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對決(1 / 1)

最佳人質 夏之虞汐 1984 字 4天前

“在寨子裡這麼久,很悶吧?明天是趕集的日子,要不我帶你到山下的鎮子轉轉?”沈暮歌抱膝坐在高處的田野邊,看著遠山,若有所思。天燈節之後,楚離感覺沈暮歌更沉默了。以往她的寡言少語是在抗拒著他,最近她的安靜卻像是在思考著什麼,抑或是等待著什麼。一個手下小跑著上山來,有急事要跟他彙報。楚離命令他等在下麵十幾米遠的地方,不願意擾了他和沈暮歌難得的平靜。“起風了,我們先回去?”楚離溫聲說。沈暮歌似乎沒有聽見,呆坐著一動不動。直到遠處有一個飄來的白點兒引起了她的興趣,她放在膝前的十指絞在了一起。那是一個巨大的白色風箏,從山的那邊飄過來,在橙色的天空上,不是很顯眼,卻又不至於被忽略。這荒無人煙、瘴氣重重的地方,怎麼會平白無故地飛來一隻風箏。這是宋亦城給自己的信號。她知道,這一天終於要來了。趁楚離沒有注意到這無端飄來的物體,沈暮歌站起來低聲說了句,“走吧。”楚離和手下立即斂聲停止了討論。沈暮歌隻當沒有看見,不疾不徐地往山下的木屋走去。她不是不知道他也感受到了危險的逼近,也很清楚他在籌劃些什麼,在這個村寨裡都隱藏了什麼。楚離網織再危險的陷阱她也是不怕的。她隻是擔心宋亦城,這層層把守又埋下了致命武器的天羅地網,他和同事哪怕是能進來,全身而退也絕非易事。還好她也早一步行動了起來。第二天是每周鎮裡集市開市的日子。寨子裡大多數人都下山去采買看熱鬨,村子裡往往沒什麼人。楚離從外麵辦事回來,身後不遠不近跟著兩個人,三人都覺得寨子有些不同尋常。往日這個時候,行動不便或者有農活在家的婦孺,會三三兩兩聚在路邊,拉著家常,等著下山回來的家人帶來新鮮的商品和新消息。今天整個寨子裡卻好像空無一人,安靜得可怕。這些天楚離早加強了防備,但各個路口和暗處裡埋伏好的手下卻各自待命在他們應該在的位置,並沒有什麼異常。他忐忑地推開沈暮歌居住的木屋,房間裡空無一人。他瞬間變了臉色,轉身正好撞上剛等在門口不敢進來的一個手下,“沈小姐在古廟。”聽了這話,楚離心裡稍安,但神情卻緊接著更加詭異了起來。這個寨子幾乎與世隔絕,村民自從被楚天南那一代起被雇來替他們遮掩,更是除了日常必要的活動,從不多與外麵的人來往。半山腰上隻有一座古廟,是村民們唯一的精神寄托,每逢遇到傳統節日或者重大事件,會偶爾聚集在那裡。這一大早的沈暮歌怎麼會一個人跑到那裡去?那古廟中的事情,她又知道了多少?帶著疑問,楚離匆忙帶了幾個人趕到廟門口。古廟也是竹木結構,建得空曠高大,裡麵沒有幾根柱子,多餘的東西也早被他的人清理了。一座供奉塑像的龕台,幾個蒲團,一扇有些破舊的大門,就是全部。沈暮歌就站在那龕台麵前,背對著他,雙手合十,低頭沉思著什麼。“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回去!”楚離突然焦躁起來,讓其他人等在外麵,自己走到裡麵拉住了沈暮歌。不等她多說什麼,要讓她離開這裡。“殺我爸爸,綁架宋叔叔、許阿姨的時候,你在想些什麼?”沈暮歌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並沒有被他拽住,而是回身過來,神色淒冷。楚離楞了一下,“你怎麼知道?你什麼時候見過那個人……”他感到一陣頭痛,想起天燈節那晚漫天明亮閃爍的燈火,和那燈火下沈暮歌深情篤定的臉。“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當時他以為那懸崖下空無一人,他還在疑惑,這話到底是給誰看的。