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歲末長(1 / 1)

昭昭我心 猛哥哥 1625 字 4天前

歲末,昭予最期待的事是又長一歲。年紀小的總是在盼望著長大,她不外如是。阿青雖比她大一年,他們卻是同一天生辰,都在臘月十九這一天,所以注定了和他親近。趙菀一大早派人送來禮,昭予頭一回收到家人以外給的生辰禮,覺得這半年時間裡傷心也有,但收獲也有。趙菀親手為昭予刻了枚印章,指尖的大小,玲瓏秀致。秋雨瞧見,打趣道:“也不知侯爺要給姑娘什麼樣的禮。”“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昭予反笑道,但心裡在所難免會有期待。其實往年生辰瀝景都會送禮物給她,有一年他在關外也不曾忘,托人從關外將禮物送來,剛剛趕在她生辰那天收到。瀝景說他喜歡的是霍昭。這是悲喜交加的消息,她以為自己早和過去的那些事斷得乾乾淨淨的,但總有人幫她記得。她想用秦昭予的身份好好活著,可霍昭的過去又與她不可分割。沒有霍昭,哪有今日的秦昭予?若瀝景心中記掛的人是霍昭,那昭姝又算什麼?她們一同在秦宮裡度過悠久的黑暗,又一同從死亡逃出,最終走到光明裡。那時昭姝遇上了瀝景,像是海上漂浮的人看到島嶼。昭予曾真心替昭姝開心,昭姝從小身體就不好,她自尊很強,怕被彆人瞧見她的虛弱,很少願意出門。遇到瀝景後昭姝整個人都開明了起來,終於舍得放下書去外頭瞧瞧,昭予將自己小小的羨慕,小小的嫉妒都藏在心裡。她本能地認為那是不正確的,就算昭姝不在了,她也沒有喜歡瀝景的資格。她將一切威脅到昭姝的女人都視為敵人,可到頭來,瀝景口中說出的名字卻是“霍昭”是極力想要割舍的名字。她斷然不能再叫這樣的情況繼續下去,儘管她喜愛他。——因北邊司徒氏內部動蕩,北疆局勢漸漸嚴峻,黎王若想在此時攻上北方,又得避免南方劉氏趁亂入侵。夜已漸深,黎王府裡仍燈火通明。關於是北伐還是繼續養精蓄銳眾臣各有見地,到最後也沒個準。“父王,如今橫在我們跟劉氏之間的是良王,若我們能與他聯手,有良王守著商夏幾郡,不懼劉氏入侵,可以安心處理北方的局勢。”黎王長子孟懷玨說道。今日孟懷玨的張揚的作風引起黎王不滿,見他在臣子和兄弟麵前並無收斂的意思,冷嗤:“魯元夫人是霍鋃生母,霍鋃與劉家有親緣關係,你憑什麼說動他?”孟懷玨信心滿滿,“霍鋃與魯元夫人關係惡劣,要不也不會自立門戶。韓先生在秦宮臥底九年,最了解秦人,不如就派韓先生去遊說。”黎王沒直接回答孟懷玨的建議,而是問瀝景:“老二,若現在北攻,兵力如何?”瀝景望著外頭的天色正走神,黎王又高聲喊了一遍他。他回過神來道:“司徒一門如今內鬥愈演愈烈,我們若摻和進去,也不過得幾個關口,得不償失,不如靜待。”黎王三子孟承賢道:“劉氏與前秦皇室關係甚密,延續了前秦朝廷,自稱王師,出兵攻劉乃不義之舉,若是能早日找到魏康,尋得前秦國璽,再有魏康帶兵,何懼劉氏?”其餘臣子也紛紛讚同。魏毐是黎王身邊謀士,與魏康是堂兄弟,也是當中最熟悉魏康的人。魏毐說:“魏康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將才,但性情古怪。魏康自責當年未能守住秦宮,索性銷聲匿跡。霍鋃這些年都未能找到魏康,我雖為他堂兄,尚不知他生死,隻怕不能寄望於他。”黎王反笑道:“既然這些年都未曾有魏康的消息,他也並未在大秦宮毀了當日自刎,便證明他不是迂腐愚忠之人,如今可能正在暗中觀察局勢,尋找可棲之良木。”魏毐又道:“臣倒是知道一人或許能尋到魏康。他叫陸青鬆,魏康此生隻收了這一個徒弟,曾醉後也向我們弟兄炫耀過,說陸青鬆是天生棟梁。若能找到陸青鬆,說不準就能知道魏康下落。”韓煦聽到陸青鬆的名字,躬身道:“稟王爺,臣曾與陸青鬆相識,並以段九郎的身份與他一同流放大漠,但是遇到北疆動蕩,在戰亂裡失散,失散時他還是個九歲的孩子。若多派人手前往大漠,雖不一定能找到他,但也能尋得他的下落。”韓煦說罷,見黎王點了點頭,算是應允了這事。諸臣明白了黎王的意思,也意會到誰能找到陸青鬆,進而找到魏康,將成為頭等功臣。孟懷玨想趁著風頭勁時再立一功,於是主動請纓派人前往北疆打聽陸青鬆的消息。而孟承賢並未明著和他搶這個機會,而是暗自做好部署,派探子潛入北疆秘密去尋。瀝景剛一回府就去了昭予屋裡,從外麵看進去,裡頭昏暗,隻剩了一盞燈。門虛掩著,他推門而入,繞過屏風,床上的紗幔被放了下來,但能隱隱看見裡麵盤腿坐著的人影。