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長安美人(1 / 1)

沈雲清沒有錯過那橫空飛來的石子,忍不住微微一笑,“柳公子請自重,今日是逍遙居開業,而不是青樓開張,柳公子可不要搞錯了地方,平白鬨了笑話!不過,柳公子這身子,可真得好好補補,不然都虛成什麼樣兒了!”眾人都知道這位柳公子什麼德性,此時聽到沈雲清諷刺他淫蕩好色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隨即又對於沈雲清的“口出狂言”而感到震驚,果然是武將之女,竟然公開談論青樓之事。這樣的女子,難怪楊家的小將軍要悔婚!“哥哥,既然她不領情,咱們就彆管他們了!不過呢,我也不想沈小姐太難看,不如你讓人去跟掌櫃說一聲,在大堂給他們一家人加上一桌如何?反正大堂寬闊敞亮,沈小姐想必喜歡。”柳珍容笑著說道。時下男女大防雖然沒有那麼嚴,女子也能出門談事,可是這樣的官家小姐,還是沒有在大堂和陌生男子共處一室吃飯的。大堂裡又熱鬨起來,甚至有些潑皮還故意衝沈雲清喊道:“沈大小姐,我們這兒有空位,你要不要來啊?”沈雲清麵色一冷,也不再與他們廢話,直接跟掌櫃的說道:“鳳儀閣準備好沒有?還不請老太君和兩位夫人以及小侯爺進去?”“準備好了!”掌櫃的立馬過來,恭敬地說道:“各位請跟我來,房間裡已經準備好了逍遙居最好的點心和茶水,咱們上去吧!”眾人皆是一愣,都有些搞不清楚狀況,鳳儀閣不是最好的那個雅間嗎?難不成有哪位達官貴人請了沈家人?“等等!”柳珍容喊道:“憑什麼他們能進鳳儀閣,你們不是說鳳儀閣是你們東家自留的雅間嗎?我不管,我要坐鳳儀閣,你讓他們讓開!”“柳小姐……”掌櫃的說道:“你們似乎並沒有在我們東家的邀請行列,而且,你們也沒有預訂雅間。”眾人全都愣住了,原來沈家人訂的是鳳儀閣,反而柳家人根本就沒有雅間可坐!“我……我……”柳珍容憋得臉通紅,說道:“我爹可是柳太傅,你難道想趕我們出去?”“來者是客,我們逍遙居當然不會趕您出去。”“就是說嘛,我可是柳太傅的女兒……”“的確不能把客人趕出去,”沈雲清也說道:“畢竟我也不想讓柳小姐太難堪,不如在大堂給他們一家人加上一桌如何?反正大堂寬闊敞亮,柳小姐想必喜歡。”柳珍容氣得發抖,指著沈雲清說道:“你有什麼資格這樣說?你算老幾?”沈雲清留下一個輕蔑的眼神,領著老太君等人上了樓,隻有掌櫃的向眾人介紹:“這位便是我們的東家,沈大小姐沈雲清!”眾人嘩然,柳家人更是一臉不可置信,怎麼可能?長安城第一樓,東家竟然是沈雲清?沈家何時有了這樣的實力?“你騙人的對不對?她沈雲清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掌櫃的沒再回答,隻是笑著問:“各位還吃飯嗎?我們東家說可以給你們在大堂加上一桌。”“東家?沈雲清不過是一個落敗的沈國侯府的賤婢,你竟然說她是逍遙居的東家?”柳珍容氣得跺腳,罵道:“你信不信,我砸了你這家破店!”“憑什麼?”錢掌櫃站直了身體,說道:“張尚書已經在這兒預訂了下個月的一百桌席麵,陳大人也訂了三月的酒席,還有萬國寺的素齋宴,春闈過後的賀春會……柳小姐您憑什麼將這些都砸了?”聽了錢掌櫃的話,其他人心情更加複雜了,這沈雲清竟然悄聲無息地成為了逍遙居的東家,而且還和張尚書、陳大人甚至是萬國寺有關聯,再加上給宮裡提供禦用織錦……看來,這沈家,果真和一年前不一樣了啊!柳珍容也不是完全沒有腦子,既然這逍遙居能擺這麼大的排場,背後的關係肯定是錯綜複雜的,即便再生氣,也不能貿然給父親樹敵。