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有此理!這些山匪膽大包天,必須剿滅他們!”收到傳來的消息,已經垂簾聽政的皇後大怒。而歪著身子坐在龍椅上的皇帝依舊昏昏欲睡,眾大臣們討論得更激烈了,他才睜開眼睛“哼哼”兩聲,朝會的事全由皇後代理了。“娘娘,如今最為重要的還是和親之事,現在剿匪恐怕不是時機。”一向不愛發聲的秦王說道。秦王說完,立即就有大臣跟著附和:“如今國庫空虛,金馬山又路途遙遠,花費必定不少。況且,如今正是與戎國和親交好的當口,節外生枝實在是不妥。”“那公主就不管了?這可是咱們東辰的公主,是皇上最疼愛的十一公主!就這樣不管她的死活了?”皇後心裡才不在乎什麼十一公主,可是她沒有想到太子反抗和親不成,竟然偷偷跟著送親去了。現在隻知道公主被擄,其他人不知死活,她又不能將太子私自離宮的事公之於眾,所以隻能借著救公主的名義剿滅金馬幫。“啟稟娘娘,若公主還好好地活著,咱們可以適當地向金馬幫施以恩惠。山匪嘛,不外乎要錢,咱們錢給夠了,人自然就放回來了。”皇後冷笑道:“若公主沒有好好地活著呢?”“那換一位公主便是了,雖然時間有些倉促,也不是完全來不及。更何況,十一公主被山匪擄上山已經壞了名節,若是戎國人在意,反而影響了兩邦交好……”眾大臣眾說紛紜到底也沒個結論,皇後隻能宣布下朝,此事稍後再議。一回到後宮,皇後便氣地大罵:“秦王真是越來越猖狂了,竟然公然跟我作對,偏偏還有那麼多沒腦子的大臣還跟著附和!”“娘娘息怒……”柳太傅勸道:“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回太子,隻要太子以後當了皇帝,一個秦王算得了什麼?”“我當然知道要找回太子,可是太子是偷偷跑出去的,身邊又沒人保護,要是讓彆人知道了豈不是更危險?現在除了以營救公主的名義發兵攻打那些山匪還有什麼辦法?偏偏秦王還百般阻攔,真不知道是安的什麼心!皇上呢,讓他清醒一點,讓他去說,我就不信那些大臣連皇上的話也不聽了!”“啟稟娘娘,陛下近來一直都在服藥,但是按以往的劑量,這藥對於皇上來說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了……”“那就加大劑量啊,本宮不管,你得馬上想辦法讓皇上清醒過來!”“可是娘娘,這霧針草若是服用過量,恐怕……恐怕會傷及根本。陛下的身子虛,若再加大劑量,後果不堪設想啊!”“本宮管他什麼後果,隻要太子好好的,其他人死活本宮都不在乎,若太子出了事……柳太傅,你應該知道咱們的下場!”皇後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說道:“咱們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自己瞧瞧那些參你的本子。若不是本宮保你,你柳太傅拿什麼來享受如今的榮華富貴?”“是……是……多虧娘娘抬愛,下官銘記在心!”柳太傅連忙跪下行禮。“你也彆太擔心,你為本宮做事,本宮自然不會虧待你。等太子平安回宮,這東宮娘娘的位置就是你女兒的了,不知你可願意?”柳太傅心中狂喜,連忙拜謝:“願意願意,下官自然萬分願意。”三日後,辰州附近各府衙都收到命令,從駐守塞北的軍營中調取三千精兵,由楊景率領,前往辰川剿滅金馬幫,附近各州府必須全力協助。此消息一出,金馬山上的山匪都慌了,他們雖然是山匪,可也沒想跟朝廷開戰啊!“他娘的!