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定好對策,沐宛言就馬上離開了竹清閣,以免引起奸細的懷疑。當她回到彆苑時,下人們基本上都已經休息了,隻有小月還在等著她,她就和小月閒聊了兩句,說王爺準備明日出兵燕國之事,自己怎麼攔也攔不下來,不過還好,將出兵時間拖延到了兩天後。沐宛言知道,在這平靜又安逸的夜晚,一定有一個人正藏在暗處,盯著她的一舉一動,這個人並非宮墨寒派來的,而是那個一直在背後,將墨王府玩弄於股掌之間的人……小月一聽說要打仗,嚇得回不過神來,沐宛言隻得又安慰了她幾句,之後才回了臥房。躺在床上,往日的種種像放映電影般從沐宛言的腦海裡閃現而過。還記得她初次進宮,一不小心撞上了宮暮晨,宮暮晨低頭對著她淺笑的模樣,如冬日裡溫暖的陽光,瞬間填滿心扉,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麵。後來皇後壽宴,自己險被上官瑾陷害,也是他跳入了冰冷的湖水,將快要昏迷的自己給抱了出來。後來就更不用說了,詩詞歌賦大會,宮暮晨幫自己找舞姬學習跳舞。前太子妃小產,自己被害入獄時,他送去的那一床棉被和那一碗熱粥,到現在她都深記於心。再後來,自己蒙受通奸之冤,險些被砍頭時,又是他,跪在禦書房外整整兩個時辰,才為自己求來了公開提審的機會。直到今天,自己火急火燎地找到他,希望他能夠幫助燕國說和安和國,他依舊如初見時那般,眯著那雙桃花眼,溫暖地看著自己,並答應了下來。往事曆曆在目,好像自從自己來到這裡,就是宮暮晨一直在幫助她,如果不是那封信,她一定依舊會對他深信不疑。這麼好的他,真的會是隱藏得最深的那個人麼……迷迷糊糊中,沐宛言睡了過去,直到第二日府中出現吵鬨聲她才醒過來。宮墨寒今日要進宮一趟,後天才會出發去燕國,自己這兩天也不能表現出任何異常,沐宛言便默默地為宮墨寒收拾行裝。念及宮墨寒此行凶險,燕國和安和國很有可能會燃起戰火,沐宛言又靈機一動,從之前從現代帶來的化學用品中挑選了一些,想著告知宮墨寒用法,沒準可以起上作用。一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到了晚上,沐宛言早早吃了晚膳回了臥房,房間沒有點蠟,一片漆黑,小月詫異沐宛言今日竟休息得這麼早,卻不知沐宛言此刻其實睜著眼躺在床上,毫無困意。突然臥房房門“吱”的一聲,露出了一條縫隙,沐宛言以為是自己忘記了關門,正欲下床之時,一條黑影“嗖”的一下,閃身進了臥房,捂住沐宛言的嘴巴,同她一起躺在了床上。“你怎麼來了?”感受到黑衣人身上那股熟悉的氣息,沐宛言才鬆了口氣。“計劃有變,我來告訴你一聲。”宮墨寒低聲回答。“哪裡有變?”得到宮墨寒的回答,一股失落感充斥著沐宛言的心腔,可她依舊語氣如常地問。“明日依舊按原計劃行事,隻是我另外需要你幫我配一副藥。”“什麼藥?”“一副吃了能夠讓人暫時出現身體虛弱的跡象,但是又不傷人身體的藥物。”“這個恐怕我做不來,是藥三分毒,我沒法向你保證它不會傷人身體,況且我是學西醫……”意識到自己有些說漏嘴,沐宛言改口道:“況且我對藥材並不是那麼熟悉……太醫院那麼多太醫,隨便揪一個出來就比我強,你可以去太醫院配藥啊。”“配藥這件事,除了你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不用有負擔,儘自己的能力,做到最好就行。”宮墨寒安慰般地攬住沐宛言的肩膀。“我能問一下這藥是給誰用的麼?”沐宛言問。“你會知道的。”宮墨寒並未正麵回答沐宛言,沐宛言也就沒再多問,有了之前猜疑的教訓,她對宮墨寒多了一份信任,這又何嘗不是一種默契。