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深夜相逢(1 / 1)

楚河 團子 2238 字 4天前

楚河被人捏住了手腕。她的三腳貓功夫,又怎麼會真的傷到了來人。她抬首,撞進了那雙熟悉的眼眸裡。那雙眼眸中,山河不眠。是陸淮安。楚河先是一愣,腦袋中一片空白。她該說什麼,說好久不見,還是一聲道歉。一種不安與無措充斥著她的身體,陸淮安也同樣,隻是他的霸道內斂,不允許自己將這種情緒表現在外麵。相顧無言,卻有百般思緒在心頭,一時難開口說。楚河抬眸,對上他的笑容。那種像密密麻麻的小蟲子一般的不安卻忽然湧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溫泉流過的暖意。是他了,手腕處還有他的溫度。楚河歡喜又難過,撲進他的懷裡,張開雙臂抱緊他。這次不再是幻影了,這是真實的陸淮安。她貼著他的胸膛,可以聽見他強有力的心跳。他的呼吸在耳邊,那一瞬間,楚河腦海裡什麼也沒有,隻是一種感覺從頭到腳充斥著她——安心。楚河比尋常女子還要高上些,可陸淮安可以把下巴抵在她的頭上。楚河想過一千次一萬次兩人重逢時候的情景,卻沒有想到現在這般。她本來以為自己會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可是當她真正麵對他時,便很自然便張開雙臂,被他擁進懷裡。“孤想你了,很想很想。”千言萬語,許多個夜晚的輾轉難眠,都化作這一句。陸淮安低沉的嗓音響在她的耳邊,他說他想自己了,很想很想。可她楚河又何嘗不是呢?“我也很想很想你。”楚河在陸淮安胸口蹭了蹭,卻被他的大手一把按住。陸淮安慢慢低下頭來,將呼吸噴灑在她耳邊,濕熱的氣息讓她一下子便紅了耳根。陸淮安故意逗她,與她鼻尖對鼻尖,說:“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次。”楚河這下連臉都紅了,支支吾吾半天不肯開口。陸淮安也不著急,他是安排好了一切才過來,就算今夜宿在這裡,也不會有人發覺。他隔著衣料戳她的腰窩,弄得楚河又癢又想笑,隻好連連求饒。“我說,我說,我想你了。”楚河稍微踮起腳來,兩隻手環住陸淮安的脖子,認真地說:“陸淮安,我說我想你了。”沒有你的日子,度日如年。四眸相對。楚河忽然覺得鼻尖酸澀,本來是重逢,應該高興,此時此刻淚珠子卻落了下來。她眼眶紅紅的,讓陸淮安心疼得不行。“是孤不好,孤當初不該讓你離開孤的。”陸淮安小心翼翼地親吻著她的臉頰,將她剛剛掛在臉上的那些淚珠全都吻掉。楚河珍重地撫上他的臉,一字一句地說道:“不,是我,對不起……陸淮安……對不起……”她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說,如今重逢後卻不知從何說起。隻能一遍一遍說著對不起。陸淮安挑眉,抬起她滿臉淚痕的臉,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傻瓜,沒事了!”陸淮安的手撫上楚河的長發,鼻尖滿是女兒家獨有的馨香。他拔下楚河的冠玉,懷裡的人長長的頭發披散下來,襯得她嬌柔又嫵媚,陸淮安去吻她的額頭,深深地將心思掩埋心底。營帳外火光依舊,像是在燃燒著這些年兩端無儘的相思。遠方杏花在夜晚中無聲地綻開,從那支被大雪壓垮的枝乾中奮力而出。翌日,楚河醒來時,身邊已沒了人,但是淩亂的被褥告訴她昨晚不是個夢。甩了甩頭,將長發隨意挽了個髻後便利索地跳起來把衣服係好。寧呆兒端水進來準備叫醒楚河起來洗漱時,卻被楚河白皙的脖頸吸引了目光。“主子,今兒你還是換身立領的衣裳吧!”寧呆兒擰好手帕遞給楚河裝作隨意地說道。楚河一時沒反應過來,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寧呆兒,“為什麼?”終是不經人事的姑娘,寧呆兒微紅了臉,朝楚河扭捏地指了指脖頸,並將她的身子扳過來對著梳妝鏡。這下輪到楚河紅了臉,想起昨夜羞赧的種種,她不禁尷尬起來。