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彆生母(1 / 1)

昭昭我心 猛哥哥 1704 字 4天前

血緣是個奇妙之物,即使分隔多年,但從樣貌上依舊可見相似模樣。昭予和霍鋃的容貌單看並無相似之處,可令人費解是隻要他們站在一起,絕對會被看出來是兄妹關係。霍鋃換上瀝景侍衛服飾,跟隨昭予入府。事事都安排妥當,由陸青鬆在城外接應,成敗儘在今夜。今夜幾位來客突訪魯元夫人府,這在他們計劃之外,但並無甚大的影響,甚至能夠拖住魯元夫人,是預料之外的援助。魯元夫人本來是邀瀝景夫婦共同赴宴的,但昭予借故頭疼並沒赴宴。按瀝景的計劃是今夜將她一同送出鄢都,隻有她在安全的地方,他才能安心與魯元夫人周旋。因今夜有宴,鑼敲一響時魯元府上依舊燈火通明。來訪者是東南澤國使團,有人恐高,故今日設宴不在星漢閣,使團人員繁多,許多後院的人手都被調集去了宴堂,似乎是冥冥中有人在幫著他們救魏康。星漢閣夜裡無人看守,昭予登上星漢閣,秀口喘著氣,站在星漢閣儘攬鄢都景色。鄢都宵禁比永安和濟川都要晚一個時辰,鬨市更是也不閉市,此時鄢都打小巷陌裡依舊燈酒交錯。“真好……”她喃喃著,這盛景真好,比永安和濟川都好。在鄢都繁榮夜景之中,星漢閣仿佛被眾星環繞的月。她隻站了一會兒,就覺得冷了。星漢閣能夠環顧城中喧囂,卻無法聽到鼎沸人聲,再熱鬨的景色,都隻如一幅畫卷,觀賞之人是遊離畫外的。這就是魯元夫人長大的地方。魏康曾告訴過昭予,從前的鄢都雖文治昌盛,但遠不足如今繁華。鹿野王劉曜死後其弟劉瞻繼位,劉瞻迷心金石之術,號結方士,不問國事,鄢都一向陷入困境之中。幸魯元夫人及時出麵,趁北方混亂時收攬賢士,共建鄢都,隻用了五年時間鄢都人口擴大了幾近兩倍,達成如今之勢。昭予想,魯元夫人站在這個位置是否會有功成名就之感?這是古往今來女子能登上的最高位置。“孟夫人何故獨登此處?”身後的男聲將昭予拉回現實中來,她回首,福身行禮:“世子怎也在此處?”劉莞莞爾一笑,因在暗處,他的笑容看起來十分陰鷙。“原本正要去陪母親會客,途經星漢閣瞧見佳人形單影隻,一時好奇便跟了上來。”“屋裡待得悶了想吹吹風,見星漢閣今夜無人,便失禮擅闖。”劉莞疑心她的說辭與瀝景有異,瀝景分明是說她頭疼不宜吹風的。昭予並不是聰明人,劉莞自然不會懷疑她另有目的,唯一的可能是她與瀝景吵了架。“恕我多言……夫人可是與侯爺夫妻間有了不順?”昭予淺笑著,“這哪是多言,就算有了嫌隙,又怎能輕易地說出來?”她走到欄杆前,扶欄而坐,身影單薄,似乎將隨時被夜風吹倒,從危樓之上掉下去。鄢都勝出美女,劉莞也是見過美色之人,這位濟陵侯府的小夫人,初見不過芸芸美人其中之一,可自她的夫君來了以後,越發明豔,叫人挪不開眼。今夜,劉莞更是看到了不一樣的她。與平日所見的那個小姑娘都不大相像,現在她倚欄於危樓之上,或是氛圍烘托,竟有幾分魯元夫人的影子在其中。“我自七歲就認識了他,他將我從皇宮裡救出來的時候我就認定了,他要我的命我也會給他。”她望著遙遠一輪孤月,呢喃自語。劉莞隱隱捕捉到“皇宮”二字,他皺著眉心,越發不懂她話中之意。昭予忽而旋身麵向劉莞:“他是愛我的,你們想拿捏住他,那我做威脅就好了,可魯元夫人不同意你這麼做。你想要魯元夫人的權利,就要瀝景的幫忙,你不是無意追上來的,你是想拿住我,去威脅瀝景與你合作逼魯元夫人讓權。我一個女子,也不需要你用過多的精力來對付。”劉莞見自己的心思被說中,更是疑惑,這些事她如何得知?是有人教她,還是這才是她的真麵目?她從欄杆上走下,步步走向劉莞,“縱她是個壞人,可她不是你能傷害的人。“劉莞以為昭予口中的“她”是指瀝景,但不論她是受人指使還是本就心思深沉,這都不重要,她人在眼前,還能搬出援兵不成?他雖不是行伍出身,但對付一個弱女子是綽綽有餘的。劉莞自陰影中走出,笑意愈發陰鷙,“夫人真是令我吃驚,既然夫人和侯爺都知道了我的用意,我們不如聯手對付我母親?等我掌握大權之後,兩地必將交好,侯爺屆時便能沒有後患地處理內政,豈不是雙贏之計?”“我與你不是同樣的人。”劉莞步步緊逼,昭予邊向後退邊呢喃。“夫人難道不替侯爺著想嗎?”“昭昭,你與這人廢什麼話?”劉莞腦後響起漫不經心的一句話來,他猛然回頭,卻正好把脖子送往利刃之上。“良……良王?你怎會在這!”霍鋃握劍時都是一副紈絝公子哥的模樣,寒刃在他手中仿若輕盈的筆杆。“你鬼鬼祟祟跟蹤了我妹妹,我怎不能來看個究竟?”