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為愛放手(1 / 1)

最佳人質 夏之虞汐 1953 字 4天前

沈暮歌回到海城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淩晨了。她沒有回宋家,而是去了和楚離常光顧的那家江邊燒烤店,點了兩打生蠔,幾桶啤酒,一個人對肉獨酌。沈暮歌本是很難喝醉的人,上次喝到斷片兒,還是皮皮做完手術的那天。今晚她很想故伎重演,隻想儘快把自己灌醉,卻偏偏不如所願。三桶啤酒下去,肚子已經鼓得像個皮球,她眼前連重影兒都不帶有的,大腦清醒無比。沈暮歌很鬱悶,招呼服務員再上兩瓶二鍋頭來。跑堂的服務員看她一臉莫測的表情,猶豫著還要不要賣酒給她,視線對上她遍布紅血絲的眼睛,不敢多說什麼,隻能又端了兩瓶小的二鍋頭過來。就這樣渾渾噩噩地喝到不知道幾點,醉眼惺忪裡她似乎又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乾淨挺括的白襯衫,筆直修長的腿,深邃寧靜的眼眸溫柔地注視著她,張開雙臂要擁抱她。沈暮歌身體一晃,漫天金星裡真的有一個人從某個方向衝過來,用儘全身力氣一下將她摟在懷裡,她機械地被籠在環繞的堅實臂彎裡,窒息得說不出話來。這擁抱的力度,就好像隻要對麵這個人一鬆手,她就會化作火爐邊的雪花,消失得無影無蹤。“謝謝您通知我,我這就帶她回去,酒錢在這裡,不用補了。”那人沒有放開她,低聲跟周圍的人說話。沈暮歌沒有完全失去意識,她認得這是楚離的聲音,泥鰍般地從他懷抱裡掙脫出來,扶著一個手邊的椅背,歪歪斜斜地站著,“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沈暮歌每次和楚離過來,一個人能吃掉四個人的分量,給店員留下的印象相當深刻。如果當天楚離也喝了酒,店員會幫著叫代駕,一來二去就有了他的電話號碼。今天看這情形不對,就翻出之前存的號碼,火急火燎地把楚離叫來了。楚離趕來得很急,這樣的距離能聽見起伏的喘息,小聲說道,“你居然隻是來吃燒烤了?我還以為……”末尾那幾個字他不願意說,他怕說出來,又印證了他的猜想。沈暮歌和宋亦城雙雙失蹤,宋亦城在離開海城的時候還關閉了車上的GPS定位,林綺陌找不到人時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倆人一起浪跡天涯去了。消息很快傳到楚離這邊,他雖將信將疑,也是五內俱焚。從泰國回來後,沈暮歌對他的態度就極為冷淡,一直避而不見。他起初是懷疑沈暮歌在船上聽見了自己和宋亦城的那番對話,知道了暹敏一事他也有份,才對他這麼抗拒。但查證了一番似乎她全然不知此事,卻仍是對他如此疏離,讓楚離更加捉摸不透。在對宋亦城的事情上,沈暮歌做出任何事來都不稀奇,私奔也完全是她的風格。林綺陌追尋了這麼多年才剛剛有希望到手的東西,若是就這樣不翼而飛了,她能對沈暮歌做出來的事情,他無法想象。好在這個沒心沒肺的人,隻是龜縮在這裡,吃了一頓暴戾恣睢的宵夜。而宋亦城也在半個小時前,全須全尾地回到了林綺陌身邊。這個波濤暗湧的驚魂夜,不過是虛驚一場。楚離不再說話,彎腰把她輕輕扛在了身上,說:“跟我回家。”沈暮歌穿著裙子,不適合有太大的動作,加上她已經白酒加啤酒喝到醉意鼎盛,全身軟綿綿地攢不起力氣,隻是嘟囔著,“回哪個家?”楚離馱著她走到路邊,拉開車門放她下來,隻見她兩頰如紅透了的蘋果,泛著紅暈。沈暮歌輕皺著眉頭,紅唇微嘟,還有輕微的鼾聲,像在夢境裡吹泡泡一樣。密閉的車廂裡,沈暮歌躺在後排睡得沉醉。楚離停在路邊,一直到天邊露出了魚肚白,也沒有發動。