這算什麼事兒,老子又不是傻蛋,綁公主乾什麼!”大當家氣地大罵道。二當家也說道:“我明明收到消息是那個姓沈的縣令要從中搗亂,才帶人去幫忙的。我們去的時候,公主的那些隨從都差不多死光了,我們是打算保護公主才讓公主上了山,卻沒想到被反咬一口,說我們綁架了公主。現在公主在咱們山上,咱們有理也說不清了!”“我看,這事沒那麼簡單。”三當家比較冷靜,分析道:“公主的隨從明明就不是咱們殺的,可偏偏卻讓咱弟兄背了鍋!而且公主被綁架這事為何這麼快就傳了出去,要是沒有其他人推波助瀾這絕對說不過去!更重要的是,我明明打聽過了,一個公主而已,朝廷犯不著這麼大動乾戈,可這一次派了三千精兵過來,這究竟是為什麼呢?”“管他什麼原因,他們要是真敢攻山,就休怪老子心狠手辣!”大當家的拔出刀,大喊道:“傳令下去,這幾日多派些弟兄嚴加看管山下各個路口,我金馬幫占據金馬山這麼多年,也不是他們想滅就能滅得了!”三當家勸阻道:“大哥、二哥,和朝廷作對不是上策!我覺得這次的事,是有人針對咱們和戎人合作之事,我早就說過和戎人合作是不義之舉,咱們金馬山上的山匪雖不是什麼好人,但世世代代的,也沒做過通敵叛國的事。不如咱們將後山那些戎人殺了,再將公主送下山,或許還來得及……”“你給老子閉嘴!”大當家罵道:“老子是山匪,管他娘的義舉不義舉的,有種就上山來,老子殺一個是一個!”“沒錯我看這娘們就是跟他們一夥的,”二當家尤為氣憤,因為公主就是他帶上山的,“朝廷要是敢打咱們,我第一個就先弄死這娘們!”因為大當家和二當家的命令,公主等人被從客房移到了大牢,而且如果不是三當家攔著,公主可能連這待遇都沒有了。不過,牢裡的“公主”顯然不擔心這個,因為她此時正在旁若無人地大口吃飯。“沈雲清,你是餓死鬼投胎,沒吃過飯的嗎?”打扮成小廝模樣的太子看著沈雲清一臉嫌棄。“你懂什麼?咱們現在是階下囚,有一頓沒一頓的,當然要吃飽了保存體力。而且你也彆嫌棄這飯菜差,我這一年來吃的最少的就是這白米飯了,糧食有多珍貴,你這樣的人是不會懂的!”“你好歹也騙了個官職在身,怎麼能混成這樣?”太子皺起眉頭看向沈雲清,發現她確實消瘦了不少。“辰川的父母官,不如長安城高官家的門房。這大半年來,我跑遍了辰川各處,見識了太多的苦難,那些百姓,餓死的、病死的,遍地都是。你嫌棄的,對於他們來說可是可以救命的!”沈雲清說完,一旁作小丫鬟打扮的十一公主默默地端起了飯碗,一口一口將飯食艱難地咽了下去。其實這一路過來她也見識了不少,以前她以為宮裡沒人關心的日子就是最難過的,可是現在才發現這世界上還有許多人像螻蟻一樣地活著。所以,當沈雲清找上她的時候,她才會心甘情願地跟著這些山匪上山,她雖然膽小,可是身為東辰的公主,總要為東辰的百姓做些什麼。更何況,她也認為,不應該和戎國和親,先不說這次的和親本原本就是一個陰謀,東辰本就強於戎國,可是現在卻一直在讓步,任由戎人欺壓東辰百姓。若是這次真的和親成功了,戎國人肯定會更加得寸進尺,到那時,邊境的東辰百姓該如何自處?沈雲清非常意外地看了十一公主一眼,這個膽小的姑娘竟然出乎意外地這般有擔當。當時他們的隊伍經過金馬山下的時候,她們冒充金馬幫的人劫走公主,但是為了不讓人發覺,她決定自己假扮公主,跟隨金馬幫的人上山。可是十一公主聽說了來龍去脈之後非要與她一同上山,因為這樣才真正萬無一失。所以,她隻好自己假扮公主,讓公主扮成小丫鬟跟在她身邊。不過讓她震驚的是,太子竟然扮成隨從混在送親的隊伍裡,而且一開始就識破了沈雲清的身份,以此相逼要與她們一同上山。