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想嘗試嗎?”呂芳小心翼翼問。她試探想拉她下水,這樣兩人捆綁在一起,都會守口如瓶。湯嘉莉臉紅了。呂芳笑說,“第一次我也是這樣,害怕羞恥。女人的情感比男人慢幾拍,屬於男女生理差彆,啟動需要預熱。”當天晚上吃過晚飯,兩個年輕英俊風度翩翩的男人來到他們房間。湯嘉莉認識一個是呂芳的情人,宣城的顧平,一個是巢湖的孟青。四人開始在房間裡打牌。中途湯嘉莉低頭從地上拾牌,看見呂芳的雙腿架在顧平腿上。四人一直玩到深夜。呂芳說:“我到隔壁房間睡去,這裡留給你倆。”兩人勾肩搭背走出房間。孟青紳士風度,沉重冷靜在湯嘉莉身邊坐下,先是撫摸雙手,接著親吻手背。湯嘉莉穩穩坐著一動不動。孟青見湯嘉莉沒有拒絕,開始親吻她的麵頰嘴唇。孟青是老手,掌握適度的節奏輕重,沉睡已久的情欲在他舌尖撩撥下,開始複蘇萌動。她對男人並不陌生,但她還是第一次嘗試到男女間還有這種方式,能夠融彙情感的交流。她輕輕推開他,他以為魯莽灼痛對方,睜著雙眼窺視。湯嘉莉就在一霎那捕捉到熟悉的眼神,是那樣的熟悉親切和藹可親。“小湯,初次相識你給我深刻的印象。你溫順親昵美麗大方,我很喜歡你……你是不加修飾天然本色的藝術女人……”他在斷斷續續述說衷腸,用詩一般的語言表白內心。湯嘉莉好像聽過這樣的讚美。她的腦海風生水起,掀起洶湧的波濤,搜索曾經的記憶。突然記憶的鼠標停留在清流鎮備戰醫院一行字間,她陡然想起十多年前那個年輕英俊軍醫方濤。他當初也是這樣的表白。不過方濤是向她求愛,而孟青是向她索性。一個要求做終身伴侶,一個隻求一夜承歡。方濤和孟青長得相似,前者清臒瘦弱,後者善於保養油頭粉麵。她感到愧疚,對不起人家一片癡心,她對他有情有愛,如果方濤在譙城工作,她一定會做她情人。“你老婆對你不好嗎?”湯嘉莉不知道為何自己會在這時突然問起這樣的話。“我們夫妻很恩愛。結婚這麼多年沒紅過一次臉。”孟青如實回答。“那你為什麼還要在外麵偷雞摸狗,這樣做能對得起你的妻子嗎?”“愛,永遠是沒有永恒的定義,因為每個人的體會和感悟不同。愛很美,卻也有褪色的時候。和睦溫暖的生活,時間長了也會使人乏然無味,它需要味精調料,變換著胃口,偶然一次出軌無傷大雅。你以為她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女人?在外麵她也需要調理胃口。”“一對一的打拚,誰也不欠誰,兩廂扯平。”“這樣理解就對了,前提原則,不傷害家庭。”熱衷“一夜情”的人都有自己充分的理由,如出一轍。呂芳是多麼嚴謹認真中規中矩的女人。她的家她去過幾次,夫君是縣醫院的副院長,長得苗條精乾,白白淨淨,標準的文弱書生。夫妻間相敬如賓,說話輕聲柔語。湯嘉莉和呂芳談女工體檢的具體事宜,她的副院長的丈夫居然沏兩杯茶送來,而且雙手遞到呂芳的手中。有著美滿的家庭,疼愛自己的丈夫,兒子又是大學裡的高材生,可以稱為十全十美的女人,也需要味精來調節富庶溫馨的生活。湯嘉莉在胡思亂想,孟青迫不及待脫去她的衣服,當她意識到,身上僅剩下三角短褲和胸罩。湯嘉莉一陣眩暈,眼前出現疊影,孟青白皙細嫩的麵容變得模糊,而方濤的形象漸漸清晰,貪欲的眼神盯視著她。她的心靈肉體得到充分的舒展,那種妙不可言的快樂,無法用語言形容。孟青撤退陣地氣喘籲籲,湯嘉莉也精疲力竭,她還在回味那種難得的滋味。她和鄭星遠做愛,已失去靈性情感,隻留下一句軀殼在行使著妻子應儘的義務。鄭星遠罵她“行屍走肉,沒有一點情趣。”湯嘉莉微微睜開雙眼,瞥見身邊赤身裸體的男人不是方濤,麵紅耳赤,做賊似得慌忙穿上衣服,癡呆坐在床邊,現出痛悔狀。孟青搬過她的身子準備親吻,湯嘉莉斥責:“坐一邊去!”她雙手掩麵嗚嗚哭泣悔恨莫及。孟青慌張:“你是怎麼啦?對不起,一時情緒失控,實在對不起。”孟青現出難堪。湯嘉莉就這麼呆坐了一夜。第二天呂芳過來低聲問她:“怎麼樣,感覺如何?”她羞愧難容,恨不得鑽地裂。呂芳嬉笑說:“萬事開頭難。”孟青覺得對不住,要送她高檔禮品,湯嘉莉謝絕。她認為要是接受他的實物或者金錢,“情”變味,和嫖娼賣淫沒有兩樣。培訓班結束,她和孟青再也沒有來往。又回到現實,還得麵對鄭星遠的問題。時過境遷,何進高升,鄭星遠落難,何進還會那樣看重自己嗎,湯嘉莉心裡沒有數,萬般無奈逼上梁山,隻有登門後見眼形事,求請幫忙她不抱希望,死馬當作活馬醫。帶何禮物,她頗傷腦筋,高檔東西她買不起,高檔煙高檔酒動則上千元,她的家底兜兜也湊不上這個數。