床頂點著的蠟隻剩半截手指的長度,燭淚掩了燈盤上的雙闕蓮花。他一手撩開紗幔,微微俯身,原來那端坐的人兒已經睡著了。爐子裡的火滅了她也沒覺察出來,才半炷香的工夫手腳都凍得冰涼。瀝景低頭,之間兩隻肉乎乎白花花的小腳繞在一起,腳趾粉嫩玲瓏,惹人憐愛。他重新站直身子,伸手晃了晃昭予的肩,昭予猛地驚醒,揉揉睡眼,視線還朦朧著,眼前的人也隻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她說:“我在等柳絮燒洗澡水呢。”他聞得見她身上皂角清香,直接揭穿,“洗太多皮容易皺。”她轉開話題,“怎麼這麼晚回來?很忙嗎?”他褪了外袍和靴子,上床躺在外側,昭予向內移了些,又伸手去推他,“你還沒沐浴淨身呢。”“困了,你也早點歇下。”昭予又問:“熄燈嗎?”“滅了吧。”於是她翻身去吹滅床頭的燭火,上身扭著,寢衣下擺微微上翹,露出腰間細膩的肌膚。她的腰細,又不見骨,瀝景是個正常男子,有七情六欲,也好細腰玉足,若是個普通的美人也就罷了,不足留戀,但昭予哪一處都生得妙,湊在一起就是個稀世的尤物。這樣的美人正是自己的小妻子,若是尋常男子隻怕嘴角都要翹到眼角上去了,瀝景也多虧定力好,才能忍住體內的欲望。而她卻美而不自知,從不恃貌美,這份懵懂青澀真是份救濟他的良藥。人人都願意見證一朵傾城牡丹的綻放,他也如是。隻是這份心思說出來實在庸俗,依她秉直的性子,隻會認為他和外頭那些猥瑣男子無二。熄滅燈不過一瞬間的事,昭予立馬躺在枕頭另一側,與他道:“我又長一歲了,等過了年,就虛歲十六了。”“年底我可能得南下一趟,不能陪你過年,一去得一月的時日,我打算送你回江原過年。”昭予硬是忍住了說出要和他一同過年的衝動。其實她回江原也好,能伴在父母身邊侍奉他們,要不然今年秦府不知該多冷清。“合規矩麼?我鮮少去王府拜會,妯娌關係也淡漠,傳出去有損你的名譽。”“不必,王妃身體不好,又愛立規矩,你去了反倒雙方都不痛快。”昭予一聽,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他今日天未亮就出了門,又是晚歸,肯定累到了,也不再說話打擾他。過了一會兒耳畔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是瀝景已經入睡。昭予這才趁著月光透過窗隙侵入,用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常年行軍的男子之手與深閨女兒家的手完全不一樣,又粗又厚,骨節很明顯,甚至會有些硌,他虎口處有道短疤,觸感清晰。第二日她醒來,瀝景已經不在了,她發現枕頭下多了一封紅包,紅包封麵上是他親手揮筆寫所寫:賀女郎君生辰。她心裡更不知是什麼滋味了。與他同寢,卻不是同心的。她還看不透那個男人,有的人說他無欲無求,有的人說他仁德,可她覺得不是。越接近這個人,越發覺他與給人的印象是不同的。她愛慕他,可也沒到蒙蔽雙眼的地步。她至少清楚,她最初愛慕他,是羨慕他對昭姝的體貼,可那體貼若是放到自己身上,便不是她初初愛慕的那個孟瀝景。——冬天正是休養生息的天,但偏偏一事嚴峻過一事,昭予本正被柳絮逼著喝暖胃的藥湯,秋雨連跌帶撞地跑過來,道:“姑娘,大事不好了!”柳絮責罰道:“訓過你多少回了?怎還是這般魯莽。”秋雨還哪能顧上這些,她幾乎是撲到了昭予和柳絮兩人麵前,說:“浮棠出事了!她……據說是流產了,小福子,就是上次那個陷害姑娘的丫鬟,說是糖元突然跑過去驚嚇了浮棠害她跌倒的!現在放話說要剝了糖元的皮!”昭予自上次落水之後對浮棠苑的人一直沒有好印象,沒想到這次又整出這麼大的幺蛾子,雖此次事發不知是否真是糖元闖禍,當務之急應該是確認浮棠是否有事。昭予先問:“請大夫了沒?”秋雨說:“王管家親自去請了!可外頭積雪,路上全是冰,也不知何時能到。”昭予抄起披風穿上,吩咐:“柳絮和我去浮棠苑,秋雨,你速去將上次治好浮棠的那個馬奴帶過去。”那馬奴上次給浮棠看完病後便一直被關在府裡,昭予隻怕浮棠肚子裡的孩子保不住,到時候浮棠苑一口咬定是糖元驚了浮棠的,糖元一個小畜生除了亂吠還會什麼?到時候糖元真的得被瀝景扒了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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