籃球館見到葉婷汀和任容幸待在一起時的表情,就知道她喜歡他了。書上說的,人有三樣東西是無法隱瞞的,咳嗽、貧窮和愛。你越想隱瞞,越是欲蓋彌彰。葉婷汀微微一頓,咬了口剝得光溜溜的茶葉蛋,回想起那日在操場任容幸說的話。原來他早就認識她了,所以才會在兩人第一次見麵時就口無遮攔,用熟稔、親昵的態度來對待她。世上怎麼會有這樣不講道理的人。“我是有一些喜歡他。”葉婷汀點頭承認。喜歡他就像喜歡雨後校園清新微涼的空氣,就像喜歡新淮城昂貴又好吃的梭子蟹,喜歡一件買不起的新衣裳,並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也並不是非他不可。“可是顧陽說得對,任容幸條件那麼好,喜歡他的人那麼多,我又算得了什麼。”葉婷汀鬱悶地說,“他今天可以喜歡我,追我,明天也可以輕輕鬆鬆地把我給甩了,就像他之前對待其他女生一樣,我不想要這樣。”葉婷汀不想淪落到那種境地,被全校的人恥笑。徐北北卻不這樣想:“你對待愛情這樣的瞻前顧後,不過是給自己徒增煩惱罷了。喜歡就是喜歡,就算最後不得不失去,也是戀愛的一部分。任容幸這樣的人,如果真的錯過了,你確定自己不會後悔嗎?”她輕輕揚起眉,神氣地說:“如果我喜歡一個人,不管他是誰,不管貧窮還是富有,我都願意為他付出一切。”葉婷汀被徐北北點醒,瑩白如玉的小臉漸漸綻放出一個甜美的微笑,赧赧道:“徐北北,你真勇敢,我好羨慕你。”徐北北笑得爛漫:“喂,我們這麼年輕,又不是輸不起,為什麼不敢?”葉婷汀與她相視一笑,由衷地佩服徐北北對待愛情時的天真和熱烈。日子一頁頁翻過,高中校籃球聯賽的開賽日期終於定下,市一高初輪抽到的對手正是任容幸之前的學校——開元附中。隨著開賽時間的迫近,籃球隊成員在學校練習的時間也越來越多。顧陽的狀態漸漸回升,他本就不隻是什麼替補的實力,葉婷汀身為球隊經理每每陪他練到深夜,一直待到閉館時間才離去。這次的比賽,應當是顧陽少年時代最後一次打籃球了吧。葉婷汀曉得,顧陽一定想不留遺憾地完成,不論輸贏,全力以赴。與此同時,任容幸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出現在學校了。自從上次的練習賽之後,他就消失了。校園裡風聲四起,大家都猜測,任容幸或許是不想與附中昔日的隊友在比賽中遇上才故意請假,逃避參賽。籃球館內。“彭顯。”葉婷汀在彭顯走進男生更衣室前,叫住他。彭顯新奇地看著葉婷汀:“經理,找我有事?”“嗯。”葉婷汀緊張地抿了抿嘴,靠在牆角,醞釀了一下情緒,清稚的嗓音怯怯地問:“我想問你,任容幸……他還會回來嗎?”明天就是跟附中比賽的日子了,他要是再不回來就來不及了。“哈。”彭顯不可抑製地笑出聲,噙著笑打量麵前的女孩,“你怎麼不親自去問他,跑來問我作甚麼?”“我問過了。”葉婷汀有些惱,疲憊地閉上眼。她忍了這麼多天,昨晚還是忍不住給任容幸打了電話,發了微信,可是他統統沒有回。“我也不知道。”彭顯無謂地說,跟平日裡一樣,對待什麼事情都滿不在乎的態度。“哦,好吧。”葉婷汀失望地轉身。她本就不指望從彭顯這裡得出什麼有用的情報,隻是心存僥幸,姑且試一試罷了。“等等。”彭顯叫住她,雙手交叉在胸前,傲慢地看著回過頭的葉婷汀,輕聲說:“你不想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嗎?”葉婷汀一怔:“在哪兒?”“他在附中。”彭顯沒有故弄玄虛,直接告訴她答案。葉婷汀驚訝地問:“他待在那兒乾什麼?”“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彭顯嘻嘻笑道。說完瀟灑地走進更衣室,留葉婷汀站在原處毫無頭緒……本市有許多所附屬中學,但提起附中,所有人腦海裡第一個想到的必然是開元附中。