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醒過來,從地上爬起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完好無損,方才的一切隻不過都是一場夢罷了。趙延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想到剛剛被子彈爆頭,那觸感要多真實有多真實。他倒下去的前一秒鐘還在想,他真的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現在想來著實歡喜,一覺醒來,完好無損,不過就是做了一場噩夢罷了,真沒想到,原來活著的滋味這麼好。趙延說:“我剛剛做了一個特彆恐怖的夢,我夢到我被子彈爆頭了,盧宇軒腿被炸沒了,南老師被炸死了。”張猛接著他的話說道:“他隻是炸沒了一條腿,在你死後,我兩條腿都被炸沒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了。那是夢嗎,好像不是,說不是,好像又是。徐享像是想明白了什麼,看向吳年說道:“你是怎麼知道的,殺了我就能讓大家醒過來?”吳年解釋:“因為我的聽力和視力遠遠要高出正常人,可是在夢裡麵,我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我也是後來才想明白,把我們拉入夢境的東西,一定是挑了你心裡麵最恐懼的東西。你就是噩夢的源頭,我其實也不知道,殺了你就能讓大家回來,我隻是不想讓你孤獨地活著。“按照你的性子,你一定會想要報仇,可是仇人就藏在你的心裡,你肯定是沒有辦法報仇的。最後,我們都會死在你的夢裡,而你也會被自己的夢境折磨瘋,還好,我的選擇是正確的。”吳年聽懂了徐享說的那句“謝謝你”是什麼意思,他在感謝自己幫助他結束生命。他不敢去死,也不敢活著,是吳年幫他做了選擇。“原來後麵還有這麼一段故事,我是不是死得太早了。”南江摟著盧宇軒訕笑一聲,本來是句活絡氣氛的話,可惜沒人笑。趙延不愧是捧場王,乾笑兩聲:“我也死太早,早知道就不站起來了,還被一槍爆頭了。”張猛看了趙延一眼,說了句:“傻了吧你。”徐享說:“好了,吃點東西吧,什麼沒遇到過,沒死就是福大命大了。”眾人拿出背包裡的東西,吃了起來,徐享拿著水壺坐在角落裡,撕開壓縮餅的包裝袋吃了起來。吳年走了過來坐在徐享身旁,她說:“你在夢裡真的不怪我做的決定嗎,你會不會覺得我太自私了,我沒有問過你想不想活,就拖著你陪我一起去死?”“這是你們鳳凰的愛的方式嗎,一起生一起死?”徐享問她。她點頭,“是的,鳳凰的愛,愛得很熱烈、很偏激,甚至玉石俱焚。”“我喜歡。”徐享將她摟在懷裡,輕聲喟歎一聲,“談戀愛啊,就應該這樣殺伐果斷,乾嗎做什麼都磨磨唧唧的,我是徐享啊,我願意陪你生陪你死。”“那你來到這裡後悔了嗎?”“不後悔,為什麼要後悔,我來這裡也不完全為了你的事啊。如果我是熒惑星,那我的孩子怎麼辦,又要做一個失去父親或者母親的孩子嗎?”吳年用力抱住徐享,眼眶濕潤,她靠在他的懷裡,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徐享,我們一起活下去。”“好,一起活下去。”一聲槍響傳來,子彈打偏,射在了徐享旁邊的樹乾上。徐享扔下手中的壓縮餅乾,快速地拿起放在旁邊的狙擊槍,牽著吳年一個閃身躲在了樹乾後麵,其餘的幾人也紛紛反應過來,隱蔽自己的身體。徐享透過狙擊鏡,發現草叢裡有異動,放了一槍之後,從草堆噴出一股血漿,倒了下來。徐享放了一槍之後,帶著吳年又換了一個地方,他們躲在一個倒橫的樹乾後麵,樹乾很大,六個人都隱藏在這後麵。趙延小聲地說:“這又是夢,怎麼沒完沒了了啊?”吳年小聲且冷靜地說道:“不是。”的確,這跟夢境不同,夢境裡的炮火,那比拍電影還刺激,絕對沒有這麼溫和。緊接著,那頭傳來了蘇遠霽的聲音,“徐享,交出吳年,我或許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徐享冷笑,沒有說話,狙擊槍的槍口卻瞄準了蘇遠霽說話的方向,一槍打過去,有個人應聲倒下。緊接著無數發子彈朝他們射過來,眾人趴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起來。“快點換地方,蘇遠霽不打算留活口,在這地兒,除了吳年,我們誰落到蘇遠霽手上都是零存活率。”徐享趴在地上,隔著無數槍聲吼道。眾人在地上打滾,躲避子彈,因為地上下了隔夜雨,地上還有不少積水,滾一圈,所有人都渾身是泥。那邊的人一邊開槍,一邊朝這邊走來,盧宇軒和張猛趕緊拿出槍,砰砰砰連開幾槍,總算延緩了他們的腳步。南江說:“那邊人多勢眾,咱們這麼下去,非得被打成篩子不可。”“打不過就趕緊跑!”徐享說,“分成三個小隊,不能讓他們將我們堵在一塊兒打。”六人自動分成三組,徐享和吳年一組,南江和盧宇軒一組,張猛和趙延一組,很快便向三個方向逃開。徐享拉著吳年快速地往前跑,身後的追兵窮追不舍。“怎麼辦啊,咱們現在被人追著打,一點反擊能力都沒有。”