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腹地深處(1 / 1)

一連趕了很多天路,他們在這片無邊無際的森林裡走了好多天,久到他們以為再也走不出這片林海。這段時間,他們捕過幾次獵,吃不完的肉全部掛在繩子上做成了風乾臘肉,又在包裡存了不少能吃的野果,酸酸澀澀,但是能解渴,還能補充能量。雖然味道都不怎麼好,但好在不用餓肚子。又連續走了幾天,入眼的依舊是無窮無儘的綠色,趙延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我們,不會就這麼困死在這片林海裡了吧?”困死?每個人心頭都是一緊,絕望慢慢從心底裡蔓延,像是一壇發酵的老酒,他們不願麵對的現實終究還是被人說起了。每個人心底裡都隱隱約約有了這個念頭,他們很可能一輩子都走不出這片原始森林了,他們會像之前死不見人活不見屍的那些人一樣,徹徹底底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吳年說:“不會的,會出去的,隻要我們不放棄,一定能走出這片森林的。”南江歎了口氣,喪氣滿滿地說:“都什麼時候了,就彆灌心靈雞湯了,還是安安心心地走吧。”突然,吳年拉住走在旁邊的徐享,示意大家不要再往前走。眾人停了下來,不明所以地看著吳年,吳年小聲地說:“你們聽聽看……”眾人仔細地聽了一小會兒,什麼都沒聽到,南江小心翼翼地問道:“不是,你到底讓我們聽什麼啊,什麼聲兒都沒有。”徐享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噓,我知道了,是安靜,林子裡麵,不可能沒有鳥叫聲,可是你們聽聽看,這兒安靜得什麼聲音都沒有。”這麼一說,眾人身上立即泛起了一陣冷汗,所有人都覺得背脊發涼,毛骨悚然,真的是什麼聲音都沒有。如果連鳥叫聲都沒有,那就證明,這裡是連鳥都不敢來的地方。“快,我們往回撤。”徐享說,“大家不要走散了,走到有鳥叫聲的地方,我們再從另一個方向過這片林海。”大家腳步急促地往後退,突然,一陣腥臭味兒傳來,頭頂上突然掃下來一根巨大的墨綠色樹藤。那樹藤足有一個成年男人的腰身那麼粗,樹藤中間是空心的,上下兩排像是長了兩排鋸齒形的牙齒,裡麵全是濕答答的黏液,樣子要多惡心有多惡心。“快跑,是吃人的樹!”徐享大喝一聲,眾人被逼得隻能一路向前跑,那股腥臭的黏液滴滴答答從空中落了下來,甭提有多惡心。跑得慢的就被跑得快的拉著走,盧宇軒拉著南江,那根巨大的樹藤朝他們飛過去,差點就要勾住南江的腿,被盧宇軒用手抓住了。那樹藤又濕又滑,還黏糊糊的,像是蠕動的無脊椎動物一樣,它忽然從盧宇軒的手裡滑了下去,圈住了盧宇軒的腰將他勾走。徐享瞧見,跑過來想要幫助,卻見南江抽出軍用匕首,發了瘋一樣朝樹藤砍去。那樹藤韌勁太足,而且砍斷的地方又會很快地生長起來,眼看著盧宇軒就要被拖走,南江一把抓住盧宇軒的腳,兩個人都被那樹藤拽了起來,拖在地上跑。盧宇軒大喊:“南江,快放手。”“不放,死都不放!”南江緊緊地抓住盧宇軒,就是不願放手。緊接著,張猛也撲了過來,抓住了盧宇軒的另外一隻腳,因為增加了兩個人的重量,樹藤的速度明顯慢了許多,一旁的吳年和趙延分彆拖住了南江和張猛的腳。四個人雖然有些分量,可依然控製不住樹藤的力量,再這麼下去,四個人都要掉進那張惡心的嘴裡,然後被切成碎片了。“大家想辦法拖住它,堅持一會兒。”徐享喊道。張猛用力地用手扣住了地上露出來的樹根,另外三人見狀,也紛紛伸手抓向了地表的樹根,眾人使出渾身的力氣,臉漲得通紅,脖頸上青筋凸起。而另一邊,徐享快速地從包裡拿出乾毛巾和醫用酒精,然後再跑過來,從其他人的包裡拿出乾毛巾和酒精,他將乾毛巾快速打成結,然後將酒精潑在了上麵。徐享跑到樹藤張嘴的地方,摸出兜裡的防風打火機,將毛巾點燃,火瞬速將毛巾燃燒起來,他將毛巾扔到樹藤的嘴裡,果然看到樹藤開始劇烈地纏鬥起來,一個勁地甩著,鬆開了對盧宇軒的鉗製。“快跑!”徐享大喊。眾人紛紛朝前跑,背後的樹藤將燃燒的毛巾甩了出來之後,依舊對六人窮追不舍。眼看著離得越來越近,前麵突然沒有路了,隻有一條小河,河水看不清楚深度,不過肯定不淺。“跳吧,遊過去。”徐享率先拉著吳年跳了下去,緊接著後麵幾人“噗通”幾聲跟著跳了下去,那樹藤一到小河邊上就退了回去,沒再追趕幾人。