看不上眼的禮品,那是寒磣人。湯嘉莉考慮再三,決定空手登門最好。何進家住在西小苑常委樓,西小苑是政府機關大院,常委樓坐落在大院的最裡處,一排兩層高的小樓,前後兩進,每家單門獨院,門前花草樹木濃蔭覆蓋,馨香四溢清爽幽靜。湯嘉莉問清保安。保安望望她:“何副市長不是那麼容易見的,進去好幾撥等著排隊呢。求情辦事的人挨連著不斷線。有求調動工作的,有求他批條子搞些計劃內物資的,或者建築項目。也有跑官的,門庭若市。”湯嘉莉來到何進家門前,見樹叢花間果然屈蹲著好幾人影,點點煙火或明或暗。她在靠近一棵樹下站等。大約半個小時,何進家接待的客人出來了,一個黑影急速衝進去。就這樣等了一個晚上,也沒輪到她。湯嘉莉改變方式,他的夫人藍采蓮應該按時上下班,找她容易,不一定非的見何進,有夫人傳話,效果或許還好些。第二天卡住吃過午飯的時辰,她趕到何進家,藍采蓮剛把飯菜端上桌,見湯嘉莉來到,客氣說:“是小湯呀,沒吃飯吧,一塊吃。”“吃的早午飯,來遲了怕耽誤藍阿姨午睡。”湯嘉莉扯個謊。“還午睡呢,天天給煩死了。我叫老何就在辦公室裡吃睡,免得攪鬨全家不安。”“當領導的就是忙,何叔叔是副市長管理全市工業,又麵臨著國企改製,上麵千根線下麵一根針,啥事都需要操心,一個打盹或許會出大問題。”“讓你說對了。紅星廠就是個例子,職工下崗那是國家的政策,老何要是能當家,還需要費那麼大周折。人心都是肉做的,職工下崗老何也心痛。問題總要按程序解決,鬨事隻會越鬨越糟。老何很被動,寫了份深刻檢查。”數年不見了,藍采蓮發福,她穿著工裝製服,職業女性的打扮,雍容華貴一副富態相。她不見老,臉上看不到歲月的痕跡,白皙豐膩增添中年婦女端莊秀美的風采。嘴沫子也操練出來,話頭不斷。說到紅星廠鬨事她突然想到湯嘉莉來此的目的。“小鄭聰明人,怎麼會做出那樣的蠢事?”“星遠性情暴躁,一時衝動,他看不慣謝庭雨,虛偽張揚。”“小鄭是廠長,應該有領導的風度,怎能行凶殺人呢”藍采蓮說。“那時你要是常來我家,阿姨會提醒你的。”湯嘉莉歎口氣,流出眼淚:“悔恨呀,我想星遠在看守所裡腸子都悔斷了。我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連自殺的心都產生過。”“才不能有這種想法,你要好好活著,帶好孩子。”藍采蓮勸說。“栽次跟頭學次乖,犯事的時候我問過老何,小鄭表麵看著挺聰明,卻做出糊塗事。我求情他能否周旋,為小鄭說些好話,少判幾年。老何說行凶未遂性質惡劣,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說不嚴厲膽大枉法,後麵還會效仿。”“還請何副市長出麵說情,法院裁判時判輕些。”藍采蓮主動提起此事,湯嘉莉跟風上。“老何已經向方方麵麵有關部門打了招呼。人家法院有辦事的規矩,看在老何的份上,在不違背原則的情況下會考慮寬大的。”“我和星遠會記住你們的恩德。”湯嘉莉感謝。接著湯嘉莉又去找機械局長韓楓,韓楓也表示願意出麵向司法部門說情。能認識說上話的人,她幾乎都找遍,至於效果如何,起碼她的良心得到一絲寬慰,日後不會懊惱悔恨。醫務室的事非常纏手,作為紅星廠的資產,破產清算組作了盤點,藥品器械價值好幾萬元,清算組打對半折扣,要她出出兩萬元歸為己有。房屋租金每間一百元,加上押金,湯嘉莉一把現鈔要拿出三萬元。這對一個下崗職工來說天文數字。交齊錢款,紅星廠的醫務室變為湯嘉莉診所可以對外營業。湯嘉莉坐在破產辦辦公室裡麵對購買合同書呆愣半天,合同好簽現錢難籌。公益房改,她好不容易從父母處籌借一萬多塊錢,將八十多平方住房買下,現在這筆巨款又去那裡籌借呢?鄭星遠的父母一直在紅星廠工作,雙職工工資僅能維持生活,他們的住房還是女兒鄭星霞掏的錢。召開家庭會議,鄭鐵錘說誰出資給他們房改,百年之後,房產歸誰。湯嘉莉沒能力爭奪。破產辦的工作人員說:“優先考慮到你,本廠職工照顧才折成低價。拿不出錢,醫務室要向社會拍賣。那可要翻幾番了。”湯嘉莉急了:“能不能寬容幾天?我再想想辦法。”湯嘉莉沒精打采像隻瘟雞似的,步履瞞珊地往家走,一輛嶄新的小汽車在她身邊停下。謝庭雨從車窗裡探出頭。“嘉莉,做啥呢,醫務室盤下了?”謝庭雨朝她笑著問,手還吊繃帶呢。“正為這事犯愁呢。”湯嘉莉窘態回答。“上車說話吧。”他推開副駕駛的車門,湯嘉莉本能地回頭朝四周看看,沒有熟人,迅速鑽進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