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入獄(1 / 1)

鄭星遠找謝庭雨論理,謝庭雨趾高氣昂。“企業改製,民進國退,這是上麵是政策,何副市長要我承包,我就來了。有問題你找何副市長談去。”“是你蓄謀已久,覬覦紅星廠的財產,占為己有。今天和你說明了,我兩誰也甭想當廠長,一生的恩怨就此了斷。”說著從懷裡掏出匕首,向謝庭雨刺去。謝庭雨沒有防備身子一側,那匕首刺中謝庭雨的左肩胛,頓時血跡一片。謝庭雨捂著傷口,倉皇逃跑,邊跑邊喊:“鄭星遠殺人了!”警察趕來,把鄭星遠押上警車。湯嘉莉呼天喊地,幾度生死。一場風波之後,工人新村異常平靜。馬路上見不著川流不息的車輛和三五成群的閒人紮堆,空空蕩蕩冷冷清清。連家禽牲畜好像一夜間通起人性,聽不見雞鳴狗跳,和他的主人一道偃旗息鼓靜心養息。利令智昏的紅星廠工人開始清醒,蝸居蟄伏靜心思考。清楚看到這場前所未有的經濟體製改革大潮,來勢凶猛銳不可擋。僅憑紅星廠和鄭星遠微不足道的一群弱者,螳螂擋車自不量力。不是親不掛心。彆人都能為生計像蒼蠅一樣嗡嗡到處亂飛,有的運氣頗佳飛落的地點能夠勉強維持生活,再繼續不斷深入拓展。有的碰撞暈頭轉向頭破血流,短暫休整還得另辟蹊徑勇往直前。幾人歡樂幾人愁。讚揚改革開放鬆開繩索發家致富者有之,痛恨謾罵市場經濟給社會造成殘酷無情冷漠自私者有之。個彆人家難以適應突如其來的改革大潮,家庭解體子散妻離,甚至不願忍辱偷生自絕於社會者時有發生。湯嘉莉辦不到,至少目前不允許她過多考慮。她的男人被關進局子,就在十裡外城鄉結合部的看守所裡。她要去看望,她要到處呼籲,鳴冤叫屈。醫務室的事也正纏著手。後勤二級附屬部門全部砍掉。以前企業辦社會,一個大中型國企就是一個社會,從幼兒園到技術學校,從醫務室到養老院,生老病養一應俱全。國企改製,附屬設施統統不要,回歸企業的本能,生產產品,創造財富。二批公榜名單都是一線年富力強的技術工人,老弱病殘和大多數婦女仍然下崗在家。破產辦的人找她談了,老張醫生接近退休,正在辦理手續。剩下她和新分配來護士梁曉燕。破產辦的人說,華宇宇公司不準備留醫務室,包袱甩給社會。三間門麵房屬紅星廠的國有財富,可以租賃繼續向社會營業,性質變為私有診所。如果不想行醫,離身走人工齡買斷。二者由她選擇。湯嘉莉再三考慮,她沒有彆的特長,隻有選擇前者。她把梁曉燕找來說明情況,梁曉燕一張娃娃臉現出似哭非哭的神情,呆坐著一動不動。湯嘉莉很自然聯想到,梁曉燕第一次來到她家的那種神態。梁曉燕出身農村,就在清流鎮一個偏遠的山村,離鼓山坳不遠。她說小時候看到下放在農村的湯嘉莉穿梭鎮街和鄉村,經常路過她家。那是她才六七歲,還沒上小學呢。初中畢業她報考中專譙城衛生學校,念了護士班。通過熟人介紹在紅星廠衛生室實習,畢業了,她想留在紅星廠工作。套近乎她想請湯嘉莉幫幫忙。湯嘉莉說:“一個企業的衛生室沒有發展前途,護士在大醫院裡能發揮專業特長。”梁曉燕當時就是這種神態:“湯阿姨,俺家在山村,好不容易考取衛校,鄉親們都說俺是山窩窩裡飛出的金鳳凰。畢業了,城裡沒有人,哪兒也去不成,隻好厚著臉皮求阿姨看在同鄉的份上說說情,留在你們醫務室工作。”湯嘉莉說:“醫務室兩個人都閒著一半,後勤正在精兵簡政,不會再收人的。”梁曉燕眼淚盈眶:“你們醫務室不能收留俺,隻有回家種田,兩年的中專算是白念。”鄭星遠回來,湯嘉莉把情況說了,鄭星遠依著副廠長的身份當場表態:“人家不嫌紅星廠廟小,願意在醫務室乾就留下唄。