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總,還是您有辦法!真的為我們取得了15億的貸款!”中新鋁業財務總經理張垣收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聯係沈鬆,“真是太感謝了!”“我們既然答應過您,就一定做得到。您承諾過,隻要宏達銀行給中新鋁業15億貸款,中新鋁業從此隻與宏達銀行合作,相信您也會信守承諾。”“這個,”張垣在電話中透露出遲疑的語氣,“實在不瞞您說,我確實非常想信守承諾,但是中新鋁業在中望銀行有一筆10億元的貸款3天後要到期,除非宏達銀行的資金3天內到位,中新鋁業立即把中望銀行的貸款結清,否則中新鋁業就隻能申請延期,並且繼續和中望銀行合作了。”“3天?沒有問題。”“您確定?”張垣的語氣中充滿著不可置信。“沒有問題。”“可是我聽曹樹說,宏達銀行的資金通常要1個月才能到位。”“那是曹樹,不是我。我既然答應您,就一定能辦到。”“這樣啊,”張恒略有遲疑,“那就等您的好消息了。”莫雅晴見沈鬆結束通話,“3天?沈總,宏達銀行從來沒有貸款資金在3天內到位的。”“我知道不可能。”“那您還答應張總?”“即使不可能,也要去嘗試。這是你說過的。”即使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要努力。“我一定竭儘全力,現在就去辦理手續。”莫雅晴帶著額度申請材料來到高陽的辦公室。“高總外出開會了,一周後才能回來。”高陽的秘書說。高陽挑這個時機出差,一定是故意的,他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機會給沈鬆的工作增加阻礙。如果高陽不及時回來審批放款額度,那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思量再三,莫雅晴給高陽發了信息,“高總,中新鋁業向宏達銀行申請15億貸款額度,請您批示。”不多久,高陽竟然主動回撥了電話。“雅晴,我正想給你打電話,現在宏達銀行北京分行公司部有幾個空缺,過幾天OA就要正式發布內部競聘的通知。你的條件不錯,若是感興趣,我可以提前推薦你。”半年前,宏達銀行北京分行公司部收編了其他部門。高陽上位後,公司部對其他部門進行擠壓,從其他部門爭奪了許多業務,目前公司部是宏達銀行北京分行最重要的部門。高陽的提議,對於宏達銀行任何一個客戶經理來說,都是夢想中的工作。客戶經理就像風箱裡的老鼠,常常兩頭受氣。每日取送單據,維護客戶關係,風裡來雨裡去,常常24小時待命;每年都有新增的業績指標,在業績的壓力下失眠、脫發、精神衰弱;不僅要對外營銷,還要對內營銷;不僅要取得客戶的信任,還需要爭奪宏達銀行北京分行的資源。“雅晴,你在我手下工作了也將近一年,你的工作能力完全可以勝任分行的工作,你得為自己的前途做打算。”如果一直留在支行,那莫雅晴的職業發展無非就是客戶經理—公司部主管—支行行長,就像蕭楚生;但如果能去宏達銀行北京分行,工作的平台和機會都會被無限放大。隻是,如果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去了分行,那麼沈鬆怎麼辦?遠洋支行怎麼辦?高陽並不是真的想幫莫雅晴,他隻是想斷了沈鬆的左膀右臂,讓沈鬆在遠洋支行的工作舉步維艱。“你不用立刻答複,可以考慮考慮。”說不心動是假的。都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若莫雅晴此時離開了遠洋支行,也是正常人的正常選擇,沒有任何人可以對她的選擇加以指責。可是,舍不得。舍不得在沈鬆最困難的時候離開他。“高總,非常感謝您的器重!隻是我進入宏達銀行不久,還想在一線多鍛煉兩年。”