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荒燼地突然到來讓沈子楓與楚河措手不及,但很快,從百裡荒燼身後緩緩走出一女子。一襲紅衣,麵紗下的素淨麵孔若隱若現,原本看起來柔弱不勝鶯飛的情態,額間偏生著一朵入骨冶豔的曼華,顯的此人更是神秘至極。楚河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正了正身子,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百裡荒燼後,說:“不知兩位哪位是臨江君主呢?”即使不知道為何百裡荒燼會突然回來,但楚河還是否定了他是臨江君主的想法,更何況她身後的那個女子看起來更像是個國主。女子抬頭,毫不畏懼地對上楚河的雙眼,俯了俯身子,柔聲道:“拜見陛下,微臣乃臨江新任君主胭脂。”她甚至沒有俯首,雙膝都不曾彎曲。本應對這柔弱女子無禮的行為而不悅,但楚河卻來了興致,說不定,會是個有趣的人,她想。“今日恕胭脂冒昧前往大楚拜訪,陛下婚事在即,這幾日定會有不少的門派或是大國來到大楚。臨江雖是泛泛之國,但這禮數還是不會比任何人少的,今日胭脂就攜了臨江各百姓的祝福親自來為陛下恭賀。”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說明了臨江與大楚毫無實質關係,也利用百姓祝福來解釋了為何來拜訪沒有他國重重賀禮的場麵。畢竟所有人都知曉必須是一代明君,才會得到到天下所有黎民的祝願。楚河隻覺有趣,彎了眉眼。“好!遠來的貴客大楚定會精心招待,不過再容朕冒昧地問一句,這位公子是?”楚河挑眉看著女子身後一言不發的百裡荒燼。雖說已經是老相識了,可楚河總覺得他這次歸來有些什麼不同。聞言,女子輕笑道:“這是胭脂的夫君。”這下輪到楚河與沈子楓傻眼了。更讓人驚得掉牙的是百裡一改開始邪魅的模樣,竟然還乖巧地點了點頭,但是表情十分彆扭。從沈子楓的視角可以看到那個名叫胭脂的女子握住了百裡手腕,意識到不對勁,他朝楚河點了點頭,示意她趕緊退朝。“好了,勞煩左相大人待會派人安頓一下他們,其他人沒事就退朝吧。”見沈子楓將兩人帶走後楚河才匆匆回去找陸淮安,此時這人正悠閒地坐在她的書房裡翻看著她的話本。見楚河腳步匆匆忙忙的,不禁打趣道:“知道娘子掛念夫君,但還想到如此掛念啊!”“去你的!”楚河上前搶過話本藏在身後,盯著陸淮安滿是笑意的雙眼認真地一字一句道:“百裡荒燼回來了。”話音剛落,楚河看著陸淮安眼中的笑意忽然僵住了,而且,好像越過了她看到了彆的東西。“陸淮安,你這個兔崽子!”不見其人,先聞其聲。一股熟悉的域香味沁入鼻間,楚河回頭,看著那個上一秒被沈子楓帶走下一秒就出現在她身後的人。楚河深皺著眉頭看著麵前眉目相似的兩人,頓了頓後又正回神色看向恢複精神頭的百裡荒燼。他此刻正揪住陸淮安的耳朵,眼神惡狠狠的。“你小子背著我都做了些什麼混賬事!”一向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的陸淮安也開始麵露苦色。畢竟是自家兄長,他之前為了楚河做了好些事情,可都是趁著百裡荒燼在外雲遊,趕不回來才做的。當初把百裡荒燼支開,楚河也有一部分責任,所以她立馬識相地上來打圓場。“如今我和淮淮將要成親了,我往後也要喊你一聲兄長了。隻不過你為何突然回來了?是趕著來參加我們大婚?那女子又……”楚河神色複雜地看著百裡白皙手腕上的那一抹若隱若現的紅色。她當然知道百裡荒燼是何等人也,能控製住他的人除非是他自己願意被控製,不然憑他現在的能力是不可能被一個弱女子所控。所以中間的事端,她很是擔心有什麼不妥。陸淮安輕暼了一眼楚河,轉而對上百裡落在楚河身上頗帶點熾熱的眼光。危險地眯起雙眼,雖然是兄長,但還是很不爽這樣的眼光呢!百裡恢複了一貫的邪魅,順勢靠在牆上,慢悠悠地說:“是鬼魅。”他揚起自己的手腕,廣袖順勢滑落,這時楚河才看清,那是一圈紅色的蝴蝶印記。鮮血的顏色,暴露在空氣中後慢慢地開始變暗。楚河並沒有聽過這種東西,隻是隱約覺得並不是什麼好的東西。見眼前的人一臉茫然,百裡扯了嘴角笑了起來,無奈地看向一旁的陸淮安。