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15章 蓬萊(1 / 1)

食妖記 無韻先生 3191 字 4天前

月光灑在兩人身上,一陣山風吹過,卷走了方海生擺在石頭上的三段草莖,也卷起了謨左邊空蕩蕩的袖管。“妖族已經動手了,他們從許多年前就開始布局。”謨拉住自己被風吹得亂擺的袖管,“二十五年前圍殺十二劍衛,以謀逆同黨之名圍攻蓬萊,逼迫方家交出劍脊,現在又使用相同的手法剿滅雲覺宗。”方海生皺眉沉思道:“如果說他們圍攻蓬萊是為了消除方家對妖族的威脅,那他們圍攻雲覺宗的目的,難道僅僅是為了削弱人世對抗妖族的力量?”“恐怕他們要的是渡妖塔,和渡妖塔裡困著無數妖族的靈識。”謨往前踏了一步,眼神變得焦灼起來,“身為方家最後一名真正的劍仙,你不能放任不管!”“而且,據說渡妖塔裡困著真正的妖皇。”謨抬頭看著渡妖塔的塔頂,“四百年前妖族圍攻蓬萊,最後時刻數名雲覺高僧前來救援,擊退了妖族並將妖皇封印放入渡妖塔。從那之後,妖族群龍無首,人世也暫得了安寧。”方海生心下一驚,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四百年前的那場戰火幾乎燒掉了半個蓬萊,很多東西都隨著時間慢慢消逝了,至於渡妖塔裡封著什麼,恐怕很多雲覺高僧都不知道。方海生狐疑地看著謨,“這種陳年舊事,師叔是怎麼知道的?”“載龍閣,銘金樓。當年我有幸看過一段無韻書,正是記載四百年前那場變故……不管你信不信,這就是事實。”謨的眼神十分堅定,連同他的語氣都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其實在方海生看到那張傳書的時候心裡已經明白了,雲覺宗就是第二個方家。隻是他沒有料到妖族的目的是渡妖塔,以及渡妖塔裡的東西。當年他的出走讓方家對妖族來說,變得不再有任何威脅,可方海生能帶走十七根劍脊,雲覺眾僧能搬走渡妖塔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妖族以鏟除謀逆之名圍攻雲覺宗,一方麵可以削弱人世對抗妖族的力量,另一方麵則是為了渡妖塔裡的東西。好一招一石二鳥之計!妖族已經掌控了人世的權力中樞,可以說整個人世都已經成為待宰的羔羊。將劍脊煉化成祭劍來武裝謨手裡的劍衛確實可以成為對抗妖族的一支力量,可這支劍衛隻會被冠以謀逆之名,遭到官府的圍剿。任何反抗都是徒勞的,任何掙紮都是無用的。方海生長歎了一口氣,“師叔,其實在我流亡的這二十五年間,我一直在尋找一條能製衡劍、妖、人的正道。”他將手中剩餘的草莖迎風一撒,點點翠綠便隨著山風飄散到空中。抬起頭看著隱匿在夜色中的渡妖塔頂,方海生撓了撓下巴,又看向謨,眼裡滿是歉意,“可惜我並沒有找到。”“人和妖根本就沒有製衡之道……”謨長歎了一口氣,“人在妖族麵前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所以才會有方家出來維護人世的平衡。”方海生看著謨的目光一下變得不可琢磨起來,沉思了一下緩緩地說道:“師叔,你有沒有想過,在妖族眼裡,我們才是邪魔。”“我們被世人稱之為劍仙,可妖族卻不這麼看我們。在他們眼裡,我們是天敵,是完全抹殺他們的存在,我們沒有雲覺宗的慈悲,也沒有載龍閣的懷柔,妖族遇到方家人,就隻有死路一條。所以當年他們才會破釜沉舟,抱著必死的決心圍攻蓬萊。”方海生眯起眼睛撓著下巴,“他們對方家的恐懼已經深入骨髓,雖然方家勢微,但是他們仍然想要趕儘殺絕。甚至這種恐懼已經延伸到整個人世。