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是不是賤(1 / 1)

自從在籃球賽上懟過許默涵,葉子柔突然有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感覺。像許默涵這種躺在心尖尖上的人呢,有一天感受到從雲端跌落穀底的感覺,應該會崩潰地想要自殺吧。想到這裡,葉子柔又很是無奈地笑了一下。今天晚上的人出奇得少,霞姐特許她二人提前回去。葉子柔看了一下表,還不到九點。簡單收拾了一通,就出了店門。北廣場這裡向來平靜,沒有太多花哨的東西,所以學校的小情侶們大多不願意膩在這裡。她想,自己現在也是虐狗大隊的一份子了。夜晚的風有點涼,她緊了緊衣服,低頭前行。三步之後,腳下一頓。北廣場零星的花壇那邊傳來幾聲沉悶淩厲的叫喊,間或有一些頓重的聲音傳來。許默涵回到家的時候隻覺得異常疲憊。不是身累,而是心累。昨天晚上又夢到她了,她拿著一個幾元錢的甜筒,喜滋滋地站到他麵前,假言辭色地說:“喂,想不想吃啊?”許默涵小狗一樣點點頭。其實呢,在他吃過的冰淇淋裡從來就沒有這麼不上檔次的。倒不是說他瞧不起,畢竟這個世界還要維持大多數人的生活。隻不過他的出身擺在那裡,吃穿用度,一應都是好的。但是和楊柳在一起後,他忽然間覺得小攤上幾塊錢的小零食又美味,又有趣。許默涵頭伸過去,張大嘴巴,等著她把手上的甜筒喂給她。誰知她把手一揚,然後慢慢往後退,最後轉向身後的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嫌棄地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東西,抬手打落在地,又輕輕地吻了吻她,最後二人瀟灑離去。末了,那男人還很鄙夷地睨了他一眼。醒來後隻覺得胸膛堵得難受,宿舍裡的哥們還都睡著,老周打著震天響的呼聲,仿佛要把房頂掀翻。許默涵煩躁地搓了搓頭發。他一方麵恨楊柳,一方麵更恨那個男人。這期間他無數次地想要打聽那個男人一星半點的消息,卻一點頭緒也沒有。他想來想去也摸不出半點門道。到家的時候保姆很利索地開了門。許默涵沒精打采地往沙發上一靠,然後往樓上喊了一嗓子,“爸,媽,我回來了。”保姆笑著道:“先生和夫人出差了,可能得兩個星期才能回來。”許默涵點點頭,怏怏地上了樓。所以,那天在食堂撞見他爸許榮算是運氣嘍?他這麼想著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怎麼見自己的爸爸媽媽就像見國家領導人一樣,還得碰運氣,還得看黃曆。他很小的時候就到體校讀書訓練了,那個時候小,要住在學校。再加上體校裡的訓練比較重,一年幾乎都回不了幾次家。後來大了一些,倒是有時間回來,父母卻沒時間了。他們開始頻繁地出差,一家人連一個完整的見麵都沒有。每次回家隻有這個保姆在,有時候他甚至會覺得保姆都比他們強。他躺在床上,這麼些年,好像隻有和楊柳在一起的時間才是最快樂的。雖然二人交往的時間很短,但是楊柳彌補了他童年、少年時的大多遺憾。一眾兄弟的私下討論他不是沒有聽到過,二人的分開說到底不過是楊柳不相信他。那種事情本來就可以解釋,更何況又不是真的,怎能一棒子就把人打死?包青天都不帶這麼決絕的。吃完飯後,在家裡睡了一覺。實在無趣,睡醒後又去了學校。晚上叫了幾個朋友喝酒,酒吧裡的迷離聲色常常可以麻痹他。酒精刺激大腦,讓人產生暫時的歡愉,苦痛得以片刻延緩。燈下的男男女女,或是一副縱情聲色的癡醉模樣,或是頂著漫天風雪般化不開的愁容。這不過是人世常態,許默涵也常常這樣,但不知為什麼今天尤其覺得煩躁鬱悶。