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有多依賴江亦謙,以後,她就會有多依賴他。異國他鄉,她就隻有他了,他不信這兩年裡她的心還不能歸屬於他。“既然累,就不要想這麼多了。阿寐,相信我,你不會為你的決定後悔的。”夏寐沉默地垂下眼瞼,狠話放完,心裡仍是酸酸的。過往種種,哪能說放下就放下?楚星河退出房間前,轉身問了句,“你是因為難過還是不甘心?”難過還是不甘心……對她不離不棄的人,憑什麼被彆的女人搶走?她夏寐到底是太醜還是太笨了?就算如他說的一直隻是把她當研究對象,以前給她抄作業、替她解圍都是舉手之勞,是她自作多情了。這麼多年,他就沒有對她動過心麼?!隻要她出手,就沒有追不到手的男人,可最後竟然栽在了怎麼也想不到的江亦謙手裡。受打擊的豈止是自己付出過的真感情,更是一直以來樹立起的自信!見她陷入思索,楚星河輕輕掩上房門。目光呆滯。夏寐才發現自己心口像鬱結了一口血瘀,源自她對這個世界的懷疑。早前聽江亦謙說過,夏寐得抑鬱症差點自殺。所以,這一回楚星河把她盯得牢牢的。隻要在送上去美國的飛機前,保證一切安穩,她要什麼都滿足她,除了去找江亦謙。那邊“結了婚”後的白嫿卻不太平,隻有她知道是假結婚,所以還是不放心去找了楚星河。“你做事不思考的嗎?阿寐現在仍有疑慮,你這樣貿然找我,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聽完他的話,白嫿心裡泛起一陣寒意。“可是亦謙之前對我的好都是做給夏寐看的,現在對我冷冷冰冰——夏寐到底什麼時候能去美國,你之前可是答應我,她一定會走的。”白嫿有些急切。楚星河深幽的眼中隱含了不耐煩,“我說過會帶她走就一定能做到,你還是守好你自己的秘密吧。”白嫿臉色瞬間就變了,“隻要你不說,誰會知道?”楚星河玩味地看著她,那笑在白嫿看來有幾許陰森,令人不寒而栗。“你以為江亦謙是塊木頭嗎?江氏出了這麼大的事,要麼就一蹶不振,要麼他就查出個真相大白。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江氏現在就是個空殼子,你嫁過去不是賠錢是什麼?”“那是個失誤!我怎麼會想到剛好政府查貪腐受賄,江氏集團的大靠山李儒林落馬了呢?要知道江銘早前有這麼多行賄記錄,我就不急在這一時了。”“嗬,哪個大集團會沒點黑賬?既然你不小心看到了,最好盼著江亦謙傻一點永遠查不到真相,不然你這江少奶奶不僅地位堪憂,還很有可能被自家掃地出門。”“那你也脫不了乾係。”白嫿用威脅的口吻說。“嗬,那八億我隻是先借來用用,上不了穆畢羅的財富排行榜,阿寐怎麼去美國?兩年後再還給他就是了。”楚星河頰邊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白嫿心中一悸,這個男人,在夏寐麵前熱烈得像太陽,但對於彆人,卻是修羅般的存在,稍有不慎就可能在他鼓掌間化為齏粉。和他合作,無異於是同惡魔簽了契約。聽說方清悠曾經借著他才得到了大牌的代言,勢頭正高漲,楚星河卻翻臉不認人。據說他們的秘密合約是有期限的,過了期限就算方清悠倒貼楚星河也不願意和她假戲真做。而上回傳得沸沸揚揚的“潛規則”事件,全出自方清悠的手筆。如今,聽說她已經淪落到去日本拍限製級片了。而白嫿算了下日子,正是從夏寐進入星耀後,楚星河和方清悠的秘密合約才剛好終止。他從一開始,就把時間都算好了。誰,該什麼時候出場,該什麼時候消失,他都一無錯漏。如果誰違背他,噩夢就會接踵而來。他看似對夏寐百依百順,為了得到她,不惜先把她送去美國兩年。而他每年都要忍受九個月見不到她的痛苦……此人的心機和忍耐力,絕不是一般人所能及!北歐風的房間,變得空蕩,夏寐整走了大多數東西,隻餘下床頭的粉色畫板。她好久沒有動過這塊板了,以至於“前男友”的照片一直停留在宋霽。當時江亦謙幫她演戲爭奪宋霽的場景,一幕幕如電影回放般,重新映在腦海裡。他陪她做了那麼多幼稚的事情,卻不能陪她到成熟的現在。還說了這麼多傷人的話……罷了。她一一撫摸過那些照片,臉上不知是感慨還是苦澀。指尖頓在江亦謙的照片上,眼裡寫滿了不甘心,她倔強的嘴緊抿,照片被撕毀扔進了紙簍。她突然想做一件事。她想在走之前,把一切該好好了斷的,徹底了斷。“喂?”“陸斯年……”“你是?”“對不起,以前是我太胡鬨……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嘟……”——“沈立,我是夏寐。”“哦,什麼,你說你是誰?”“我是夏寐……我想跟你道歉,為我以前的不懂事。”“不需要不需要,我和我女朋友現在很好。你要借錢找彆人去,彆再打這個電話了,省得我女朋友誤會。她人很好很善良,你不要傷害她。”