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綁票(1 / 1)

楚河 團子 2753 字 4天前

南疆,胭脂樓。凡是紙醉金迷之地,皆有紈絝貴家子弟,還有千金買醉,借酒消愁之人。撲麵而來的胭脂水粉氣味混雜在濃鬱的酒氣裡,在逐漸安靜下去的南疆街頭,更是分外惹人注目。因為向來青樓都是國家收稅的主要地方,而楚河也打聽過了,這胭脂樓上麵有官府罩著,因此開得更加明目張膽。距離胭脂樓還有一段路,遙遙的就有花娘倚門迎客,“二位公子,今晚倒來得巧了,我家頭牌胭脂姑娘正為眾人撫琴呢!”陸淮安的臉一下子就黑了下去,也明白過來楚河將帶他去什麼地方。他停下腳步,將裝作若無其事的楚河一把揪了回來,陰沉的聲音響起,“怎麼?楚弟不打算為為兄解釋一下嗎?”到現在陸淮安這家夥還不忘占她便宜。楚河輕咳了一聲,想扯開話題,又發現他們之間可以聊的東西竟然少得可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隻好強裝鎮定,想著怎麼也要將陸淮安騙進去才算大功告成啊!楚河清了清嗓子,說:“淮兄,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這胭脂樓你又沒有來過,如何知道它真正的好處?”陸淮安不為所動,不僅是自己不想去那種世俗之地,也怕毀了兄長的清譽。楚河不由分說,拽起陸淮安的袖子就要進去。可陸淮安打小習武,哪裡像楚河這個半吊子,是以拽了半天也是原地不動。門口的花娘都看得有些奇怪了,明明看見兩個人並肩前來,這一會子卻遲遲不見影子了。“你去不去?!”楚河咬牙切齒地問。“不去!”陸淮安相當堅決。“去不去?!”“不去!”“去不去?!”……撕扯半天後,楚河終於拿出了殺手鐧,“你要是再不隨我進去,信不信我喊了!”“你喊什麼?”陸淮安有點摸不著頭腦。可下一秒,當他反應過來時,立馬捂住了楚河的嘴,讓她剩下的幾個字都生生憋在了喉嚨裡。“來人呐,南疆七……”陸淮安有些頭疼地看著楚河,見四周沒人小聲問道:“喂,楚河,你當真是大楚送來我南疆的質子嗎?我瞅你這個樣子,分明是被人半路上掉了包一樣。”陸淮安指指胭脂樓,“好好的一個皇家子弟,也不會拐著朋友來這種地方啊。”楚河大笑卻沒有回答,搖著剛買來的一把鎏金扇子走了進去。陸淮安跟在後麵,默默祈禱不要被人認出來。胭脂樓內,入眼一片靡靡之色。陸淮安拽住楚河,遠遠坐下。一杯茶水還未倒完,一旁立刻有花娘圍了上來,一個接過茶壺替他繼續倒下去,一個直接半依半偎地倒進了陸淮安懷裡。本應是酥酥麻麻的春風得意,陸淮安卻直接起身,向另一邊的空座走過去。楚河頗為風流地搖了搖扇子,朝被冷拒的姑娘們溫和一笑,留下些碎銀子,便去找陸淮安了。此刻的陸淮安麵色不善,渾然不是初見時候偽裝出來傳聞中陸淮遠的清高,而是周身陰翳,隨時都會傷人的模樣。“難道淮兄你怕女色?也不對啊,男人都應該喜歡這樣溫婉的姑娘啊。”楚河摟過一邊的花娘,笑道。陸淮安不屑地彆過頭去,“庸脂俗粉。”楚河含在嘴裡的半口茶水差點噴了出去,笑得前仰後合,連連拍著陸淮安的肩膀,“是我誤會了,是我誤會了。原來是這些姑娘們入不了你的眼啊!”楚河瞥了一眼陸淮安的正經樣子,想了一會子,起身去招呼老鴇,“淮兄,待會兒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才算是真正的出塵美人。”陸淮安皺了下眉,終於還是沒有阻止楚河,他忽然想看看這人能搞出什麼新花樣。其實楚河心裡也沒底,她隻是剛剛進來的時候聽說了這胭脂樓的頭牌胭脂姑娘。