他猛地喝完了杯中的殘酒,然後重重往吧台上一放,胡謅了個理由,告辭了一眾朋友。他沒有坐車,家裡自然給他買了車,但是這著實太招搖,所以在校期間他幾乎沒怎麼開過自己的車。他順著馬路走,路燈投下來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路上偶爾有三兩個行人,都也是成群結隊的,再不濟的人身邊也牽著一隻卷毛狗。他覺得自己連狗不如。那狗好像能讀懂人心似的,駐足朝他“汪、汪”了幾聲。許默涵蹲下來,摸了摸狗頭,又使勁揉了揉狗臉,“小狗崽子,你是不是在嘲笑我?”小狗被他揉捏得嗚嗚直叫,狗主人走近了,憤憤地一把拉過去。走遠了還不忘嘟囔幾句:“神經病,跟狗一般見識。”末了還使勁地扯了扯狗脖子上的項鏈,“走快點,死狗。”許默涵無聲而笑,站起身朝前走。不稍片刻,就走到了學校的廣場這裡,夜風吹得腦子倒是清醒了幾分。腳下的石子絆了他一下,一個趔趄。再抬起頭時,他就完全怔住了。很多年以後他才明白一個道理。在一個男孩生命中,初戀永遠是最令人難以忘懷的。不管最後的結局如何,不管過程如何,這其中的點點滴滴都會根植於內心深處。這份單純美好的甜蜜可能萌芽於初中高中,較晚的也可能發生在大學。然而不管怎樣,不管過了多久,那種感覺讓人回味起來都是酸甜而又曆久彌堅的。許默涵當然不會沒有人追,初中高中的時候也一直是天之驕子,人長得好,又是愛運動的大男孩。可是那個時候他隻是個混不吝的孩子,礙於家世,平凡的女生不敢表露,張揚而又門當戶對的女生也有。然而彼時的許默涵隻想著如何與朋友玩、什麼時候出去打球,對於少年的愛戀知之甚少。現在想要擁抱的時候,卻發現眼前沒有人了。他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寶馬香車,心頭突然覺得一陣難受。這種感覺他知道,就是五歲時離開父母去體校生活時的痛苦。豪車邊上演著香豔的一幕:身著長裙的明豔女子被人擠在車邊,眼前的男人看上去四十歲左右的光景,半卷著袖口,胸前的紐扣鬆了三個,露出結實的胸膛,肌膚的顏色也是很健壯的偏麥色,二人忘情纏綿??????他很煞風景地走了過去,糾纏的男人女人——是的,她現在已經不是女生了——發出或是沉悶或是嬌媚的喘息聲,連他走近了都不知道。他咳嗽了一聲,男人才戀戀不舍地從她身上離開,什麼也沒說,半倚著車身抽起了煙。女人用餘光瞥了身邊的人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而後又變得冷酷無情。她整了整身上的衣衫,當做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楊柳同學,彆來無恙。”他微笑著說,短短的幾個字是從牙根裡發出來的。他不得不承認,他還是不習慣稱她為“小姐”。她微微斜了斜身子,勾起小指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碎發,“我說過了,我叫楊一涵。”曾幾何時,她的手還有些粗糙,她的頭發還沒有這麼長、這麼柔順,這才多久,好像整個人脫胎換骨了一樣。而且,連爹娘給的名字都改了。他鼻腔中一聲輕哼,然後用一絲意趣深長的眼神打量著她,“楊小姐好興致,晚上風大,也確實該來點激情,暖暖身子不是?”楊一涵懶得理他,動了動腳,接著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旁邊的男人還在抽著煙,一臉若無其事。許默涵十分抱歉地說:“倒是真不巧,攪了楊小姐的好事。”楊一涵不耐煩地看了看腕表,“許默涵,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幼稚?