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約出遊(1 / 1)

楚河 團子 1537 字 4天前

三月楊柳青青的季節,南疆雖不會像大楚一般柳暗花明,拂堤楊柳,但早春的寒意大抵已經退去了,一些花樹也開始冒了花骨朵。楚河站在院內瞧得仔細,也瞧得欣喜。楚河本受限於這四角杏園,大多數指令也隻能靠書信傳達,如今日上三竿才懶洋洋地起身,眯著眼睛望著從窗子裡透進來的點點春光,竟也有片刻偷得浮生半日閒的錯覺。見楚河醒了,寧呆兒端著洗漱的物什便進來了。她知曉楚河不習慣彆人的伺候,索性放下東西便尋了處地方坐。待楚河收拾完畢,將她命令自己搜尋的信息遞上。楚河仔細翻閱了一下。其實上麵主要記的不過是七王爺的一些生平事跡與喜好忌諱。雖然識破了那人的假身份,但是楚河為何不可陪他將這身份繼續下去呢?她的唇邊噙著吟吟的笑意,看得寧呆兒一陣發慌。她可是最熟悉自家主子的人,從小一同長大,楚河從小便有著一肚子的鬼主意,變著法子地捉弄人,卻從不過分傷人,隻是覺得好玩。每當她露出這個表情的時候,那麼一定有人是要倒黴了。楚河在命她搜尋之前,將那夜的人的身份告知過寧呆兒。如今寧呆兒抿唇苦思,到底要不要提醒一下主子,她準備捉弄的那個人可是一國之君啊。而另一邊的楚河完全沒有心思理會寧呆兒的“苦苦掙紮”,反而是小聲地念起來上麵有關七王爺的一些描述。“陸淮遠,精通音律,無心政權,先皇曾有意立其為太子,不料他不屑一笑,隻帶走一管竹葉笛,一夜之間便消失於府邸中。先皇曾派人去尋,最後也隻得不了了之。瀟灑從容,於新皇也就是陸淮安登基第二年才一身輕地重新回到七王府。”想來此人也算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如此記述也算詳儘。雖然僅寥寥幾字,但楚河也能隱約感覺出此人的超然物外,從容不迫。若為政,也當是毫不遜色的,既然無心,當一個山水王爺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楚河忽然對此人來了興趣,可過了幾日如約來的隻是那夜從房梁下接住她的陸淮安。想起那夜的事,楚河不可避免地黑了臉,但對著那人踏著春風而來,眼角眉梢也是難得的和煦笑意,她也隻能笑臉迎了上去,拱手作揖,“王爺果然守時。”今日的七王爺,不,陸淮安一身白袍勝雪,眉眼雖凜冽,但也融了些笑意。春風拂麵,杏花香,衣袂飄飄處倒真有幾分七王爺瀟灑自如的感覺。楚河唇畔笑意更甚,她忽然來了興趣,開口道:“淮遠兄,你我一見,便如多年老友,傾蓋如故。眼下小弟正發現一處好去處,不知您是否願意一同前往?”真真是扯起謊來連自己都不臉紅,楚河也沒料想自己能說出如此正經的話來,所以麵上的赧色隻瞬間便斂下。陸淮遠,不,陸淮安聞言微微一怔,不過很快便被笑意取代。初識時隻覺得這人與尋常皇室中人不太一樣,性子純粹而不掩飾,像塊未打磨乾淨的璞玉,不知是否有城府或是洞明世事,總之是很有趣。以至於他千裡傳信給遠在外的兄長,下了朝後就徑直向這杏園走來。他不是不知曉楚河的身份——敵國質子,可他更相信自己的實力,這個人在他的掌控之下,暫時還翻不起什麼風浪。於是,自然也被楚河話中所說的好去處勾起了興趣。“隻是……”楚河將陸淮安請至院內,也不著急坐下,隻是在院內來回踱步,“隻是這個好去處在宮外。”她毫不避諱地一笑,“你也知道我這身份,又怎麼可出宮呢?”陸淮安低頭抿了一口溫茶,沒有立刻答複。身為一個政客,他自然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要求的彆有用心。但也不是不能答應,畢竟自己與楚河同行,若是有什麼花招,他也可見識一番。於是當陸淮安再抬起頭來時,對上楚河促著笑意的眼眸,唇畔一動,“那便一同出宮吧。”楚河眼底的驚異稍縱即逝,她本是欲借此打消了陸淮安的念頭,誰料他竟然略一思索便應下來。可是真的出宮了要去哪裡呢?楚河眨眨眼,唇畔的笑意更加明顯,那就——逛窯子吧。左右她也是個女兒身,自然不怕一群女人圍上來。可陸淮安頂著陸淮遠的身份就不一樣了。前者實際是一國之君,怎可去那種地方;後者超凡脫俗,塗滿了胭脂水粉的各色女子未免太過俗氣。她忽然想看看陸淮安窘迫的樣子,也算是為自己那夜被不明不白地被奪了初吻討回一點代價吧。