花娘說正撫琴的是胭脂姑娘,楚河聽琴音嫋嫋,不絕於耳,頗有幾分超脫凡塵的意味,想來胭脂本人也該是不染世俗之人,隻是不幸流落到了這風塵之地。所以楚河此時此刻正搖著一把鎏金扇子,從袖中掏出一錠黃金,推到老鴇手裡,戲謔著開口,“本公子想見胭脂一麵,不為過吧?”誰料老鴇竟掂了掂手中黃金的質量,不悅地皺了眉,撿著話來說,讓眼前這個衣著富貴的公子明白自己的意思,“想來這位公子怕是沒有來過胭脂樓吧,且不說胭脂是我們胭脂樓的頭牌,不能是隨意就可以見的。公子這份心意,媽媽自然領了,要不讓我們百媚姑娘代為伺候一下,也是……”她才說了幾句,楚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倒不是說她小氣,可出宮一趟,將錢都砸在了這種風月之地,那自己與那些紈絝子弟又有什麼區彆?她低著頭想了想,唯一的區彆可能就是她是個女的。可一個女子好好的來逛什麼窯子?楚河回頭瞅了一眼獨自煩惱喝茶的陸淮安,忽然就狠了心,又推出五錠黃金,“麻煩媽媽了,見胭脂姑娘一麵。”樓上的琴聲纏綿悱惻,細聽卻又有悲戚之感,“本公子倒是想見見是何等女子能撫出如此琴聲。”老鴇見了黃金,自然笑開了眼,“來來來公子,媽媽我這就帶您去!”“等等,我還有一個朋友。”其實說見一麵,也不過是隔著一個屏風,遠遠地望著胭脂撫琴,具體容貌看不大清,單從身段評說,已經是一等一的美人。楚河碰了碰身邊的陸淮安,“怎麼樣,這個算不上什麼庸脂俗粉了吧?你喜歡嗎?”陸淮安隻是說:“與剛才的那些人,是有些不同。可惜看不到麵容。可惜……可惜……”楚河見他還一本正經地感歎著,簡直想給他拖出去暴揍一頓,心想:“老子可是花了大價錢才得以見到這美人撫琴,你倒是要求挺高的,那你自己怎麼不掏錢呢?你就算真的是一個遊手好閒的王爺,什麼都不必做也肯定比我有錢啊。”不過楚河打不過陸淮安是真的,所以隻能想想就作罷了。“恕胭脂招待不周,二位公子請先坐。”屏風那頭傳來一個吳儂軟語的女聲,聽其口音,倒不像是南疆人。楚河拉過一把凳子就坐下了,也不管一頭的陸淮安。陸淮安看了她一眼,也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對著屏風後的胭脂問:“姑娘可是家道中落,才流落到此風塵之地?”低眉,頷首,纖纖細手撥出最婉轉悠揚的琴音,“公子猜得不錯。”陸淮安的眼眸中辨不出他的神情與動機,“那胭脂姑娘可願隨我走,去一個清白去處?”楚河蹺著二郎腿,仰頭斜斜地看著陸淮安,怎麼看都像是他在誘騙良家少女,而且最關鍵的一點是:“淮兄!不要忘了是誰拿的黃金帶你見這姑娘一麵。就算你有心帶人家走,人家姑娘也願意追隨你,可胭脂樓的老鴇呢?你當老鴇是吃素長大的啊!胭脂姑娘可是她心尖兒上的寶貝,光是見這一麵就花了老子不少黃金,你怎麼還癡心妄想帶人走?”楚河氣得捶胸頓足,“那麼這錢誰來付,誰來付!還是你這個冤大頭苦命的弟弟嗎?”陸淮安頗為嫌棄地望了楚河一眼,他竟不知道一國皇子竟可以俗氣到這種地步,為了些錢財,竟然……竟然……他從來都將錢財什麼當做身外之物,畢竟國庫充盈,怎麼都夠花。那楚河這是,手頭緊嗎?想至此,陸淮安不知為何覺得好笑,眼角眉梢都融了清淺的笑意。可他還是做出一副不解的樣子,“不就是幾個錢財,楚弟何須如此記掛在心上?”陸淮安忽然想逗逗楚河,“那不如楚弟送佛送到西,替淮兄贖了這美人可好?”“你做夢!!!”楚河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她也沒有想到傳說中一向心高氣傲的陸淮安是這種人。眼見著楚河就要大吼出來,還是屏風後的胭脂先開了口,她的聲音帶著南方人的柔媚,軟軟的,不同於楚河的中性嗓音。