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剩下的人(1 / 1)

葉子: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這座城市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到哪裡去,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會回來——也許,不會回來了吧。對不起。我想,你應該接受這句話。很長一段時間,我看見你如此心痛地看著我,我真的想撲上去和你解釋清楚。可是,有些事情解釋不清楚。因為這已經是一個糾結纏繞的亂麻了,盤曲蜿蜒,怎麼解都解不開——已經是一個死結了。希望你勇敢地生活,勇敢地戀愛。許默涵是一個很不錯的人,可是,我不能再擁有他了。說起來,倒是怪我,我不應該欺騙他的感情。他曾經是如此地愛我,我卻什麼也不懂地遊離在外。當我想要儘力擁抱的時候,天已經塌了。後來的後來,他遇見了你。我無數次知道過、看過你們打打鬨鬨的生活點滴。我想,有時候人是要經曆一段時期才能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東西是什麼。他生命裡的人是你,而你也一定不能沒有他。他看似霸道野蠻,實際上卻是一個值得好好愛的人。他是單純的,也是專一的;而你,也是純粹的,美好的。或許很多時候,人的命運,早已經是上天注定了吧!不用為我感到難過,上帝已經很是青睞我了——他讓我遇見這麼好的人,是我自己不夠珍惜。一念之差,造就的結果竟是這般迥異。放心,你更不用因為我的存在而對你們感情產生動搖。因為我並沒有愛過他,又或者說,在我還未來得及去愛的時候,悲劇就已經發生了。我,失去了愛的能力。至於你,已經很勇敢地走出了一大步。我曾經跟你說,你和許默涵在一起挺好的,我很祝福。請相信,這是真話,真的是真話。我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了,我的父母因為一場意外雙雙喪生,我唯一的親人就隻剩下你了。所以,我希望你過得幸福。原諒我那些咄咄逼人的話,原諒一個彷徨迷茫、不知所措的人。我現在真的很開心,孑然一身,可以去做任何喜歡做的事,了無牽掛。很多人求而不得,我卻已經在路上了,你該為我感到高興的。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期待未知的下一次的相逢。祝你幸福!一涵——葉子柔看完這封信的時候,眼淚早已決堤。原來她還是那個熱心溫暖的一涵,那個和她好到不能再好的一涵。許默涵摟她到懷裡,唇在頭上輕輕一吻。“我一直誤會她了,我以為她已經變得麵目全非了。原來一直是我活在迷霧裡,以為彆人是在自甘墮落,其實不過是自己愚昧無知。我這算什麼好朋友,算什麼從小長大的情誼,笨拙到這其中發生了這樣多的事情,還是蒙然不知。”“不知者無罪。更何況,她不想讓你知道,你又怎麼能看得出來?”“可是……可是我竟然誤會了她這麼久。我還沒有好好地跟她道彆,她就已經離開了。”“道彆?你們已經道彆了!”葉子柔從許默涵的懷裡探出一張淚水遍布的臉,紅紅的眼睛像個璀璨的瑪瑙。已經道彆了嗎?她想了想,上一次大雨裡的“不經意”相逢,一涵說沒有束發的皮筋;前些天的川菜店,簡便的行李箱。離開是早就思量好的,蠢笨如她,隻當是風平浪靜的海麵,卻不知道海鷗已經要振翅高飛。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喃喃:“所以,一根普通的皮筋就算是我送給你的經年之彆的禮物嗎?”許默涵抬起一隻手,大拇指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眼角的輪廓,眼淚不翼而飛,“夠了,這就已經夠了。你要知道,很多人甚至連匆促的道彆都來不及,你已經很是幸運了,還能有一個皮筋。“我想,不管什麼時候、不管什麼地方,她看到這條小繩的時候,都會想到在這裡還有一個幸福的你——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許默涵本是安慰,弄得葉子柔又是一頓鼻子發酸。她摟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胸口處。“所以,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葉子柔理了理情緒。“知道什麼?”“知道一涵的事情。”許默涵沒有回答。他的記憶回到了那個黑咕隆咚的停車場。蛇一般的楊柳,蛇一般的氣息。