眼前是人手多,過二年老張醫生退休,這叫自然減員。”梁曉燕驚喜若狂:“謝謝鄭叔叔,謝謝湯阿姨。”湯嘉莉為梁曉燕能留在身邊工作也感到高興:“以後不許叫叔叔阿姨的,喊湯姐鄭哥就行了。”沒到兩年,紅星廠破產了。“如果暫時沒有好去處,就留在醫務室咱們姐妹倆經營這個診所吧。”湯嘉莉不想把一個天真純樸的女孩子推出門外:“有姐一碗飯吃,不會讓你餓著肚子。”“俺知道姐也艱難,家裡出了大事,一人支撐著內外,不想給你添麻煩了。”“你準備去哪裡?”梁曉燕搖搖頭。“外麵的世界廣闊天地,出去闖一闖也好。如果萬一呆不下去,要想著譙城還有個姐,姐會帶你患難與共。”“曉燕這輩子永遠不會忘記湯姐和鄭哥的恩德。”梁曉燕走了,湯嘉莉聽見一路傳來她的啼哭聲。湯裁縫和湯婆娘來看望女兒,並要多住幾天,要留下多陪陪女兒,湯嘉莉不允,她嫌煩,這個時候風都擋她事,不如娘兒倆待家裡安逸。湯婆娘把女兒家收拾一遍,床單被罩洗換一新,老倆口叮囑再三:“家裡有丟不開手的,捎個口信,俺們就來照應你。”才不情願地離開。湯嘉莉看著父母步履蹣跚的背影,心裡酸楚楚的。湯嘉莉要做的第一件事,她要當麵見到何進向他求情。人家是副市長,一言九鼎。如果何進能看在過去鄭星遠鞍前馬後為他出力的情分上,出麵說說話,會起大作用的。何進也算重情重義。他任紅星廠黨委書記,雖然工作需要他拉幫結派培養黨羽,他對鄭星遠一直看重,當作親信使用。至於兩人親近關係,那是因為鄭星遠不願意過分靠近。何進當了五年紅星廠的一把手,鄭星遠沒踏進他家門一步。都是湯嘉莉時常上門走動,硬貼近蘇蘭拉近關係。何進言而有信。湯嘉莉沒想他隨口許願的一樁小事,放在心裡始終沒忘。鄭星遠當了生產副廠長沒多長時間,那天何進在廠門口遇見她,叫住:“小湯過來,有件事和你說。”她四麵望望,不知何書記叫誰。旁邊的職工說:“何書記叫你呢。”湯嘉莉跑過去。何進背剪著雙手說:“聽縣醫院婦產科主任呂芳說,最近省衛生係統要辦一次基層醫生培訓班,你聯係聯係爭取參加。”這對湯嘉莉來說真是特大的喜訊,她做夢都想進正規院校深造。她去縣醫院婦產科找了呂芳。呂芳似乎有抱怨:“這個老何呀,聽風見雨了。我給他老婆看病隨便聊天的事,他也當真。”湯嘉莉問:“沒有培訓這回事嗎?”呂芳說:“這可是規格高的一次培訓,培訓對象都是醫生主任級的。”湯嘉莉聽了更想參加。央求道:“請呂主任幫忙。”呂芳無奈:“何副市長張嘴了,不看僧麵看佛麵,我向省衛生廳多要一個名額。”那一次高規格的培訓班,讓湯嘉莉真正開了眼界。計劃安排:時間一個月,理論課設在風景區黃山腳下太平湖,實踐課回省城第一人民醫院,現場講學。授課老師都是富有臨床經驗教授級的專家,自編講稿,聯係實際深入淺出。每一例案例,既有個性也有共性,具有臨床價值。湯嘉莉如饑似渴,恨不能整夜不睡覺整理聽課筆記,把老師傳授的知識消化掉。理論課結束那天,放假半天自由活動。她邀請呂芳去附近商業區玩玩,買些農副產品。呂芳說身體不舒服,在賓館裡休息。並且向她推薦附近有幾處好玩的地方,農家小吃很有特色風味,一定要去品嘗。湯嘉莉滿腦子裝著都是聽來的知識,短短十幾天時間,她了解了婦女的生理結構,懷孕期間胎兒生長過程,容易流產的幾個關鍵時期,還有生產時常見的幾種難產及處理方法。這些對呂芳們來說,不算深奧的難題,也許借助培訓班的機會,出來散散心遊玩一趟,或者為自己今後升級評定職稱,貼上金字招牌。湯嘉莉卻覺得機會難得,經過這次培訓深造,她的業務提升登上一個台階。