他們擔心就算滅了方家,還會有李家、王家、張家……”“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他們想建立一個完全由妖族統治的人世,沒有任何可以威脅到妖族生存的人世。”聽到方海生這樣說,謨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來,“妖族和方家勢同水火,在他們眼裡我們當然是邪魔。可話說回來,如果放任妖族這麼猖獗下去,人世終將萬劫不複啊!”“師叔,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世界上沒有了妖族,方家會怎麼樣?難道還要重蹈五百年前的覆轍嗎?”方海生一句話把謨說得愣在原地,是啊,如果說方家的存在就是為了保護世人不受妖族侵擾,那要是妖族被完全從這世間抹去,方家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呢?“這二十五年間,我去了很多地方,見了很多人,經曆了很多事。我相信人、妖、劍之間一定有一條製衡之道。”“可惜啊,我們大概看不到了。”方海生轉過身去,遠眺著方丈山起伏的山脊,夜色沉沉,方丈山如同一隻熟睡的巨獸,隻是這巨獸已被一場大火燒去了筋骨血脈,徒留一副空空的軀殼。謨還想再說什麼,張了張嘴,最終卻化作一聲歎息。“我可以給你們劍脊。”方海生背著身說話了。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隨即鎮定了下來,“代價呢?”方海生側過頭,“你們要幫我送劍辰進劍塚。”“劍塚?”“是的,我要送劍辰進真正的劍塚。”方海生轉過身,“現在方家勢微,隻剩我一個劍仙,我需要你跟師父的幫助。”謨撚著手指,沉默不語,他在思考,在權衡。他在想這買賣如何才能做得不虧。“好,十五根劍脊。”“成交。”蓬萊,方家。聽到了什麼聲響,方劍寧從床上一骨碌爬了起來,一把冰涼的長劍立馬貼在了他的脖子上。“彆動。”黑暗中身前站著一個黑衣人,臉上戴著麵罩,手中拿著長劍。劍光映在方劍寧的眼睛裡,冰冷而鋒利。“好劍,叫什麼名字?”“生殺。”“霸氣。劍為百刃之君,當有生殺大權。”方劍寧低頭看看劍,抬頭看看黑衣人,沉聲道,“這位兄台大半夜的用劍指著我,怕不是來與我閒談的吧。”“我來與你做筆買賣。”方劍寧抬了抬手,冷笑一聲,“我身上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嗎?”“你沒有,方家有。”方劍寧眼神一冷,“那你恐怕找錯人了,我隻是條看門狗,你們要的東西,在方家劍主手裡。”“你是蓬萊主事。”“哪又怎樣?我身上也不過是一條假的劍脊。”方劍寧捏緊了拳頭,“現在蓬萊可是有兩個真正的蓬萊劍仙,怎麼也輪不到我啊。”“想不想要一條真的劍脊?”黑衣人把長劍收起,麵罩後麵一雙眼睛閃爍著精光。方劍寧聽到這句話,本來捏成劍訣的手,緩緩鬆開了。劍脊,對他來說有著無法抗拒的魔力,什麼事情牽扯到這個東西,方劍寧就沒辦法正常思考了。“你這話什麼意思?”雖然黑衣人說話句句切中方劍寧的要害,但他仍然保持著警惕,他是不會輕易相信一個陌生人的。“方海生要送徒弟進入劍塚,你趁機以此要挾要他交出劍脊,他一定會乖乖聽話,事成之後,我幫你種一根劍脊。”“哈哈哈哈……”方劍寧捂著肚子發出了大笑,這件事太可笑了,以至於笑得他彎下了腰。“哈哈哈……竟然……哈哈哈……太可笑了……哈哈哈……”黑衣人露出了鄙夷的眼神,卻也不氣惱,靜靜地等著方劍寧笑完。方劍寧抹了一把眼淚,抬起頭來看著黑衣人,“你是把自己當傻子,還是把我當傻子,還是把方海生當傻子?”