將死之時,劉莞的思緒變得異常清楚。皇宮、昭昭、良王、妹妹……這些字眼連在一起,答案呼之欲出。“霍鋃,我與你並無仇怨,你也瞧不上劉家的基業,又何故次次與我作對?”“與你作對?我還真是瞧不上,隻是我們霍家人雖是一盤散沙,卻極度排外。魯元夫人不是個好母親,可你也不配叫她母親。”鐘敲二更,霍鋃鬆了鬆腕子,劉莞趁機去擒他持劍之手,卻被霍鋃從膝上狠踹一腳。霍鋃再不手軟,劍刃抹進劉莞的脖子,步步緊逼將他推入欄杆之前,劉莞半個身子懸在空中,霍鋃冷笑一聲,便將他推搡了下去。他將行凶的武器一並扔了下去,染血的劍落血泊之中。那是他的佩劍,劍柄上還有他的名字。兵器墜地的聲如一記響鐘,敲醒昭予。她目睹了這一切,並未阻止,不……她是幫凶,她也是害死劉莞的人。可她並不惋惜,她愣怔地看著站在風口處的霍鋃,她終究還是成為了和他一樣的人嗎?霍鋃上前擒住她的肩膀道:“再不走你我便走不了了。”霍鋃是從東麵屋頂攀繩梯而來,在換班侍衛發現劉莞屍體之前他帶著昭予由東麵屋頂原路離開。事情皆按計劃發生,此時府內大亂,由蓮池帶領死士救魏康出府。因侍衛都集中在魯元夫人身邊和劉莞屍體旁,攔他們的侍衛並不多,很快便殺了出去。霍鋃帶著昭予坐上另一匹馬車,向西走去,一切異常順利。出城的路順利到讓昭予都心生了疑慮。瀝景身邊親侍隻剩仲陽一個,其餘人馬都護魏康出城了,縱他有士兵在鄢都城外部署,可魯元夫人府中他是單槍匹馬的。“帶我回去,我要去找瀝景。”“昭昭,可是有人目睹了你上星漢閣的,你現在回去便會坐實罪名。”“你莫不是擔心我?我已拿到了另半隻璽,你也殺了劉莞,你我間交易已經完成,我去向何方,不用你管。”“回去你要如何交代?難不成你要告訴她,你嫉妒劉莞能叫她母親,所以想要劉莞去死?你是我妹妹,我不能不管你。”“你真當我是你妹妹,宮裡大火的時候你去哪裡了?這些年你又在哪裡?”昭予咬牙切齒地看著霍鋃,他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世上事對他而言都不重要,隨時可舍棄。她突然發瘋似的衝霍鋃喊道:“你從來沒管過我!”她求他救霍姝的時候他沒有管過她,她割腕子的時候他沒有管過她,她被打的時候他也沒有管過她。她沒有這樣的哥哥。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跟他走的。情急之下她竟要跳車,霍鋃攔住她,情緒才有了絲變動,“你瘋了!”她牙齒咬在霍鋃手臂上,要他鬆手。就算改名換姓,也改不了血液裡的冷漠,換不了骨子裡的無情。霍家人,重權重欲,寡親緣。關於童年的事在她記憶裡所剩不多,她唯記得霍鋃跟她描繪的宮外場景。秦宮外圍是一片梅林,夏枯冬盛,下雪時尤其好看。再外圍一圈,是條環皇宮的河道,河水潺潺,澄澈如鏡;若再往外走,便是巷市,是宮廷禁衛軍的軍營。宮變那天,司徒郅和霍章的鐵蹄先踏破了禁衛軍軍營,用禁衛軍屍體填滿護河道,一把火焚燒儘梅林,殺入皇宮。隨著那些景色的消失,那個告訴她天地之間萬物當中,隻有他們來自同一個地方的哥哥也消失了。“你和父皇一樣,都是騙子!”“孟瀝景又何嘗不是?”“可他從來沒有拋棄過我,就算他騙我,我也不會拋棄他。”她目光無比堅定,這個世界於她而言是陌生的,可隻要瀝景還在,她一無所懼。她擁有他快十年了,從她的七歲到十七歲,這些年月裡,他是像信仰一樣的存在。她的信仰也許會騙她,卻不會不庇護她。“昭昭,現在回去沒用了。”昭予察覺道不對,質問道:“母親早就知道今天的計劃,是不是?”“魯元夫人何許人也?你以為在她眼皮子底下救人是件容易的事嗎?魏大人無論如何都不肯答應歸順於她,她留魏大人沒用的。倒不如順水推舟放走魏大人,讓瀝景擔個搶人的罪責……隻怕現在,劉莞也成了他殺的。”“你早知道母親不會讓人知道是你殺了劉莞,你早就計劃好要嫁禍給瀝景是不是!”“想救魏康,孟瀝景彆無他法隻能跟我合作。”“你讓我去找他!”她雙眼發紅,像隻發瘋的小獸。霍鋃不理她堅定要回去的意誌,車夫聽到二人爭吵,駕馬速度慢了些,霍鋃衝外麵喊道:“繼續走。”“你出不去的,鄢都外麵都是瀝景的人,你能去哪?”“可你在我手上。”“你來找我,就隻是為了利用我?”“昭昭,自秦宮被燒的那天,我們就不是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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