湯嘉莉無心遊玩,隻在附近農貿市場轉轉,買了幾包黃山特產的乾山貨,急匆匆趕回賓館,她用磁卡打開房門,眼前的景象卻讓她驚呆了:呂芳赤身裸體和一個年輕男人躺在床上。男人驚慌失措,捋起衣服捂住下身。呂芳則紋絲不動,板著麵孔厲聲斥道:“這個時間你回來乾啥?”嘉莉被問得莫名其妙,自己的房間何時回來還需要限定時間嗎?呂芳瞬間意識到這話問得不妥,馬上顯出笑容,說:“你先回避一下。”湯嘉莉退出門外,等到兩人穿好衣服男人離開才進來。“現場你已經看到了,事情不必隱瞞。”呂芳洗漱已畢,坐在湯嘉莉的對麵說:“他是我大學裡要好的同學,我們有緣無分。這次難得機會遇到一起。”湯嘉莉感到她的解釋純屬多餘,尷尬難堪好像是自己做了那件醜事。“呂主任,我什麼事也沒看見。”湯嘉莉故意裝作無事輕鬆的樣子。“你覺得姐做出這樣事荒唐嗎?”呂芳拉近關係,以姐妹相稱。“叫我怎麼說呢?改革開放二十年,我才明白什麼是女人。現在社會上瘋傳一些流行語,說什麼:女人這輩子挺難。漂亮點吧,太惹眼;不漂亮吧,沒人粘;學問高了,沒人敢攀;學問低了,嫁不到好男……所以,女人要善待自己,吃喝玩耍天天開心快樂。”湯嘉莉睜大眼睛驚愕地望著她。呂芳在她的眼裡,是個嚴厲苛求的女人。紅星廠每年都要組織女工去縣醫院婦科檢查。她訓起人不打草稿,當著麵叫你下不了台。有位女工檢查宮頸嚴重糜爛,她當即毫不顧忌地大聲訓斥:“你不要命了,知道嗎腐爛病變會引發宮頸癌!”女工說:“不給用男人不依,身上來了他都不放過。”呂芳說:“你去裝個橡皮塞子,看他還用。”湯嘉莉在一旁聽了臉發燒。眼前這個女人與婦產科主任的呂芳判若兩人,湯嘉莉怎麼也不敢劃等號。“你的心裡一定在想我是個輕浮、水性楊花的女人。”呂芳咧咧嘴角,微微一笑。“其實不然,我的思想挺封建保守,對愛情家庭不是隨意輕便朝秦暮楚。不過電影《少林寺》李連傑飾演的覺遠小和尚有句話:‘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我倒認同。在不影響家庭的前提下,偶爾放縱一次,返璞歸真,沒有多大的害處。萍水相逢,沒有任何附加條件,各取所需,釋放壓抑獲得快感。完事後形同路人,各奔東西,誰也不傷害誰,求得兩全其美。”湯嘉莉聽出她在為自己的荒唐事尋找理由。為了使呂芳下台,她附和:“現在‘一夜情’很盛行。聽說都是些層次較高的白領階層。”“你也看出來了。”呂芳挪到湯嘉莉的身邊,低聲說,“這次受訓學員全省各地,最低職稱也是醫師。近距離交往機會難得。結成的伴侶至少超過半數。”湯嘉莉恍然大悟,呂芳當初不情願推薦她參加培訓班,主要原因是怕她會妨礙好事。經她提醒,嘉莉恍惚想起,從報道那天起,男男女女一個個像獵犬一般尋找自己喜歡的獵物。然後接觸套近乎拉家常,關係逐步拉近。有幾個青年醫生曾向她獻殷勤,主動幫這幫那,聽說她是唯一的廠醫,提出犧牲休息時間幫她補習功課。湯嘉莉很感動。熱情一段時間,見湯嘉莉不明白交往的意圖,好像還沒有開竅,也就漸漸疏遠。有一位來自巢湖的名叫孟青的醫生,曾大膽摸過她的手,湯嘉莉傻呼呼地說:“廠醫辛苦粗活細活事無巨細,加上再操勞家務,手指粗糙。比不上你們大醫院的醫生細皮嫩肉。”她生硬地把手抽回。現在明白他在示愛,希望與她“一夜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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