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吳年真正養好身子的時候,也就是攤牌的時候了。她將徐享和盧宇軒都找了過來,三人去了徐享的書房。可是那天不湊巧,正是星期六,南江也在家裡,吳年從來沒想過要避開南江,南江想聽,便聽好了。可是最反對的竟然是盧宇軒,他梗著脖子將南江拉了出來,走到離書房遠一點的角落說:“你聽做什麼,她要說的事情跟你沒關係。”南江頓時氣得想哭,可她這麼大的人了,哭出來實在不好意思,而且她隻會勾人不會賣慘,就算是經曆地震海嘯的時候,狼狽是狼狽了點,也是隻狼狽的狐狸精。所以她眯起眼睛,霧眼蒙矓地說:“我願意聽就聽,再說吳年也沒攔著我啊。”“你不能聽。”盧宇軒擋在南江麵前,就是不讓她進書房。“你是我什麼人啊,憑什麼攔著我,管閒事也太理直氣壯了吧。”“我……”盧宇軒不知道怎麼回答,就隻是沉默地看著南江。“你起開,我就要聽。”南江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吳年接下來說的事情,會和羅盤,熒惑星掛上勾,她給吳年提供了那麼多信息,憑什麼就不能聽了。“你不許聽……”盧宇軒話還沒說完,便被吳年打斷了。“你現在不讓她聽,她等會兒也會自己找我的,我可不忍心拒絕她,也不想說兩遍同樣的事情。所以,你們都快進書房吧。”盧宇軒沒辦法,隻能看著南江大搖大擺地進了書房,他擰起眉毛,眼裡閃過一絲顧慮,卻終究隻是抿了抿唇,什麼都沒說。四個人靜靜地坐在書房裡,半晌,吳年開口:“也許,我接下來說的話,可能你們不會信,因為它已經超出你們現實中理解的範圍了,但這都是真的。”南江接話,“打住,你說什麼我們都會信的,畢竟更神奇的場麵我們已經見識過了。”在萬鳥襲擊蘇陌玉的時候,南江其實已經隱隱有了猜想,能這麼大規模控製鳥類的,這天上地下,怕是隻有那傳說中的生物了。“其實,我是鳳凰。”徐享很平靜,因為他早就知道了。南江了然,因為她早就猜到了,果然,百鳥朝鳳的傳說是真的。盧宇軒不敢置信,這已經大大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了。不過他是個很好的傾聽者,並沒有打斷吳年的話。吳年繼續說道:“我的家鄉在靈山,這個靈山相對於來說,與這個世界是不同的時空,也就是說,我們其實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早在白堊紀時期,我們鳳凰一族和靈狐一族就已經誕生,後來世界的微量元素發生變化,空間斷層,鳳凰和白狐兩個種族也因此隔開,彼此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靈狐一族和遠古時期的靈長類一樣,開始慢慢進化成普通人,這是先天選擇,也是世界權衡法則。在一個普通人的世界,是不可以有變數的,這是潛在的威脅。所以,我將靈狐一族稱之為進化,因為這是世界的進化,是世界的選擇,誕生了人類。”南江嘖嘖稱奇,徐享和盧宇軒也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吳年,這真的不是大白天在編瞎話?吳年的這一番話,可是完完全全地顛覆了他們的認知。“所以,生物書上說的都是錯的,考古學家也是錯的?”南江問。“不是。”吳年搖頭,“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你們所了解到的世界,也是世界真相的一部分。而我所說,是你們不曾了解的一部分。”“羅盤和熒惑星又是怎麼回事?”徐享接著問道。“熒惑星和這個世界,和靈山,都是錯位的空間。熒惑星本來是不應該出現在我的世界和你們的世界,是因為某種元素變化,引起了異變,導致空間斷層縫隙連接,讓熒惑星從靈山到達了人類世界。“而靈山鳳凰因為災星降世,染上瘟疫,族人接連變成了鳳凰體態的黃金,成了白骨金山,而羅盤就是鳳凰一族的人為了將熒惑星送回原來的世界,用靈力製造出來的。“一開始,鳳凰一族並不想出山,所以橋接空間,將羅盤賜予了曆朝的欽天監。可是隨著越來越多的鳳凰變成了黃金,到最後,隻剩下我的母親和我。“於是,我決定帶著羅盤自己尋找熒惑星,就在我來到這個世界的那天,我的母親也變成了黃金,成了白骨金山的一員。”說到這裡的時候,吳年的聲音變得緩慢了許多,帶著一股莫大的哀傷,不過也許是曆經了太多年,她的表情還算平靜。“那蘇家呢?”