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越甕獄恩情換機密(1 / 1)

不夜侯 簫箬 2048 字 1天前

話音才落,血刀一下子坐了起來,見了鬼一樣盯著門口的洞。牆上那四個字與他說得分毫不差,仿佛是這個人親手刻上去的一般。“現在相信了?”“你想知道什麼?”“哈哈,你終於變聰明了一次。”秋月白低聲笑,“我要知道你從金悅賭坊運出去的東西,最終送到了什麼地方。”“你問這個做什麼?”“能不能出去就在你一念之間。彆怪我沒提醒你,藏劍館的鐵麵捕頭風不語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可是見識過了。掂量掂量自己犯下的事兒,想在他手底下被撈出去,唯一的希望可能就是你比他活得長了。嘖,這話也不對,秋後問斬啊,這都已經是年初了。”這話不用他說,血刀心裡也很清楚。如果真的有辦法,瑞王早就將他救出去了。畢竟,斷了溧水這一條運輸線,對於瑞王來說是折了左膀右臂的大損失。而且,在獄中他隻能是待宰羔羊,總有一天會被暗殺。“你真的有辦法出去?”“不然你以為我費儘心思進來,是因為喜歡這地方?”原來,她是特地為了那秘密而來?想不到除了官府的人之外,還有人對那件事情感興趣。“好,老子也豁出去了,成交。”血刀話音才落,隻聽門上的重鎖“哢嗒哢嗒”響了幾聲,門被打開了。門口站著一位姑娘,手裡拿著一把鑰匙,正笑吟吟地看著他。“你哪兒來的鑰匙?”血刀大吃一驚,甕獄隻有一把鑰匙可以打開所有的鎖,而這把鑰匙一直都帶在風不語身上。能近得了風不語的身,這姑娘確實不簡單。秋月白把鑰匙丟在門口,走進來對血刀道:“難道你想坐在這兒聽我解釋完?”等她解釋完,他們大概也就出不去了。血刀乖乖閉上嘴,看著她伸手取下頭上的簪子,在自己手腳腕的鐐銬上擰了幾下,鎖被打開,鐐銬落在地上。血刀立刻站起來,抬腳就要往門口走,哪知道秋月白居然搶先一步到了門邊,重新關了門。關門立刻落鎖,甕獄又重新變成了有進無出的地方。“你你你!”“急什麼?又不是出不去了。”血刀被她白了一眼,眼看著她走到那寫著字的牆角旁,簪子尖在分彆在那四個字的幾處筆畫上點了幾下,隻聽“哢嗒”一聲,牆與地麵相接的地方居然露出一道縫隙。秋月白用手扒著那縫隙向外一扯,乾草下的地麵露出一個剛好夠一個人通過的井口。血刀湊上來,看了看井口,又看了看秋月白。“下去吧。”秋月白用下巴指了一下漆黑的井。血刀在甕獄裡設想過很多自己出去的辦法,可從來沒有想過居然會是這一種。那井口下方連著遍布了整個臨源城的排水管道。臨源夏季多雨,故而修建之時以青石在地下鋪就水道,以便將城內積水引到城外的河流中。青石管道狹窄,隻能爬行。裡麵都是水,血刀從沒有哪一天像現在這麼慶幸自己是在水邊長大的,水性極好,偶爾累的時候沉下去也能順著水流飄一會兒,不至於浮不上來。一個多時辰之後,血刀和秋月白終於從管道裡麵爬了出來。看看四周,他們大概已經到了城郊。“這地方暫時安全,我們天亮了再走。”血刀得了這話,整個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一仰頭就看見天上。上弦月,周圍點綴著星星。他是第一次覺得,這天真是好看。偏過頭看,那救他出來的姑娘就坐在他旁邊不遠的地方,正在擰裙子上的水。“喂,我說姑娘。”“我姓秋。”“哦,我說秋姑娘,你是什麼來頭?能從風不語的身上拿到鑰匙,又能憑著一支簪子打開甕獄的鐐銬,還能在岔路比樹杈都多的管道裡走得毫無障礙。普通人能占這三條中的一條已經難得,你居然都做到了。”“問這個做什麼?