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嘉莉成功,謝庭雨似乎比彆人更高興。他總算有機會為自己心愛的人貢獻出一份辛勤汗水。這份勞動不是用金錢物質所能衡量,它把一個默默無聞的女知青,推到名人的行列。一夜間出人頭地,名揚全縣。以他的推測,湯嘉莉名聲不會就此止步。赤腳醫生是新生事物,新生事物的發展成長,會得到陽光普照雨露滋潤。市裡省裡都要抓典型,湯嘉莉應運而生迎頭趕上。天時地利人和讓她占全,機遇難得。湯嘉莉的事跡登報廣播的當天晚上,回鄉管製勞動的右派分子吳文忠敲開知青屋的門。謝庭雨感到很吃驚,沒有外人,他稱呼:“吳老師你有事?”吳文忠不好意思說:“我以為湯知青回來了。我去鎮上辦事,湯知青的事跡見報,我看了很感動。激發創作靈感,想找她聊聊,創作一部赤腳醫生題材的劇本。”謝庭雨敷衍說:“湯嘉莉回來我一定轉告她。”謝庭雨的心裡猶如六月星吃下涼西瓜,爽口甜潤。他寫的發言稿原文不動搬上報紙廣播,足以證明他的寫作頗見功底出神入化,被權威認可。編寫劇本他沒想到,吳文忠的奇思妙想,從一個側麵反映,湯嘉莉的事跡確實有獨到之處。嘉莉不久將來會插上翅膀飛得更高更遠。謝庭雨得知嘉莉回鼓山坳的準確時間,他從床底拿出封存多日的雙管獵槍,特地進趟大山打些飛禽走獸,安排慶賀。鄭星遠也為插友獲得榮譽感到高興,在河灣裡捉了兩條大草魚。湯嘉莉走進知青屋,看到滿桌豐盛的山珍野味,驚訝不已:“來早不如來巧,今天宴請什麼貴賓,讓咱趕上了,口福不淺。”謝庭雨從灶門前站起,煙熏火烤狼狽不堪,不用說他是主廚料理:“猜猜看今天的貴賓是誰?”湯嘉莉閃活著黑亮的大眼睛,眨動幾下,略有所思說:“莫不是公社的大領導要來鼓山坳?”接著又搖搖頭。“公對公,上級領導深入鄉村,黑子隊長會安排到苗彩鳳家代夥。哦!對了,是楊小軍吧?”楊小軍始終懷念著湯嘉莉老同學之間的一份情感,對鼓山坳高看偏愛,和謝庭雨鄭星遠兩位知青也走動頻繁,無話不說無心不談,親如兄弟。謝庭雨也曾說過,要用山珍野味招待楊小軍。除此而外,鼓山坳知青屋裡沒有相親相愛的好友。鄭星遠從廂房裡走出,把手中書本折頁合上。他今天把表現的機會出讓給謝庭雨,甘願做名清客。“好鋼用在刀刃上,不必要犧牲浪費那麼多的腦細胞。這位貴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哇!你們在宴請我呀?屈煞屈煞,受福不起。”湯嘉莉驚噓。“知青屋的宗旨,風雨同舟,榮辱與共。”鄭星遠高調說話。“再等片刻,筵席隆重推出。”謝庭雨鍋上鍋下忙著。湯嘉莉要給幫手,鄭星遠說話。“謝知青要獨攬頭功,不許彆人搶占,你還是老實待在一邊吧。”湯嘉莉見已有幾個菜上桌,增添人手反而添亂,便坐在桌邊與鄭星遠說話,“你這位貨郎生意咋樣?”“馬馬虎虎,沒有辜負黑子隊長和社員們的希望。銷售量成倍上升,利潤翻番。春節前社員能分一筆過節費。”“你真行呀!表麵憨厚淳樸,肚子裡卻窩藏著小九九,滿腹生意經。”“乾一行愛一行,黑子隊長把這個副重擔交給咱挑起,就得有模有樣堅持乾好。不過……”鄭星遠欲言又止。“節外生枝,內有隱情?”湯嘉莉問。鄭星遠搖搖頭:“也許是我多心疑神疑鬼。”鄭星遠擔任麵坊會計,吃住在麵坊裡。一來回避湯嘉莉,不讓外人憑空臆造說閒話。最重要還是對麵坊的安全著想,萬一毛賊子洗劫麵坊,造成損失誰來承擔?搬進麵坊後,才知逃避狼窩又入虎穴,桃樹嬸無休止糾纏騷擾。有事沒事麵坊走一趟,有話無話與他說幾句。令他不能容忍的是,有天晚上桃樹嬸邀他去家吃飯,鄭星遠說生意一天,當天的賬目不過夜,他要趕時間把帳折清。桃樹嬸誇獎幾句,真是上進的孩子,將來有出息。鄭星遠沒想到,桃樹嬸和桃花竟然一道為他送飯。白米乾飯,清燉老母雞。“這一陣子走街遛鄉,小臉瘦去一圈,嬸看著心痛,特地殺隻下蛋的老母雞給你補補身子。把賬本丟下,趁熱喝下。”不管怎麼說桃樹嬸真心實意對待,鄭星遠心頭一熱,十分感動,“嬸,謝謝你。”桃樹嬸聽到鄭星遠這麼親熱的喊叫,端起雞湯要喂他。“嬸,先放著,最後一筆賬記上就喝。”桃樹嬸坐在旁邊欣賞著這位青春憨態,稚嫩純真的未來女婿,心裡泛蕩著幸福感。鄭星遠做好帳,舒展舒展身腰,把飯菜吃了。