“鬼魅是一種咒術,中了的人必須對下咒之人言聽計從,否則將會夢魘纏身,不得擺脫。”陸淮安雙手交疊支著下巴說著,眼中是意味不明的東西。“可,你怎麼會被一個女子下咒?”楚河越來越想不通了,百裡對這人是有多不防備才會被下咒。而且這胭脂究竟是何其人也,為何會這些罕見的咒術,控製百裡又有什麼目的?見楚河一臉認真的警惕樣,百裡終於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你們倆果然是夫妻相,啥事都往壞的方向想,瞧瞧你們這眉頭鎖的。”話音還未落,楚河就轉了頭看向陸淮安,對上那雙滿是心事的眼眸後慌亂地回過了頭。突然很怕被那雙星河般的眸子看穿心事。“胭脂是斷機閣的人,但同時也是臨江前任國主唯一的公主。而胭脂在斷機閣中學到的就是大陸為數不多的一些咒術。而她學這些咒術的目的就是想要救醒她誕下死嬰後至今昏迷不醒的母親。而臨江國主其實早有惡疾,如今遇上如此的打擊,自是命不久矣。”說到這時,百裡荒燼抬頭對上楚河的平淡的眸子,楚河毫無防備地撞進一雙漆黑的眼眸,愣在那不知做何反應時陸淮安清冷的聲音自耳邊響起。“所以胭脂就順利登上了皇位成為新一任女皇。”陸淮安接了百裡的話,打破這微妙的氣氛,眼神示意他繼續。“我是在臨江街頭遇見她的,一個人蹲坐在街上,也是一身紅衣。那日也不知怎地,就那樣走過去喚她,卻沒想到她猛地抬頭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卻鬆開了我的手,朝我笑了起來,笑得很開心,而咒術就是那個時候被下的。“說來奇怪,那一刻我竟然沒有一掌打飛她,而是饒有耐心地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說到這兒的時候百裡不自覺地撫上手腕的暗紅的印記,而陸淮安卻察覺到了百裡語氣中難察覺的溫柔,如輕撥絲弦的溫柔。“後來她才拉著我坐在她身旁慢慢告訴我,由於臨江重臣一致反對女子政國,如果想要接手必須要有男子伴隨左右,而這個男子必須是她的夫君。“但是她不想隨了大臣的意和當時國主替她安排的那些男人在一起,所以惆悵地坐在街頭。她說她沒想過會遇見誰,隻是想要出宮靜靜而已,卻沒想到誤打誤撞地遇上了我,還毫不猶豫地給我下了咒術。“其實我應該生氣地將她一掌打死不是嗎?但是我不僅神使鬼差地聽她說完了,還答應了隨她一同回宮中交差。她告訴我她下的咒術是暫時的,隻要她皇位漸穩固,咒術自會清除。”百裡說這些的時候語氣很平淡,不像是在說一件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可隻有他知道他為什麼會答應胭脂,因為那天他在胭脂的身上眼中看到了和楚河極其相似的一東西,那份精明,靈動。他知道楚河這個女子不會是屬於他的,所以他寧願沉醉在胭脂這給自己一個美好的夢境。聞言,楚河卻笑意漸濃,隨意地坐在榻上,說:“百裡公子這般景象的話不會是喜歡上人家姑娘了吧?”其實聽完這般話,楚河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臨近大婚,她這幾日總是莫名的不安。百裡將手架與胸前,無奈地說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不是嗎?”說著還玩味看了眼一旁的陸淮安。“所以是你讓胭脂前來大楚拜訪的?”陸淮安隨意地靠在榻上,語調輕緩,聽不出情緒,像是詢問,又像是試探。“那倒不是,是她不願再如從前般將臨江國置身於世外,她想結識更多有趣的人,更多有用的靠山。而且,已經許久未見,這下剛好撞上你們大婚,兄長怎有不來之理?”他玩味地看著榻上的兩人,不動聲色地將情緒儘數掩於眼底。三人又扯了些這些年的各人的趣事,直到黃昏百裡荒燼才踩著夕陽細碎的餘光施然而去。沈府——裡閣中除了平日裡一身素色衣裳的纖映,今日又多了一抹極豔的紅色,而這抹紅色不是彆人,正是提出要來沈府遊玩的胭脂。而事實上,她卻避開沈子楓獨自來見了寧纖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