車裡開足了暖氣熱得滾燙,車外是零下的溫度玻璃都結了霜,他隻是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前方純白卻模糊的世界。失而複得太珍貴。哪怕過了今夜就是刀山火海,哪怕這一夜要用所有去交換,他也希望這樣隻屬於兩人的時刻,能夠再延長一點。寬大溫暖的軟床裡,酒意散去的沈暮歌從某個夢境裡驟然蘇醒了過來。頭頂是熟悉的天花板,她知道她在誰的家裡。楚離背對著她在窗前站著,和依稀迷蒙的天光融合在一起,如一副清淺的水墨畫,清逸優雅。她徐徐起身,不冷不熱地說,“不好意思,又麻煩了你一次。”楚離回頭看著她,笑得歉疚,“沒想到你酒勁兒過得這麼快,還沒有準備早餐,想吃點什麼?”“不用,我現在就走。”她低頭一瞥,看見自己換了一身白色真絲睡衣,身體一僵。楚離不是趁人之危的人,她也還記得昨晚發生過什麼沒發生什麼。但有人幫她換了衣服,又沒法解釋。“到家的時候隔壁阿姨都出去晨練回來了,衣服是我請她幫忙換的。”楚離保持著原本的姿勢,善解人意地主動解答了她的疑惑。連他自己都沒想到,斯人在懷,他也隻是這樣靜靜地陪了她一夜,遠遠看著,不曾打擾。“哦。”沈暮歌回應的聲音微不可聞,用眼神請他出去。楚離不動,唇角一抿,“如果我說,我願意聽你的,做回從前的李之沐,我們可以從頭來過嗎?”沈暮歌閃過一絲驚訝,遲疑地問,“給我一個可以信服的理由。”“人隻有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失去是件多麼可怕的事情。我想用我認為正確的方式保護你,但如果這樣反而會推開你,那我可不會這麼容易就把你送給宋亦城。”沈暮歌明白了幾分,緩緩應道,“我和宋亦城隻是吃了頓飯而已,令表妹又腦補了多少?”“我和陌陌談妥了。”楚離輕歎了一口氣,“我退出和宋亦城的競爭,把剩下的一切送給他;你退出和陌陌的競爭,她也不再對你出手。我替你答應了。”他的決定讓她感到很突然,楞楞地,半晌才說,“楚家也有正當生意,這是一筆不小的財產,你全部都放棄了嗎?”“我繞了這麼大一個圈,想要的是什麼,我很清楚。宋亦城那個位置,確實能保障很多事情,但是如果因此我反而失去了你。你說,那我豈不是很蠢?”楚離停頓了一下,又說,“至於和你有關的條件,我沒有問過你的意見,你如果不想接受,也可以。剩下的我來解決。”“我……我試試。”沈暮歌並沒有考慮太久。“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接受一個人。但有一件事我很清楚,我和宋亦城……不可能了。”她下定了決心。“化膿的器官,哪怕是心臟,最終也隻會爛掉,我願意學會割棄。不過,我有一個要求。”“什麼?”楚離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不知道她要說出什麼來。“我要參加他們的訂婚儀式。”楚離皺眉,變得十分嚴肅,戒備地看著她。沈暮歌苦笑淒然,“隻有那個人和彆人進禮堂,身旁穿婚紗的人卻不是自己的時候,我才能真的安心。這一切,再也不用我癡心妄想了。”訂婚儀式前一周,宋亦城派人送了禮盒到宋家來。沈暮歌遛狗回來的時候,許含煙正圍著那個碩大的盒子圍觀。見她進門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亦城派人送來的。最近是有什麼節日?”許含煙大概是誤會了,以為她和宋亦城在情人節會有什麼精彩的節目。沈暮歌有口難言,沒法如實相告。他是在情人節當天有精心布置的盛事,隻是主角,並不是她。她掩飾地笑著,放下缽仔糕出去吸引許含煙的注意力,自己抱著那個盒子進了臥室。