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默涵往人群中望了一圈,對葉子柔道,“葉子,我去上個廁所。”穿過人群,來到狹窄的走廊處,前麵不遠處就是廁所。他停在走廊邊上,等了一會兒,虛虛的靠著,這一幕著實有些煞風景。抽完一隻煙後,那個女人才姍姍來遲。酒色正酣,臉頰上都蔓延著迷離縹緲的夢幻。等不及,一把將她推在牆上。兩人是在國外認識的,本來以為隻是萍水相逢,後來在談判桌上見到的時候才知道竟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女子。女人先他一個星期回國,算起來兩人才隻是短短幾天沒見而已,倒正是應了那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算起來,也已經好幾日了。隻是,用在這裡,多少有些諷刺。葉子柔覺得等了很久,可還是不見他回來。私心想著,該不是遇見什麼同學朋友,被拉著扯著脫不了身,可按照他的性格,應該會拉著她一起吧;又或者是遇到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可是怎麼著也應該知會她一聲的。坐立不安了一會,擠著人群出去了。鬨哄哄的,葉子柔從來都覺得厭煩。可是因為許默涵,整個心情都會不一樣了,變得開心,變得有些欣喜。她這麼一想,又有點喜歡上這些吵吵鬨鬨的感覺了。走廊的燈不算明亮,但還是一眼就瞧見了。他還是那樣挺拔,就像沙漠裡立著的一顆白楊,任何時候都是帶著侵略性和溫柔清揚的感覺,哪怕是現在對著一個陌生的女人還是這樣。那樣一張臉,睡覺的時候看過、摸過、吻過、戀過,像是一把銳利的尖刀,早已經深深烙印在心底了;那樣一副唇,開心抑或難過的時候貪婪過、不舍過、糾結過、心痛過。柔軟的發梢,醉人的眼角,一切應該是無比熟悉的,可是眼前的人卻像是陌生人。明明就是三兩步的距離,卻讓人不得不往後退。腦袋是空白的,直到回到原位。她倒了一杯酒,喝儘;又倒了一杯,再喝掉。許默涵回去的時候看到的是葉子柔迷醉的樣子,眼眶紅紅,臉頰像是天邊的晚霞。他攬著她的肩膀,小聲的問,“怎麼我一走,你就變成一個小醉鬼了?”葉子柔眯著眼睛看了他一眼,身子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過了片刻,又慢慢的回過來。她問,“你去哪了?”“我去上了個廁所。”他笑著說。“可是···為什麼去了那麼久?”“回來的時候遇到老同學了,就多聊了幾句。”葉子柔心中一慟,含含糊糊的應了句,便有些神誌不清了。壓根不記得說過什麼,隻知道回去的時候,隱約看見天空還是漆黑一片,但是朦朧的視線之內還是出現了熙來攘往的人流和車陣。對了,現在應該已經要天明了吧!回的是許默涵家,因為離這裡比較近。許默涵把她放到床上,這個樣子應該是洗不了澡了。葉子柔的一張臉早已是漲的通紅,他把她的衣服褪下來。此時,葉子柔忽然睜大了雙眼,驚恐的看著她,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一瞬間變得恐懼的不得了。好在過了一會之後,漸漸緩和了來。她轉過臉問,“你···還要我嗎?”許默涵一邊褪下她的高跟鞋一邊笑道,“葉子,你喝多了,說什麼胡話!”說罷,葉子柔忽然湧上來,摟著她的肩膀。一邊說著“我們結婚吧”,一邊雙手並用去解開他的襯衫。兩個人在一起這麼久,很多時候葉子柔都是比較被動的一方,一來是因為兩人的個性使然,二來也是因為葉子柔的有恃無恐。而今,酒精的催眠讓她忘卻了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麼。內心燥熱,血液噴湧。許默涵固然把持的很好,可在如此的葉子麵前,失了控。他開始想,這樣做到底是不是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沒有經過光天化日的自我遐想,被烈日曝光後,不管出現什麼樣的後果,永遠沒有值得人原諒的理由。可是,他也控製不住自己。兩人在黎明的曙光中纏綿,隨著太陽的照常升起,有些事情應該也有了定數。葉子柔簽售的那天,許默涵真的沒有來。她一個人在後台等著,聽負責人說外麵已經來了很多人了,甚至主辦方預留的位置都不夠用,走廊外麵還排了很長的隊伍。編輯過來告訴她,“怎麼樣,這下不用擔心丟人了吧?”葉子柔在街道簽售通知的時候,還經常擔心會不會來的人特彆少,到時候還沒見幾個讀者呢,就已經結束了。