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是會變的(1 / 1)

兩人回宿舍的路上,小芸不時撇撇頭,試探性地問:“葉子,你和許默涵在一起了?”葉子柔頓時停住,又是好笑又是無奈、氣憤,忙收了腳說道:“你是不是最近上班太累了,什麼話都信?他是什麼人啊,怎麼會?我不可能和他走在一塊的。”“我也覺得沒可能。”她絲毫沒看到葉子柔麵上的表情,繼續道,“好多人都看見你們在遊泳館的事了,一些人還說得特彆難聽。不僅如此,還有人說你們前兩天公然在校園內接吻,場麵很是不雅,還說要捅到教務處去,說你們敗壞校園風氣。”葉子柔一想起兩人當時的情景被那麼多人尤其是被他看到,隻覺得火氣直冒,“誰說的?嘴巴這麼壞,就這麼喜歡造謠是非嗎?”小芸見她真動了氣,緩緩道:“你彆著急,不過你確實也要避避嫌的。許默涵什麼人啊,就是紈絝子弟、花心大蘿卜,一般人跟著他是不會有好結果的。也幸虧你那朋友和他分了,不然苦日子在後麵呢。”葉子柔點點頭,她當然知道這些,可這完全不是一個人的事。心想,得趕緊斷乾淨。這天,葉子柔在奶茶店兼職,電話突然響起:“喂,哪位?”“葉子,是我。”葉子柔拿過來一看,心下了然。往裡間踱了幾步,“怎麼了?”“葉子,你能出來一下嗎?我在學校的北廣場這裡等你。”葉子柔沒想到她會主動找自己,想著現在也來不及找許默涵了。把手上的活兒做完,囑咐小芸幾聲,想著自己先過去,把該說的和她說明白了。到了廣場那裡,望了一圈沒找到。正準備拿出電話給她回撥過去,隻見不遠處悠悠駛來一輛豪車。她心裡一緊,果然看見那張熟悉的麵孔從車上下來,和裡麵的男子吻過之後,緩緩朝她走來。“葉子。”對麵的人朝她打招呼。葉子柔笑笑,輕輕地應了句:“一涵。”如果不是這聲音一如從前,葉子柔是不會想到麵前這個濃妝豔抹、婀娜嫵媚的女人是和她一起考到這個城市來的貧窮女娃。她的身上飄散著昂貴的香水味,葉子柔在霞姐的身上也聞到過。她對此不精通,自然識彆不出來,隻知道是法國的百年大牌。“你現在變得真好看。”葉子柔笑讚道,才短短數日不見,她似乎已經脫胎換骨了。楊一涵沒有說話,隻是笑笑。葉子柔拉她到一旁的樹蔭下坐著,見她猶豫,心中當下便滋長出疼痛的荊棘來,麵上仍是一副和樂,便站起來道:“也好,站著吧,白衣服不耐臟。”“葉子,許默涵是不是經常過來找你麻煩?”她倒是坦白,一針見血。“也不是,畢竟你們兩鬨彆扭也算是我的錯,不能完全怪他。”葉子柔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麼邪,竟然幫起他說話來。“不是鬨彆扭,我們已經分手了。”楊一涵眉眼彎彎,從她口中說出來的話倒是決絕。“也好,那樣的人也不必和他在一起了。”楊一涵揚手指了指停在不遠處的豪車,“我現在有了新的男朋友,就是車裡的那位。”葉子柔遙遙看著,心裡明白了些什麼。腦子裡一根線漸漸清晰起來,卻又不願意相信、不願意看清。“那你要不要和他說清楚?他一直打電話找你,說你不露麵,甚至不接他電話。這樣拖著也不好,還不如直白乾脆點。”她飛速地在腦海裡轉了轉,補充道,“我是說既然已經想清楚了,以後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葉子柔停下來,發現楊一涵一直笑眯眯地盯著她,看得人不自在,不等她開口,麵前的人笑著點頭道:“嗯,我會和他說明白的。”“對了,我現在已經不叫楊一涵了,叫我楊柳。”她說話的時候,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給彆人帶來的震撼。就像是在作業本上寫錯了名字,笑眯眯地用橡皮擦去改正過來似的。葉子柔抬頭,眼前人的話語裡儘是陌生,陌生到她都忘記此人還是不是從小到大的玩伴了。“我走了。”楊柳似乎還想說什麼,刹那間又頓住了。臉上一笑,很快走開了。葉子柔看著她的背影離去,車子緩緩開動。