知道多了容易短命。你既然已經出來了,說點該說的吧。”秋月白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裾,又從地上撿了一塊石頭,繞著一棵枯樹仔細看了半天,抬手將石頭扔上去。血刀跟著抬頭看,隻見一個黑色包袱從樹杈上掉了下來。解開一看,裡麵是兩件乾淨厚實的鬥篷。秋月白裹了鬥篷坐在血刀對麵,將另外一件遞給他笑道:“天兒怪冷的,湊合一下吧。”血刀盯著秋月白手裡那件暗紅碎花的鬥篷,臉色由白轉紅再成了鐵青,最終還是耐不住初春風寒,抓過來披在身上。“不是我不說,隻是,你知道也沒什麼用,反倒會搭上自己的命。”血刀這是真心話。瑞王現在在朝廷裡即便算不上一手遮天,也是風頭正勁。據說,極有可能會在將來的某一天被聖上冊封為太子。這樣一個人,又豈是尋常布衣能夠對付的?“好意我領了。”“唉,好吧,你可彆說我沒提醒過你。”血刀抓了抓還濕漉漉的頭發,又道:“那個,怎麼說你也算我血刀的救命恩人,要是以後用得上的,隻管來找我。”“如果,我希望你指證瑞王呢?”“你怎麼就非得跟他過不去呢?活膩了非得去找死?還是說,你跟他有仇?”“有仇。”血刀噎住,半晌才吸溜了一下鼻子,壓低了聲音道:“我從鄧白水那兒拿了金銀之後,都換成鐵礦,然後運……”“當心。”血刀隻聽見秋月白低低地喝了一聲,跟著隻覺得肩膀一沉,再看秋月白,整個人撲在他身上,愣是拽著他就地滾了一圈。就在血刀還有點蒙的時候,秋月白已經站了起來,擋在血刀前麵。這對血刀來說,可以算得上是平生奇恥大辱,竟然被一個小姑娘給救了?現在還讓人家姑娘擋在自己前麵?這傳出去還了得?號稱“出刀見血”的溧水血刀居然躲在女人後麵?血刀隻覺得血一股腦的湧到腦子上,噌一下站起來,大踏步上前站在秋月白的前麵。再往前仔細那麼一看,不由地十分佩服身旁這位姑娘的敏捷。沿著他們一路滾過來的地方,齊刷刷的插著四五支短箭。“給老子滾出來!”血刀盯著黑漆漆的草叢裡,他能感覺到那裡麵彌漫著一股駭人的殺氣。“隻習慣於暗殺的人是不會滾出來的。”血刀聽著這聲音不對,忙回頭看。微弱月色之下,隻見秋月白的披風上一片陰影,正在左肩膀上。比照著兩個人的身高,大概就在血刀心窩的高度。“你怎麼樣?”秋月白沒有回答,隻是低聲道:“彆動,你聽,咱們死不了。”聽?血刀凝神細聽,草叢裡窸窸窣窣,似乎周圍有人在靠近。說不清楚有多少,也說不清楚是什麼人。暗影之中,不停地傳來刀撕裂皮肉的聲音,其餘的,什麼也沒有。再看秋月白,長舒了一口氣,向後兩步靠在樹乾上。直覺告訴血刀,現在被救也不是什麼好事兒。果然,安靜了一刻鐘之後,有人從遠處黑暗裡慢慢走過來。周圍火把亮起,正好將血刀和秋月白圍在中間。那人影在十步遠的地方停住,血刀才看清,居然是風不語,身後還跟著十五個拎著鐵鉤的捕快。血刀“呸”了一聲,丟掉手裡的鬥篷,“他媽的,老子一個老江湖,居然讓個丫頭擺了一道。”秋月白走過來,忍痛笑道:“我哪裡擺了你一道?這不是把你從甕獄裡帶出來了?”“可你又把老子送進去了。”血刀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就算最後不免要回去,你也已經見了這外麵闊彆許久的月色,不是嗎?”“你這明明是個歪理,可老子居然覺得十分有道理。”血刀轉身與秋月白麵對麵站著,用下巴指了一下她的肩膀,“多謝你了。”“客氣客氣。”秋月白看了一眼自己的傷口,“如此說,我現在是不是仍舊能算得上是溧水血刀的救命恩人?”“算,當然算。”說完,血刀低頭湊到秋月白耳邊,“那地方我答應了人爛在肚子裡再也不提,說出去的話我不能食言。”