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生子痛(1 / 1)

昭昭我心 猛哥哥 2145 字 4天前

蓮池將陸青鬆轉移到自己在山下的一間住所中,那人脾氣倔得嚇人,很難讓他主動配合,蓮池隻能在他飯裡下了迷藥再用把車從後門將他送出去。陸青鬆醒來,見是個陌生的地方,第一反應不是掙脫捆著自己的繩索,而是看清環境。蓮池端著盆冷水進來,居高臨下瞧著他,“還以為你醒不來了。”蓮池原本打算他再不醒來就拿冷水把他潑醒,但眼下是不用了。“你將我帶到此處是何意?孟瀝景授意的?嗬,瞧你大好年華的,怎在他身邊做了走狗!”昭予不在此處,蓮池也沒必要忍著什麼,上前便是一腳踹在他心口。她自幼習武,腳力堪比尋常男子。陸青鬆疼到罵出臟話,蓮池不緩不慢從腰間抽出一把反射寒光的匕首,尖刃抵著他眉心,“我問你,你答便是。我知道你這條爛命不值錢,你若敢有欺瞞,我便對夫人下手。”“是你想知道,還是孟瀝景想知道?你若不知答案,又怎知我欺瞞?”他什麼苦沒吃過?疼了不過片刻,又是氣定神閒的樣子。蓮池接受過嚴苛的訓練,知道人性弱點何在。視死如歸隻是少部分人,大部分人都懼怕疼痛和死亡,她小心施力,匕首的尖頭割破陸青鬆眉心,血流而出時她道:“你與夫人到底是什麼關係?”“沒有關係。”匕首向下漸漸劃去,可怖的不是短暫的疼痛,而是不知這利刃下一刻是要劃破他的臉,還是直接刺下去。陸青鬆乾咽了一口,“我和公主相識於幼年,彼時我師父在宮中當值,我因和她年紀相仿,師父便命我陪在公主身邊。”“她若是前朝公主霍昭,那她的生母魯元夫人尚在人世,又怎會對她不管不問?”“魯元夫人?”聽聞這個名字,陸青鬆竟是不管刀刃還在眉間立著,低頭啐了一口,“一個瘋女人,也配做母親?姑娘若有這心思逼問我,何不去拿刀子割了那黑心婦人的頭獻給你主子?”蓮池雖未見過魯元夫人,可對天下誰人不識君?魯元夫人以鐵血的治國手段與美貌得世人矚目,然其人低調,深居簡出,手腕雖狠辣,卻不是不顧條理之人,怎堪他一口一個瘋婆子?蓮池將刀子收下,“既然能讓你在這裡養傷,必是不必再有其他擔憂的。不過你也彆想逃出去,你是出不了城門的。”“果真是條合格的走狗,公主也太可憐了些……嘖嘖,你們這樣瞞著她,無非是以為她傻。”“主人怕夫人傷心才留你一命,你莫得寸進尺。”這話不知怎地激起了陸青鬆的怒意,他掙脫起來,蓮池慌忙收了持匕首的手,卻被他的撞擊力撞到失手扔了匕首。那冷刃遁地的聲音和少年粗啞的諷笑聲同時響起,“怕她傷心?你就不問問你主子當年都做了些什麼?不管他受了什麼,都是他欠公主的。”“不可理喻。”蓮池撇下冷淡一句,帶著一腹疑惑回了濟陵侯府。夜間柳絮忙著給昭予燉滋補湯藥,秋雨受了風寒在被子裡捂著,隻剩蓮池能使喚。她趴在浴池裡,看著遠處的衣服,再看看一旁站著的蓮池,不敢開口讓她替自己去拿衣物,隻能在水池裡泡著。過了陣蓮池主動問:“夫人可泡罷了?”昭予點點頭,“都快要泡脹了。”“那怎也不叫我?”昭予尋思著今天夜裡蓮池的臉比冰塊還冷,她怎麼敢使喚?蓮池雙臂展開,攤開樣貌內襯的毯子,將昭予裹在裡麵擦乾身體。這距離有些過分的近了,除了殺人,她從沒和人靠這樣近過。昭予鎖骨頭上的紅色小痣都落在了她眼裡。昭予從小和昭姝還有女學的同學們一起沐浴玩水,女子麵前倒沒什麼矜持。她直接袒露在蓮池麵前,蓮池忙閉上了眼,這反映激起了昭予的笑,“我又不是男子,你羞什麼?”“夫人,在王爺麵前也是這麼口無遮攔?”昭予琢磨著,瀝景麵前莫說什麼口無遮攔了,就算是遮攔都沒有。“呀你還不替我係上綁帶?”蓮池不禁惱火,自己明明是主人手下最出色的死士,怎淪落到給人當婢子的地步了?“夫人可知道我是何人?”