桃樹嬸把碗筷收了,把桃花拉倒他身邊說,“家裡還有一大堆的雜務事,俺要先回去忙著呢,桃花陪哥說說話。”走到門口叮囑一句,要是時辰晚了甭回去,就在哥這兒安息。桃花和鄭星遠幾次接觸,度過羞澀拘謹期,在鄭星遠麵前撕去麵紗,恢複鄉下女孩子潑辣大方的天性。“哥,百十斤的擔子肩上一天,莫說你們知青了,鄉下壯漢子也吃不消。”“哥躺下,俺給你捶捶腰。”說著把鄭星遠按倒,小皮錘使勁捶打。鄭星遠說,使不得使不得,咱哪能要你捶腰呢。桃花笑道,“哥說啥話呢,俺第一眼看到你,就把你當成俺的男人。俺倆在一起還輪什麼男女授受不清,遲早都是你的人。”說著臉不紅心不跳溫順地躺倒在他的懷裡。十七八歲的小夥子,突然間一位如花似玉的心儀異性撲進他的懷裡,一股股淡香的氣息包裹著他,鄭星遠心跳加劇,血液在血管裡橫衝直撞。他把桃花緊緊抱在懷裡,桃花像一頭溫順的羊羔任憑他擺布。一陣狂風暴雨之後,接著迎來雷鳴電閃。鄭星遠隱隱感到遠方響起一聲聲呼喚,“”她不是你的終身伴侶,你們不可能完美結合。一失足成千古恨,後悔莫及……”鄭星遠觸電似的恢複清醒,跳下床靜靜地望著桃花,好像在注視著一位陌生人。桃花問,你怎麼啦?鄭星遠急中生智,“劉柱待會兒要來辦事,外人看見了不好。”桃花嗔怪,怎不早說呢?猶如剛燃燒起來的火焰,兜頭一盆冷水潑下,煙起火滅,情猶未儘。“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桃花畢竟年輕幼稚,涉世浮淺,她穿好衣服,離開了。桃花雖然哄走了,鄭星遠的心臟仍在怦怦跳動,想想剛才的舉動,後怕無窮。萬一生米做成熟飯,他就得娶這位鄉下姑娘做老婆,在鼓山坳生兒育女生活一輩子,永無出頭之日。哄騙一時,哄騙不了一世。他感覺自己走進一片沼澤地,身陷囹圄,遲早要葬身在這裡。呆想片刻,急需要解決眼前的撒謊,要使哄騙做得自圓其說天衣無縫。桃樹嬸可不是凡角,走南闖北久經世故的老油子。桃花前腳走開,桃樹嬸定會後腳趕到。鄭星遠及早逃之夭夭。事情竟然這麼巧合,說曹操曹操到,劉柱來了。劉柱說明天起早打麵,麵坊裡安息方便。他要鄭星遠回知青屋。鄭星遠嘴頭強硬,心裡說不出的高興。湯嘉莉出於對插友的關心:“你與桃花的事,不會就這麼風平浪靜地了事。桃樹嬸輕易不會饒過你的,你要做好思想準備。”“桃樹嬸在設圈套讓我鑽。既然進入她的口袋,事到頭不自由,隨她手把酸。要我娶桃花絕對不可能的。”“躲避不是辦法,不能消極被動,任桃樹嬸隨意宰割。”“你有什麼好辦法?”“待吃飯時,謝庭雨咱們三人再好好研究研究。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謝庭雨今天做全職服務員,不要兩位插友動下手,把飯菜一樣一樣端上桌子。“開飯啦!”一切準備就緒,他脫去圍裙,才喊兩位插友過來吃飯,“歡迎兩位認真品嘗品嘗,發表公正意見。”“飯來張嘴,不用動手吃現成的,即使口味做得差點也不會品頭論足的。”湯嘉莉說。“這話叫我無法應答,辛辛苦苦用了兩天功夫置辦出一桌飯菜,被你一句話含混不清,成了黃鱔泥鰍一般長。這叫做乾好乾壞一個樣。”謝庭雨滿以為兩位插友會給予鼓勵,即使鄭星遠不表態,起碼湯嘉莉會現出感激之情。湯嘉莉的評價叫他失望。“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謝庭雨的心事要咱倆誇獎他幾句,好話你也不會說嗎?”鄭星遠批評湯嘉莉。“是按照現在知情的胃口,還是以前學生時代的胃口來誇?老人家曾教導我們,一個人的觀點立場,是個根本性問題,要看站在哪個角度來說話。以現在知情的口味來評價,粗茶淡飯慣口,偶爾飛禽走獸上桌無疑美味佳肴。可是按照美食家的標準,不經廚子手,一股臟腥味。”湯嘉莉振振有詞。“小知識分子說話就這麼酸不溜幾不著邊際,農民說話乾脆質樸,咱以新式農民的身份說話,謝庭雨的這頓飯做得的應得滿分。”鄭星遠笑說。“湯嘉莉的評價客觀公正,不論怎麼說咱還是停留在業餘水平上。”謝庭雨以東道主的身份嚷著兩位插友多吃。謝庭雨顯得異常高興,他準備在吃飯後,湯嘉莉載譽而歸,興致勃勃中正式向她求愛。他相信湯嘉莉不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