在如此難得的機會麵前,莫雅晴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拒絕得如此果斷,竟然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她不禁覺得驚訝,從什麼時候起,在她的心中,沈鬆的重要性已經大過了她的工作、她的事業、她的前途?“機會難得,你可以回去再想想,不用著急做決定。”“高總,那中新鋁業的貸款額度?”“額度你和秘書預約,等我回來再審批。”高陽一周後才回來,而中新鋁業的貸款3天後就要到期,來不及了。莫雅晴再三向高陽的秘書申請,但一絲絲可能都沒有。回到遠洋支行,莫雅晴向沈鬆彙報了相關情況。沈鬆雙手合於胸前,眉目稍皺,“我知道了。”情況和他預計的一樣。“那接下來怎麼辦?”“準備放款材料,額度我來想辦法。”接力賽跑的感覺又回來了,就像在一條跑道上,向著共同的目標努力。她跑了第一棒,他跑第二棒,她再跑第三棒。在每一次她無能為力的時候,他都會把所有的壓力接過去。即使所有的人都做不到,他也不可能做不到。因為他是沈鬆。莫雅晴看著沈鬆,用力地點了點頭,“我這就去準備放款材料。”然而時間一天一天過去,莫雅晴每天電話轟炸高陽的秘書,卻沒有額度的消息。沈鬆也消失了兩天。需要沈鬆簽字的材料積了許多。為了分擔他的工作,莫雅晴主動把材料進行分類總結,整理好了整整齊齊碼在他的辦公桌上。然後無意間發現了桌角有一個暗槽。為什麼普通的辦公桌會有暗槽?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莫雅晴打開了暗槽,裡麵竟然躺著一隻耳釘——是她的耳釘!在平遠醫療的飯局上丟失的耳釘!那一晚,莫雅晴恍惚記得沈鬆抱了她,她以為是自己喝醉了產生了幻覺,想和他確認,可是卻開不了口,無法描述,隻能一遍遍回憶,回憶那無比真實的幻境。如今她丟失的耳釘安安靜靜躺在這裡,所有的畫麵湧入腦海,一切都昭然若揭!那個擁抱是真的!是他主動抱了她!吻在了她的額頭!他明明就是喜歡她,處處護著她,可是卻不敢承認!他怎麼是這樣一個膽小鬼?!莫雅晴把耳釘揣入了兜裡。這時手機狂響了起來,“有額度了,準備放款。”他真的做到了!沈鬆是莫雅晴最後的王牌,他一定不會讓她失望,“好的沈總!”然而莫雅晴不知道,這些天沈鬆是怎樣熬在總行,爭取總行領導的支持。在宏達銀行這種部門臃腫、手續繁雜的機構辦事,要麼乖乖按照現有製度走流程,在OA提申請、等各部門領導會簽、取得有效批文,然後再辦理;要麼讓項目取得行領導的支持,扛著行領導的大旗,一路綠燈,化繁為簡。誰都想得到行領導的認可,然而能和行領導搭上話的是少數,能取得行領導信任的更是少數,不僅取得行領導的信任並且取得行領導支持的,更是少數中的少數。沈鬆做到了。行領導日理萬機,沈鬆耐心靜候,終於抓住了行領導出差登機前的半小時,在去機場的路上向行領導彙報了項目的必要性和緊迫性。將優質客戶和宏達銀行緊緊綁在一起,需要契機,也需要膽識和能力。隻有他敢於向客戶承諾3天放款,並敢於向行領導開口。這就是沈鬆區彆於彆人的核心競爭力。收拾好心情,莫雅晴緊鑼密鼓地進行放款工作,並與張明、陳聰、陳欣逐一核對材料。“貸款合同呢?!”在資金到位的前一刻,莫雅晴發現缺少了最重要的合同,“沒有合同,就無法保證資金按時到位,誰負責合同?”“是陳聰,她今天沒有來上班。”“和誰請假了嗎?”“我們都以為額度不可能這麼快下來的,所以……”陳欣越說頭越低。真是要造反了!莫雅晴壓製住心頭的火,此時此刻最重要的是解決問題,而不是問責,“趕緊給她打電話!”然而電話一直沒有人接。莫雅晴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陳聰被高陽收買了?故意在臨門一腳的時刻給沈鬆使絆子?“陳欣,你去人力資源部尋找陳聰的備案檔案,嘗試聯係陳聰的父母、配偶。”雖然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但當所有人都亂作一團時,她必須要鎮定,“張明,你和每一位同事確認,是否能聯係上陳聰的朋友、配偶。”與此同時莫雅晴重新起草合同,聯係中新鋁業再次蓋章。由於中新鋁業是老牌國企,所有合同蓋章都必須分級審批,正常的流程需要三個工作日。