有那麼一瞬間讓她突然覺得,兩個人或許就再也遇不到了。理清胡亂的思緒,正準備離開,許默涵不知從哪裡鑽出來,身邊跟著三兩個朋友。旁邊那一人正是宿舍的老周,隻見他邪邪一笑,衝著邊上的人低聲道:“咱們走吧,可不能壞了許少爺的大事。”葉子柔才緩過神來,現在又開始對麵前的人隱隱後怕。“葉子柔,剛才的人是不是她?”他沉聲問道。葉子柔不答,他複又上前,凝聲而道:“回答我,是不是?”葉子柔抬頭看他,許默涵眼睛裡的光芒冷得有點嚇人。“是。”“那為什麼不告訴我?”“是她先聯係我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就算我告訴你,你也不一定有時間及時趕來。況且,一涵已經有了男朋友,你再這樣也沒有什麼意義。”突然想起,她現在是楊柳了。許默涵輕哼一聲,偏轉了頭,一雙眼睛早已經氣得發紅。葉子柔又道,“她說會聯係你把這件事情說明白的,你不用有什麼想法。這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事,不能強求。而且就是你出錯在先,怨不得旁人。”許默涵沉默地盯著她,麵前的人哪裡知道自己的一切?他走近幾步,低下頭看著她,目光狠厲,似乎能把人淩遲。葉子柔生怕他做什麼,心中已經想到了逃跑的計策。可麵前的人一反常態,徑直離去了。車裡,楊柳看著飛速倒退的樹木發呆。她叫楊一涵還是楊柳?後者的名字又能比前者好到哪裡去?旁邊的男人騰出右手把楊柳的頭掰過去,空隙間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不過是個黃毛小子,有什麼值得留戀的?”男人道。“不是留戀。我隻是覺得自己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剛才葉子看我的眼神,簡直陌生的可怕。”她自嘲地一笑,緊接著喃喃,“也怨不得旁人。”“就那個清水掛麵?”男人嘴角一陣輕蔑,“你要不放心,我給她找個下家好了,保管她滿意。這樣的話,你們還可以一直做朋友。”楊柳坐起,忙道:“彆,葉子這樣就挺好的。說起來,我能這麼快和你在一起,還多虧了葉子,不然你的計策也不會這麼快奏效。她跟我不一樣,她不會喜歡這些。”男子道:“哦,那你說說你倒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楊柳看向窗外,嘴角牽起,鏡子裡透出一張陌生的麵孔,濃妝豔抹,澄澈的眼神消失不在。她的手指劃過黑色的幕布一樣的窗戶,聊賴地說:“我不過是個爛人,是個水性楊花的壞女人。”男子嗬嗬一笑,旋即道:“沒關係,我就是喜歡你這股水性楊花的賤樣子。”說完,玩味一吻。三天之後,許默涵接到了一個電話,正是楊柳。她說自己在咖啡廳等他,讓他現在就來,有些事情是時候說清楚了。許默涵半怒半喜,匆匆忙忙趕了去。楊柳坐在那裡,遠遠看去,平白有一種難以接近的味道。“說吧,準備給我個什麼解釋?”許默涵坐到她麵前,直接忽略了旁邊的服務員。楊柳招招手,示意那人先行離開。“沒有什麼好解釋的,不過就是你有了外遇,我有了新歡。大家各不相乾,各自尋找各自的快樂。”“我都已經說過了,那件事就是個誤會,我當時喝了酒什麼都不知道。對,是有個女人把我扶進去的,可是我根本就不認識,第二天一早人就沒影了。”“是啊,做雞的難道還等著被捉奸在床不成?”楊一涵冷哼道。許默涵眉頭一凜,“難不成葉子柔又跟你添油加醋了些什麼?”“跟葉子沒關係,這件事情本就是我們之間的事,和彆人沒關係。”楊一涵淡淡扭過頭,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更何況,現在不僅僅是你的事,我自己也的確遇到了彆人。所以,你若是覺得心裡難受得很,大可以完全把這件事歸錯在我身上,我不介意的。”“他叫什麼名字?”許默涵麵上下起了大雪,突然湊過去,冷冷道。“這是我的私事,我想沒有告訴你的理由。