思及此,楚河便是瞧著那剛剛褪去春寒的融融春意也明媚了許多。一個逍遙自在的山水王爺想帶著一個人出宮並不是件難事,正好杏園也少有人至,又有寧呆兒守著,來人便隻說是身子不適。陸淮安依舊是一身白衣勝雪,如江南水鄉的縹緲雲霧恣意隨性,又如料峭陡崖上的皚皚白雪不可觸碰。楚河跟在他後麵,瞧著前麵人的身影,美得不似人間客,卻偏偏像是壓製住了什麼,那不似陸淮遠的,屬於陸淮安本身的性子。楚河暫且猜不到,不過她隱隱約約能感覺到,那是帝王專有的殺伐果決與陰騭。楚皇的風流中有,麵前這個人也有。這天正趕上南疆的花燈節,男女老少都聚在河邊,對著河神許願。算是天子腳下,這裡的人們生活算得上是悠然自得,所以他們祈求的願望大多都是關於愛情的。這是楚河單方麵的猜想,因為她不了解南疆的風俗,不知道這河神本就是掌管愛情一方。見許多少男少女都在河燈上寄出了自己心上人的模樣,或是品質風骨,或是門第家室。每個人的要求都不太一樣,然後將自己對心上人期待與期盼順著河燈帶走,帶到河神麵前。河神那裡凝聚著他們年輕時候所有的幻想,不論真假,不論是否河神真的會將那如意郎君帶到他們麵前,他們滿懷著的希望與誠心,便足以令人動容。楚河忽然來了興趣,也不著急帶著陸淮安去那胭脂樓了,走過去,在小販那裡買來了一隻河燈,然後蹲下身子來仔細地寫著。陸淮安久久等她也不曾回來,便也尋了過去。瞧著她神色認真地在提筆寫字,有時候還會露出一個不經意的笑容,也被勾起了興趣,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身後。他不願偷看,是以在後麵道了一聲,“楚弟?”他們在出宮前如此約定好,陸淮安喚楚河楚弟,楚河則叫陸淮安淮兄。因為陸是皇族姓氏,若是開口叫陸兄並不方便。可楚河真正在意的是,“陸淮遠,憑什麼你比我大了一個輩分,我要稱你為兄?”陸淮安抿唇不語,心下卻有種占了便宜的愉快。“你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的?”楚河第一反應就是將手中的紙揉作一團,像是做賊心虛地擔心陸淮安發現自己寫了什麼。陸淮安瞧著她警惕的模樣,忽然爽朗一笑,“我就算是再想要知曉你到底在寫些什麼,也斷不會做出那種偷看的行為,此乃君子之風。”還好還好,楚河鬆了一口氣。若是被陸淮安發現了自己描述的是一個男子,怕是會把自己當做斷袖來看。索性陸淮安沒有發現,楚河便帶著他也去小販那裡買來一張紙,告訴他上麵寫些什麼。陸淮安卻遲遲沒有接過來,皺著眉不知在想什麼。楚河也不管他這副模樣,隻管把紙塞入他的手中,便又低頭去寫自己心中的如意郎君了。她希望河神將那個人快些帶到麵前,又彆扭地希望不要如此快帶來。然後對著那張紙略略思索了一會子,才將它放入水中,隨水流走。她的眼神隨著那河燈越漂越遠,心中卻又有片刻悵然。“杏花春雨,驚才絕豔,一雙人。”杏花春雨是楚都才有的濃濃春意,而一雙人大概也是她心底最真也最純粹的願望吧。而另一邊的陸淮安卻遲遲沒有動筆。不是他不知道自己心上的姑娘該是什麼樣子,而是整個天下有太多女子為自己傾心,可她們愛自己的地方各不相同,有的愛權勢,有的愛榮華富貴,有的愛他的氣度風骨。是以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佳麗卻無一合他心意。他也不知道該愛什麼,該愛誰,又或許一代帝王,不配有愛情。可他忽然笑了,也學著楚河的樣子,鬼使神差地提筆在紙上寫下寥寥幾字,放在河燈上隨水流走。“兩心相交,一雙人。”緣分就隨著這緩緩流動的河水,偶爾河麵上有霧氣繚繞,也是剪不斷理還亂的纏綿的不絕的,一直到了儘頭。命運的大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這些人麵前張開了一張網,任由他們向前,他們中的每個人又都有屬於自己的命格。目力之所及,已是雲霧繚繞了,所以楚河不會想到,承載著自己滿心寄托的河燈,如今已被人撿了去,而河燈上的紙條也被收入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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