若不是看在小時候交情的份兒上,她早就打暈他扔下山了,不過她也沒讓他得了好,在他無力的反抗之下,她硬是讓他打扮成了一個小丫鬟。這種事情,對於他來說大概是奇恥大辱吧!畢竟,他已經威脅過她無數次不準說出去了。不過,話說回來,太子的出現倒是助了她一臂之力,若不是他,她想要借朝廷的力發兵剿匪,恐怕還得費一番功夫。這借刀殺人借的刀鋒不鋒利果然還得看籌碼,想到這兒沈雲清忍不住偷偷打量了一眼太子,這家夥雖然仍然一副寧餓死也不為一碗不好吃的飯折腰的臭屁樣子。但是不得不說,當年的小屁孩已經長大了,也懂得憂國憂民了,這些年他的所作所為她也有所耳聞,而且祖父也曾經說過,隻要他不為母族所累,足以當此大任。隻是,即使他想,皇後一族也未必會願意放手。不過這些事多想無益,還是專注眼前的山匪吧!金馬山易守難攻,這也是為什麼金馬幫能存在這麼多年的原因。不過這一次領兵攻山的是楊景,再加上孟長安等人率先打入敵人內部,裡應外合,所以這金馬山不過幾日便被破了防線。“外麵越發吵鬨了,看來,楊景他們很快就要攻上來了。”沈雲清早已取下了頭上繁複的珠釵發飾,將身上的嫁衣一撩便不顧形象地蹲在地上畫起路線圖來。十一公主這幾日已經習慣了沈雲清的各種行為,隻是抿嘴一笑,便湊了過來。太子雖然對沈雲清的行為表現得一臉嫌棄,卻也在沈雲清身旁蹲了下來。“這是我們之前摸索清楚的金馬山的路線圖,到時候大軍會從這邊攻上來,還有南麵和北麵,會有人埋伏在這裡攔截逃竄的山匪。東麵人少,你們就從這裡逃出去,會有人來接應你們,護送你們回辰川縣衙。”沈雲清在地上一邊比劃一邊說道。“沈姐姐,那你呢?”十一公主擔憂地問道。“我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那些藏在後山的戎人我必定要將他們全部殺光,之後我們會偽裝成此次綁架事件是戎族人和金馬幫互相勾結,目的是讓公主在辰川範圍內出事,然後戎人好坐地起價。”沈雲清嘴角微勾,臉上自信滿滿,“我會讓人將此事宣揚出去,煽動百姓的情緒抵抗戎人。我相信事情到了這一步,無論如何,和親的事也無從談起了!”太子看著沈雲清嘴角揚起的笑意,突然有一瞬間的愣神兒,隨即不自然地說道:“你乾嘛跟我們說得那麼詳細,你知不知道你做的這些事情十個腦袋也不夠砍!”“怎麼說也是利用了你們一把,不把事情跟你們說清楚也過不去,而且我相信十一不會出賣我,至於你……”沈雲清挑挑眉,一臉奸詐地說道:“私自離宮的太子,有什麼臉麵去揭彆人的短?”太子氣呼呼地瞪了沈雲清一眼,又聽見她說道:“你要真想懲罰我,不如等你日後坐穩了皇位也不遲!”太子頓時一愣,沈雲清這話是不是意味著她對自己坐穩皇帝很有信心?在她心裡,他是不是還算是很不錯的?剛這麼想著,沈雲清卻又說了:“不過到時候你會以什麼名義砍我的頭呢?是扒過皇帝的褲子,還是見過皇帝扮作丫鬟蹲牢房的樣子,所以要滅口?”“你……你……你給我閉嘴!”太子瞬間氣得漲紅了臉。十一公主見他們鬥嘴,忍不住捂著嘴笑了起來,她在宮裡很久都沒有這樣笑過了。尤其是父皇生病之後,宮裡再也沒有人寵著她了,從前嬌生慣養、任性膽小的她,也在一年的爾虞我詐中長大了。三人正說得熱鬨,就聽見牢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沈雲清預感不好,立即將太子和十一公主護在身後。果然,隻見滿臉怒氣的二當家衝了進來,罵道:“狗娘養的臭婊子,竟然害我們損失了這麼多的弟兄,老子今天非要你付出代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