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為她受傷(1 / 1)

楚河 團子 1567 字 4天前

楚河低下頭去看陸淮安,那精心雕刻過的麵龐卻是無論如何也看不夠。他還是和往常一樣,隻有在睡夢中才肯露出自己最溫柔的一麵。楚河壓抑著湧上心頭的莫大的哀慟,轉過頭去,燭火把她的麵色映照得蒼白清晰,所有的神情一毫不差地都落入了百裡荒燼的眼眸裡。楚河像在說“用過午膳了嗎”一樣平常的語氣,問他:“百裡荒燼,你究竟是什麼人呀,可不可以告訴我,隻這一次就好啊。”她朝他走近,又聞到他身上那股仿佛罌粟花引人墮落沉淪的味道,“你一定不止是鄰國的使臣對不對,你來南疆的目的怎麼會有這麼簡單啊?你告訴我吧,你告訴我好不好……”楚河走近他,可是出現在她麵前的都好像一直是那個長身而立的百裡荒燼,他離自己很遠很遠。“你想要知道什麼呢?你想要得到的東西就在眼前,你還想要知道什麼呢?”百裡荒燼的語氣很溫柔,好像前一刻為她係上狐裘那般溫柔,可說出的話語卻讓她為之一顫。楚河不知道何時欲望讓她自己變得如此不堪,無論是在誰的眼裡。“躺在你麵前的可是想要與你並肩看整個天下的陸淮安啊,你難道都不問問他現在是如何嗎?”百裡荒燼提醒她。想起他們兩人之間的試探,楚河心裡又是一痛。料是他現在也不願意見到自己。楚河該如何告訴百裡荒燼這一切呢?是的,她不能告訴他。“陸淮安如何了?”可是她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他服了蘭英草,正昏睡不醒。”百裡荒燼略帶憐愛地望了她一眼,“我想你應當知道蘭英草是什麼東西。”蘭英草?四境傳聞的上古藥材,由野麒麟守護。野麒麟凶猛異常,是以千百年來能從它口下奪得蘭英草的人也不過幾個。況且這蘭英草雖能解百毒,治百病,有起死回生之效,但它卻醫治不了取得蘭英草的人。也就是說,忍受著百般病痛的人需要有一個願意為你去冒生死,去嘗蘭英草的人。幸運的,嘗了蘭英草後昏迷幾日不醒,不幸的將永永遠遠沉睡下去,但他們想要救的人,會健健康康地繼續活下去。不是說這個諷刺,隻是天下如是能夠做到這般的,又有幾人。近一年的相處,從最初的傾蓋如故,到後來的互相傾心。明明誰也沒有說破,可冥冥之中自有一股力量,將他們兩個人牽引到一起,不論地域,不論時間。楚河忽然悲從中來,所有的猜忌和試探都在這蘭英草麵前顯得異常渺小。她突然明白了陸淮安前些日子為何那麼急著處理手頭公務,一連幾日消失,回來的時候一身玄色衣袍都裹不住那血跡。陸淮安早知道她有頭痛的毛病,這些年多受楚皇牽製,他說他不想見她皺眉的樣子,於是瞞著楚河孤身上山,殺死野麒麟,奪回蘭英草。怪不得陸淮安昨晚在她肩頭就睡了過去,今早強撐起精神,腳步還是有些不穩。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楚河顫顫巍巍地擼起陸淮安的袖子,入眼的是一道道滲著血且無比猙獰的疤痕,楚河捂著嘴癱坐在陸淮安身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能讓一國之君為了她去與野麒麟打鬥。還受了一身重傷,不願將傷道出讓她擔心自責,她楚河何德何能。“楚河,陸淮安他是為了誰躺在這裡昏睡不醒,我想你比我清楚。現在,你上前幾步,拿走你想要的錢權,離開他,永永遠遠地離開他。”字字如刀。“難道你還不夠清楚嗎?你們是來自兩個國家的人,一年的相處已經夠長,夠眷顧了,你如果再留下,這樣的事情難保不會再次發生。“陸淮安他是一國之帝,他不止是你一個人的陸淮安。戰爭過後的民生還需要恢複,朝廷詭譎沉浮更需要花心思掌控,他這些日子多難,你不是不知道,可他從來都不對你說。“你待在他身邊安安分分的也就罷了,但一點點侵蝕吞並他的努力功績,掏空他的國家,他從來都看在眼裡,你不清楚嗎?也許這話太過諷刺了,可我還是要說,你根本不配愛他。“今早的警告,是我的手筆,想必你已經按照我所指引的好好思索過了。我不會殺你,也可以給你想要的,但是你必須離開,最好餘生都不要相見。”燭火是亮的,明晃晃的在眼前,可楚河感覺很冷,自內而外的冷。百裡荒燼這話說得足夠明白了,她也慢慢冷靜了下來。