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清看著孟長安離開,立即回頭問沈雲容,“你有沒有受傷?”沈雲容搖搖頭,急忙問道:“你怎麼在這兒,外麵怎麼樣了?”“姨娘和小純都很好,你放心,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來是想跟你確定一件事。”沈雲清麵色凝重地說道。“什麼事?”沈雲容也跟著緊張起來。“你偷聽到楊夫人講話的事隻告訴了楊毅對吧?”“是。”沈雲容垂下眼眸,失望地說道:“我以為,他不會希望我死。”“所以我現在要問你的是,如果這件事解決了,你還想回到楊家嗎?沈雲容,你認真回答我!”“當然不想!可是……”“算你還沒有糊塗到家,那裡不是你的家,那就是個火坑!如果你以後還想回到那個坑裡,那我也沒有救你的必要了。”“可是我不放心純兒,我不能把他丟在楊家,隻要能和純兒在一起,我根本不在乎楊家的任何人!”“好,雲容,記住你說過的話,也記住你這一刻下的決心!”沈雲清回到牢裡的時候,刑部的衙役就過來將她和沈雲容一起帶走了。公堂之上,蘭氏的屍體擺放在正中間,沈雲清和沈雲容則跪在左側,她們的旁邊還跪著本案的證人。而公堂兩側,除了楊家還有沈家的人,連秦王也親自到場了。“沈大小姐,聽說你要驗屍破案?雖然皇上準了你的請求,可這裡是公堂,可容不得你當成兒戲!”梁文齊開口說道。“兒戲又怎麼了?就算還是兒戲,也是皇上讓我兒戲的!”沈雲清一挑眉,站起身來,目光直視梁文齊,“有本事到皇上麵前說這話去,不敢的話就彆多嘴!”“你!我倒要看看你能審出什麼東西來!”梁文齊瞪了沈雲清一眼,然後退到了一旁,今日的主審不是他而是刑部尚書王禮。沈雲清不再理會他,而是看向王禮,“王大人,我看過卷宗了,上麵說死者蘭氏因重物擊打頭部致死,而且有目擊證人親眼看到沈氏拿石頭擊打死者的頭部,可有此事?”“證人荷香,這是否是你親眼所見?”“啟稟大人,奴婢是楊府大房的丫鬟荷香,奴婢的確親眼見到大少夫人用石頭擊打蘭姨娘的頭。然後奴婢因為害怕就去找人求救,可是梅姨娘卻還是被大少夫人殺死了。”“你在何處看見的?”“在後院的荷花池。”“沈雲清,有人親眼所見,你還有什麼好說的?”“親眼所見是嗎?那現在也該請我的證人出場了!”“你的證人,在哪兒……”王禮還沒說完,沈雲清已經走到中間將蓋著蘭氏屍體的白布掀開了,屍體麵目猙獰。頓時讓在場的眾人都嚇了一跳。“這就是我的證人!”沈雲清戴上手套,伸手將屍體的腦袋往邊上推了推,露出死者的脖子。“她……她是真的不怕啊?”二夫人周明玉看了一眼邊上嚇得快要躲到楊景懷裡的輕煙,又看向沈雲清,忍不住歎道:“同樣是女人,怎麼差彆這麼大?”“娘,你也覺得姐姐比彆人強多了,對吧?”沈雲澤一臉興奮地看著沈雲清。“強有個鬼用!男人都快被人搶了!”二夫人撇撇嘴,不滿地瞟了輕煙一眼。“首先,死者傷處不止頭部一處,”沈雲清指著屍體的脖子說道:“這裡還有一處,應該是被尖銳物體所刺,不過這傷口並不深,所以應該不是致命傷。除此之外,死者額頭上的傷口有幾處,可以判斷死者的頭部曾被人多次擊打,不過,並未對頭骨造成嚴重傷害。而且,我認為,這也不是致命傷!”“怎麼可能……”“那死者因何致命?”王禮問。“大人請看,死者眼睛張開,眼球突出,麵部有瘀血,呈赤黑色,口、鼻內流出清血水。而且據案卷記錄,死者被發現時衣裙被大小便弄臟,我檢查過了,死者糞門有脫出的現象……”“咦……”堂上有人忍不住捂住了口鼻,嫌棄地看著沈雲清。王禮對旁邊的仵作吩咐道:“再查!”“是!”仵作與衙役推著屍體一同進了後堂,不到半刻便出來了,“稟大人,沈小姐所言屬實。”“這是為何?”