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遇故知(1 / 1)

昭昭我心 猛哥哥 1596 字 4天前

“昭昭是如此與兄長說話的?”若是兄長,當年宮中動亂他也不會將她留下來。“我與你已沒了任何瓜葛,你何故來尋我?”“為兄不過是許久沒見你,昭昭,你較之以前仍是沒什麼變化的。”“你如何得知我與韓先生今日會在此見麵的?”霍鋃望天,真是還和當年那般像隻易炸毛的小狗。“韓煦不會有事,昭昭,且讓我借你一用。”霍鋃一個眼色,侍衛便將昭昭帶了下去。今日前堂有鳩摩空講法,後院幾間寺廟空空,昭予被藏在一尊石佛之後不得出聲。已近她與韓煦約定的時辰,因山路堵塞,韓煦上山時誤了時辰。他左右不見昭予,心底而發一股焦灼,廳廳殿殿尋去,直到見到良王。他如何恰好此時在這?必不是湊巧。韓煦聰穎過人,片刻就明了緣由。知她與昭予在此會麵的,那便隻有通過鳩摩空了,鳩摩空自龜茲而來,沈琅的名聲自河西而起,他的行跡與鳩摩空重疊,極有可能是舊識。是以韓煦並沒有問那一句“你為何在此”。二人在濟川竟也有多次會麵,隻不過都有他人在場,一人為沈琅,一人為韓煦,而非當年的良王霍鋃與段九郎。“昭昭呢?”“韓大人也以為我會傷害昭昭?”他說話間是雲淡風輕,毫不在意,既然選擇了惡人麵孔,那就沒了傷心的資格。那時她的親妹妹,他不會愛她,也不會恨她。“還是韓大人以為我會告訴昭昭,當年你乃孟家派去宮中的細作?太子遺孤和陸青鬆那孩子都是因你才落到瀝景手上的。”“我之過錯,早晚得承擔,輪不到你插手。”當年少年意氣時,段九郎亦是這樣的固執脾氣。那年上元節的宮宴,自己惡意弄壞他的琴,等他開口來求,誰知他卻寧願錯過宮宴上受皇帝賞識的機會,也不張口。霍鋃也忘了自己是何年知道他是細作的,宮裡頭的外來者沒誰身份乾淨的,他不過埋藏在宮中的萬千潛伏者之一,卻是那麼不上進,隻願安身在後宮之內給娘娘們彈琴。“當年在太子家中所搜證到的謀反證據,可是你安排進去的?令世人皆以為是我為之,是你之意,還是孟瀝景授意?”“殿下何必故做好人,有害太子之心的是你,對太子一家趕儘殺絕的也是你。因劉氏扶持太子,你甚至能對自己生母下手……你我之間又有什麼區彆?”昭昭隱約還記得當年發生的零星片段,如今霍鋃韓煦舊事重談,她才能把當年的事串起來。先是諸世子入宮,太子遇刺,瀝景被懷疑。段九郎將瀝景藏在昭予宮中,再是皇帝命人去看望太子,卻發現太子家中造反證據,與太子有關的魏康等人皆被流放,其中包括太子家奴出身的段九郎。劉氏要保太子,良王便趁機以其母魯元夫人患病之由,覲見皇帝要與劉氏宗親同送其母魯元夫人回劉氏領地,將劉氏勢力清除出宮。良王還未歸來時,當年為長慶藩王的司徒郅已領兵攻入皇宮,皇帝自刎,宮眷皆成俘虜或是烈火中的魂。昭予仍記得宮變那場大火在西昌門燒了一天一夜,宮裡頭人人自危,皇帝都沒了,誰還記得這個公主?是昭姝讓她躲在櫃中,她才躲過被砍殺或被俘虜的命運。她躲了一夜,焚燒的腐屍味在濃煙之中蔓延到允悼宮中,逼得她捂住口鼻。可昭姝仍未來,她的眼睛快被熏得睜不開,櫃門突然被打開,那個被她藏在過宮殿中的男子遠比她印象中的還要高大。他就如此出現,出現在深宮之內的濃煙中,也出現在她的生命裡。再後來她和昭姝有了新的身份,新的爹娘,宮裡的那些事就讓它們入土,永不見天日。霍鋃的聲音照舊是玩世不恭裡帶著拒人千裡之外的冷冽,這八年來所有人都變了,霍鋃還是那時候的樣子。他什麼都不求,隻是見不得彆人好。“韓大人當也清楚,沒有傳國璽,就算有秦太子遺孤在手,隻要我指認是你們威脅那孩子,不論孟瀝景擁兵如何,孟氏都會淪為眾矢之的。屆時劉氏舉討伐逆賊之旗攻過來是伸張正義,韓大人,本王於你們是何等的重要呐,你竟如此對待本王。”霍鋃說話間,步子不經意邁前一步,韓煦向後退一步避開他的壓迫氣勢。“良王殿下如今不過空有半塊前朝玉璽,也敢耀武揚威了?韓某也算殿下舊識,深知若良王有底氣,早已在這世道分一杯羹,而非化名遊走各派之間,隻靠巧舌攪亂局麵。”“無底氣何妨,有底氣又何妨?你我有生之年都看不到中原一統的局麵,倒不如看彆人手忙腳亂,自己卻寄情山水,幸災樂禍。”韓煦沒話要與霍鋃說,厲聲問道:“昭公主呢!”