胭脂的聲音叫人安心,“二位公子莫要因此小事傷了感情。”她莞爾一笑,“是胭脂自己不願意離開這胭脂樓。媽媽對胭脂很好,這裡便是胭脂的安身之地。”陸淮安不知道從哪也弄來了一把扇子,不同於楚河的鎏金小扇儘顯土氣,他的扇上氤氳著一幅山水畫,甚是好看。他搖著這把扇子,倒是爽朗地笑了,“胭脂姑娘既然已經如是說了,那我強求也無益了。”楚河放下二郎腿,托著腮幫子看著陸淮安撩美人,胸中徒然生出了一股悶氣,又不知從何而來。她被這種不知道原由的情緒,鬨得不開心,於是起了身,隻留下一句話,“我先出去走走,這屋子裡太悶。”料是陸淮安再過聰慧也想不明白楚河這又是為何?他想也沒想就跟了出去。屏風後的琴聲間隔了一刻,複又響起,隱隱約約中,不同於之前的縹緲淒美悠揚,此曲更多了幾分壯闊之感,撫琴人胸襟大有不同。胭脂俯身,單膝跪地,“恭迎閣主。”撫琴人微微勾了唇角,隻道:“你做得很好。”楚河一路走來,本想著找個地方透透氣,也不知走到了哪裡。假山流水,晚風襲襲,抬眼處桃花正起了花骨朵兒,粉嫩粉嫩的。她不知道該向哪走了,一轉身,直直撞進了陸淮安三分笑意三分陰翳的眼眸裡。“你怎麼在這?”他不應該同那胭脂姑娘繼續嘮下去,說動人家從了他嗎?“這話反倒是我該問你的吧?”陸淮安揚了揚眉。楚河想了半天的理由,最後脫口而出的隻是一句不知道。她不過是順著景色指引來了此處,又如何能開口說自己見陸淮安與胭脂閒談,心裡不順呢?陸淮安是南疆帝王,不是她楚河能夠招惹的,她在心裡暗暗警告自己。陸淮安搖著那把山水扇子,環顧四周,此處流觴曲水,花木成蔭,假山叢立。如若說胭脂樓是大俗之地,那麼這裡就是大雅之處。為何胭脂樓後麵獨獨辟出來這樣淡雅脫俗之地,陸淮安稍一思考,暗道不妙,拽起楚河的袖子便原路返回。“既然來了,就誰也彆想走!”當頭一個雄渾的女聲。陸淮安一身武藝,怎會受到她的恐嚇。不過是將楚河嚇了一跳,一個激靈把袖子從陸淮安手中抽了出來。迎麵走來的是一個肥肥胖胖的女人,她看上去很開心的樣子,也不怕陸淮安和楚河跑掉。扭扭晃晃走過來時,嘴裡還說著什麼。“一,二,三……”陸淮安感覺到身子一陣無力,若不是楚河攙扶得及時,早就已經倒地不起了。茶水裡被人下了藥!原來這幫人早就已經盯上他們了。陸淮安閉上眼睛前的最後一個動作就是朝暗衛打一個招呼,暫時不必輕舉妄動。看見陸淮安這麼輕而易舉地倒了下去,楚河在心裡暗暗罵天,雖然自己輕功了得,但是這樣丟下陸淮安也不道德。雖然知道陸淮安的身份,但也算是自己帶他來到這種地方的,才遇到這些人。楚河決定不先拋下他開溜,衝著前麵的一群魁梧漢子就打了過去。她學武不精,而眼前又是一等一的高手,幾個回合還沒打完,就被人從後麵一棍子敲暈了。楚河在閉上眼前的時候,隱約聽到了句。“老大,這兩個人是賣人肉,還是賣到清風樓?”當頭一句爆喝,“你是沒長好腦子嗎?若不是看著這兩個人實在太好看了,你老大我至於冒著這麼大風險直接在胭脂樓裡劫人嗎?還賣人肉,真不知道怎麼說你……”等楚河慢慢醒來時,腦後還有陣陣劇痛。陸淮安側在她身邊,眼神落在她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溫和。“這是在哪?”楚河剛開口時,嗓子微微乾澀。她感覺到顛簸,他們應該是被丟在了什麼車上,然後拉到一個地方。陸淮安倒是沒有回答她,隻是問:“楚兄為什麼不自己一人先跑,你的輕功完全可以……”陸淮安的聲音也因沒有進水而嘶啞,卻又很好聽。“那多不仗義啊!”陸淮安聽後有些詫異,隨後化作唇畔的一點笑。他從小在爾虞我詐中長大,見過一個人的背叛與諂媚,見過一個人最醜陋的嘴臉。他踏著無數人的鮮血走上了王位,還沒有人如楚河這般對過他。陸淮安本來以為楚河會先逃走,然後自己暗衛會將自己救出去,或是等到體力恢複,自己殺出去。