方劍寧手捏劍訣一指,三道劍氣浮在手臂周圍,懸在黑衣人眼前半寸處。“我最痛恨彆人把我當傻子了……”“先彆急著下結論,”黑衣人壓下方劍寧的手,三道劍氣也隨之煙消雲散。方劍寧看著眼前這個人,從頭上流下一道冷汗。他並未撤去劍氣,而是隨時待發,可那人隨手一撥,他無法催動劍氣不說,竟能將三道劍氣化於無形。這個黑衣人來頭並不簡單!“你到底是什麼人?還有,劍塚藏著什麼秘密!”黑衣人對著方劍寧搖了搖手指,“方主事,請注意你的語氣。另外,我並不是來找茬的,我是來求合作的。你既然想知道,我就告訴你,不過我希望我們能愉快合作。”方劍寧想了想,沉聲道:“如果真的能給我劍脊,我願意跟你合作。”“不是跟我,是跟我們。”那人認真地糾正道,隨後他把長劍拄在地上,若有所思的樣子,“劍塚裡供奉著一把古劍的劍身,每一位蓬萊劍仙在悟通天地道化之後都要將自己的血塗在這古劍上,鮮血被古劍吸收稱之為認劍。”“認劍之後,方家劍主會將寫有這位劍仙名字的木牌扔到古劍下一個深不見底的洞裡,那麼這個人就會成為‘在冊’的劍仙。這是方主事所認知的劍塚吧,隻是走一個無所謂的流程的地方。”方劍寧咬著牙點了點頭,他去過劍塚,但將血塗到古劍上時卻無法完成“認劍”,更彆說會有方家劍主將寫有他名字的木牌扔進洞裡。方劍寧自己試過,但那個洞卻像是被一個看不見的蓋子蓋著,木牌無論如何都扔不進去。方劍寧雖然能運使劍誌,卻無法成為一個蓬萊劍仙——不論是實際上還是名義上。那人看著方劍寧恨恨的樣子,眼睛裡全是玩味的神情,“但是真正的劍塚,卻在那個洞下麵。”方劍寧眉頭皺了起來,“這種謊話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哼……”那人冷笑了一聲,“在你繼任主事的時候,是不是拿到了一個劍格?”方劍寧有些錯愕,但隨即冷靜了下來,“怎麼了?那不過是主事代代相傳的信物而已。”“不,兩名主事,一名保管劍格,一名保管劍柄,加上供奉的劍身,就是打開真正劍塚的鑰匙。”“這不可能,如果真的是這樣,為何上任主事不跟我說!”“因為所有的主事都不知道,這個秘密是曆代方家劍主口耳相傳的。”“夠了!我不要再聽你這種無聊的蠢話了!”方劍寧站起來一聲暴喝,“我雖然記恨方海生,也想得到劍脊,但我隻是為了維護方家,我不想也沒時間聽你這些鬼話了……”“好好好……”那人拎起長劍,在手裡挽了個花,“你不聽就不聽吧,我隻是給你提個醒,方海生會來要那劍格。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我的話是真是假了。等你看清楚了方海生的嘴臉,再來與我合作也不晚。”那人大搖大擺地推開正門走出去,消失在夜色裡。月光從敞開的門裡湧入,灑在方劍寧的腳麵上,背後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方劍寧不是傻子,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衝進他的屋裡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是不會改變他的立場的。他從抽屜裡摸出了一個錦盒,裡麵躺著一個黃銅的劍格,劍格上雕刻著繁複的百獸花紋。這就是前任主事留下來的,黑衣人口中打開真正劍塚的鑰匙之一。方劍寧合上錦盒,不論如何他是方家兩名主事之一,他要維護方家甚至振興方家,若那個蓬萊劍主繼續對方家不聞不問,那有些事便是他不得不做的。“我一定要振興方家!”蓬萊一處山頭上,妖相迎風而立,身後是雲無觴托著一件大氅。“相爺,起風了,要不您披上?”