“明天我們先一同上路,將藥配好後,我會派無韁將你偷偷送回北耀一個安全的地方。如果我能順利回來就會去接你,如果不能……你就從此隱姓埋名地生活下去吧……”聽宮墨寒這樣說,沐宛言心裡五味雜陳,直到這個時候,他依舊為自己做了最好的打算,而自己卻因為小產的怨念和一些算不上證據的證據冷落了他這麼久。可膩歪的話她說不出來,又不願再離開他,便開口說道:“燕國是我的娘家,我豈有不去之理,就算你派人將我送回來,我自己也會偷偷再回去的,至於我們是一起去,還是我孤身一人回來再偷偷地去,就看你怎麼選了。”沐宛言態度強硬,還頗有一絲威脅的意思。宮墨寒無奈地看著她,輕聲說:“你可知道此次前去燕國弄不好是要打仗的,危險至極,我怎麼舍得讓你擔一絲風險?”“那你可知道,即便是危險至極,我也不願再離開你?”沐宛言心中這樣想著,竟然脫口而出。宮墨寒被沐宛言突如其來的這句不算表白的表白給嚇了一跳。畢竟自從沐宛言嫁到墨王府,就從未和他說過這麼直白的話語。宮墨寒反應過來後,隨即緊緊抱住了沐宛言。自從他們婚禮前夕發生那件事之後,他們就一直在彼此試探,漸漸疏遠,再也沒有這樣緊緊擁抱過了。如今兩人這樣毫無保留地深情相擁,胸膛貼著胸膛,心口貼著心口,才發現,原來他們一直都在彼此心中,從未遠離……最後,耐不住沐宛言的威逼利誘,宮墨寒無奈地答應了帶著她一起去燕國,不過條件是她必須留在燕國皇宮,不能跟他一起去燕安兩國交戰的邊境。沐宛言轉了轉眼珠子,一口答應了下來,至於她會不會跑去邊境,那就是走到燕國之後的事了。心結一旦打開,多餘的話便不必再說,兩人相互擁抱了片刻,宮墨寒就又偷偷離開了彆苑。宮墨寒走後整整一夜,沐宛言都沒有合眼。她比較熟悉的是西藥,但是目前沒有製藥條件,好在之前也托小月買了一些醫書,便點上燈看了起來。沐宛言一直在思索著有關配藥的各種問題,天剛蒙蒙亮,聽到動靜後她便翻身下了床,洗漱好後,去了王府正門口。這時,宮墨寒已經一身戎裝站在了王府大門前,而他的正前方站著王府所有的下人。“今日將大家召集於此,是因為本王奉皇上之命,要出兵去燕國,抵禦安和國。”“此行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回府,所以王妃也會隨本王一同前往燕國,王府暫時也不會再用那麼多的下人,你們中如果有想回家的,可以趁著這個時候回家看看,工錢照發但離府期間減半。”“無家可歸的,就留在王府,幫李管家打理王府的瑣碎雜事,工錢照舊。”“你們的賣身契本王也已經交給了李管家,如果本王沒能順利回來,你們就找李管家拿回自己的賣身契,他會給你們一筆安置費,你們也好另尋去處。”語畢,下人之間立刻議論紛紛,有的說要回家看看,有的則表示會留在王府。“王爺的意思可是這次前去燕國,一個小廝仆人都不帶?”沐宛言從眾多下人之間穿過,走到了宮墨寒身旁。“此去燕國頗多凶險,本王不願牽扯到王府的人,所以之後的行程恐怕是要委屈王妃你了。”宮墨寒將沐宛言拉到自己身體一側,微微攬住她的腰。“臣妾並不覺得委屈,隻是王爺雖說不願牽扯到王府下人,可平日裡的飲食起居總是也要有人負責的。”“而王爺平日裡的生活習慣,也隻有王府的下人最為清楚,帶走一兩個下人,總比重新找人要來的合適。不知道王府中可有勇士,願同王爺一起出征。”沐宛言頓了頓,接著又將目光望向風無韁,說:“無韁,平日裡你與王爺相處時間最長,你覺得呢?”“屬下以為,王妃娘娘說的不無道理,王爺和娘娘出行,怎麼能一個下人都不帶呢?”風無韁順著沐宛言的話接著說。“那此事就交由你去做吧。”宮墨寒看了一眼府中下人,“本王不願勉強,你們中有願隨本王前去燕國的,可去找無韁,人員齊備後,我們就出發。”