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行動(1 / 1)

葉子柔一屁股坐在地上,像一個哮喘發作的病人,大口喘著氣。她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沉痛的感覺把她從暫時性的暈眩中帶了出來。她慢慢把手機調成了靜音,打開了手機的錄像,倚著牆壁緩緩站立。誰知剛一回頭?就看見窗戶裡周老師那張臉。她“啊”的一聲叫了出來,身子跟著後退三步。“葉子同學,你怎麼了?”“沒,沒事。”她用力拽了拽欄杆,儘量不讓自己露出破綻。她想,難不成是自己眼花了?隻見一名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低著頭從裡麵走出來,然後順著另一邊的樓梯走了下去。周老師不大不小地叮囑了一句,“好好記著我說的話,回去不要多說話,緊著學習來。”那女孩遊魂似的點了點頭,很快就隱沒在樓梯口。周老師轉過頭打量起她來,神色很是不清不楚地在她身上逡巡了一會,然後關愛地問道:“葉子同學,找我有什麼事嗎?”“沒事,我就是閒著無聊,想著四處轉轉,然後就走到這裡來了。”葉子柔飛快地說。“所以,有發現什麼好玩的東西嗎?”葉子柔的心又開始劇烈跳動起來。原來,並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做超級英雄。很多人隻是空有一股熱血,但是臨場的時候就慫了,比如葉子柔。這種自然的身體條件反射,再強大的意念也控製不住的。她發現姓周的不知不覺中靠近了自己一步,剛才想說的話,現在也忘得一乾二淨了。正在葉子柔急得不知所措時,“毒舌”郎君來了。很久很久以後,當葉子柔回憶起那天的境況時,都無比感激他。在她人生的頭二三十年裡,從沒有過那麼強的渴望。“湯麵,你瞎叫喚什麼?見鬼了嗎?沒事一個人跑這裡做什麼?”許默涵踩著沉重而又響亮的步子迎上來。這簡直比見鬼還要可怕!許默涵休息的間隙,沒有發現葉子柔的蹤跡,然後就四處溜達著,最後尋到舊樓下,聽到一陣叫喊。說實話,聽到聲音後,許默涵很是擔心。但是現在真到見麵的時候,他不自然地就想往她身上招呼這些“毒言毒語”。出乎他意料的是,葉子柔沒有回嘴。“許默涵。”葉子柔叫過無數次他的名字,從來沒有像這次這麼的“渴望”。就好像一個陷在黑暗和沼澤深處的人看見一抹光亮,想要迫切抓住的強烈願望。許默涵一眼就發現不對勁了。葉子柔此刻如同一隻軟腿蝦,整個人僵在那裡。“周老師。”在很多疑問未解決之前,他還是得客氣地喊眼前的男人一聲老師。姓周的點點頭。許默涵轉過頭問她,“你在這裡做什麼?”葉子柔此刻是三千大石落了地,在許默涵轉身的一瞬間,手就很用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被抓的人心裡一陣竊喜,但表露不出,還想著毒舌幾句,低頭看到眼前人眼中的驚懼和不安。心頭一緊。他轉身說道:“周老師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姓周的笑點了點頭,輕擺了擺手,“去吧!”許默涵拉著她的手腕離開了,葉子柔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了一瞬,姓周的站在原地不動,臉上倏地顯現了一股惡氣。忽地抬起頭,兩人來了個四目相對,葉子柔整個人又觳觫起來。終於走下去的時候,葉子柔還沒有意識到兩人現在的“親密”。許默涵自然無所謂,可是不得不顧及眾人的想法。趁著前麵人還沒有發覺的時候,輕挪開了她的手。“你還真有興致,溜達到那裡。”許默涵嗤了一聲。“不是,我說你剛才叫啥,又沒有見到鬼,一個大活人,還是認識的,怕什麼?”“我現在算是明白了,你就是一外強中乾的家夥。”……他一個人拷問了一通,到頭來不過是自言自語,人家根本都不鳥他。許默涵掰起她的頭,發現她正在出神。“喂,你是不是嚇傻啦?”葉子柔依舊不吭聲。末了,輕飄飄地來一句,“許默涵,你看過《熔爐》嗎?”啥?這話題也轉得太快了吧!“看過啊,電影拍得不錯,說是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的,造成很大的國際性轟動。不是,你突然說起這個乾嗎呀?”如果說,她剛剛見到了真實的“熔爐”呢?葉子柔在他那雙十分鄙夷的眼神中,講述了一個她不曾想象過的、卻又真實存在於生活中的、殘忍到讓人以為是噩夢的親眼所見。奇怪的是,葉子柔說完之後,反而覺得平靜了許多。不知道是因為有了很大一斷時間緩衝,還是因為擔憂和恐懼有了可以分擔的人。許默涵聽完之後,半晌沒有說話。他終於理解了葉子柔當時的恐懼和害怕,也明白了她緊緊拽著自己手時,眼中流露出來的驚懼,以及迫切想要逃離的心情。可是說穿了,許默涵並不比葉子柔好到哪裡去,頂多也就是心理素質會好一些,再就是不會因為視覺上而受到那麼大的衝擊。至於有什麼好的辦法,也完全是不可能。二人思量了好一會,才起身,決定晚上把這件事先和他們自己的領隊老師溝通。晚飯後,以請教問題為由,二人先後進了帶隊的李老師的屋。李老師聽完後也是眉頭一皺,像兩道糾結的鎖。“老師,你說我們要不要先報警?”