河水很鹹,好像嘴裡吃了幾斤鹽巴的那種,趙延猛地從水裡探出頭來,嘴裡吐出一口水,翻著白眼說道:“我靠,鹹到齁,海都沒這麼鹹。”“快遊上去,費什麼話。”張猛在水裡踹了趙延屁股一腳。“哎喲我去,又踹我,我怎麼了你了,我就說句話怎麼著了,我說你彆動手動腳行不行,還拽我腳,你拽著我怎麼遊?”“誰拽你腳了,我沒拽。”“你趕緊鬆開,你不要以為我打不不過你,你就可以……”“不是,我真沒拽。”張猛話音剛落,趙延好像被某樣東西猛地扯了下去,他在水裡拚命掙紮,吳年就在他旁邊,很快便也感覺到了。她在水裡被扯得一個趔趄,整個身體,全被扯進了水裡。“水裡有東西。”南江有些驚慌。眾人遊了過來,想要將兩個人拉起來,可是任憑怎麼拽都拽不上來。徐享猛地紮進了水下,緊接著另外三人也紮到了水下麵,他們看到,纏住吳年和趙延的是一條巨大的章魚的腳,幾個人抽出匕首,一根一根砍著章魚的腳,可是砍完又會有另外的章魚腳伸過來,死死地纏著吳年和趙延。沒被纏住的三個人可以遊到湖麵上換氣,可是被纏住的兩個人,早晚得窒息。沒有辦法,徐享猛地在水麵上深呼吸一口,扣住吳年的腦袋就吻了下去,而另一旁的盧宇軒和南江都眼巴巴地看著張猛,張猛被盯得沒辦法了,隻能將頭伸到水麵上深呼吸了一口,然後一臉忿忿不平地紮進水裡給趙延渡氣。渡完氣之後,四個人繼續奮力地砍著章魚腳,終於是把被纏住的兩個人給解救出來了。一上岸,趙延就猛地踹了張猛一腳,“靠,我他媽寧願去死。”“剛渡氣的時候你怎麼沒這麼橫,你以為我想給你渡氣,我也想死好不好。”張猛呼著氣,看著一臉沒事人似的盧宇軒和南江,心底裡翻江倒海。徐享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說:“好了,大家趕緊找個地方紮營吧,不能感冒了,小病拖成大病可就麻煩了。”眾人找到地方紮營,然後打起火把,將包裡濕掉的東西全部烘乾了,還好他們的包具有一定的防水作用,所以包裡被弄濕的東西並不多。將衣服烘乾之後,他們便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換了下來,然後將身上換下來的衣服繼續放在火堆旁邊烘烤。盧宇軒依舊搭了兩個土灶,每個人在喝了口熱茶之後,複雜的心情平複了不少。徐享拿出之前包裡的風乾野豬肉,放在土灶上,撒了一點佐料便將野豬肉分了下去,眾人兌著開水,一邊吃一邊感慨,經曆了這樣九死一生的場景之後,他們竟然還能坐在一起大口大口地吃著野豬肉,真是莫大的幸福。徐享撕了口野豬肉說:“今天碰上的事情,剛好跟之前向導所說的事情重合了。所以,我們應該是到了他所說的無人區腹地了。”“這裡怎麼會有這種怪物?”趙延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毛骨悚然。徐享也很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所以將目光轉向了吳年,眾人見狀,也紛紛看向了吳年。吳年咬了一口野豬肉說:“這裡,應該離靈山的接口處不遠了,所以才導致了這裡有些動植物變異,成了現在的模樣。”“那靈山裡麵,也有這種東西?”南江問道。吳年搖搖頭說:“靈山倒沒有,也許,泄露的靈氣,隻會對這個世界的動植物產生影響吧。”守夜的時間又到了,照例依舊是吳年和徐享先守夜,南江和徐享在他們後麵,最後便是張猛和趙延。趙延反對道:“我不跟他一個帳篷,我也不跟他一起守夜。”“那你自個兒蹲外麵睡吧。”張猛瞥了一眼趙延,語氣不善。趙延說:“南老師,咱們三個一起睡吧,我、你、盧宇軒。”南江搖搖頭表示拒絕,“不好,首先張猛一個睡不安全,其次呢,我是真不歡迎你,你當個電燈泡自己不膈應嗎?”膈應,當然膈應了,但是跟張猛一個帳篷更加膈應好不好。徐享笑了一下,他說:“我們那個時候訓練狙擊手和觀察員,你知道我們要怎麼練習嗎,為了練習默契,呼吸同步,一個人得窩在另一個人懷裡感受對方的每一次呼吸。”說著,還拉過一旁的吳年做示範,讓她倒在自己懷裡,隔著衣服聽著自己的心跳。“這樣?”趙延驚訝。“還有更多呢,你要不要跟我試試看,讓我教你怎麼做一個狙擊手和觀察員?”張猛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容。