“蓮池呐,莫不是傻了?”罷了罷了,她真是傻的,蓮池也確認了她確實不知是瀝景默許她將陸青鬆養在藏書閣一事。“夫人……”蓮池目光凝滯在她皓腕上的一道疤上,平時她戴著鐲子掩著,是注意不到那裡的,“這疤痕何來?”以蓮池經驗所見,這疤有一段歲月了。“小時候貪玩,被樹枝劃爛的。我娘說女兒家身上留不得疤,但實在消不掉,就讓我戴著鐲子,這不,遮得嚴嚴實實。”蓮池習武,對各樣的傷痕都了如指掌,是樹枝劃的還是其他東西造成,抑或傷口深淺,憑肉眼就看得出。昭予說了謊,她並不拆穿。既不如實相待,必有難言之隱,大多數的謊言都是有原因的。瀝景尚在濟川時,蓮池需定時向他彙報陸青鬆的情況。且說那陸青鬆,也是個硬脾氣,受了傷流了血一聲不吭,蓮池將他折磨夠了,便找來幾個溫柔的藥女為他上藥。夜裡回去府上,瀝景聽聞蓮池的處置方式,不禁微微一笑,“你終於學會變通了。”“謝王爺褒獎。”“是褒獎麼?”“……”蓮池最怕便是主人,身為殺手,擅長用各種工具殺人,便是抹上脖子的刀刃也沒瀝景的眼神可怕。“我不在的時日,照顧好夫人。”“是,池源在,不會讓任何居心叵測之人靠近夫人。”池源本是她原本的名字,亦是她做殺手時的名字。“霍姝、浮棠這些人雖除去了,卻都是些使著不入流手段的女子。你得提防一個叫沈琅的人,若是我所想沒錯,他當就是良王霍鋃。”“若沈琅是良王,韓大人怎會不知?”“所以誰都信不得。”“有一事屬下惶恐,夫人一直對她姐姐之死耿耿於懷,若她知道是王爺借了浮棠之手那豈不是會與王爺反目?”“不是什麼人都配做她的姐姐。”瀝景語氣冷冽,蓮池不敢再問。浮棠回去,秋雨做了熱了蓮子粥端給她,昭予和柳絮幾個也是等她回來才喝,昭予看了眼蓮池碗裡的,不平道:“秋雨,怎的蓮池碗裡少了蓮子?”秋雨一時語塞,張口結舌,蓮池冷淡道:“我吩咐過秋雨,不吃蓮子。”秋雨和蓮池早就相識。柳絮悄悄道:“這麼大姑娘了還挑食。”昭予瞪著她,“你這不是指桑罵槐!說我挑食麼!”昭予口味矜貴,愛吃什麼不吃什麼細說起來能說好幾個時辰。柳絮眯眼笑道:“得得得,你們大姑娘都挑食,我們老姑娘不挑。”——昭予和瀝景正是恩愛時,一屋子人都指望著她的肚子,女人們湊一處關上門總是瞎獻策。柳絮秋雨將民間送子的方子都搜羅來,從平日飲食到房事頻次,甚至中原坐落著幾家送子菩薩廟都打探得一清二楚。昭予看花了眼,“生個兒子,怎還有這麼多偏方?”“生子的福分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呢!”昭予不認同柳絮的話,辯解著:“生的不是兒子就是女兒,難不成還能生出個不男不女的怪物來!”柳絮發出一連串笑聲來,“我們女郎真是傻得可愛呢!”柳絮將那些生不出兒子的悲慘例子通通跟昭予說了一遍,昭予到了夜裡才後怕,翻來覆去,也惹得枕邊的瀝景無法入睡,於是伸手將她禁錮懷裡,叫她彆再亂動。“瀝景,我要是生不出兒子該怎麼是好呢?”瀝景睡意正濃,聽她這樣說來,眉頭不自覺地緊了一緊,“還不是擔憂這些的時候。”“我以前也沒想過的,可柳絮秋雨總要嫁人的,你又那麼忙,總得有人陪我。”瀝景清醒了幾分,仍是閉眼道:“生子的痛苦昭昭可知道?”“又沒生過,這怎麼能知道?”“這事並不急,等昭昭再長幾歲再議也不遲的。”瀝景直說了不著急,昭予便也不再把生子的事放在心上,她鎮日裡想的是要怎麼拜佛求神去保佑他平安。聽聞鳩摩空佛法無邊,便默默存下了心思,等瀝景出征後自己行動自由了就去鳩摩空那裡求個擋災的法子。日子如流水,抓得越緊流逝得反而越快。——冬去春來,嫩綠新粉接替茫茫雪白,城牆岩縫都溢滿了春色。瀝景出征在即,昭予替他納了一雙新鞋墊兒,隻盼他路上走得能舒服些。聽說北地三月正飛雪,昭予又往他行李中塞了幾件厚重衣物。