昨晚兩人都情難自禁,可偏偏到了關鍵之時她卻害怕了。她眼中蘊著的淚水惹得陸淮安隻能作罷,吻了吻她帶淚的眉睫後便擁著她睡下了。頭頂的他還喘著粗氣,屬於男子獨有的氣息包裹著她。陸淮安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彆動,讓我抱著你。知道你害怕,那等我們成親了再要你,你可彆引火上身。”他戲謔的話語帶著熱氣回蕩在楚河耳邊,隔著單薄的衣物,陸淮安強有力的心跳聲讓她很是心安。她小聲地在他懷中說著對不起,身體卻更加貼近了他。後半夜中,她迷迷糊糊地看見陸淮安起身離開了房間。再待他回來後,楚河已經完全入睡,他無奈地勾了勾嘴角。揭開被褥躺了進去,將她額前淩亂的碎發彆到耳後,“你這小貓兒,真怕我會等不及。”“等孤打理好一切,再來大楚娶你。你的心願,孤來替你完成。”夜晚中,陸淮安的眸子中蘊著星河,嘴角也不自覺地勾起好看的弧度。懷中的人兒,他這一次,再不會放手了。楚河尷尬地咳了兩聲,拿起梳妝台上的木梳遞給寧呆兒,悶聲道:“知道了,你趕快替我梳洗吧。”寧呆兒接過木梳,今兒淩晨她就在營帳外見到了陸淮安。便知道他定是在主子帳中過了一夜。想起那個遠在大楚待楚河萬千柔情的男子,寧呆兒眼中起了波瀾,手中的木梳不由地握緊了。楚河不曾知道。楚河這一剛梳洗好準備用膳,那外邊駐守的人便來了報,“稟報皇上,不知為何,那對麵的南疆軍隊於今早全部退了兵。”聞言,楚河戲謔一笑,薄唇輕啟,“傳朕旨意,既然南疆有意求和,本著天下太平之意,命大楚軍隊速速撤兵返回大楚。”這下消息一出,無論是大楚將軍還是南疆士兵皆是不明所以,紛紛感歎道:“敢情這一趟出來,連對麵的人都沒打個照麵就可以回去了。”而楚河的旨意一下去,整個軍隊皆議論著這一代新皇真不一般,一開始便下指令不先起兵。短短幾天駐紮營地就讓對麵之人起了求和之心退了兵,若一開始便起兵,那此時便定還在苦戰著。這一下,不禁讓各大將軍對楚河有了敬佩之心,無意中也讓楚河得了軍心。回程那天,大楚下起了小雪,但聽聞新皇凱旋而歸,原本平靜的街上馬上熱鬨了起來,男女老少皆紛紛走出家門為大楚完勝而歡呼。楚河身著出征時的那身明黃戰袍,臉上溢著微笑。雖然這場戰有些荒唐,但是能看見大楚子民們開開心心的,不受戰亂之苦,像是一切都值得了。不知為何,此景卻惹得她紅了眼眶。不管是當年兄長手執長槍為守大楚時的那般模樣,還是陸淮安卸下皇袍帶她卻看那些受戰亂之苦的百姓模樣,此後都與眼前的歡聲笑語重疊。手中的長劍不自覺地握緊,將來,大楚,就由她楚河來守護了。由她來守護整個大楚的笑容。皇宮外早已浩浩蕩蕩地排了一大隊人馬迎接新皇,可楚河眼中卻隻有那一身白衣笑若春風撐著傘於雪中靜立的男子。楚河自馬上朝沈子楓溫柔一笑,便手一撐,縱身下馬。沈子楓這時也不知從哪拿出一件大麾順勢披在了她身上,輕輕撫去了她發上的雪,還未待楚河反應過來,他便撩起長袍單膝跪下。“恭迎陛下凱旋而歸!”話音未落身旁前來迎接的一大隊人馬也通通在楚河麵前跪下齊呼,“恭迎陛下凱旋而歸!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這是她曾經夢寐以求的場麵,可如今在她麵前實現了,卻讓她失了神。頭頂不知何時多了把傘,沈子楓朝楚河瑉嘴點了點頭,用隻有兩人能聽得到聲音說:“陛下,我們該回家了。”他溫潤的聲音如春風拂過她心頭,讓她這幾日複雜的心情不禁消散許多。抬頭衝眼前人微微一笑,“好。”回了宮中楚河才得知原來她不在的這些時日裡,朝廷中的所有的事都是沈子楓在打理。而楚行健那邊卻說不知為何感染了風寒,已多日不可麵世。“這楚行健又搞什麼鬼?”楚河不耐煩地揉了揉太陽穴。沈子楓將桌上的奏折紛紛展開,慢條斯理道:“你出征的這些時日,雖然這場戰事並沒有造成傷亡,但是邊疆的一些小國為了能在我們這兩大國起戰中撈點好處,紛紛也挑起戰爭,有的為了表明立場,有的則為了吞並他國變得更強。這些戰事雖不大,但也給百姓帶來了沒必要的戰亂之苦。”