王禮問沈雲清。“這說明死者是被人壓塞口鼻窒息而死!”“大人,也許……也許奴婢看錯了,大少夫人不僅用石頭打了蘭姨娘,還捂住了她的口鼻。當時是晚上,奴婢看得不是很清楚……”荷香連忙說道。“你說謊!”沈雲清看向荷香,“首先,案發地點並非荷花池,而是在沈府二少爺楊景的院子門口;其次,蘭氏被殺的時候,我妹妹沈雲容正被楊夫人關在柴房,根本沒有機會殺人!”“沈雲清,你胡說!”這一次生氣的是楊夫人。“沈雲澤,呈上證物!”“好!”沈雲澤在眾人的注視下挺胸抬頭地走上了公堂,將手裡的布包放到了王禮的麵前,攤開,和眾人一起無比期待地看著裡麵的神秘證物。沈雲澤還沒看過證物,因為沈雲清一直跟他交待說很重要,所以他一直都將證物保護得很好,此時在公堂之上打開更是有一種油然而生的榮譽感。這可是可以救二姐的神聖證物,見證奇跡的時候到了,大家都來看看這神奇的……一撮土?“切……”所有人都失望不已。沈雲澤不可置信地看著那一撮土,一腔熱情被澆成了冰水。“姐姐,你讓我拚命保護的東西,就是這一包土?”沈雲澤全身上下都已經被陰影籠罩。“對啊,你做得好!”沈雲清誇了一句。誰讓你誇我了!沈雲澤想到自己這兩日抱著這包土睡了兩宿,連出恭都帶著它,就恨不得爆了沈雲清的頭。“大人看這些土,這是楊二少爺為了從塞外帶回來的樹而特意填到院子內外的黑土,而且死者的頭發以及指甲裡都有這種土。據我所知,這種黑土並不容易找到,楊府的荷花池旁邊恐怕沒有吧?”“去查!”王禮吩咐。“不用了,我可以證明,她說的是真話,那些黑土隻有我的院子以及院門外那一片空地有。”楊景看著沈雲清,臉色晦暗不明。昨晚調查的時候他和沈雲清是分頭行動的,可是她卻並沒有告訴他這些事情。她就那麼不信任他嗎?“可是,那麼晚了,蘭氏作為你大哥的姨娘,怎麼會死在你的院子門口?”王禮問完,在場的人都疑惑地看向了楊景。“大人,楊二少爺的院子位於楊府主院和大房中間,大房的蘭姨娘要去主院的話有可能會經過楊二少爺院子門前那片空地,然後被從院子出來的凶手殺害!”“你胡說!胡說!”輕煙突然大喊道:“我們少爺才不會殺人,你彆想冤枉他!”沈雲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自己話都還沒說完,她哪隻眼睛看到她要冤枉楊景?“我可以為少爺作證的!因為那晚少爺出去之前,我一直和少爺在一起!”輕煙說完,低垂著頭,臉上浮現出一絲紅暈。“你是楊將軍的妾室?”王禮問道。輕煙將頭垂得更低了,“不是,但是我一直都在伺候少爺……”“哦……”眾人都露出了一種“我懂了”的神情。沈雲清挑挑眉,錯開了與楊景對視的目光,又對王禮說道:“大人,從楊將軍院子出來的人當然不是楊將軍,畢竟楊將軍當時正在救我妹妹沈雲容。而且這個案子若是發生在楊將軍還在院子裡的時候,那以楊將軍的洞察力,肯定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不是嗎?哪怕……美人在懷,也不會對外麵發生的事情不管不問的,不是嗎?”“沈雲清,我……”“楊景,你隻要說,是還是不是?”“是!我可以證明我離開院子的時候,沈氏被關在柴房,沒有機會殺人!”沈家人全都高興得不得了,沈雲容也終於鬆了一口氣。“蘭氏也有可能是在楊將軍離開院子之前被人殺死的吧?”梁文齊突然說道:“我當然相信楊將軍洞察力過人,可若是楊將軍沉淪於魚水之歡之中,誰又能保證,他一定能聽到院子外麵的動靜?所以楊將軍的證言算不得數。”沈雲清看向楊景,楊景默然不語,現在他無法解釋,因為他確實因為輕煙而沒有聽到外麵的動靜。“楊景,你有沒有搞錯?”正在為女兒被證明無罪而高興的梅姨娘氣得跳起來指著楊景罵道:“你早不玩女人,晚不玩女人,偏偏那個時候……你本來可以救雲容一命的!”