“江湖人以信立足,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我知道。”“可你救了我的命,既然開口了,我又不能拒絕。我想以你的聰明,我不用直說。”秋月白低頭一笑道:“我該說你這是繞著彎兒誇我?”“實話實話,被你擺這一道,誇你兩句也不為過。”血刀笑了兩聲,複又低聲道,“那地方是一座陵墓。”陵墓?秋月白記在心裡,也沒有繼續再追問下去。她很清楚,即便繼續追問,血刀也不會再多說一個字。“多謝。”秋月白勉強對血刀抱拳,“瑞王今日殺你不成,以後你在甕獄之中也要加倍小心了。”血刀毫不在乎地揮了一下手道:“我不死在瑞王手裡,也要死在風不語那個鐵麵閻王的手裡。”“如果他留著你指證瑞王,也許可以作為交換條件。”秋月白看著正在朝這邊看的風不語,接著道,“溧水上的勢力是保不住了,但保你的性命絕對沒有問題。”“你這好心我領了。可惜,他不是個能饒人的主兒。”“不妨一試。雖然風不語是朝廷的捕頭,行事自然與你我這等江湖上的人不一樣。但我相信,如果有可能,他並不是一定要殺了你才罷休。”“你一個刺客,居然信一個捕頭?”血刀的表情仿佛聽到了這天底下最大的笑話。秋月白隻是一笑而已,“走吧,咱們該回去了。”兩人走過去與風不語相見,才站在他麵前,就看見旁邊跑來一個小捕快,手裡還端著兩隻碗。“怎麼,風捕頭這是等不及要給我們喝斷頭酒了?”“兩位都身手不凡,我很清楚手下這幫弟兄有幾斤幾兩。所以不得已,請兩位將這麻沸散喝了,安心睡一覺。我會讓弟兄們好生將兩位抬回去。”“不用了,老子答應不逃就是了。”血刀一擺手,不耐煩地道,“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還想看看外麵的天兒呢。”秋月白輕笑了一聲道:“後會有期。”“有期有期,隻要你還活著,老子有機會出去了,請你喝酒。”血刀伸出手,好像本來是打算拍一拍秋月白的肩膀,又眼見著秋月白一臉痛楚,隻好作罷,尷尬地揮了揮手,跟著小捕快離開了。目送血刀離開,秋月白一口氣鬆下來,忍不住呻吟了一聲。風不語忙問道:“怎麼樣?”“不礙事,皮外傷。”秋月白把手從肩膀上拿開,對著火光照了照傷口,“箭上無毒。那些人呢?”“一個活口都沒留下,屍體我讓人抬回去查驗了。”風不語從懷中取出一塊手帕遞給秋月白,“暫且包紮一下吧。”秋月白接了手帕隻覺得有些眼熟,細細一看果然是她素日裡帶著擦刀的那一個。本是在赤駿縣時不留神丟了,想不到是被他撿了去。風不語臉上紅了紅,問道:“血刀說了?”“說了。”秋月白隻當沒看出手帕是自己的,直接按在傷口上,“雖然沒有直說,但八九不離十。”“是什麼地方?”秋月白隻作沒聽見他問這句話,自顧自地問:“之後你打算如何?甕獄囚犯走失,可不是小事。”“抓了一個回去,就是有人想說什麼,到底有限。”秋月白懷疑地看著風不語,“風捕頭,我雖不是朝廷裡的人,但也知道你在朝廷裡樹敵頗多,但凡給人逮到了把柄,定會遭人落井下石。”風不語一笑而已,沒有反駁。“我好人做到底,再送你一個將功折罪的說法。免得你被那一幫國之蠹蟲坑害了,沒人幫我。”“願聞其詳。”“甕獄號稱有進無出,自建成到現在,今兒是頭一遭有人從裡麵逃出來。我想不隻是皇帝老兒,就是風捕頭你現在心裡也極為好奇我是如何做到的吧?”風不語點頭承認。鑰匙能打開牢房門,這是意料之中的。甕獄唯一的出口設有極為精妙的機關,他去看過,機關既沒有被觸發也沒有被損壞。所以他們是如何出來的,風不語怎麼也想不通。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