可是,她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正巧,門口傳來一陣呼喊聲,有人大聲喊道:“楊將軍回城了!楊將軍凱旋歸來了!”柳珍容恨恨地瞪了沈雲清一眼,然後猛地衝了出去,沈雲清預感不妙,也跟了出去。之間柳珍容看準了楊景的馬,哭著喊了一聲“我不活了”,就撞了過去。楊景迅速反應過來,棄了馬匹,飛身跳下抱住柳珍容從馬蹄下滾到了路邊,贏得滿堂喝彩。追出來的沈雲清見到這一幕來不及多想,便也跟著飛身躍出。眾人這才發現,剛剛柳珍容衝出去的時候撞倒了一個小孩,那小孩來不及爬起來,此時仍然呆坐在路中間,而那受了驚的馬則正往他那邊跑去。楊景自然也發現了,暗道不好,可是柳珍容卻死死地抱住自己,一副受了驚的模樣。猶豫間,那馬已經揚起了蹄子朝小孩踩去,眾人全都倒抽了一口涼氣。卻隻見一道素色身影閃過,那跌坐在驚馬前的小孩便已經被沈雲清抱在懷裡!沈雲清正要跳出,卻忘了自己今日打扮行動不便,一腳踩了自己的裙角,一個不穩,抱著小孩就一起滾落在了雪地裡。而那馬兒並未停下,橫衝直撞間,馬蹄已經快要踩到兩人身上!說時遲,那時快,一支銀簪自暗處飛出,猛地紮入馬的頸間,那馬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叫聲,掙紮了幾下便轟然倒地。沈雲清懸著的心這才終於放了下來。將那孩子交給旁邊不停道謝的婦人,沈雲清轉身飛快地拔出了馬身上的銀簪,顧不上整理散落下來的墨發,也顧不上掉落的鬥篷,提起裙角便朝一個方向追去,如果她沒有看錯,千鈞一發之際救了她一命的人,就在那裡!楊景將柳珍容推開,禮貌地問候了一聲便去檢查馬了,隻見那馬的脖子被完全貫穿,一擊致命,能做到如此地步的,必定是絕頂高手無疑了。“景哥哥,對不起,若不是沈雲清百般羞辱我,我也不會想不開……”柳珍容抽泣著說道:“害你失了愛馬,都是我的錯。”“沈雲清?”楊景有些驚訝地抬頭,看著那道熟悉的身影越走越遠,他自嘲地笑了笑,剛剛匆匆一瞥,他也隻看清她那一頭墨發以及清麗的側臉,竟然就被驚豔到了,難不成是在西北男人窩裡待得太久,竟然覺得沈雲清都算得上美人了?“將軍,人已經走遠了,可要小的去幫你問清那姑娘姓甚名誰?芳齡幾許?是否已許配人家?”軍中的人不拘小節,即使楊景是將軍,也敢打趣笑話。“不過是看她剛才救人有幾分膽魄,動作也有幾分利落罷了!美人何處沒有?若是再不快點兒回家,那可就得錯過美酒佳肴了!”楊景跳上另一匹馬,一揚馬鞭,駿馬飛馳而去,少年將軍,春風得意。看著楊景離去,柳珍容站在原地仿佛石化了一般,他竟然完全忽視了自己,他竟然把自己的話當成了耳邊風,那她剛剛所做的一切,豈不都白費了?!看到邊上的人議論紛紛,她又氣又怒,隻能跺跺腳,鑽進了自己的馬車裡,與母親兄長一道離去。沈雲清顧不上關注柳家人,隻憑著感覺踏著積雪一路往前追去,一直到街尾無人處才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果然是他!沈雲清有些莫名的激動,伸手朝慕容無露出那支從馬脖子上拔下來的銀簪,說道:“你的簪子。”慕容無看著她,難得好好打扮一番,此時卻弄成這般狼狽模樣,明明是個不滿雙十的女子,卻毫不嫌棄這滿是血汙的簪子。他嘴角微勾,說道:“這簪子很襯你這身衣裳。”沈雲清愣神的瞬間,他已經轉身離去。容三替他撐開傘,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光是冒著寒氣出門就已經很傷身了,他還三番兩次動用內力,再這樣下去,他這身子還能支撐多久?“殿下,你不該出手的,大夫說過,你絕不可再動用內力,而且萬一被那些人發現……”“放心吧,暫時還死不了。”慕容無擺擺手,往前走去,對於他來說,是生是死根本無所謂。