果然,是說給宋亦城的。“我告訴那些平常不去趕集的阿嬤、小孩,今天鎮上會放壩壩電影,他們很多人都下山去了。還有幾個不肯去的,我把人送到後山山口,現在應該也走遠了。現在這個寨子裡,隻有你、我,還有你的這些人。”她抬起頭,指著外麵。“再等一下,他就應該到寨口了。”楚離回頭,剛要確認些什麼。遠處的山腳傳來兩聲不大不小的槍響,緊接著便是點射的密集槍聲。由遠而近的轟鳴聲從廟門外的上方壓著頭頂而來,遠遠可以看到兩架直升機的螺旋槳,在空中攪動著熱浪。楚離不慌不忙,扯著嘴角笑了下,“我等這麼久就是想讓他來的,你這是在幫我的忙。”“我知道。”沈暮歌平靜地看著楚離,“你不喜歡輸,他也不喜歡躲。這二十年,我爸爸媽媽,宋叔叔許阿姨,還有那些無辜枉死的,被你們做的這些罪惡勾當害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人們,我們就來一起跟你,算一算!”“我沒有宋亦城那麼好的命。一出生就是英雄的兒子,全世界都在等著他成為下一個英雄。我注定就是要成為和你們對立的這種人,從我決定設局殺害你爸爸的那天開始,我就知道也許會有今天。”楚離語調平淡,並沒有後悔或者是悲哀。他歎了口氣,笑得釋然,“總歸,我和你在這個寨子裡過了一段快樂的日子。對我來說,這就足夠了。”參差不齊的交火聲越來越近,直升機上空降下來十幾個全副武裝的特警,逐漸將古廟包圍。楚離的人武器精良,開火還擊,但終是抵擋不了訓練有素的特警突擊,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形勢瞬間呈現了一邊倒的姿態。楚離倒也不慌,往沈暮歌麵前走了幾步。笑得詭異,“你等的人來了。”廟門外清理出一條進攻的通路,四處飄散的煙塵和火藥味中,宋亦城和戰友整齊有素,慢慢向門內逼近。這是沈暮歌第一次看見宋亦城穿那身警服。一身乾練,英姿颯爽,像極了父輩的當年,她忍不住熱淚盈眶。宋亦城一隻腳剛要越過門檻,沈暮指著幾米開外的楚離,對門外合圍而來的警察喊了一聲,“不要進來!這裡到處都埋了炸彈!”利用天燈節後楚離對她稍微放鬆的控製,她簡單地學會了當地人的日常語言,把楚離的計劃摸得七七八八。她看見過他們鬼鬼祟祟地買回雷管和電線,也偷看過他們深夜在古廟裡埋設炸藥。她對爆破隻是略懂,但是憑感覺,這座古廟裡的炸彈威力巨大,大到可以終結一切恩怨。她唯一能做的隻是趁這幾日出去上廁所的時候,偷了他們藏在後門水缸底下的一隻槍,以備不時之需。在宋亦城打算動手這天,她先在這死亡陷阱裡等著。她決定賭一把。賭楚離會不會在意她這個人質的安全,賭楚離是不是壞到已經滅絕了人性。果然,楚離手中有一個引爆器在一閃一閃地發光。“你早上在這裡等我,我就猜到,什麼都瞞不過你。我從小就喜歡你這股子愛折騰的勁兒,可你真的折騰起來,也時常讓我頭疼。”“就算你什麼都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呢?”楚離說完這句,對宋亦城亮了下引爆器,“你進來,我就放她走。”沈暮歌恍然大悟,楚離真正的計劃是什麼。他是放棄了潛逃在等宋亦城帶隊前來沒錯,但他自己,也從來沒有想過要走。“我在海城你的家裡,本來可以隻帶沈暮歌走。但如果隻是僅此而已,遊戲就不好玩兒了。我偏要帶著你的父母一起,我要讓你也知道,父母雙亡,仇人健在,是種什麼滋味!宋亦城,你不是從小就愛逞英雄嗎?現在我們共同最愛的女人就在這裡,你敢不敢接受我對你的懲罰?”宋亦城收了槍,讓其他人退後兩步。“我在執行公務,不是和你解決私人恩怨。