妖相擺了擺手,“上次來蓬萊,還是四百年前那場大戰。沒想到四百年過去了,蓬萊還是像以前一樣。”那個戴著麵罩的黑衣人從身後的山坡上走來,手中拎著那把名為生殺的長劍。“相爺,該說的我都說了,如您所料,那小子並不怎麼信我們。”黑衣人抱劍而立,極目四望,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要我說沒必要跟他們麻煩,現在雲覺宗已滅,方家也不成什麼氣候,就那個方海生,估計在火的手裡走不過一百個回合……”妖相抬手打斷了他的話,“現在看起來形勢一片大好,但小心總能使得萬年船,現在越是順利我心裡越是沒底。眼下不可控的因素太多,那個孩子、還有那個老不死的、方家劍宗、刑天鬼棺那邊……最讓我在意的還是渡妖塔。”“皇的靈識一日不取出來,我們就一日不得鬆懈。”妖相轉過身,死死地盯著黑衣人,“吾輩布局耗儘心血與時間,在這最後關頭決不允許有任何差池。你確定方海生會要讓徒弟進入劍塚嗎?”黑衣人露出的雙眼中充滿了自信,“千真萬確,彆的不敢做任何保證,唯獨這件事,是絕對不會錯的。”妖相點了點頭,對著雲無觴招了招手,雲無觴急忙給他把大氅披到肩上。“那我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妖相留下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帶著雲無觴向山下走去。幾日後,方劍寧便接到族弟的通知,劍主已經從雲覺宗趕回,現在正在聽劍堂,請他帶上主事劍格前去議事。“我知道了,你先走吧,我這就去。”方劍寧掩上門,從暗格裡拿出那個錦盒,定了定神,抱著錦盒往聽劍堂走去。到了聽劍堂,隻有幾個人站在裡麵,似乎都在等他。除了方海生、柳劍辰、方滄宇,還有兩個不認識的人,一個左邊臉頰有一道猙獰可怖的傷口,另一個左邊的袖管空蕩蕩地懸著。來人不是彆人,正是截和謨。方滄宇手中也抱著一個錦盒,應該是主事劍柄。“劍寧,你來了。”方海生同他打招呼,向著他懷裡的錦盒伸出手去,不料方劍寧往後退了一步,方海生的手停在半路上,氣氛有些尷尬。“劍主讓我前來有何事?”“咳……主事劍格。”方海生皺眉沉聲道。“劍主要主事劍格何用?”方海生揚了揚眉,“劍格和劍柄向來隻是由主事保管,無權過問用途。”“是我唐突了……”方劍寧揚了揚手中的錦盒,“劍主有命,我不敢不從,隻是有一個小小的要求。”“請劍主將當年帶走的劍脊,悉數歸還。”“你這話什麼意思?”方劍寧看了看截和謨,目光停在兩人身上的長劍上,後背猛地一痛,幾塊祭劍的碎片在脊柱裡咯咯作響。方劍寧心裡騰起一股無名怒火,他們竟是劍宗的人!“劍脊是蓬萊至寶,決不可輕予外人!”方劍寧將“外人”二字咬得極重。劍宗在數百年前已被逐出方家,成為方家人口中的“外人”。截和謨仿佛沒聽到一般,自顧自地喝著茶。“我是方家劍主,自然知道劍脊的重要性。把主事劍格給我。”方海生臉色鐵青,沉吟半晌還是歎了一口氣,“劍寧,你不知道現在人世麵臨多麼大的危機……”“是,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在你走後我們方家過的是什麼日子!”方劍寧滿麵怒容地咆哮著,他揚起了手中的錦盒扔到方海生懷裡,“你要的主事劍格!”那錦盒入手極輕,方海生急忙打開,裡麵卻是空空如也。“劍寧,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玩。”“玩笑!?”方劍寧掃視眾人,眼中仿佛能噴出火來,“你當年帶著劍脊遠走他鄉,蓬萊受儘官兵侵擾。我父親和幾位叔伯為了保護蓬萊想儘了辦法,不惜以身涉險。