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見忠親王(1 / 1)

食路迢迢 容安一王 1875 字 3天前

這日下午,婉如從櫃子裡翻出一件半新的衣服來,米黃緞麵,裙邊生出俏麗的木槿花。小雪穿著,人都靚麗了許多,婉如替她梳妝打扮了一番,在頭上彆了兩支蝴蝶釵。小雪在妝台前看著鏡子,臉更白了,唇更紅了,腮更粉了,在鏡子前扭扭捏捏,不知所措。婉如扶著她的肩,看著鏡子微微笑道:“這般裝扮一下,小雪還真是個小美人兒。”小雪抬眼瞧婉如,嗔道:“你取笑我。”婉如長袖遮唇,偏頭笑道:“待會兒見王爺,裝扮一下是應該的,這是禮數。”屋外頭一陣急急的腳步聲傳來,旺兒走進來弓著身子說道:“姑娘,王爺到了,老爺請您過去。”小雪趕緊起身,又反過頭對婉如問道:“我怎麼樣?頭發亂不亂?臉臟不臟?衣服難不難看?”婉如的手又擋了擋唇,輕輕拍拍小雪的肩,笑道:“你很好,趕快去吧,彆讓王爺久等了。”小雪一路小跑到主廳,在門前靠在門板上平複一下呼吸,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手捏成一個拳頭,返身往裡麵走去。廳裡,夫子像下麵的圈椅上,左邊正坐著一個穿著白色蟒袍,上有銀絲繡雲的年輕公子,小雪微低著頭進門叩拜道:“拜見王爺!”小雪隻聽得頭上一陣磁音傳來:“你抬起頭來。”她微微一抬頭,呼吸忽然一窒,看得癡傻了。麵前的忠親王麵如刀削,五官好似巧匠細細雕琢過一般。他雙眉似劍上揚,更顯英氣。眼眸如滴水進湖,蕩漾出陣陣粼光,這一雙閃著光亮的眸子看著小雪澄澈的眼,小雪幾乎忘了如何說話。忠親王無甚表情,淡淡問道:“聽徐澤說,你是謝守正的女兒,謝家後人?”“正是,小雪本名叫謝君曉,因為在小雪節氣出生,家母就取了這個小名。王爺動手查查舊檔,查得到。”忠親王裕奕望著小雪,沉默半晌,忽然怒目而視,說道:“大膽逆賊!竟敢如此明目張膽地跑到京城來,說,誰給你的這個膽子?”小雪嚇得愣了神,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回道:“王爺,逆賊二字從何而來?我謝家蒙冤二十年,如今就剩我一個人!若說誰給我膽子,那小雪隻能說,是我謝家七十二口日日泣血的冤魂。”裕奕仍是聲色俱厲:“謝家之案乃是當日三堂會審的結果,你憑什麼說是冤枉?”小雪的聲音,微微顫抖卻不失堅定:“小雪有證據。”“拿出來瞧瞧。”小雪鼻子一酸,眼中閃著淚光,氣焰全無,回道:“證據,暫時沒在小雪身上。”裕奕看向徐澤,他稍稍頷首。“那證據現在在哪裡?”“小雪不知,尚待尋找。”裕奕的語氣沉穩,他問道:“你這身份沒法自證,證據也沒有,本王憑什麼相信你?”“王爺,我……”小雪的求助陷入了僵局,老師幫忙是出於恩義,但是這位素未謀麵的王爺,憑什麼相信她?裕奕籲出一口氣,略顯無奈,又問道:“那你說說,是個什麼證據吧?”“是一封信。”裕奕的眉骨微微翕動,鎮定地問道:“什麼信?”“是二十年前,我爹進宮那晚,一位官爺寫給我爹的信。我爹就是看了那封信,才急急忙忙出去的。我爹不是奸臣,他沒有為了權力引誘信王逼宮。”忠親王袖手,又遲遲說道:“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本王又憑什麼幫你?”