吳年說。“誰說沒有反擊能力,實在打不過你就自殺,蘇遠霽不敢讓你死。”徐享拉著吳年躲在一處小土坡後麵,觀察著形勢。“對啊,那要不我現在出去威脅他們?”“還不到時候,你還沒有被逼入絕境,蘇遠霽也不會相信你,將你逼入絕境的法子,我想,蘇遠霽和我想的一樣。”“什麼?”“用我們來威脅你,讓你帶他們進靈山,他手上如果沒有籌碼,絕對不會貿然行事。畢竟靈山可是有你的族人,你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妥協,到時候你態度強硬一點。我們的命可全捏在你手裡,隻要我們沒用處,蘇遠霽肯定一個活口都不會留。”“那咱們現在怎麼辦?”“等。”徐享說,“咱們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徐享和吳年找到了一片野生芭蕉林,隻可惜上麵沒有長出香蕉。徐享說:“今天我們在這裡麵裹著應急毯湊合一晚上吧,要是下了雨,還能在裡躲一下雨。”吳年點頭。徐享說:“你還記得上次我們在保安訓練營被襲擊的事情嗎?”“當然記得了,要不是你,我就又被蘇家的人抓走了,指不定怎麼折磨。”“我的訓練營從沒有對外公布過,而且是包了一整個山頭,地方又偏僻,結果還是被蘇家的人找到了。今天,在這麼一片偌大的原始森林裡,蘇家人還能找到我們,你不覺得這太奇怪了嗎?”吳年皺眉:“對啊,在昆明能被找到,可能是保密不周,但是在這片原始森林裡被找到,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徐享說:“難道,我們之中有蘇家的人?張猛是我的人,而且是我主動提起來無人區這件事的。盧宇軒的話,從調查郭大林開始,就一直跟我一起,不可能是蘇家的人,南江就更不用說了,那麼就隻剩下趙延了。”吳年搖搖頭說:“不可能。”“我覺得也不太可能。”徐享說,“那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沉默良久,兩人齊刷刷地看向對方,吳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徐享點頭:“看來你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徐享說:“我有探測金屬的儀器,如果他們在你身上裝了微型的定位器的話,我肯定能發現。”說著,徐享就將手表表麵的蓋子揭開,從裡麵抽出一個小小的方形鐵片來,他用鐵片貼著吳年的身體掃了一圈,掃到蝴蝶骨處的時候,鐵片上的紅點閃了起來。“真的有。”徐享說。“那你幫我取出來吧。”吳年將背心卷了起來,露出布滿疤痕的背脊,蝴蝶骨下方有一個小小的疤痕,是一個十字架,就跟動微創手術似的,跟蘇遠隆弄出來的那些疤比,簡直小到可以忽略不計。徐享摸著吳年的背部,語氣沉重,“那你忍忍。”“嗯。”吳年點頭。兩人之間沒有過多的交流,徐享抽出匕首,用刀尖小心翼翼地將金屬片給挖了出來。那金屬片還沒小指甲蓋大,就藏在皮膚裡層,很快便清理了出來,可即使徐享再小心,畢竟是血肉之軀,剜肉之苦,怎麼能不痛。吳年疼得悶哼了一聲,但是很快便咬住了自己的手臂,阻止嘴裡發出的聲音。“我給你消消毒,消完毒就不疼了。”徐享在吳年的傷口處吹著氣,語氣輕柔。到了晚上的時候,手表上原本分散的小紅點又聚攏了,證明分開的四個人全部在一起了,現在隻剩下他們倆了。“我們要過去找他們嗎?”吳年問,“萬一他們是被抓到的怎麼辦?”“被抓到咱們就更要去了。”徐享一麵擦拭著匕首,一邊側過頭,在吳年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吳年點點頭,“嗯”了兩聲。兩人很快就到了手表定位的地方,隔老遠便能看到那裡燈火通明,吳年和徐享躲在暗處,遠遠地便看到,那裡搭了好幾個帳篷,堆了好幾處篝火,很多人圍著篝火喝酒吃肉,談天說地,來來回回都有人在巡邏。站在篝火中間的是南江,而旁邊則是被看押的盧宇軒、張猛、趙延,他們三個人都被五花大綁著。有一個男人走向了南江,伸手摸向了南江的臉蛋,周圍爆發出一陣轟鳴的笑聲,盧宇軒他們在旁邊劇烈地掙紮著。男人將南江撲倒了,並撕開了她的外衣,南江摸到地上的石頭,狠狠地砸向了那個人的腦袋。男人摸著滿是鮮血的腦袋,摸到腰間懸掛的匕首,準備刺向身下的南江。男人舉起匕首,隨著“嘭”的一聲,一顆子彈從男人的眉心處貫穿,血崩了南江一臉。南江尖叫一聲,將倒下去的男人推開。忽然,叢林周圍湧現出許多拿著槍,戴著麵具的人將吳年和徐享包圍住了。蘇遠霽看向徐享的眼神帶著輕蔑與挑釁,“徐總,你輸了,不顧一切的代價,就是粉身碎骨。”徐享沒有說話,無所畏懼地看著蘇遠霽,這讓蘇遠霽有些惱火。他從小到大,作為天之驕子,順風順水,唯獨在徐享身上吃了幾次癟。他這個人,向來彆人要他上刀山,他便要彆人滾油鍋,而且,還要變本加厲地將自己吃的虧討回來。蘇遠霽很清楚,徐享跟他是同一類人,而這種人,有一個便足夠了,一山是容不下二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