沒想到,到頭來……”方劍寧指著柳劍辰、截、謨等人,恨聲道:“想要主事劍格,就將帶走的劍脊悉數歸還!”方海生抱著錦盒,一言不發,柳劍辰皺著眉往前走了一步卻被師父伸手攔住。“怎麼,做不到嗎?”方劍寧看著方海生,“那大可殺了我,殺了我,你們便永遠拿不到主事劍格。沒有主事劍格,想要打開劍塚,就是癡心妄想!”方海生心裡咯噔一下,“劍寧,是不是有人對你說了什麼?”“沒有……”方劍寧右手捏訣指著自己的頭,三道金色劍氣浮現,“我修為太低,對上你們任何一個都沒有勝算,如果你不答應我的條件……”方滄宇看到這種場麵,急得眼淚都下來了,“劍寧……不要胡來啊!”“你住口!”方劍寧大聲咆哮著,“方家劍主!請將劍脊悉數歸還方家,並且承諾,絕不交與劍宗!”“劍宗早已被逐出方家,他們沒有資格踏入聽劍堂,想要打劍脊的主意,更是門都沒有!”方劍寧雙目赤紅,死死地盯著截和謨,“當年若不是十二劍衛謀逆犯上,也不會引得方家受到株連!”方海生瞟了一眼截,大聲喝道:“方劍寧你給我閉嘴!”“劍主,看來你是跟劍宗做了交易啊,怪不得……你們沆瀣一氣!難道你忘了二十五年前,劍宗給蓬萊帶來的災禍嗎!”“劍寧!”方海生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方劍寧話音剛落,截已經出手了。沒有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截一掌擊在方劍寧胸口,隨著一聲悶響,數塊祭劍碎片從方劍寧後背飛出,釘入身後的烏木大柱中。“大哥!”謨雖有察覺可還是慢了一步。“祭劍是劍宗的東西,絕不能交與方家!”截轉身看著方海生,眼神同語氣一樣冰冷。方劍寧顫抖著抬起手擦去嘴角的血跡,不可置信地看著截,聲音發抖,“我父親……叔伯……耗儘心血,二十多年來……才得了我這麼一個劍仙……”“你不是劍仙,從來都不是。”截的話像錐子,狠狠地紮在方劍寧的心口。沒錯,他雖然可以運使劍誌,但卻不是蓬萊劍仙,以前不是,以後更不是。他抬眼,與方海生四目相對,在那雙明朗的眸子裡,方海生看到了屈辱、不甘、疑惑,還有無儘的憤恨。方家劍主從始至終沒有為他說過一句話。兩滴熱淚從方劍寧眼眶裡滾出,那雙眸子隨即失去了神采。方劍寧跪倒在地,伏地叩首,輕聲說道:“晚輩……晚輩蓬萊主事方劍寧,聽從劍主吩咐……我這就去取主事劍格。”方劍寧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往外走去。後背的衣衫碎成數條,跟翻開的皮肉攪擰糾纏在一起,鮮血淋漓。方滄宇手中的錦盒滑落在地,七十歲的老頭蜷縮在椅子上,雙手抱頭,失聲痛哭,“這都是造的什麼孽啊!海生!這都造的什麼孽啊!”方劍寧讓堂弟送來了主事劍格,便再未現身。方海生手裡拿著沉甸甸的主事劍格,心情沉重無比。四叔早就回去了,聽劍堂裡僅剩的四人誰也不肯打破沉默。整個聽劍堂裡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沉默。方海生長歎了一口氣,將劍格與劍柄放在同一個錦盒裡,拉起柳劍辰的手,“師父、師叔,今天就先這樣吧,我們的事,明天再說。”謨點了點頭,目送方海生師徒離開聽劍堂。血紅的夕陽將師徒二人的影子長長地投在聽劍堂裡。謨撚著手指,似乎在思考著什麼。截靜靜地盯著聽劍堂牌匾,良久,緩緩冒出一句:“因果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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