總之一句話,我有了喜歡的人,你已經是過去式了,彆指望我會像彆人一樣哭哭啼啼留戀不舍。”“楊一涵。”許默涵沉聲喝道。“楊一涵是誰?你麵前的人是楊柳。”她看了看表,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對,楊柳。”許默涵的一張臉,精彩紛呈,好比戲台上京劇小生一張花花綠綠的臉。門外走進一人,緩緩而來,道:“楊小姐,時間不早了。”楊柳點點頭,“該說的我都已經說完了,就這樣。”說著站起身,往門外走去。許默涵一直盯著,直到她坐進車裡。他心裡暗暗發涼,手緊緊地攥了拳頭,一塊巨石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晚上從奶茶店下班回來,葉子柔接到許默涵的電話,告訴她到酒吧裡找他。葉子柔當然不會願意去,可他又說,這次是關於楊柳的。她想兩人定是已經見過麵了,便狠心道:“最後一次,也希望你可以說話算話。”葉子柔沒去過酒吧,侍者剛開始還客氣地招呼。見葉子柔迷迷糊糊的樣子,乾脆閃過一旁,等著看笑話。轉了一圈,這才見到許默涵在燈光迷離的吧台邊喝著悶酒。他衝著葉子柔晃了晃杯中的殘酒,嘴角閃過一絲輕蔑。彆人都以為他是個紈絝少爺、花花公子,實際上他不過是這些堅硬麵具下脆弱的普通人。楊柳是她遇見的第一個心動的人,彆人都道他濫情,隻有他知道他的情還在,楊柳是第一個讓他濫情的人。那時候,楊柳還是一個普通的學生,和葉子柔一樣的清水,同時兼職好幾份工作。有一晚,他和父母因為學業和公司的事情吵架,醉倒在半路上,不時還胡言亂語。過路的人都說他是個瘋子,甚至有人想報警。他倚在路燈旁,看行人避之不及。眼前走過來一個清麗的女孩。許默涵冷笑,大叫著讓她滾,女孩躊躇了一會,走開了去。許默涵暗暗道,果然,沒一個好東西。不一會,隻見她又折回來,把他艱難地拖走了,彼時他已經醉得不省人事。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旅館的床上,楊柳歪在床腳睡著了。她睡得很是香甜,嘴角噙著笑。許默涵四處看看,不禁皺眉,這大概是他住過的最差的旅店了。又看看楊柳,估摸著女孩也是沒什麼錢,怕這已經是她能拿出手的最大限度了。後來,學校裡就有流言說,楊柳在外廝混,和男生開房。楊柳倒也不在意,許默涵想,她一定是悲傷的。後來他們就在一起了,像無數個男女朋友一樣,開心吵鬨。再後來,就是現在——他們分開了。他喝儘了杯中的酒,又倒了一杯。“她怎麼說的?”葉子柔張口就問。見他一副不想搭理、陶醉自在的模樣,又耐心問了一遍,“你們之間已經說清楚了吧,我希望你能夠記得自己先前說過的話。”葉子柔想走,許默涵快手擒住她的手腕,推過來一杯酒,道:“喝了它。”“我不會喝。”“你不是想知道嗎?你今天陪我喝酒我就告訴你,不僅告訴你,我以後再也不會找你們麻煩。”葉子柔心下一沉,腦子一熱,毫不猶豫地端起酒猛地灌了下去。好辣,好難喝。許默涵歪起迷離的眼睛看著她,譏笑道:“好酒量。”又緊接著給她倒了幾杯,葉子柔哪裡喝過這些烈酒?隻知道一口灌下去。往往是還沒緩過勁來,這一杯又下了肚。不消片刻,已經昏昏沉沉地倒在吧台邊。許默涵晃了晃杯子,道:“不自量力,就這點酒量,還敢出來?”葉子柔臉色通紅地歪倒在吧台邊。麵部潮紅,嘴唇微微蠕動,睫毛輕顫。許默涵竟出神看了好一會,騰然升起一絲怪異,隻好扭過頭去,不再看她。兀自喝了幾回,沒意思得很。吩咐一聲,讓人給她開了個賓館。許默涵剛準備要走,想了想,又把那人召回來。自己扶著顫巍巍的葉子柔出了門,現在隻怕不能回學校了,今晚隻能住到酒店。葉子柔搖搖晃晃,酒氣上了頭,被人攙著還像隻軟腿的蝦米。她的頭靠在許默涵的頸窩處,呼出的熱氣拂得許默涵直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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