“……”果然,做的任何事都是要還的。曾經苦苦挽留她,把她當作寶一樣嗬護的人,現在都對她不屑一顧了。她活該。夏寐撥通了最後一個電話——之前為了避嫌就沒再和宋霽見過麵,他已經是炙手可熱的大明星,也不知這個告彆電話能不能打通。宋霽接到電話的時候,擁著身邊的佳人睡正香,一室馨香旖旎,睡意未醒的他說話有些含糊。“姑奶奶,你終於想起我了……”宋霽打了個哈欠。他的隨意讓夏寐心情放鬆了些許,她笑著道:“我想不想你,對於你來說簡直微不足道了。”宋霽滿口否認,背過身小聲道:“不會不會,縱使我坐擁後宮佳麗,你始終是正宮。”“宋霽,我要走了。”“走?去哪?”“去穆畢羅,楚星河給我的推薦名額。”“什麼?!”宋霽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忘了自己還沒穿衣服。“你沒聽錯,我是來跟你道彆的,我要去美國了。”“不行!”宋霽情急之下語無倫次,頭夾著手機,隨便把衣服一套,“夏寐你怎麼毫無預兆,你在哪,我現在就去找你!”身邊的人被他的高呼吵醒,睡眼蒙矓,伸出一截藕似的胳膊,環住他的腰。宋霽掰開她的手放進被子裡,想也沒想就跨下床去找鞋。“宋霽,我馬上就去機場了,你彆白跑一趟。機場人多,你一下明天又上頭條了。”“不行夏寐!你不能就這樣走了,你……你飛的這天才跟我說,太不講義氣了!回來,跟我複合!”夏寐忍俊不禁,看了眼窗外的天空。再見,宋霽,再見,我們的鬨劇。唯一知道夏寐要走的藍俏,特地開了車來送她。她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你真決定好了去兩年,不後悔?”夏寐笑著搖搖頭。“可是我總覺得江亦謙怪怪的,或許有什麼苦衷呢?”“就算有,也該告訴我,我們一起麵對。可是他都和彆人結婚了,完全不相信我有和他一起度過難關的毅力。他說,跟我一開始就是遊戲……”“這你也信!”“藍俏,有些事你可能不了解。大學的時候,我和他交往過一個月,他一直分析我的心態,我給他的論文提供了不少素材。我試著相信過他,可是我隻看到了現在這樣的結果。你罵我懦弱也罷,我太累了,隻想快點逃離這裡。”“那你現在是打算接受楚星河了嗎?”夏寐愣住,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問。“其實楚星河對你也是少見的掏心掏肺了,換作彆的男人,誰能受得了你這脾氣。你心中其實早已冰釋前嫌,之所以還對他沒好氣就是好麵子,得讓他在你麵前處於弱勢地位。“隻有他還欠著你,你才能找回一點在他那兒丟掉的自尊。他雖然心狠手辣,但絕對不會負你,你可以考慮和他重歸於好。”“夠了!”夏寐按住太陽穴,“我現在沒心情談這個。”藍俏聳聳肩,怕她又胡思亂想,便說了些美國的行情。不知不覺,就到了機場。夏寐剛把行李放上行李車,便聽見遠處一人大叫她的名字。她回頭看去,宋霽頂著雞窩頭,衣服鬆鬆垮垮地披在身上,俊顏卻絲毫不減分,隻是渾身上下都寫了“生氣”二字。夏寐慌了神,這個瘋子知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公眾人物,還敢不戴口罩和墨鏡就站在機場外,是嫌狗仔不夠敬業嗎?見夏寐一臉責怪,宋霽冷傲地一揚下巴,道:“他們要拍就拍好了,反正你要走了,新聞把我寫多不堪你也看不到了。”“彆這樣,我之前不告訴你是不想你挽留我。”宋霽雙眸深沉,“夏寐,你走之前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有沒有喜歡過我?”夏寐張了張嘴,她很想在臨走前給他一個能夠開心的答案。他真傻,明明兩個人都是虛情假意,到最後卻偏偏求個認真愛過。明明當初因為安穎跟他鬨情緒的是她,到頭來他竟還執著。“以為是喜歡的,後來才知道那隻是不公平的……”“我喜歡你,是在你跟我說分手以後。哪怕知道了你是把我當楚星河的影子,哪怕沒法像江亦謙一樣一直守護你。隻要我還是你的朋友,我們就永遠不會分手了吧?”那張玩世不恭的臉上,是不容置疑的認真。宋霽對她撒過很多謊,日常對話兩人也是每一句能當真的。唯有此時,他怕錯過了,兩年後即便再見也不一定有勇氣說了,如果那時她身邊站的人是楚星河。世上有一個人,他可以想娶誰娶誰,但一句話就隨叫隨到。他失去了親吻她的機會,但眼裡、心裡的愛意卻藏不住。夏寐的眸子如湖水清澈,“宋霽,等我回來,一起去吃火鍋吧!”宋霽想起當初包下一整層美食城,可還沒等她吃到火鍋,就先在車裡睡著了。“一言為定,不許反悔!”宋霽張開雙臂,“明年我會去美國拍戲,到時候你來做個群演吧。”夏寐鼻子一酸,欣然給他一個臨彆前的擁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