我說過我們已經結束了。如果你若是覺得不夠,OK,我給你道歉行了吧?就算我的錯,我向你說聲對不起。你這樣纏著人不放真的很討厭。”她轉了轉身子,一條狗突然從路邊竄出來,她指了指,“看到沒有,你就像那隻狗一樣,很令人討厭。”他想到剛才街邊女人牽著的小狗。嗬,他和她還真是心有靈犀。男人猛嘬了一口,半天沒有吐出煙來,好半晌才慢慢悠悠地吐出來。然後往地上一扔,微低著頭,使勁用腳尖碾碎,好像地上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妖魔一樣。許默涵油鹽不進,自動避開了她的話,“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想要問楊小姐,為什麼楊小姐選擇那位帥哥?照道理說,楊小姐不是什麼攀附錢權的人,畢竟你男朋友家裡也很殷實。那我可得好好想一想了,嗯……是什麼原因呢?”假模假式地走了兩步,然後又轉了半個圈,許默涵驚道,“哦,我知道了。”他故意湊了湊,“看他那個樣子,估摸著也有個不惑之年了吧,這個年齡段的男人有個特點,床上功夫好呀,隻可惜後勁不足。”他可惜地砸了砸嘴,“哎,年輕就是好,啥都可以慢慢來,畢竟體力旺盛,怎麼著都不礙事。不過,這上了年紀就……”楊一涵看著他的眼睛像是燃起了一把火。許默涵心想,憤怒啊,咆哮啊,我等著!還未及楊一涵做出反應,她的肩上就搭上了一隻有力的大手,一股渾厚的嗓音說道:“我們走吧。”楊一涵回頭朝她笑笑,很是乖巧地點點頭。許默涵氣不打一處來,自己和她本來是情侶,現在卻像仇人。“楊一涵,你他媽是不是賤?你看不出來他是在玩你嗎?就是為了跟你上床而已,等玩膩味了之後,你就等著後悔吧。”前麵的女人腳步微滯,隻是眨眼間,就上了車。許默涵大步一跨,揮起拳頭就砸了上去。不想那男人隻是輕鬆一閃,一隻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臂,接著整個人都被帶了出去。許默涵一驚,這人還真是看不出來。但是理智已經不在了,他一腔怒火,全發泄在眼前的人身上。男人不屑如此,隻是吩咐了聲,四下裡就不知何時多出了很多穿戴整齊的人。男人平靜道:“給他點教訓。”戴墨鏡的一人有些猶豫,男人想到了什麼,接著道:“不出生命危險的前提下,讓他好好清醒清醒。”說著就來開車門進去了。墨鏡男點頭,“是。”他還想罵罵咧咧上前,就被人攔了下來。葉子柔趕過去的時候,看到的是這樣的一個場麵:八個戴墨鏡的男人圍著一個男生拳打腳踢,圍在中間的那個人倒也不吭聲,死命地回擊。考慮到地點和男生的著裝,估摸著也是本校的人。借著朦朧的亮光,可以看到男生身上掛了不少彩。那男生雖然處處受限,但是看得出來自身的力量也不差。但是沒有用,還是被鉗製得死死的。“彆打了。”葉子柔被風吹得傻了,大腦不經思考,張口就來。說完之後才覺得雙腿打顫,她想,今晚有點冷。那幫戴墨鏡的隻是抬頭看了一眼,又乾正事去了。葉子柔想了想,道:“你們不知道這裡是大學嗎?我現在隨時都可以撥打110,你們最好馬上停手。”說著還真的掏出手機,壓抑著哆嗦按了幾個鍵。她忘了一件事,遠水解不了近渴,這麼做是最激怒惡人的法子。隻是一瞬,一個墨鏡男就走到她跟前,很輕巧地捏起了她的手機,“小妹妹,膽子不小啊。”男子低頭看了一眼,冷哼一聲,隨即掛斷。葉子柔按的是童亮的號碼,備注是“男朋友”。“110是你男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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