猶豫了很久,沈暮歌最終還是鼓起勇氣,打開了這份禮物想一睹真容。這是一件霧靄藍的拖地禮服,一字露肩的設計,背後是開到腰線附近的深V,裙擺上綴著如繁星般閃爍流動的碎鑽,好看到讓她晃花了眼睛。她上手掂量了一下,便知道很符合自己的尺寸。她和宋亦城住在一起的時候,除了投喂食物,他也沒少讓人挑了衣服送到住處,對她的身形了如指掌。和禮服一起送來的還有一套配好的首飾。項鏈是一個星月相對的寶石藍吊墜,月牙和星星的外麵鑲了一圈鑽,泛著細碎迷人的光澤。耳環是長及頸窩的白金流蘇,末梢的地方隨意地散著些藍色星星,可以想象得出穿戴整齊的效果。這項鏈耳環如此眼熟,她不會不記得。那是她十七歲生日,他特意回南臨來陪她慶生,他們在市中心一家高端婚紗店的櫥窗裡看到的。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紀,她是愛極了藍色。看到櫥窗裡婚紗模特佩戴的這身行頭,便邁不動步子。“喜歡吧?”他看她雙眼癡呆,淡淡地問。“嗯……”婚紗本身是俗氣的寶藍色,項鏈耳環也是人工水晶的仿製品,但搭配起來卻是那麼好看。“那以後你嫁人的時候,也給你來這一套。我送給你。”她臉一紅,不滿道,“什麼叫做我嫁人的時候,你給我送禮?”“一套首飾換個夫人,這多劃算啊,你千萬不要跟我客氣。”他這是要把她氣出內傷。她一回頭,他已經邁著長腿走遠了,在即將變燈的紅綠燈下對她暖笑,“快走,我給你買的冰淇淋蛋糕要化掉了。”首飾和婚紗都是特意定製的。複刻了記憶裡百分之八十的原型,衣服是新的款式,但色係也還是如出一轍。他要她穿著她曾經夢想中的嫁衣,踏上他和彆的女人訂婚的紅毯,這份用心,重如千斤,讓她的心變成了實心水泥。她賭氣地拿過手機,發了條信息,“禮物收到,卻之不恭,靜候大喜。”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最後還是沒有發出去,扔到了一邊。既然他誠意相邀,那她也有勇氣坦然赴約。哪怕這份坦然,是裝出來的。可人生就是這麼一個又一個的坎兒,不邁過這一個,又怎麼繼續呢?她把禮盒裡的物件穿戴整齊,看著鏡子裡豔麗不可方物的自己,扯出一個難看的笑臉。最寒冷的極晝,就要來了。山頂的私人莊園會所裡,宋、林聯姻的儀式如期舉行。場地沒有選在普通酒店,而是蕭家新買下的頂奢物業。沈暮歌扶著楚離伸過來的手臂下車,抬頭仰視這座宮殿般的森林莊園,小貓樣地眯起了眼睛。宋亦城拓寬內地的事業,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已經試水了房地產。這背後提供洗白資金的蕭楚家族,當真深不可測。今天沈暮歌的身份,是楚離的女朋友。雖然隻是為了有個赴宴的由頭,兩人的名字卻是一起寫在請柬上的。落款是林綺陌親筆手書的二人簽名,字跡清麗娟秀,對她而言卻是嘲諷。在場的人大多不知道她的身份,見她站在氣宇軒昂的楚離身邊,徐徐挽手,儀態萬千。一對璧人卻是搶了不少的風頭,在場的上百雙眼睛齊齊看過來。沈暮歌隻是裝作無意地掃了一圈,獲邀而來的這麼些人,全是生麵孔。看上去隻是普通的富賈商人,眸子裡無論男女卻都閃著老練警惕的光。她的目光穿越眾人落到入場處正左右逢源四處交際的人身上,那隻老狐狸不是楚成平是誰!這場祝福新人的盛會,宋亦城竟能請動這麼多道兒上的人物,沈暮歌被山風一吹,不由地打了個寒顫。這注定不會隻是一個,張燈結彩、四方來賀的祥和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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