趙延嫌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你臉皮薄,容易不好意思,我知道。”徐享揮揮手說,“好了,趕緊去睡吧,等下還要守夜呢。”等那四個人陸續回到帳篷後,徐享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可是觀察員和狙擊手也不會親嘴兒啊。”吳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小聲點,被趙延聽到他一準又要鬨了。”“鬨唄,就怕沒有精氣神。”徐享歎了口氣,他們在這片原始森林遊蕩太久了,久到他都要以為他們再也出不去了,這種日子就好像慢性毒藥一樣,一點點抹殺掉人的求生欲望,到最後,會被這無儘的絕望徹底折磨瘋,生不如死。一夜到天亮,並沒有出現什麼特殊情況,大家休息整頓後,又收拾東西再度出發了。經曆昨天的事情之後,大家都不敢再掉以輕心,總是走一步看三步,小心翼翼,這裡頭的東西,太過邪乎。原本以為這就是最邪性的事情了,沒想到更邪性的事情還在後頭。“嘭”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起,前方湧來一股熱浪,幾個人被被震得趴到了地上,頭頂上全是橫飛的樹渣子。“怎麼會呢?”徐享不敢置信,“怎麼會有爆炸聲?”趙延腦袋暈暈的,想要從地上爬起來,趴在地上的張猛一把拉住他,將他扯了下來,“快趴下,你不要命了?”一顆子彈從剛剛趙延站的地方飛過去,眾人都嚇蒙了,這怎麼突然之間就打起仗來了,這裡可是原始森林啊,難道是蘇家的人?徐享趴在地上喊道:“大家趴在地上分散尋找遮蔽物,準備戰鬥。”眾人分彆往不同的方向趴在地上滾了一圈,躲到了樹後麵,不斷有子彈從前麵射過來,可是他們卻連敵人的影子都沒看到,對方火力太猛,那炮火跟不要錢一樣地往外砸。徐享疑惑,看著炮火的攻勢,不像是蘇家能有的手筆啊。徐享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用手表定位製高點,然後背起狙擊槍,往製高點的方向跑,子彈不斷地從他耳邊擦過,他覺得好像有一把火,把他渾身的血液燒得滾燙。一聲尖銳的響聲從空氣中劃過,徐享回頭,一顆手榴彈朝盧宇軒和南江他們的方向飛過去,一陣巨大的熱浪朝周圍襲來,所有人都被炸倒在地,一條人腿從空中飛過,血腥味兒從四周蔓延開來。“啊!”盧宇軒捂著不斷流血的大腿,表情痛苦猙獰,而一旁的南江,身上插滿樹枝倒在了盧宇軒身旁。趙延捂著嗡鳴的腦袋從地上站了起來,一顆子彈飛過,正中眉心,血漿從後腦勺飛濺出來,趙延直挺挺地往地上倒了下去。“不……不……”徐享搖頭,淚水從眼眶滑過,如同野獸一般的嘶吼聲從他的喉嚨裡發出來。張猛和吳年拖著殘破的身軀朝徐享爬過來,身後拖著一條長長的血跡……不,不可以,他們連敵人的樣子都沒見到,就莫名其妙死在了這個地方。不行,他一定要反擊,一定要帶著他們離開這個地方。徐享跑向吳年和張猛,可還沒有過去,一記手榴彈又扔了過來,砸在了張猛的腳邊,他的下半身直接被炸成了飛濺的肉片,倒在地上再也沒有動彈了,而吳年的半邊身子都被鮮血浸染成了血紅色。劇烈的疼痛使她不停地顫抖抽搐著,她瞪著眼睛看向徐享,求生的欲望一遍一遍地在她的眼裡放大。徐享跑過去,跪在地上抱住吳年,他臉上的肌肉在不停地抖動著,完全無法控製住自己,猩紅的眼眶,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鬼一樣。“怎麼辦,怎麼辦?”徐享摸著吳年的臉頰,不停地親吻著她的額頭,除此之外,他彆無他法。吳年抽出綁在腿上的匕首,猛地一刀紮進了徐享的心臟。徐享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看向吳年,嘴裡喃喃道:“謝謝你,我愛你!”說完這句話,徐享猛地將吳年沒插多深的匕首更加用力地捅進了心臟裡頭,血液像是噴泉一樣,從胸腔裡頭噴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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