在回宮前遇見楚河,再聽她一頓瞎解釋,從此也不會有什麼過多的交集。可是陸淮安一睜開眼,他的身側躺的就是被打暈了的楚河,她的一雙桃花眼此刻緊閉著,腦後有一塊帶血的傷疤。陸淮安暗暗放下心來,她應該是被打暈了,並無生命危險。他就這樣偏著頭,一直等到楚河醒來,問他這是在哪。楚河的眼裡澄澈清明,乾淨純粹,陸淮安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心動,像是兩人初見時陰差陽錯吻在一起的那種感覺。可楚河卻是個堂堂正正的男人,陸淮安笑了,做一個無關國家,無關利益的兄弟也好。“我們大約是被人賣了,還不是人肉票的那種。”楚河想起來她在暈倒之前,兩個人的對話。“好像是要送到清風樓。清風樓你聽過沒有?裡麵有好多小倌的那種。”陸淮安服下解藥後,體力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隻道:“無妨。”馬車顛簸,加上楚河的傷還未大好,所以罵起人來也顯得有些底氣不足,“什麼叫無妨?老子可是個鐵骨錚錚的大男人,被賣到那種地方,這輩子可還怎麼娶一窩的娘子?”陸淮安也樂意聽她滿口瞎說,可有人不樂意了,掀開頭頂的蓋子大喝道:“吵什麼吵啊,都給我老實點!”楚河適時地閉了嘴。半晌,入眼是一片花紅柳綠,紙醉金迷。不過清風樓不如胭脂樓名聲響,來往的人也都是清一色的男色。陸淮安和楚河被捆成了粽子扔了進去,一個眉宇英氣的男子看見了他們,剛才那個自稱老大的人立馬點頭哈腰,一臉諂媚地說道:“主子,這票可是兄弟們從胭脂樓綁回來的,不是一般的貨色。”那人眼中眸色漸深,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緊緊盯著陸淮安,然後擺了擺手叫那人下去。自稱老大的人還有些鬱悶,沒有賞賜也就罷了,怎麼連話也不說幾句,難道主子自己看上這票貨了?他小聲嘟囔,讓楚河聽見了全部,頓時嚇得一激靈。門剛剛關上,陸淮安眼底的戲謔更加濃重。楚河哪看見了這些,一下撲到那眉宇英氣的人身上,大叫:“我不知道你是何方大俠,你可千萬不能看上我兄弟,他體弱,還有傳染病,你不能碰他,千萬不能碰他!”楚河做出赴死的決定,左右自己也是個女人,那人若是個斷袖的話,那麼斷然是不會碰她的,“你要做什麼朝我來啊!我比我兄弟美多了,比他好看多了!”當她用儘力氣,吼完這句話後,腦後更加疼,也沒心思去觀察身邊二人的反應。陸淮安眼中震驚多了兩分,另一個人眼中玩味多了兩分。然後楚河揉了揉眼睛,她看見了什麼?眉宇英氣,渾身殺伐之氣的人,應該就是清風樓幕後的主子,竟然單膝朝陸淮安跪下,恭敬地開口,“不知陛下要來,婁世原有失遠迎。”他完全把剛才很激動很激動的楚河晾在了一邊。陸淮安自己掙開了束縛,長身而立,居高臨下地望著婁世原,隻是笑,微微冷笑,“愛卿平身。不知愛卿竟有此雅趣,暗地裡弄了這麼個清風樓。”“臣不敢。”婁世原萬萬沒想到自家手下竟然把皇帝綁來了,此刻他哪裡敢起身,跪在地上有苦說不出。楚河見到這番情景,心裡也想明白了,她裝不出震驚的樣子,平靜得不像往常。陸淮安暫時沒有理婁世原,而是替楚河解開了繩子,扶她起來,想道歉,又從來沒有道過歉,不知道該怎麼說,又不知該從何開口。他是一代殺伐果決的帝王,還是當著自己的臣子麵前,最後隻是低低說了句,“對不住。”“沒關係。”完全聽不出任何語調,“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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