楊景握緊雙拳,是啊,他本來可以幫她的。“沒關係。”沈雲清突然說道,“可以證明沈氏沒有機會殺人的證人還會有的,倒是那個從楊將軍院子出來攻擊蘭氏的人,我知道是誰了。”“是誰?”沈雲清抬手指向楊景身邊的輕煙,說道:“就是她!”輕煙猛地一怔,立馬抓住了楊景的手,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楊景知道這樣隻會讓沈雲清誤會加深,可是以他對輕煙的了解,她是不可能會做這樣的事的,反而沈雲清一直對輕煙有偏見,再加上剛剛的事情……“沈雲清,公堂之上,不要感情用事!”沈雲清冷笑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感情用事了?你不會以為因為她睡了我的未婚夫,我就汙蔑她吧?楊景,你自己沒腦子,不要以為我也沒腦子!”“我……我不是這個意思,而且,我沒有……”“大人,我還有其他的證人。”楊夫人驚訝地看向自己的丫鬟,丫鬟小聲說道:“夫人,那些人都處理乾淨了。”原本楊夫人的確將相關的人都遣出府,隻要沈雲容一死,這事也就過去了。可是沒想到沈雲清會揪著這個案子不放,所以楊夫人隻能讓人下殺手,將那些人都處理了。“這個賤婢,不可能找到證人的。”楊夫人在心裡安慰自己。金花被人從牢裡帶到了公堂之上,說明了自己的情況。事實上,沈雲清並不認識金花,但是她派去尋找證人的人發現,那些被遣出府的下人都一個個被人殺死了,隻有金花這個剛剛混入楊府不久的丫鬟下落不明。沈雲清讓人去調查的時候發現金花其實是個專門混進大戶人家偷東西的賊,所以沈雲清才會對她特彆留意,更重要的是,她是少數幾個和蘭氏一起看著沈雲容被關起來的丫鬟。“是的,蘭姨娘是親眼看著大少夫人被關進柴房的。因為,向夫人告發大少夫人的人正是蘭姨娘!”“不是楊毅?”沈雲清對這個真相有些意外,沈雲容更是一臉震驚。“是姨娘偷聽到了大少爺和大少夫人的對話,然後去了夫人的院子,雖然我並不知道是什麼事,但是我親耳聽到姨娘說終於可以扳倒大少夫人了,說夫人肯定會幫她處理掉大少夫人這顆眼中釘。我是那晚值夜的丫鬟,所以一直跟在姨娘身邊,姨娘從夫人院子裡出來後,夫人就讓人將大少夫人關進了柴房,當時姨娘還好好的。”“大人,當時除了金花還有其他的丫鬟,隻不過我讓人去找這些人的時候發現這些人都被趕出了楊府,而且全都消失了……”“她們已經離開了楊府,是死是活跟我們楊府沒關係!”楊夫人激動地說道。“楊夫人,您儘管放心,做這些事的人處理得很乾淨,並沒有遺漏任何證據。”沈雲清意有所指地看了楊夫人一眼,又說道:“金花是個機靈的丫頭,在蘭姨娘死了之後就意識到事情不對,再加上那些和她一起的下人一個個都出了事,於是她故意偷了東西,提前一步被管事的送進了牢裡,因為牢裡反而是最安全的。金花,我說得對吧?”“對……對。”金花連忙應道。雖然她是覺得進牢裡比較安全,但是偷東西……隻是因為手癢。“而且,你還偷偷藏了一樣從楊府偷出來的東西,對吧?”金花連忙將袖子裡的簪子拿了出來,遞給沈雲清。“這根簪子形狀特彆,卻和蘭氏的傷口完全吻合,而且上麵還沾有血跡,應該就是刺傷蘭氏的凶器無疑。而且據我所知,這根簪子是城西寶珍齋的新品,數量有限,我查過了,排除了不相關的人之後,這根簪子的所有者正是你——輕煙!”“不!不可能,我的簪子明明還在我身上,你這支不是我的……”“哦,原來在你自己身上啊……也是,這樣的東西放在自己身上也許才最放心吧。不過,能將凶器隨身攜帶,輕煙你就不怕晚上做噩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