我同意交換人質,你讓她出來,我同時往你那邊走。我的同事保障你和你的手下人身安全和基本權利。”“不許進來!”沈暮歌話剛說完,抬手一槍打在宋亦城腳下的石磚上,製止他的意圖十分堅決。“這裡的雷管一直鋪到外麵的山道上,一旦引爆,傷亡無法估量。你們先撤吧!”宋亦城見沈暮歌神情嚴肅,知道她所言不虛。他拿起對講機調到公用頻道,“所有小組帶罪犯先行撤離,先行撤離。請防爆專家到場支援。”楚離聳聳肩,“我給你時間撤退。我們三個人的事,和這些人無關。”大部隊按照宋亦城的指令,以最快的速度撤到了山腳寨口,開始緊急堆砌防爆沙包,排查附近的可疑爆炸物。楚離眯起眼睛,“時間差不多了,遊戲還玩兒嗎?”“這個規則本來就是無效的。楚離,你不會傷害她的,你必輸無疑。明知道沒有結果的事情,何必勉強?你投降吧,我會替法官說明你的家庭情況,為你求情。”“你說得對,我寧願自己死,也不會傷害沈暮歌。但你又說得不對,如果我死了,讓你們倆從此神仙眷侶佳偶天成,那我寧願我和她一起走。也好過讓她最後屬於你。”“這就是我們對感情理解的不同,我隻屬於我自己,不屬於任何人。”沈暮歌搖頭,“引爆器是鬆發式的,你按下開關或者鬆手都會爆炸,所以我不會開槍。如果你害怕孤單的話,我陪你。”她走到他身邊,把槍放到腳下,然後握住他拿著起爆器的那隻手。“但如果你覺得,這樣的結局並不好,你可以交出起爆器,我同樣可以,陪你從這扇門走出去。”楚離凝望著她,神情哀傷,像看一件快要失去的藝術品。“暮歌,好像有句話這輩子我還沒有對誰說過——我愛你。”門外烏雲閃過,光線暗了一下,楚離落入了陰影裡,瞬間看不清了麵容。趕到的排爆專家在宋亦城耳邊耳語了一句,就在同一時間宋亦城看到了楚離眼中的決絕。他突然明白了楚離口中說的“懲罰”是什麼了。有什麼比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死在麵前,身為警察,卻無能為力來得更痛苦?他一把推開了身旁的專家,舉槍瞄準了楚離,同時說了一句,“沈暮歌,你相信我嗎?”沈暮歌一回眸,淚中帶笑,“相信啊,一直都信。”楚離覺察出了宋亦城的意圖,他得比宋亦城快一步,才不至於輸。與此同時,宋亦城果斷地叩響了扳機,一枚子彈穿過明暗交替的光線,在空氣裡摩擦出火藥的味道。沈暮歌感覺到楚離按下了那個致命的按鈕,這一刻他們將共同麵對三個人最後的命運。從地底下漸次被引爆的炸彈,發出一聲接一聲的巨響,地動山搖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在向下坍塌。在氣浪劇烈的衝撞壓迫之中,伴隨著耳膜的刺痛,她的世界失去了聲音。最後一刻,她沒有因為害怕而閉上眼睛,而是看著那漫天炸裂的火光之中,那個從五歲起就守護她到今天的人,在驚濤駭浪之中向著她一邊閃躲一邊奔跑而來,穿過重重障礙。眼看他就要伸手碰到她的指尖,腳底下一個剛引爆的炸彈撕開地皮,巨大的氣浪要把頭頂的屋頂掀翻,宋亦城一個魚躍,將她壓在身下。綿延無儘似乎都不會停止的爆破聲排山倒海,空氣中充斥了令人窒息的煙塵,遮擋了她僅剩的視線,周遭的一切都反轉抽離,再也看不清了。還好從開始到結束,我們都是在一起的。直到最後,沒有任何事情將我們分開。持續了幾分鐘的連續爆炸之後,古廟搖搖晃晃,萬物安靜,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死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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