霍鋃冷笑三聲,繞過韓煦大步離去,韓煦驚覺失態不對,提起衣擺向石佛後大步走去。昭予剔透的眼裡充滿著懷疑與驚慌,韓煦語氣低沉道:“待我先為你鬆綁,再做解釋。”他已意識到昭予將那些事全聽去了,心想眼下她雖有許多疑問,可首當其衝地應該是氣惱憤怒,是以韓煦並不急著解釋,隻是淡淡道:“今日是無心去聽法了,我送你回去。”昭予無聲點頭,這一刻她竟說不出有什麼失望或是惱恨。也許她早就知道當年的事都與瀝景脫不了乾係,隻是有層窗戶掩著,現在霍鋃戳破這層紙窗戶,背後藏著的真相對她而言並不稀奇。她隻是習慣性的失落與難過罷了。講法已經開始,人群都集中在寺廟裡,上下山的路通暢開來,韓煦的馬車在前,昭予和蓮池在後。蓮池見她一語不發,略有幾分擔憂,又不知該怎麼勸她。半晌後她自己抬頭道:“我很好的,這又算什麼?”她很知足現在的日子,比起那些死在宮裡的兄弟姐妹,比起苦命的昭姝,她太幸運。蓮池的嗓間歎了聲,忽而馬車後仰,蓮池忙抓住昭予的胳膊穩住她。馬車猝不及防地停下來,緊接著是車夫一聲痛呼,蓮池撩開簾子,見車夫已經倒地,手持冷刃的蒙麵人一擁而上,與王府和韓煦的侍衛廝殺起來。寡不敵眾,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一挺拔少年攜刀從天而降,蒙麵人為他殺開一條路,他直逼近韓煦。“段九郎!你這狗賊,今日我便替天行道取你狗命,祭奠太子府上下!”那儘管滿身瘡痍仍傲氣逼人的少年,不是陸青鬆還能是誰?他的刀法極快,韓煦伸手去擋,小臂被劃開口子,血光四濺。蓮池心道這下不妙,此刻當務之急是昭予安危,她道:“請夫人回馬車裡!”兩方都是昭予所不能舍棄的人,她此時怎能獨求安穩?她焦急地喊道:“阿青!你快住手!”可兵刃之間哪還有人聽得見她的聲音?陸青鬆早已被背叛和仇恨蒙蔽了眼,攻勢凶猛,韓煦不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何能躲得過?眼看尖銳的刀刃刺向他的眉心,他無暇去躲,憑空卻出現一隻手握住那刀刃,愣是用蠻力將陸青鬆的刀刃偏移了方向。刀劍無眼,那刀刃錯過了韓煦卻刺進了他肩頭。昭予也看到這一場麵,她瞠目結舌,冷風灌進她的肺裡說不出的難受。“哥哥!”縱是恨他,口口聲聲與他無關,卻又是真真實實從一個娘胎裡出來的,是天底下和她血緣最親近的人,看他受傷又怎能視若無睹?霍鋃因刀刃的衝擊向後倒去,韓煦忙扶住他,他這一刻的反應竟是氣惱,氣惱得不能自已,他衝陸青鬆大喊:“夠了!”要他這條命,他給就是,何必讓他再去虧欠彆人?這時一個青衣打扮的蒙麵人闖到陸青鬆身邊,在他耳旁道:“良王的護衛正在趕來,得趕快撤離!”陸青鬆蔑視地看了韓煦霍鋃一眼,走向昭予的方向,蓮池拔刀相向,陸青鬆卻並不怕,他臉上帶著譏諷的笑容對蓮池道:“你們主子也不過是個蠢貨,我念你年歲稍長於我,又是個女子,不會同你動手。”“狂妄小兒。”蓮池瞪向他,正欲揮刀,手腕卻感到鬆散無力,使不出任何勁兒來。陸青鬆道:“我知道你是孟瀝景手下的殺手,有你貼身保護著公主,我又怎能放心?你奉孟瀝景之命日日來看我,正是給了我下藥的機會。”蓮池卻並不動怒,薄唇隻吐出兩個字:“卑鄙。”陸青鬆的目光越過蓮池,看向昭予,“你被孟瀝景那奸詐小人蠱惑,等見到我師父,自會知道孟瀝景的真麵目。”“我不會和你去的。”“公主,現在已經由不得你!”陸青鬆早已做好強行帶她走的準備,下藥令蓮池四肢麻痹隻是第一步。“他是我丈夫,我要等他回來。”“他是你仇人!”陸青鬆衝她吼完,瞬間就後悔了。和她生什麼氣?她不過是個笨姑娘。他和昭予是一起長大的,從不舍得真正對她發狠,眼下,也隻能命彆人將她和無法用武力的蓮池強行帶走。從濟川南下的景色春意越濃,比之一路變化萬千的景色,昭予的麵色卻平靜淡然。該麵對的早晚要去麵對,不是嗎?她從前就等著阿青將她接走,不是嗎?她不過是去做她應做之事,她是無畏的。而且她知道,她的丈夫一定會帶她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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