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幾場雨後,天氣不再熱得那麼惡毒。能出門見麵的,也從生死之交降低到了泛泛之交的級彆。小鹿的媽媽覺得再打擾夏寐不好意思,就讓小鹿從那邊搬回來。起初小鹿不願意,總覺得也許還能等到宋霽來找夏寐,可是一等一個月,宋霽沒再來過。大概小姑姑和宋霽真的隻是朋友關係吧,她都不能占到家屬便宜,多看他幾眼,已經很滿足了,至少比彆人幸運多了。小鹿自我安慰。她收拾完行李,戀戀不舍地看了眼夏寐的家,客廳裡曾經貼滿她帶來的宋霽的海報。夏寐拍拍她的背,“等你放假了,還可以來住的。我就一個人,你可要來多陪陪我這個空巢老人。”“小姑姑,你和宋皇,真的不是情侶嗎?是不是不能公開?”小鹿始終憋著的一句話,還是問出了口。“我喜歡的另有其人,下次你來,我讓他做一桌子你最愛吃的菜。”夏寐說這句話時,臉上頗有驕傲。“嗯!”送小鹿到了樓下,一輛黑色的車剛好駛到她們麵前。夏寐認出了車牌,心裡一緊。邊羽從車上下來,遞給夏寐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你個人頁麵背景牆上的一條裙子,總裁專門叫人去巴黎根據你的尺碼做的。你等下換上,晚上和總裁一起去‘唐歌’舉辦的時尚晚宴。”“就是那個中國現在最火的時裝類雜誌,唐歌?”聽到這個脆生生的聲音,邊羽才看到在夏寐身邊站著的,在他個頭不到肩膀的位置,有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孩,梳著二次元的辮子,眼睛如月光般明亮,對,純淨得不摻一點雜質。邊羽心漏跳一拍,“是……是的,這位是……”小鹿小臉一揚,大大方方道:“她是我小姑姑,我是她侄女。”邊羽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心道,要不要把車窗搖下來讓她見見“小姑父”。——估計夏寐會殺了他的。“可是我晚上約了人吃飯。”夏寐不容辯駁地把衣服還給邊羽。見邊羽為難地盯著夏寐伸出來的手,小鹿仿佛明白了什麼,人小鬼大地說:“衣服要親手給才算有誠意,派人轉達,一點風度都沒有!”夏寐忙拉起她就走,“你還要去趕車,去晚了就來不及了。”“你說得很對。”楚星河淺笑翩翩,關上車門。他讚許地看著小鹿,邊羽卻為她捏了一把汗。“邊羽,車站遠,你親自送這孩子去。”“好!”“不必了!”夏寐阻止道,“我自己送過去比較放心。”“邊羽,如果她少了一根頭發,你就彆回來了。”楚星河抬頭看了眼這棟房子,略過夏寐的抗拒。邊羽有些為難,“呃……她自己拔的,可不算我的啊……”“我閒得哪?沒事拔自己頭發。”小鹿瞪著晶亮的眼睛反詰道。夏寐的臉色並不好看,“那我一起去,把她陪到車站。”“你是想把我一個人晾在這兒嗎?夏寐,我對你這麼好,你卻這麼狠心。”楚星河眼中一黯,幾分失神,難辨是認真的還是玩笑。邊羽見苗頭不好,對夏寐說:“放心吧,我一定給她安全送到。”夏寐猶豫了半瞬,對小鹿道:“彆給哥哥添麻煩,要吃的東西自己零花錢買,也彆到處去逛,遇到壞人就先吹牛再逃跑,到家了給我打電話。”邊羽在一旁聽得差點笑出聲來,什麼叫先吹牛再逃跑,當不法分子都是豬……劫財劫色誰聽你嗶嗶?當然,作為一個職業保鏢兼助理,誰都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劫財劫色。何況,這小姑娘還有點可愛。車子駛遠後,楚星河眉宇溫柔,“現在,可以去換上我送你的衣服了嗎?”夏寐看了一眼,“這個算加班吧?”既然已經推不掉,隻好對江亦謙失約了,可也不能白讓他得逞,總要摳點加班費出來。看出了她的算計,楚星河寵溺一笑,“你說的,都算。”“小哥哥,你叫什麼呀?”“邊羽。”“你叫我小鹿就好,梅花鹿的鹿。”“嗯……”“邊羽哥哥,你老板是不是很凶?”“還好……對你小姑姑不是。”“他長得真像我老公,還算配得上我小姑姑。”“你老公??”“對啊,宋霽!