一直在旁邊默默做聽眾的盧宇軒也忍不住開口問。“蘇家祖上出過白狐異相,蘇家人代代都想得道成仙。可這世上本無神仙,他們知道了鳳凰族的事情,一直想要我去靈山,就是為了吃了鳳凰肉得到所謂狐仙的力量,達到長生不老,力量無窮儘也的目的。”南江說:“你的意思是,蘇家是靈狐一族的人?”吳年搖頭,“不,這隻是一種變異現象,其實很多普通人,身體裡都帶著靈狐的基因,而蘇家的某一位祖先,基因突變,出現了返祖現象,所以靈狐的特征很明顯。“蘇家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發達起來的,他們現在也還保留著靈狐的部分特征,比如貌美,腋臭,手腳比常人靈活幾分。”徐享說:“那既然這樣,蘇家的人為什麼不在抓到你的時候就吃了你,還要一直對你嚴刑拷打?”這話說的,怎麼跟吳年是塊唐僧肉似的。“我就是因為長期離開靈山,身上靈氣不足才被蘇家抓到的,靈氣不足的特征就跟營養不良差不多。他們並不是為了吃鳳凰肉所以才想去靈山,而是因為,他們想要得到靈氣,達到返祖的效果。“鳳凰肉自身帶有充沛的靈氣,於他們而言,鳳凰就是器皿。而我那個時候,靈氣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他們就算吃了我,也達不到想要的效果,唯一能做的便是讓我帶著他們去靈山。”徐享問:“那你是怎麼失憶的?”“蘇家為了逼問我靈山的路徑,強製給我打藥,那種藥相當於測謊藥劑,通過折磨人的神經,來達到說出實話的效果。“因為特殊體質,一直沒有說出來,後來,他們又通過電擊,疲勞戰術來折磨我,導致我大腦缺氧,陷入深度昏迷,醒來後失去了記憶。之後,阿文和趙延就將我救了出來,再然後的事情,你們都應該知道了。”因為都是已經經曆過的事情,吳年相對來說還算平靜,百年孤獨和被折磨失去記憶,對她來說都已經隻是記憶的一部分了。可是徐享聽完,胸口好像嘔一口鮮血似的,在肺裡翻滾,他握住吳年的手說:“我為什麼不能早一點認識你。”吳年開玩笑說:“我可不想認識在繈褓裡的你,一想到一個小嬰兒日後會成為我的男朋友,我就覺得瘮得慌。”南江很給麵子地笑了一下,隻是眼底的悲傷卻怎麼也掩飾不住。“好了,都彆同情我了,能認識你們,我覺得很值。”吳年說,“下麵,我要跟你們說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什麼?”南江有預感,她會感情興趣。盧宇軒卻是一下緊張了起來,他看了南江一眼,手緊緊地握成拳頭。吳年說:“我要帶著熒惑星回靈山,救我的族人。我尋找了百年,為的就是這個目的。但是,我現在還不知道誰是熒惑星。”徐享沒說話,反正他是一定會去的,所以這話,很大程度上都是對盧宇軒說的。“我跟你去。”盧宇軒說。吳年說:“謝謝你的決定,盧宇軒。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去靈山的路,非常危險,攔路虎蘇家不說,靈山的空間接口是在神農架的無人區裡。”三人都沉默了,都知道無人區意味著什麼,沒人居住的地方,環境肯定惡劣。神農架無人區與西北的沙漠無人區不同,那裡是未開發過的原始森林,有毒蟲,猛獸,天坑,還有當地獵戶放置的捕獸夾,危險重重不說,更有蘇家這個攔路虎,簡直就是雪上加霜,進去說不定就沒命出來了。盧宇軒說:“我跟你去,但是,南江不可以跟著去。”一聽這話,坐在椅子上的南江瞬間跳了起來,“憑什麼我不能去?”“你不能去,就是不能去,沒有憑什麼。”盧宇軒沉聲嗬斥道,他難得對南江凶一回,人家卻壓根兒不買單。南江將吳年拉到一邊說:“還記得有一天我給你在酸奶屋代班吧,你可是欠我一個人情的,是時候還了,我必須得跟著你去靈山。”吳年聳肩說:“我不參與你們的事,你要是能說服盧宇軒我沒有意見。”看著南江和盧宇軒爭論的模樣,吳年此時覺得有些好笑。她知道,南江勸是勸不住的,你不帶她去,她也會偷偷去。有時候關心則亂,便就是這個原理,她能想明白的事情,盧宇軒未必能想明白。所以,由他們去了。等盧宇軒被南江拉出去之後,吳年對徐享說:“你怎麼不說話?”徐享說:“我也不想讓她去,不過我看盧宇軒治住南江怕是有點懸。所以,隻能聽天由命了。”吳年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還信命?”徐享抱住她,將腦袋磕在她的肩膀上,輕聲在她耳邊說:“有時候不信命不行啊。”南江把盧宇軒帶到彆墅外頭,她想來是想大吵一場的。