現在總算打消了這個顧慮,也不枉她心心念念了這麼久。葉子柔笑著朝她努努嘴,“好啦,快去忙你的吧!”“嗯,那你準備準備,馬上就要上台了。”葉子柔看著她離開後,才覺得心臟撲通撲通直跳。說來,緊張是應該的,可是真正的上台的時候,好像也就這樣。看著下麵坐著的雀躍麵孔,年輕的,稚嫩的,甚至還有一些忘年交,才覺得寫作真正讓人快樂的精髓所在。簽售前做了一段簡短的分享,再之後是讀者提問環節。很多是關於學習和生活方麵的,葉子柔的回答也多是由心而發。其中,有一個讀者這樣問道,“你相信這個世界有一成不變的愛情嗎?”葉子柔微笑的答,“當然!”話一出,下麵一陣唏噓,起哄聲一陣接著一陣。然而不過片刻,她又在思考這個“當然”背後的意義。神思不定間,外麵突然弄哄起來,有人沸騰道,“小禾,小禾。”葉子柔丈二和尚,沒太聽明白,還好很快便平息了。分享和提問之後就是正常的簽售環節。葉子柔每簽售一本都會很認真的看著對方的眼睛,然後朝她點頭致意,說聲“謝謝”。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不幸的人,能夠被人看到已經是莫大的福分了,被彆人認可更是一種機緣。隻能遇見,不能強求。她衷心的愛著他們,也衷心的希望能被每一段經曆過的人愛著。簽到最後,手已經酸了。整整兩個小時沒有停,雖然累,但是很開心。葉子柔靠在椅子上,簽售會場已經空空蕩蕩的了。忽然就有種夢想成真的感覺,即使疲累也是值得的。工作人員在收拾東西,葉子柔也準備起身。在眾人都未注意的情況下,簽售桌前突然擠進來一個人。身形修長,裹得是嚴嚴實實。說是秋冬交際,可是也沒有必要弄成這樣吧。葉子柔很不厚道的想,莫不是的了什麼病吧?或者,根本就是來搗亂的,壓根就不是什麼讀者?很早之前就聽說有些人打著讀者的旗號,專門來彆人簽售會場搞大肆破壞。她掃了一眼,那人還拿著她的書,看這個樣子,應該是已經翻過好幾遍的,明顯可以看到書本上的翻閱痕跡。葉子柔耐心的說了聲“你好”,拿掉手邊簽字筆的筆帽,在那人遞過書本的時候,在扉頁很認真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很奇怪,這位神秘人士並沒有直接就走,也沒有像彆的讀者一樣要求和作者合影留念,反而在接過書本後很乾脆的站在原地了。從她的眼睛裡,仿佛可以看到一種笑眯眯的期待。“嘿,你好?”葉子柔試探的笑問道,還是無解。場邊的一位工作人員看了一眼,生怕出了什麼簍子,語氣也跟著緊了三分,“這位讀者,簽售已經結束,請您按照會場的指示離場,謝謝。”惱火的是,麵前的人好比一尊石像。就在事情將要急轉直下的時候,那人忽然到了句“葉子”,聲音是如此的熟悉。未等及,已經卸下了全部裝備,竟然是王小禾。識英雄的人有的已經尖叫了起來,剩下的人捂著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錯,還是那個王小禾,可是又不再是那個王小禾了。這麼長的時間不見,葉子柔也很驚訝於小禾的改變。其實也並沒有提前知道很久,她主演的一部影片獲得一項國際A類電影節的主競賽資格,這是華語電影五年來的第一次。始料未及的是,這部影片並不被人看好,甚至還在申報的時候被惡嘲過。然而就是這樣一部影片,在主競賽單元中獲得多項提名,儘管沒有拿到任何實質性的獎項,已是榮耀之至。擠破頭的想要揚名立萬,甚至在邊緣線上四下徘徊,卻因為一次相遇、一次取舍,成就了她自己。葉子柔總覺得她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和上次在三亞的相遇已然不同——原來人不管到了什麼階段、不管出在什麼心境,都不可能一直恒定下去,變化總在悄無聲息的時候就發生了。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許久不見的溫暖陽光,明亮而不刺眼。簽售之後一同用餐,葉子柔才明白過來。“原來你一直就在,怎麼不提前和我說一聲?”原來簽售時候的騷動緣起於她。“怎麼,還嫌今日的場麵不夠熱鬨?若是我堂而皇之的坐在那裡,隻怕今日就要變成王小禾見麵會了,我可不敢搶了你大作家的名號。”她還是一副牙尖嘴利的樣子。葉子柔有些羞赧,卻並不覺得難為情,一來是因為小禾的這句話讓她覺得兩人簡單的情誼並未走遠,二來也是因為她真心的感謝這一切,更感謝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