他頓了頓,將一旁沒有批過的奏折打開,“之前有大臣上奏我們需給離大楚較近的國撥款救濟,我覺得新皇剛上任,是有必要做些什麼,我認為這批賑災款可以批下去,你認為呢?”沈子楓臉上認真的神情讓楚河愣了愣,不禁拿起桌上未批的奏折看了起來,但這奏折越往下看,她這心中就抑製不住地生氣。終於,楚河一把將奏折扔在桌上,“不行,先不說這樣是否會再次引起更大規模的戰爭,一但那些小國聯合起來,大楚也不一定能招架得了,更何況如今朕剛登基,大楚根基還不穩。戰爭一旦挑起,受苦的隻能是百姓,朕不能拿整個大楚去賭!”楚河認真直視著沈子楓,呼吸聲一下一下非常沉重。奏折是大楚的各位大臣承上來的,上麵非常清楚地說了,為了不讓與大楚有盟約的國受到傷害,也為了所有百姓能夠安居樂業,大楚統一整個漠北無非是最好的辦法。楚河知道這是個絕好的辦法,可是如果一旦失敗,那失去的可是整個大楚。現在的楚河,還賭不起。沈子楓柳葉般的眼梢彎了彎,楚河皺眉的神情讓他很是心疼。他也多想去為楚河一統漠北,不給她煩惱,修長的手指不自覺地去撫平楚河的眉,“那就按照你說的辦。”突如其來的溫柔讓楚河有點不自在,假意咳了咳,“我……我出去走走。”楚河又何嘗不知,如果隻靠撥款救濟,憑楚行健之前為君主留下的那點為數不多的國庫很快就會搬空。老臣們的辦法也是為之最好的辦法。隻是如今的她,如此的重任她不敢背負啊!屋裡的沈子楓苦澀地笑了笑,剛才楚河的躲閃讓他心中不禁落空了許久。也是呢,這次與沙場上那陸淮安見麵,南疆不知為何無故退兵,怎會無故呢?心上之人麵前不惜低頭不是嗎?無奈地勾起嘴角,他骨節分明的手提起桌上的筆開始看起一堆堆的奏折來。既然不能為她上戰場,那他沈子楓就替她擋回朝廷上的爭議吧。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楚河一路來到了楚行健的寢宮,她倒是要看看楚行健在搞什麼鬼。“我等你很久了。”背後傳來的熟悉聲音讓楚河停下了腳步。楚行健一身青衣立於楚河身後,身旁是一如既往乾淨模樣的知秋思。楚河蹙眉,他臉上的紅潤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感染了風寒的模樣。正欲開口,楚行健卻先她一步進了殿中,並在經過她時低聲在她耳旁道:“讓你的暗衛撤下吧。”聞言,楚河臉一沉,朝門外空無一人的空地揮了揮手。刹時,身邊壓抑的氣息頓時散去。“你到底想搞什麼?”楚河一臉不忿地看著座上之人,若不是他當年昏庸治國,如今又怎可能讓大楚落得如此難為下場?如今卻又無用地裝病,可真是叫她好笑。“今日是想同你做場交易。”楚行健抬頭,對上楚河的目光。眼中認真的神情讓楚河忍住了接下來的話語。“我想帶知秋思離開這裡,隻有一個辦法。但是需要你的幫助。”楚河腦中迅速閃過了一個可能,不確定地開口道:“你想詐……死?”楚行健笑了,摟過知秋思取下她頭上的玉冠,“不錯,我會吃假死藥。然後需要你對外宣布我駕崩,知秋思會隨我陪葬,之後我會帶她離開大楚不會再回來了。”知秋思的長發在被取下玉冠的刹那儘數散落下來,襯著她白皙的膚色,如月下那人間煙火的仙子般,倒是驚豔到了楚河。“而交換給你的東西,是那批不死神兵。”楚行健拿出一個刻著死字的令牌放在桌上以表決心。楚河卻沒把令牌放心上,比起這個她更想知道楚行健為何突然想要帶知秋思走,“你……為何突然想要走?”“因為我愛她。”深情的話語從那個曾經手段狠毒的人口中說出,讓楚河是很久都沒有回過神。其實單憑一句我愛你是不能讓她錯愕的,真正讓她覺得震驚的是楚行健看知秋思時眼中的柔情。他好像……好像已經接受了知秋思姑娘家的身份。雖然不知道他們究竟經曆了什麼,但現在的情況,這批不死神兵對楚河來說還是很有利用價值的。而且,她也不想讓楚行健這顆定時炸彈留在宮中。理所當然的,她接過令牌,大步走出了養心殿。楚河想,這一切終於都安定下來。遠處風卷起地上的枯葉,落到平靜的池塘中去,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瀾。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