跟市一高秉承的以人為本的校訓不同,開元附中是一所信奉精英教育的貴族學校。開元的學生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從幼兒園時代起就在這裡一路直升至高中的純血寶寶,而那些半路考進去,依靠獎學金入讀的優秀學生,偏偏會被純血學生們瞧不起。正因如此,與其說開元是在挑學生,不如說是在麵試學生家長。葉婷汀這樣的家庭,自然是連被麵試的資格都沒有。顧陽當初中考第一的成績,開元也曾經打過電話給他,不僅願意提供全額獎學金,如果顧陽將來入讀海外名校,甚至會提供大筆的留學費用。顧爸爸為此與葉婷汀父母商量過多次,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去開元,就是怕顧陽去了那兒會沾染上學校裡勳貴子弟身上一些不好的習氣。比如任容幸,誰都能看出他是開元出身,囂張跋扈、無法無天的,就差在臉上寫上“我老子很有錢”幾個大字了。彭顯的話給了葉婷汀很大的震動。為什麼臨近比賽,任容幸不來上學,反而是去了開元呢?她想去找任容幸又苦於沒有門路,隻得回教室找徐北北商量辦法。葉婷汀伏在課桌上,糾結地說:“我從來沒去過開元,這樣隻身跑過去,會不會很唐突?會不會連校門也進不去就給趕出來了?”徐北北:“那狗眼看人低的破學校,你又穿一高的校服,怎麼可能進得去。”葉婷汀急忙問:“你有沒有法子?”“那當然。”徐北北不愧是徐北北。她拿出手機,分享了一個微信名片給葉婷汀:“這是我在附中念書的朋友,我拜托她一下。然後,你去她們學校後門找她,讓她借一套校服給你穿,然後帶你進去,不就搞定了嗎。”葉婷汀激動地抱住徐北北:“寶寶,我愛死你了。”既然想好了要去附中找任容幸,葉婷汀不得不曠掉下午的課。午後兩點,她背著書包偷偷摸摸地跑到學校後門邊上的籬笆牆處,準備爬上旁邊的一棵大樹,翻牆過去。因為早上老是遲到,爬樹對她來說可謂是家常便飯。不巧的是,爬到一半,顧陽突然出現在樹底下,語氣強硬地說:“葉婷汀,你給我下來。”葉婷汀踩在樹的枝乾上,已是騎虎難下:“顧陽,我有急事兒,要出去一趟,我晚點再跟你說。”“你有什麼急事?”顧陽用陰冷的語氣問道。葉婷汀遲疑片刻,說了實話:“我現在要去找任容幸,我想要他參加籃球賽!”顧陽仰頭看著她,沉寂許久,聲音才重新響起:“你知道你現在是在做什麼嗎?為了任容幸逃課?”一旦決定了,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葉婷汀堅定地說:“是。”“葉婷汀,你答應過我什麼你忘了?你說你以後不會再跟這個人扯上關係了,你忘了自己說過的話?”“我知道,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他為什麼不參加比賽。他是籃球隊的一員,我身為球隊的經理,就算是為了球隊的利益,我也應該弄清楚事情的真相。”顧陽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語氣,勸道:“你不要犯傻,你就算找到他了,任容幸也不見得會聽你的。”“我不管。”葉婷汀蹲在樹上,不能再跟顧陽說下去了,他不可能懂的,他又沒有喜歡的人,怎麼可能理解自己的心情。“顧陽,等我回來了再跟你說,我真的要走了。”她說完,背著書包靈活地跳到籬笆牆上,順著牆那邊的樹,直溜溜地滑下去。隔著一道牆的距離,葉婷汀大聲對那頭的顧陽說:“你不準告訴我媽!也不準告訴任何人啊!求你了。”沒有等來顧陽的回應,即使想到要承受的最壞的結果,葉婷汀一咬牙還是轉身走了。為了你,我成了另一個自己。這便是愛情的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