“是。”風無韁應了聲,便下去挑選下人了。宮墨寒與沐宛言便先上了馬車等候,不一會兒,風無韁就挑好了人,他們便立刻動身出發了。“東西都帶齊了沒?”上了馬車,沐宛言低聲問。“都在這裡了。”宮墨寒將一個包裹遞給沐宛言。宮墨寒此行出征,有糧草和藥材的配給。沐宛言接過包裹後將它打開,隻見裡麵果然是各種各樣的藥材。她拿起其中一味藥材放在鼻尖聞了聞,確乎是最上等的。之後,兩人便不再說話,沐宛言專心地擺弄著那包藥材,宮墨寒就靜靜地看著她。整整兩日,除了解決生理問題,沐宛言就沒下過轎子,宮墨寒就一直待在上麵陪著她。終於,沐宛言配好了最後一副藥,將幾包藥材包好遞給宮墨寒後,伸了伸酸痛的肩膀說:“用量都是我比對出的,服用方法也很簡單,每日一包,用滾水衝開即可,連服七日就可出現吐血、眩暈等症狀,停藥後,身體就會慢慢恢複。”“不能稍稍快些麼?”宮墨寒問。“隻要藥量加大,立刻就能讓服用的人藥物中毒,出現此類症狀,但因藥的用量比例不協調,說不定連命都保不住。”沐宛言說道。聽了沐宛言的話,宮墨寒便不再多問,將藥小心收了起來。“連著趕了兩天路,大家也都累了,停下來休息片刻。”宮墨寒將頭探出車外,下令停了馬車,所有人原地休息。馬車停穩後,宮墨寒扶著沐宛言下了車,在一處空地坐了下來。此時,風無韁走了過來,他靠近宮墨寒,俯身在他耳邊說道:“王府這次跟著來的三個下人,果真有不對勁的地方。”“有何疑點?”宮墨寒立刻皺起了眉頭。兩人的對話成功引起了沐宛言的注意,畢竟他們出行那天唱的雙簧就是想要揪出王府的奸細。原來出發那天,找風無韁報名的下人並不多,隻有寥寥數個,畢竟戰場不是個好地方,稍有不慎可就是會掉腦袋的,能夠主動要求去的,定是有野心想上位之人,要麼就是王府中隱藏已久,正需要一個理由跟著一起前去燕國的奸細了。不出風無韁所料,前來報名的五個人中,有四個都是平日裡比較會來事,又愛表現之人,唯獨有一個平日裡負責喂馬、打掃馬圈的小廝沒有什麼存在感,如果不是這次他主動站出來,風無韁甚至都意識不到他的存在。接著,風無韁以前去燕國用不了那麼多下人,要從他們之間挑出來三個身體比較強壯的一起去為借口,摸了摸他們的身板,這一摸,還真讓他摸出了點什麼。那個看守馬廄的小廝果然異常,雖然他已在極力隱藏著自己的實力,但風無韁仍舊察覺到了他根骨強健,如不是天賦異稟,必定是習武之人。“現在那三個人呢?”聽風無韁說完後,宮墨寒問道。“為防萬一,屬下支開他們去拾柴了。”風無韁答道。“帶我去找他們。”宮墨寒說。“現在?”一直在聽兩人對話的沐宛言開了口。“嗯,正好趁著他們沒在隊伍中,悄悄解決此事,不會擾亂軍心。”宮墨寒解釋說。“我也要一起去。”沐宛言跟著宮墨寒一起站了起來,她很想看看,那個一直將自己玩弄於股掌之間的人,到底是誰。宮墨寒思索了片刻,覺得沐宛言還是跟在自己身邊最為放心,便欣然同意了。風無韁被宮墨寒的反應驚得差點忘記了帶路,誰不知道墨王爺行事一向公私分明,處理這等事情更是不會讓第三人在場,如今反倒為王妃娘娘破了例了。不過回想起之前兩人鬨誤會時,王爺痛不欲生的樣子,風無韁又覺得宮墨寒會讓沐宛言跟著是理所應當的,並不能稱之為意料之外了。“想什麼呢,還不快帶路!”宮墨寒見風無韁呆愣的樣子,作勢要踢他一腳。“屬下這就帶路……這就帶路去……”風無韁回了神,趕緊走到了兩人前麵。這還是沐宛言第一次見到風無韁慌亂的樣子,平日裡他總板著一張臉,像極了宮墨寒,如今驚慌失措起來,竟顯得十分可愛,這樣一想,沐宛言便撲哧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