行軍之苦她沒有經曆過,大抵是她想也想不到的。曾經她也向往過瀝景能在戰場上建功立業,真成了他的妻,才擔憂起來,誰愛建功立業由誰去,她隻想霸占著他,一直都不分開。可這是他的職責,是他的抱負。身為一個妻子,她能做的,大概隻有遙遙望著他的背影,照顧好自己,讓他少操一份心。出征前雖有許多事情待處理,瀝景卻仍將昭予的失落都看在眼裡。即便親如夫妻,他究竟還是不能懂得女兒家的全部心思,這時蓮池是指望不得的,隻有秋雨尚清楚些她的喜好。秋雨早已習慣在瀝景出征時拿彆的新奇玩意兒來吸引昭予注意力,之前用光了把戲,今年她也愁悶該找出個什麼新鮮花樣。瀝景夜裡回府,應當已經是休息的時候,他和昭予的房裡仍亮著燈,一打開門,香膩的糕點味道撲鼻,昭予支著額頭在燈下看書,瀝景朝書頁那裡看去,“還以為你開始勤學苦讀。”書都拿反了,也不知她腦袋裡裝了些什麼。“我今天跟柳絮學了蒸栗子糕,你快點嘗嘗。”“不是與你說過,不必你做這些。”“不做這些我還能做什麼呢?難不成你還指望著我每天秉燭夜讀,當個才女?”經她這麼一說,他也才意識到,自己總是想著她是不同的,所以這也不準她做那也不許她想,好像尋常女子能做的那些都配不上她。“是我疏忽,以後昭昭想做什麼就去做,我不會再阻攔。”雖得了瀝景的準許,昭予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來自己能做些什麼,叫她管家裡的賬她也不願意,叫她養花養草泡茶修身她也沒這個耐性。她挫敗地垂頭歎氣,“我是不是很沒用哪?”瀝景無情地點頭,“是沒用,不過你我二者之一有用便成了,昭昭隻用在家中等著,我會將最好的都捧到昭昭麵前。”“已經夠好了……”昭予不可自抑地就想到了昭姝,自己如今這麼快活,不知昭姝在地底下又過著多麼孤獨的日子……若她能與昭姝一起過上好日子,那該多好呢。瀝景走到她身前蹲下來,叫她是俯視自己,而不是仰視。他雙手落在昭予膝頭,“昭昭心裡是否還介懷昭姝與我之前的往來?”“不是介懷……”昭予自己說不上來究竟,但絕對不是介懷,昭姝和瀝景都是她最愛之人,無論如何,她都不會介意。“昭姝於我並非外人所想那般,我與她雖有婚約在,但那不過是當年為護秦子一家的權宜之計,隻因昭昭太小,才與昭姝定了婚約。且我與昭姝之間也不過互相賞識,她同我在一起所談論也都是昭昭。”瀝景太了解昭予,深諳叫她深信不疑之道。“你是說真的?”“又何必騙昭昭?當年我入宮救昭昭出來,昭昭還不明白嗎?”“那當年……當年……我當年才不過多大年紀,你救了我,我也未必感恩。”“當年的昭公主救過我一命,我不過報恩罷了。昭昭,你的丈夫是個凡夫俗子,也有不可告人的私欲,若知道你會為此愧疚,當初我斷不會和昭姝走得那麼近。”“不是你的錯,隻是我和昭姝是從一個地方逃出來的,我與她應該是一體的,怎能都讓我享儘了福分?”“昭昭近來不是在學佛法麼?可聽過一種說法,人都有來生,今生走得早是去來生享福了。”瀝景耐著性子去哄騙一個人也是頭一回,他後來想起都不禁想笑,真是處處馬腳,幸虧對方是昭予,隻要說得真摯一點她都相信。這是好處也是壞處,她太易親信彆人,這才以至於他不敢叫她隨意與人接觸。他要離開,總不能讓昭予這些天都與世隔絕起來。唯一能指望的是韓煦,但她又不是個容易聽話的人,於是他才將那個孩子也接過來,無論如何,隻要那個孩子還在他手上,她就有一份牽掛。隻要她人在身邊,無論多少事他都可以解釋給她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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