莫雅晴和中新鋁業的經辦人員拉扯了幾個來回,眼看已經到了下午,時間所剩無幾,但流程隻進行了一半。情急之下,莫雅晴聯係了中新鋁業財務總監張垣。“張總您好,由於我們的工作疏忽,現在合同必須要重新蓋章,懇請您特事特批,對用印流程特殊處理。若今天宏達銀行無法為您放款,是宏達銀行的損失,也是中新鋁業的損失。”莫雅晴身為乙方,卻語氣頗重,正是拿準了整個北京市場,隻有宏達銀行能給中新鋁業15億的額度。宏達銀行和中新鋁業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張垣力頂內部合規的壓力,在用印流程未完結前,給合同蓋了章。終於在最後的千鈞一發之際,資金進入了中新鋁業的賬戶。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氣。沈鬆的名字再次成為了人們熱議的神話,沒有人可以在三天內讓資金到位,沈鬆做到了。與此同時被提及的名字,還有莫雅晴。那個在年末全轄區沒有貸款額度的情況下,成功為企業放款的小姑娘。他們總是能創造奇跡。彆人以為是神話,是運氣,隻有他們知道,多少個環節提心吊膽、分秒必爭、竭儘全力,這不全是運氣,是99%的努力,和1%的運氣。這時莫雅晴終於通過陳聰的配偶聯係到了陳聰。“對不起,對不起,實在對不起,孩子半夜高燒,我們淩晨帶孩子去看病,手機來不及充電,回到家才看到幾十個未接來電,實在對不起。”陳聰說了很多遍的“對不起”。莫雅晴責備的話卡在嗓子眼。對於莫雅晴來說,中新鋁業是頂了天第一件重要的事,但是對於兩個孩子的媽媽陳聰來說,孩子發高燒才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陳聰已經在職場和家庭中做出了選擇。沒有人逼陳聰,也無法有人責備陳聰。但陳聰的職場天花板伸手可碰。職場需要的不是媽媽,是隨時能夠奉命的戰士。晚上一切忙完回到遠洋支行,莫雅晴終於見到了沈鬆。三天了,她才見到他。“資金到位了?”“嗯,到位了。”如同打了一場勝仗,共同贏得了獎杯,應該說一些慶祝的話。可是僅僅看著對方的眼睛微微笑,什麼都不用解釋,就能明白對方付出了超常的努力,應對了各種突發狀況,才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去吃宵夜吧。”沈鬆說。“嗯?”這是領導對於下屬的嘉獎,還是男人對於女人的邀約?“不去嗎?”“誰說不去,當然去啊。”這句話一點下屬的樣子都沒有,帶著兩分撒嬌,見他並沒有露出反感,莫雅晴進一步試探,從兜裡摸出那枚耳釘,舉在他的眼前。沈鬆麵色一震。平遠醫療飯局那晚,他忍不住抱了她,她的耳釘被他襯衣的紐扣勾落,他撿了來,日日睹物思人。“為什麼我的耳釘,會在你辦公桌的暗槽裡?”如果不推他一把,他是不是永遠都不會承認喜歡自己?沈鬆開口還未發聲,隻聽煙草局張局長的聲音,“雅晴,你最近在忙什麼?好久都沒見你了。上次說好的請我吃飯呢?”張局長的腳底下有幾隻煙屁股,看來他候在遠洋支行門口多時了。“還沒來得及恭喜您榮升局長呢!”“今晚一起吃飯吧?”“這……”莫雅晴麵露難色,眼睛瞥向沈鬆。客戶主動邀請,總不好拒絕吧?可是,沈鬆已經明確表示過讓她遠離張局長,並且把煙草局交接給段萌萌。“怎麼?不會是請不動我們的客戶經理了吧?”張局長半開玩笑半威脅。“您說笑呢,您是我們的衣食父母,我們客戶經理是24小時隨時待命啊。”莫雅晴瞄著沈鬆,向他發求救信號。“張局,由於支行人員調整,煙草局現在由客戶經理段萌萌負責,”沈鬆麵掛威嚴,“給段萌萌打電話。兩周前就已經完成交接,怎麼她還沒有上門拜訪嗎?怎麼煙草局的領導都不知道我們的工作調整嗎?”“沈總,無論誰負責煙草局都不急於這一時,現在是下班時間,我想約雅晴吃個便飯。”“恐怕不便,莫雅晴今晚有安排了。”莫雅晴看著麵色黑沉的沈鬆,他怎麼連客戶都懟?一點情麵都不留?難道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