纏繞過後,一瞬間,水落石出。她晃了晃他的手臂,“說話呀。”許默涵點點頭,在她嘴巴上輕輕啄了一下,“她說過,不讓我告訴你。”葉子柔靠在他的肚子上,眼睛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其實,又有什麼好說的呢?這其中萬般的複雜,到頭來不過就是三言兩語。世上總有不幸的人,而不幸的人也總會有幸運的時刻。許默涵和楊柳的開始隻是一個偶然——偶然的夜晚,偶然的安慰。她知道許默涵的感情,也知道自己的感情——不過是一種嘗試,一種少女的作祟心理,甚至什麼是愛和喜歡都不明白。她嘗試著,一步步探索,有些東西正欲發生的時候,中斷了。楊柳的父母在給她打錢的路上,遇到車禍,雙雙斃命。她所有的希望都沒有了。已經沒有家了,整個人好似隨風飄蕩的浮萍。渾渾噩噩地從家中回來,就是那一晚,她遇到了江平那個男人。酒吧裡燈光酒色的迷離沉醉,一個是剛剛從一片廢墟裡踱來的少女,一個是求而不得的深愛的中年男子。少女時期的美好就這麼糊裡糊塗地去了,竟然也不覺得傷心難過。就這麼沉淪吧!事後她覺得不應該和許默涵糾纏,自己也許其實並不喜歡他。隻不過卻在這短暫的相處裡發現許默涵的好。好人不應該被人騙,與其現在受傷,倒不如趁早學會遺忘。那場許默涵和彆人醉酒的畫麵不過是有意而為之,本來是要楊柳“親自”看見的,不想,葉子柔出現了。錯有錯著,竟然就這麼結束了。楊柳曾經還因為這件事耿耿於懷過,後來看到葉子柔和許默涵的親密,有一種“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的感覺。就是這樣,不過是每個人都站在這自己的立場上罷了。人常說,需要為對方考慮——可是,當無私變成泛濫的時候,錯誤也就更加頻繁了。活著,還是需要自私一下的。竟是這樣。嗖的一聲,氣球飛走了。不知道有什麼可以怨怪的地方,說到底,這些纏繞其間的人都是受害者罷了。命運的大手,誰都逃脫不了。“好了,不要多想了,早點睡吧。”葉子柔縮著身子,像一隻被扒了殼的穿山甲,蜷縮在許默涵的懷裡。許默涵拍了拍她的背,抽出一隻手,關燈。“等等。”葉子柔伸展開來,穿山甲變成了海馬。“這是怎麼回事?”借著燈光,葉子柔發現許默涵的肚子上有一片接近肉色的淺淺痕跡。平日裡都不曾發覺,如今挨得如此近,才瞧得清晰起來。“哪裡?”她用手指戳了戳,圈出一片地方。許默涵挪了挪身子,背心撩上去,腹部那裡登時顯出一片來。“熱水燙的。”“什麼時候?”葉子柔皺了眉。“在鄉下的時候,大約五六歲?記不清了,反正很小。”葉子柔用手碰了碰,十幾年的光影,小心翼翼地撫摸,怕會弄疼他似的。許默涵握過她的手,徑直摁了上去。“怎麼弄的?”“取水壺的時候,水壺倒了。肚子這一片是重災區,那個時候我記得是夏天,燙的時候肚子上全是水泡,看得我密集恐懼症都來了。然後每天把衣服卷到胸口那裡,有時候乾脆就不穿衣服,就這麼挺來走去。跟著老人家一起放牛,或者跟著姑姑一起去田野裡放鵝。最後竟然也好了,估摸著處理得當,再加上年紀小,這燙傷的痕跡既然沒有很顯眼,漸漸地,幾乎看不真切了。”“疼嗎?”“廢話,當然很疼!我當時那叫一個鬼叫連天,後來頂著個水泡肚子,也甚是有趣。”葉子柔朝他努了努嘴,臉頰放在他燙傷過的地方,輕輕摩挲。許默涵抖了一個激靈。“葉子,你彆摸了,好癢。”葉子柔抬頭看他,“倒不知道你還怕癢。”像是發現了什麼缺口似的,葉子柔得寸進尺,在他肚子上慢慢地摩挲。肌膚和肌膚相親,柔軟和堅韌。許默涵忽然捉住了她的手,帶著些紊亂的氣息,沉聲說:“彆動了,快點睡覺。”葉子柔提唇一笑,自不去管他。身子被他拉了上去,抱在懷裡。“怎麼回事?說話都不聽了,你再這樣,小心收不了場。”葉子柔撇撇嘴,“怎麼收不了?”許默涵盯著她,然後拉著她的手伸進了被子裡。握住了。放上去的時候,想要逃離,又被帶著牢牢圈住。像一根燒得發紅的鐵棒,灼燙得手心難以自處。第一次,真實的觸摸,羞怯。慢慢地,開始窺探人性身體隱藏的秘密。許默涵貼在她的耳邊,氣息不均,一個字一個字地噴吐出來,“怎麼樣,你收不收得了場?”她不說話,把手抽出來。片刻,不知安放。許默涵很是邪魅地一笑,另一隻手已經滑了進去。葉子柔短促的一聲叫,簡短的衣衫已經褪了去。她把頭瞥向一邊,怔怔出神。他的手拿著想要放進去的時候,葉子柔回了神,雙手抵住他的肩膀。“不可以,我……那個來了。”“你放心,我就進去看一看,很快就出來,絕對不乾壞事。”葉子柔想了想,搖搖頭。“真的,就一會。”葉子柔這次不說話了。一會之後,兩人都忘了。很久的歡愉之後,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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