百裡荒燼說得沒有錯,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在自欺欺人。陸淮安所給予她的,是像一個帝王的胸襟一樣包容和寬廣的愛。而她自己在背後都做了些什麼,不必任何人多說。她確實很愛很愛陸淮安,可這份愛裡摻雜了太多私心,摻雜了太多算計。和陸淮安給予她的相比,也太過渺小。今早百裡荒燼以陸淮安名義設計的一份猜忌就讓她心痛不已,那麼她這一年的動作,陸淮安不管怎樣難過,一直都要裝出看不見的樣子。愛不是揮霍。楚河知道自己該離開了,不論舍得與否,不論對錯與否。她想,她讓陸淮安傷心了,也不知道今後能不能有彌補的機會。隻能夠先離開,離開他,這傷害才會避免再繼續擴大下去。餘生儘不相逢。她是時候回到楚國了,不能在母親餘氏的催促下一遍一遍地拖了。楚河向後退了一步,借著案幾的光影,能夠擋住她臉上的淚痕。她是楚河,她不會像其他人一樣想著回到最初,最初在房簷上的相遇,在胭脂樓的接觸,與他一起放的河燈,和上元節的虎頭燈……楚河知道,這些烙印在記憶最深處的回憶,應該放下了。“多謝你的提醒,我確實不適合再待在他的身邊了。“我沒有勇氣找他當麵道彆,也不知道他何時會醒來。“虎符和地契是他的,我一樣也不會拿走,請你代我照顧好他。我大約已經猜出來你的身份了,但我不會向外說,你還是你,大涼的使臣,百裡荒燼。“那麼,後會無期。”南疆的雪下得又大又急,落在頭上像是華發早生,落在身上涼意入骨。也許當悲傷太過的時候,也就流不出眼淚了。人為了讓自己過得好一點,通常騙自己,一切都沒有發生,一切都還是很美好的樣子。但是楚河心裡很清楚,她必須向前,她沒有給自己留退路,給自己留喘息的機會,也不會騙自己。她對每一個人都夠好,也夠狠。楚河不知道怎麼撐著身子回到杏園的,寧呆兒趕緊迎了出來,見她神色不對,一時間也不敢多問。隻是說:“呆兒回到杏園不過一會子功夫,皇後一個人來了,她說江逐浪戴了人皮麵具要見您,真正的穆瑾姑姑不知道到哪裡去了。”如今才說這些,好像也都晚了。“皇後她……她來的時候,挺狼狽的。”與平常的溫婉端莊大相徑庭。一母同胞,寧呆兒對婁安嫻總有種說不出的心疼。寧巧在斷機閣待過,一身武藝自然不必多說,可在第一劍客江逐浪的控製下逃出來傳信,也應該是一身狼狽了。楚河想起她那雙溫柔又暗藏鋒芒的眼眸,想起江逐浪口口聲聲說愛寧巧,為她不惜放棄一切,可到時候還是會忍心讓寧巧狼狽,焦急。楚河沒有愛過,她不知道愛情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她在想,愛情會不會就是這般模樣,心裡歡喜,嘴上說愛,可總有一個人會為了自己去傷害另一個人。楚河搖了搖頭,從心裡否定了這種想法,這不叫是愛。楚河真真正正意識到一件事的時候,向來都是不吝嗇將自己剖開,麵對最醜陋的自己。也許,這才能成長。百裡荒燼的毒術天下聞名,他敢要她離開,自然也有十足把握救醒陸淮安。她要趁自己還沒有見到陸淮安之前感覺計劃離開,不然她怕到時候真的舍不得走,怕自己貪戀陸淮安那雙漂亮的眼眸,怕自己在那眼神中沉沉睡去,不再醒來。楚河喝下陸淮安留下的藥汁,頭疼減輕,轉過身去,不叫人看見她的神情。“寧呆兒,回信告訴母親,我們要回大楚了。”鴛鴦亭,密室中。陸淮安緩緩睜開眼,他勉力撐起身子來,百裡荒燼蹲下來扶他。“你什麼時候醒的?”是在方才談話的時候,還是剛醒。“為什麼不殺了她?”陸淮安聲音微微有些嘶啞,分辨不出他的語氣。“我怕你醒來後恨我。”百裡荒燼彆過頭去,他沒有對陸淮安說出的是另一個原因。昔日至交楚子言,拜托他照顧好自己的妹妹。可陸淮安心思如何敏銳,他不說也猜得到,“你什麼時候認出來她的,還是,你一直就守在她身邊,所以一切你都了如指掌。”“你才是我的親弟弟。”百裡荒燼看著陸淮安,像是在看一個不成器的孩子。“你說你這一年為了她做了多少荒唐事,為了一個敵國的人啊,你還有點一國國君的樣子嗎?!父皇當年說你心性比我沉穩,讓我好好輔佐你穩固南疆,可你如今這樣子,是把父皇臨終前的話都忘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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