至少,剛剛那一刻,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他莫名的,不想讓她死。沈雲清看著慕容無離開,將手中的簪子握緊,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來。其實他今日能出現,便是給她最好的禮物了。回到逍遙居,門前的熱鬨更甚,其實除了外人,沈家人都覺得驚訝無比,不過親自參與了逍遙居的開業,又親眼看到沈雲清管理逍遙居,他們才不得不相信,這長安第一樓竟然是自己家的產業!“雲清,你辛苦了。”老太君雖然不知道沈雲清是怎麼做到的,但是其中困難,可想而知。“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可惜不能如祖父一般上陣殺敵,建功立業。不然,我定要將沈家的汙名洗去,還祖父一個清白!”老太君搖搖頭,歎道:“你錯了,你祖父問心無愧,自然不存在什麼汙名,世人如何評價我們管不著,你祖父也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東辰的安定,他雖善戰,卻不好戰,他隻是想守護一方百姓安全,那些虛名,隨它去吧!”聽了老太君的話,沈雲清突然明白了祖父的做法,祖父投降定是為了保護青州的百姓。隻是,祖父駐守青州多年,一直都是戎國最忌憚的戰神,為何會突然認輸?是什麼原因,讓他認為一定會輸呢?總有一天,她會將青州戰敗的真相調查清楚,即便祖父不在乎名聲,她也不能讓祖父和那些死在戰場之上的沈家軍無辜枉死!逍遙居順利開業,沈國侯府一時間風頭無兩,而沈雲清更是大出風頭,成為了長安城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談論的最多的自然是她與楊家小將軍的那紙婚約。“世人皆以為,那沈小姐必定長得粗蠻彪悍,其實不然,光論外貌,長安女子比之柔媚有餘,靈動不足。沈小姐其母乃江州第一美人,其父乃長安城潘安再世,外貌自然是無可挑剔。”“先不說她短短一年便在長安城將逍遙居和沈家布坊發展起來的本事,便是那日救小兒於馬蹄之下的風姿,也算得上是驍勇善戰的楊將軍的良配了,這場姻緣,我看是天注定了!”“不可能!”沈雲清聽著阿茸細數從外頭聽來的八卦,好笑地擺擺手,說道:“那柳家怎麼會讓人說這些,你光揀好的說!”“不管好的壞的,你對自己的婚事有何打算?”老太君雖然知道她必定有自己的主意,但是心裡還是挺看好楊景的。“祖母,我去年就和楊家人說好了。”“真要退婚啊?”二夫人說道:“你今年可就十八了,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了,你看看雲容,比你還小一歲呢,孩子都有了。”聽到二夫人說起雲容,一旁的梅姨娘目光立馬就黯淡了下去。“怎麼,阮小梅,這不是你最得意的事……”“好了,明玉,你少說兩句。”老太君打斷二夫人的話,梅姨娘紅著眼睛獨自走開了。沈雲清明白,雲容雖然在祖父過世前嫁給了楊家的長子,可是沈家出了事,她在楊家的日子恐怕不好過。“雲容在楊家生了兒子,半歲了,都不曾回來過。”老太君歎了口氣,道:“罷了,沈家不能給嫁出去的女兒撐腰,不嫁也罷!”沈雲清知道祖母的擔憂,不過,她早就下定決心了。一年前的那個雪天,她破壞了楊景的婚禮,死纏爛打不肯退婚,之後又四處散播她與楊景青梅竹馬感情深厚的謠言,不過是為了沈家的安穩。如今,她已經有能力護家人安全,楊景也從西北回來,有些事情,是該做個了斷了。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