所以,沒有在彆墅裡麵,當著徐享和吳年的麵丟醜,和盧宇軒大吵大鬨起來。南江伸手說:“給我煙。”盧宇軒“哦”了一聲,將兜裡的芙蓉王拿出來。南江迫不及待拿出一根煙叼在嘴裡,又含糊地說了一句,“給我火。”盧宇軒拿出打火機,給南江點煙,然後又給自己點了一支煙。南江吸了一口煙說道:“為什麼不讓我去?”盧宇軒輕描淡寫地說了兩個字,“危險。”進去了,就不一定能出來,不然無人區為什麼叫無人區呢?南江說:“我知道,可是命是我自己的,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你這麼關心我乾嗎,你是我什麼人?”盧宇軒愣了一下,是啊,他們什麼關係都沒有,他能以什麼立場去關心她?見盧宇軒沉默,南江將煙蒂扔在地上,用腳尖碾滅,她走過去,抬頭看著盧宇軒臉上不太自然的表情。幾秒之後,她伸出手,掐住了盧宇軒的臉說:“喜歡,就要跟我說啊。”南江踮起腳尖,伸手扔掉他嘴上的煙,雙手環住盧宇軒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盧宇軒想彆過臉躲開她,卻被她用力地固定住了頭部,吻,越來越深入。盧宇軒像是受到了感染,顫抖著摟住南江的身體,學著南江的攻勢,用力地回吻著她,耳旁響起了旖旎的喘息聲,氣氛曖昧無比。良久,兩人分開,眼睛都有些微微泛紅,南江扯著笑意,嘴唇嫣紅,看著竟有些人麵桃花的感覺,那雙丹鳳眼裡,水光淋淋,美得幾乎讓盧宇軒挪不開眼。南江說:“你喜歡我,對嗎?”盧宇軒沒有反駁,也沒有承認,隻是秉持他一貫的風格,沉默。南江繼續問:“為什麼不說話?”盧宇軒搖頭說:“我不知道說什麼。”他最不會的,就是表達自己,他明明心裡那麼渴望著南江,可嘴上偏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那好,你不用開頭,隻要點頭搖頭就行了,好吧?”她像個美豔的女妖一樣勾引著寺廟裡清心寡欲的和尚那樣,一步一步誘導著盧宇軒。她說:“你覺得我好看嗎?”不可否認,南江是極美的。她的美不同於現在大眼瓜子臉尖下巴的美,而是一種貴氣的美,丹鳳眼,鵝蛋臉,眉梢自帶風情,一顰一笑都好看。如果不是生在現代,她應該會住在皇宮裡做著皇帝的寵妃。她問:“你害怕我遇到危險對嗎?”盧宇軒利索地點頭,緊抿著唇,看上去有些緊張。南江又說:“那你想要我嗎?”盧宇軒遲疑了片刻,臉慢慢地爬上了紅雲,他就算不說,答案也已經很明顯。“那你為什麼不跟我說?”盧宇軒想了一下,為什麼不說呢,他終於開口:“我不知道。”“我就看不慣你們這種藏著掖著的人,喜歡就要說出來啊,為什麼不說,為什麼要沉默?吳年和徐享,身份懸殊那麼大,有一天徐享成了老頭子了,人吳年說不定還是個水靈的小姑娘呢。他們都能摒棄一切在一起,你為什麼不能?”南江一把抱住盧宇軒,頭狠狠地埋進他的胸膛裡,“人生苦短,人啊,就是要及時行樂啊。所以,我不想錯過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愛你,我要跟你在一起。”盧宇軒自然知道,她除了表白,更多是想說服他,讓她一起跟著去靈山。他說:“無人區很危險,靈山可能也會很危險,我不想你受傷。”“我雖然體力不行,但腦子不差啊。我可以和你配合,度過所有難關,再說了,我不是還有你嗎,你會保護我的,對吧。”“當危險來臨的時候,是顧忌不到那麼多的。”“你放心吧,我也是跟著我老師出生入死過的,死亡雖然可怕,但不必畏懼,比起活著,我更想探索這個世界的另一部分。有時候,信念甚至會超越生死,你能明白吧。何況,我覺得能跟你一起出生入死,是我想過所有最浪漫的死法了。”盧宇軒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樣,說不出一句話來,跟南江比口才,完敗。等盧宇軒回家之後,吳年將南江叫到房裡,她說:“盧宇軒那小子就這麼被你說服了,真是挺厲害啊。”“那當然了,我又是吻又是抱的,他能不繳械投降嗎?”南江笑了兩聲,“我說你現在說話怎麼老氣橫秋的,能彆頂著這麼一張臉,作出一副老祖宗的姿態嗎?”“你就是叫我一聲老祖宗也不為過啊,畢竟年長了你那麼多年,我吃的鹽,可比你吃的米還要多上幾倍。”“那我可賺大了啊,弟妹!”南江那一聲“弟妹”將兩個人都逗樂了,這段時間,大家神經一直都繃得很緊,難得輕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