小雪愣了,坊間傳聞忠親王正直公義,張嫂讓她來找忠親王,徐澤也說他是好人,結果他居然問出這樣的話來。“王爺,人生在世,若‘公正’二字都能拋個乾乾淨淨,天下人到底活得何其憋屈?”她站起身來,怒道:“再者,王爺連這兩個字擺在眼前都能視而不見,試問王爺何德何能,擔得起“賢王”的美譽?”“小雪!怎麼跟王爺說話的!”徐澤對小雪出言不遜十分不滿,教訓起來。忠親王沒有說話,整個徐府大廳,忽而陷入沉默,裕奕的眼眸一直盯著小雪,好似要將她整個人裡裡外外看個通透。“你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他的語氣終於柔軟了下來。小雪試探問道:“王爺,王爺可願意幫小雪了?”忠親王解釋道:“其實,本王的父王與謝大人本是故交,當年朝堂之上謝大人曾為父王挺身而出,直言上諫。但是謝家出事之時,先帝執意要定謝家的罪,父王也沒能幫上忙,終生遺憾。為謝家討清白,本來就是本王分內之事。但是此事非同小可,單說這私藏逃犯一罪,便可讓人人頭落地。所以本王不得不試探一下你的虛實,希望你能理解。”小雪僵硬的身體這才微微鬆弛下來,點頭道:“小雪明白。”“本王信你是謝家後人,你且說說,本王該如何幫你?”小雪的心終於沉了底,有了著落:“王爺要幫我,十分簡單。”“如何?”“求王爺帶我找幾道菜。”裕奕不解,沉眉問道:“幾道菜?什麼意思?”“當年謝家遭遇大難,我母親似有預感,將我托付給家廚和乳母,送出京城。我母親曾將這幾道菜告知家廚,說循著這幾道菜一定能找到那封信。我小時候,每天都背這個菜譜。”裕奕伸了伸腰板,續問道:“那你說,你需要什麼菜,本王一定竭儘全力替你尋來。”“這第一道菜,叫禦風鹹湯。”裕奕看了一眼徐澤,似有為難:“這……”小雪又忍不住緊張,急問道:“王爺,可有為難之處?”“你說的這道菜,並不是我們想吃就能吃到的。做這道菜的人,外號叫仙火劉,京城四大名廚之一,對火候的掌控,堪稱一絕,而這道禦風鹹湯,就是他的拿手絕學。隻有每月初七,受他邀請的幾個官宦子弟,才有機會一品這美味。”小雪急道:“今日已經初五,後天就是初七了,王爺,有沒有什麼辦法?”“你彆著急,本王回去安排一下,初七如果可以,本王派人來接你。如果不行,下個月再想辦法。”小雪馬上跪下磕頭:“王爺的大恩大德,小雪無以為報,下輩子,小雪願給王爺當牛做馬,回報王爺的恩情。”忠親王蹲下,先前的厲聲厲色已不見蹤影:“這是本王該幫的。你不要擔心,本王一定竭儘全力為謝家伸冤。”他扶起小雪時,身上淡淡的玉蘭清香飄進小雪的鼻子裡,巧的是,那是她最喜歡的花香,聞得她身心舒緩,很是舒服。徐澤在旁拱手拜道:“王爺慈愛百姓,實乃百姓之福。”裕奕淡淡一笑:“這是本王的分內事,談不上什麼福氣不福氣的。”徐澤瞥了一眼外麵的天色,霞光已顯,他向裕奕問道:“天色近晚,王爺是否留在府中用飯?”裕奕搖搖頭:“本王還有公務要處理,就不留下來了,你好好照顧小雪,為謝家正名之事,咱們還需要一起想辦法。”徐澤彎腰拜禮:“是,王爺。”初七的傍晚,天上的薄雲棉絮一樣鋪開,落霞漫天。忠親王府的馬車如約到了永安巷的徐家門口,是一輛琥珀色的華麗馬車,忠親王府的玄鐵牌子在馬車簷角搖搖晃晃。趕車的小廝放下馬凳,讓小雪上了車,門簾撩開,她便聞到那陣玉蘭清香,頓時舒服起來,車裡裕奕正坐在最裡麵的橫凳上,明亮的眼睛微微帶笑,說了一聲:“來了。”