李老師否決了葉子柔的建議,“我們並沒有他實行威脅的實質性證據,哪怕照片和錄像都沒有,這麼貿然的報警隻怕不妥,到時候人家說不定還反咬一口。”葉子柔有些後悔,當時就應該拍下照片或者錄個錄像,起碼也是有理有據。“那怎麼辦?”“許默涵,你先去把校長請過來,然後最好再打聽一下那位周老師的行蹤,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一起喊來,就說我有事和他們商量。”許默涵點點頭出去了。帶隊的李老師估摸著也是受到了驚嚇,止不住地歎息。“都說現在教師不如以前,有這等渣滓,怎麼能教得好學生?不過是把一群壞人養大了,再去禍害另一群人罷了。”校長過來之後,才告訴我們周老師下午請假了,說是有點事,具體去向何處、做什麼事,也未曾細說。聽完這件事,校長一張黝黑的臉徹底扭曲,就差掀了凳子四腳朝天。“你說的那位學生家裡不是太好,父母常年在外麵打工,一年也不見得回來一次,孩子跟著爺爺奶奶生活。爺爺偏癱,奶奶興著可憐的莊稼,農閒時撿破爛為生,小丫頭也是孝順,成績倒是一般般,不過性格也算是不錯。”許默涵想了一想,問:“姓周的什麼時候來的?”“也就今年才過來的,都沒有半年。他是主動到學校來教書的,你們也知道,小地方偏僻又落後,沒人願意來這裡。“姓周的是主動過來要求當教師的,我們看了一下他的簡曆,大城市的大專畢業。“人是規規矩矩,看著平日裡對學生也很是不錯,常常能和同學們打成一片,在學生中的口碑還是不錯的。”許默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校長接著道:“這人責任心也很不錯,平日裡也經常到學生家裡了解情況。你之前說的那位女學生就是他經常幫助的,我們還在納悶,之前那位同學性子也不是那麼悶,怎麼這一段時間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姓周的說,因為最近她爺爺的病又重了,奶奶的身體也不太好,所以很多活落到她身上,自然操心得比較多。我們考慮到女學生一貫懂事,又加上姓周的說得很是懇切,也就沒當回事,誰想……”許默涵沒頭沒腦地哼哧了一句,“嗬,這罪人為自己開罪無可厚非,那旁人就沒想過實時了解一下情況,還整什麼關愛人、嗬護幼小心靈,全都是狗屁!”葉子柔重重地打了他一下手,低聲道:“你是雞下巴吃多了嗎?說那麼多乾嗎?”許默涵白了我一眼。校長一張老臉憋得通紅,“唉,出了這些事,也怪我。我要是早點有些覺悟就好了,隻想著能來一個老師不容易,卻想不到是一個披著羊皮的大尾巴狼……”當天晚上除了不知情的同學,包括帶隊的老師以及葉子柔和許默涵在內,幾乎沒有睡過安穩覺。這件事情真正擺到台麵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出於各方麵的考慮,包括事件具體的細節、以及這其中是否有什麼誤會、又或者在不了解受害人具體情形的的時候,校長一度想把事情拖到明天。許默涵卻出奇的憤怒,他說:“校長你隻管報警,我有預感,這裡麵一定不會簡單。今天是她,明天就會有下一個受害人。更何況,這件事情肯定不是一次兩次發生了,我不相信女孩家裡麵什麼都不知道。“現在如果不明麵上攤開來的話,誰都不能保證以後會發生什麼。而且,從姓周的今天下午請假就可以看出來,這裡麵一定有鬼,我們還是儘快報警,到時候找不到人可真就麻煩了。“女孩家裡的情況您交代一個老師和我們一起來走訪了解,您在這裡等著警察。”那校長很是憂慮地點點頭。女孩的家就住在這附近,夜幕開始降臨,一行人舉著發出孱弱的光的手電筒,往女孩家裡趕。路上葉子柔問他:“你就不怕那姓周的跑了嗎?小姑娘還小,家裡也都是老人,這以後……”他第一次露出了無助,單薄的聲音響徹在風中,“我不知道。”葉子柔不知道該做如何評價,隻能悶不吭聲地往前走。她想,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人往往都憑著一腔熱血。人們腦子一熱、嘴巴一哆嗦,腳下生風地開始行動,至於事後的種種後果,很少人能夠來埋單。這就是為什麼“三思而後行”傳唱千年的道理。過了好久,許默涵問了一句:“湯麵,這一切會不會太過草率了?說不定你見到的就是一個夢,而我們現在的行動卻無比的真實。”葉子柔不知道怎麼回答,隻能肯定地說:“這不是夢。”因為夢裡的擔心和恐懼,不會是這樣直擊人心的,現在的感覺更像是懸崖上走鋼絲,懸似薄冰。後來才知道,如果沒有當天晚上的“衝動”,很多事情或許會朝著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很久以後,當葉子柔看著兒子眨巴著眼睛時,她告訴這個小小的男子漢,“永遠不要忘記你的熱血和衝動,這個世界正因為洶湧著的熱血和前赴後繼的勇敢之人,才不至於變得冷若冰霜。“你可以因為衝動和熱血而犯錯,但是萬萬不能少了這份天賜的禮物。沒有它,整個世界將如一潭死水!”小男孩舉著柔柔的拳頭,用力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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