不賴吧?話說,他菜是不是做很好?我小姑姑很愛吃的。”“啊?我沒吃過。他估計會煎牛排、煮肉片吧。”“你要是吃過,才奇怪,他也不像彎的……邊羽哥哥,放首《告白氣球》吧!”“可這車不是我的,我隻是負責開的……誒,你彆急,我會唱,唱給你聽……”楚星河靠在客廳的沙發上,慵懶地看了眼磨砂麵門後的影影綽綽,心尖上仿佛有一片羽毛輕撫過。“換好了嗎?”傳來窸窸窣窣的衣物聲。“這個……後麵的暗扣,我夠……不著。”楚星河也沒拆開來看過,不知道那條裙子到底什麼樣子。“你出來,我幫你扣。”短暫的遲疑後,門鎖鬆動了一下,寶藍色的裙角輕晃,晃進了楚星河眼裡。即便在他眼裡,她穿什麼都是好看的,但這條裙子實在太襯她肌膚,著實驚豔到他了。夏寐提著裙邊,扭扭捏捏地走出來,沒完全穿上的裙子罩在她單薄的身子上,寬鬆得倒顯出幾分漫不經心的嫵媚。“在哪兒?”夏寐攏過海藻般濃密的長發,大片雪白的背顯現出來,散發著誘人的光澤。“扣子在裡側。”她優美的頸線,線條柔和的背脊,令他挪不開眼,他想象著,有一天,她能為他而披上潔白的婚紗,那他死而無憾。他的指尖觸到她的背部,她不自然地動了動。他貪戀著這份親密,恍若與世隔絕,隻有他們兩個,在這間摒棄喧囂的小屋子裡。“好了嗎?”麵對他,夏寐總有些心慌。“沒有。”“喂,你會不會扣,該不是趁機占我便宜吧?”楚星河失笑,賭氣地把手一放,戲言道:“你這樣站在一個男人麵前,本就是很危險的事,我又不是不正常。”“這裙子是你給我的,這裡除了你又沒彆人,你讓我怎麼辦?哦——這肯定是你故意設計的!”“你要這樣想,也可以。反正我在你心中的形象已經是壞人了,不稀罕再多這一條。”他忍著笑意,看了眼她後背已經扣上的扣子。夏寐氣得跺腳,“哼,早知道你是小人!我不穿了,我要去換上運動服!”說著,走進更衣室,可是怎麼脫都脫不下來。“楚星河!”楚星河好久沒有這麼開懷放鬆地笑過了,一想到她焦頭爛額的樣子是因為他的捉弄,他就覺得開心。最後,以夏寐的失敗告終。邊羽隻見夏寐陰沉著臉上車,全程都沒有跟楚星河說一句話。這倆人,又怎麼了?要是人都像小鹿一樣簡單就好了。江亦謙在巨幕屏下,安靜地看了眼時間。“我今天要參加唐歌的晚宴,不能去了,下次補上。”他背過身,後麵的屏幕上新片速遞,吵吵鬨鬨地播放著,引得幾個等電影開場的情侶笑說要下次來看。他停住腳步,回頭認真地看了會兒屏幕。作廢的電影票,他放進口袋。夏寐,這是你失約的憑證,下次可是要還的。看來,這麼好的夜晚,還是要和工作為伴了。唐歌這次請來了很多新生代明星為時尚晚宴助陣,夏寐在會場的海報上看到了宋霽。她心思轉了好幾轉,總感覺他和楚星河出現在同一個地方,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且不說兩人有多像,明眼人看了都會覺得好奇。楚星河想搞垮宋霽沒成功,她也因此被扣了績效獎。這事,以她對楚星河的了解,他絕不會善罷甘休。楚星河和彆人低聲談話的時候,夏寐左右環顧了下,來的明星都是經常在電視上見到的。坐在不遠處的宋霽也看到了她,兩人交換眼神後,就匆匆移開了目光,誰都沒有發現那不經意的碰撞。作為娛樂圈人氣高漲又話題眾多的宋霽,在宴會上得了人氣新人獎,自然逃不過要上台演唱。一曲完畢,盛裝的主持人可不會讓他這麼輕易下台,自然要替粉絲問些猛料出來。要知道,這可是現場直播,多少粉絲是為了宋霽的鏡頭才關注直播的。“那選擇做演員,家裡有過反對的聲音嗎?”主持人問。“其實十八歲以後,自己的事情都可以自己做決定了,自己也學會去承擔。”宋霽說得不卑不亢。“那你期望什麼樣的愛情呢?是和父母一樣的愛情還是有自己的一套擇偶觀?”宋霽聽到“父母”二字後,眼神遊移了下,但很快反應過來,“這個要遇到了才知道,感情不都是電光火石間的嗎?”夏寐輕輕鬆了口氣,這細小的動作恰好被楚星河看在眼裡,他眼神如寒冬般冰冷,淡淡地掃向舞台中央。一切,隻在他掌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