馬車裡中央一個小幾,小雪在側邊坐下,氣都不敢大喘,生怕自己一口濁氣冒犯了這位謫仙般的王爺。外頭小廝問著:“王爺,是否動身?”“走吧。”馬車本來就前高後低,輕輕晃動起來,小雪不太適應,屁股溜著溜著就來到了忠親王身邊。趕車的小廝好似耍她似的,“啪”地一揚馬鞭,馬車往前麵一扯,她屁股往後一溜,擠到了忠親王身上,嚇得她馬上站起身,頭“嘭”地一下,“哎喲”一聲,磕了腦袋頂。裕奕“哧”地一笑,露出一排白玉般的牙齒來。他看著小雪,低聲問道:“怎麼,本王身上,是有什麼不乾淨的嗎?”“沒有沒有,”小雪一邊揉著腦袋一邊說,“王爺身上怎麼會不乾淨呢?”“那你為何一碰到本王,就蹦這麼遠?好似本王是個千年老毒物一樣,一點都碰不得。”小雪揉著腦袋,嘶嘶地吸氣辯道:“不是,王爺這般謫仙的人物,小雪見得不多,所以……”裕奕笑容更甚:“那今晚你可要大開眼界了。”“此話怎講?”“其實仙火劉最厲害的,就是跟這些官家的紈絝子弟打得火熱,每月借食會之名,讓他們飲酒作樂,這湯倒是個次要品……”“那小雪開什麼眼界?”“這些紈絝子弟,個個都頂著一副好看的容顏,比本王有過之而無不及。”“小雪才不看他們,隻是委屈王爺自降身份,與這些胡鬨的公子哥兒相處。”裕奕隻是一笑,說道:“就怕小雪你看到這些公子哥,忘乎所以,就把本王丟到一旁了。”小雪聽此話,急得猛地一起身,又是“嘭”地一下,又撞了腦袋。裕奕忍不住大笑,小雪雙手抱頭,護著腦袋縮了起來。她揉著頭,噘著嘴道:“這馬車頂,一定是跟我八字不合。”裕奕微笑道:“車頂哪兒來的八字?小雪你真會胡說八道。”小雪皺著眉,繼續揉了揉腦袋頂。裕奕笑道:“本王又不是砒霜,你下次碰到本王,可彆再磕著腦袋了。”小雪嘿嘿笑著點了點頭,任由馬車搖晃。馬車晃到天都黑了,停在城外半山腰一個山莊前。山莊門口兩扇黑漆大門,門上匾額用金字題著“月息山莊”四個字。這門口簷角的大白燈籠上,勁筆勾出兩條蘭花葉,一派清雅彆致,實在不像個吃飯的地方。“王爺,這是?”“月息山莊。這裡是當朝戍邊大將軍曾豪的彆院,他妹妹跟我還是親戚,我得尊稱一聲嫂子。曾將軍跟仙火劉交好,就將這個彆院借給他舉行初七的食會。”小雪忐忐忑忑的,一路上壓在心裡的好奇得把心都撓穿了,實在忍不住問出了口:“王爺,你到底是怎麼進得來的?”“左右不過花一點銀子。”小雪抬頭說:“多少,小雪一定要原數歸還!”忠親王嘴角揚起,輕輕搖著頭,無奈地問道:“在你眼裡,本王是不是一個又窮又小氣的吝嗇鬼?”謝小雪一愣,忙解釋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本王好歹是個王爺,帶著個姑娘家出門吃頓飯,還管她要錢,這話你可千萬彆往外麵傳,本王以後可還還要出門見人呢。”小雪嗤地一笑,點了點頭道:“明白了,王爺。”月息山莊門裡出來一個亭亭玉立的丫鬟,走上前來服禮道:“大人可是來食會的?”裕奕舉止得體,風雅徐徐,答道:“正是。”“敢問大人的帖子寫的是什麼?”“丁香。”丫鬟淺淺一笑,說道:“請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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