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款款小心翼翼地問Lance:“我們以後,還能做朋友吧?”“噢,當然。”Lance目不斜視地開車,“當然。”“今天真是謝謝你了,節目放出來我一定會發動親友來支持的!”“我就是友嘛!”“對呀,哈哈哈!”杜款款乾笑了一陣,又正色道,“剛回來的路上,我想了想你說的,我是不是沒有上進心。”她聳了聳肩膀,“我覺得我現在天花板就在這,所以我準備出國留學。”Lance飛快地看她一眼,顯然沒料到她會跟他說這個。“第一個跟你說,因為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Lance含糊地“嗯”了一聲,一路開得很安靜,到下車的時候,突然說:“我祝你和胡鬆拓幸福。”“謝謝你。”杜款款回身給了他一個擁抱,要是她可以,她真想多給他一些。她說:“謝謝你送我回家。”剛進家門就接到羅森的電話:“你腦子壞掉了?芮品的代言要你去你為什麼不去?”說話一點不客氣,杜款款把手機開了外放,窸窸窣窣地換衣服,“我真要忘記我們才認識三個月了。”“我三年前進公司就跟你見過麵,而且要說認識,我認識你十年還不止。”杜款款開始哼一首跑調的歌。羅森氣餒:“你倒是心情好,今天做什麼去了?”她這才想起來走得著急,都忘了跟羅森報備。她說:“我今天去拍了AllSing的團綜,他們是大勢,曝光度比區區一個平麵高多了。”羅森“哼”了一聲:“那可是芮品。”“Lance好意幫我,我當然要承情。”“那胡鬆拓怎麼算?他今天為了幫你討回這個代言,特意跑去跟遲廷海求情,說你的一切開銷都可以從他的錢裡扣,最後還簽了一個帶新人的電影。你不去,他可是要白拍一部爛片的。”杜款款陡然一震,她光顧著和胡鬆拓賭氣,竟一點沒想他會做出什麼事來。毛絨絨的家居服套了一半,隻穿進一隻袖子,她跑過去端起手機,“先不說了噢。”“我還沒說正事呢!”羅森趕緊說,“最近有個新的美妝社交APP,推廣期想找些明星引流,你下一個,我們看看是不是能趁這個機會建立起你的親和度……”“好的發信息給我!”杜款款聽了個大概就掛斷,坐在地上給胡鬆拓打電話,響了有一陣才接起來。杜款款訕訕地問:“你拍攝結束了?”“在收尾了。”“我這邊拍攝結束了,我已經回家了。”“好。”“我就,跟你說一聲,怕你擔心。”胡鬆拓有點好笑:“我不擔心,你不缺工作,也不缺我,我擔心什麼呀?”語氣還有點衝,肯定還是在生氣。杜款款一想到他願意為了自己去巴結老板,就不由心軟,差點忘記自己是為什麼跟他生氣。那邊有人叫他,他說話的時候有風聲,大概是在拍室外。今天天這樣好,不拍太可惜。他問:“你還有事嗎?”“沒了。”她很自然地叮囑,“你要注意保暖。”放下手機才意識到覺得冷是因為自己就穿了一半衣服,她機械地套上袖子,想,這樣甘心付出的胡鬆拓,怎麼會僅僅為了錢,就棄古耐於不顧呢?羅森發來APP的信息,她打開,看女孩子們熱情高漲地分享變美心得,隻覺得百無聊賴,挑著感興趣的看了幾個,很快首頁上就隻剩下家常菜做法。她好多次約會還要和古耐爭胡鬆拓,他們是實打實的好朋友,古耐生病他通知古耐的父母,在他床前守了兩個晚上。杜款款看到一款豬肉千層餅,想起冰箱裡正好有包餃子買的肉餡。她走到廚房去,照著食譜準備麵團,也拿出肉來解凍,拌上醬汁。她覺得胡鬆拓太過不義,但古耐本人對此卻接受度良好,還給她發信息說不要擔心。隻不過因為莫寧的事,她對古耐也有頗多怨氣,所以沒怎麼聽進去。她做了一天廚娘,一下對鍋碗瓢盆得心應手,醒好麵之後擀成一張張薄薄的麵餅,挨個抹餡,折成扇形。她多倒了些油,肉餅下鍋的時候濺出滾燙的油星,砸在她的手背上。她往後跳了一下,突然就很想胡鬆拓。很想很想他。胡鬆拓回家的時候看見杜款款蹲在門口,手裡還有模有樣地拎著個小布包。他將信將疑地問:“便當包?”“你回來啦?”杜款款看見他,眼睛一亮,獻寶似的說,“我給你做了豬肉千層餅,新學的,很好吃!”胡鬆拓這下真有點毛骨悚然,他以為她還在跟他冷戰,或者分手。怎麼就突然來送愛心便當了?不過他還是打開門,讓她先歡快地竄進去,跟在後麵問:“你怎麼不自己先進來?怕坐沙發上冷不丁嚇死我?”“不是,我上次把鑰匙還你了。”她把飯盒拿出來,哀號一聲,“都冷了,我再去煎一下。”胡鬆拓一進廚房就看見她弓成隻蝦子往鍋裡丟肉餅,一皺眉:“行了,我來吧。”她大方地讓出位置,想起在自己家煎得油星四濺,一個人笑起來。胡鬆拓看了她一眼:“你怎麼回事?”“我想了想,不管是什麼原因,肯定是我誤會你了。”他手一僵。杜款款戳戳他:“要糊了!”他這才恢複了動作,漫不經心地說:“什麼誤會?你不是說,我就是個無情無義的小人嗎?”“聽說你接了部豆瓣三分的戲?”她調侃。“你都知道了。”他不自在地動了動,“易典典知道的事,最後總會傳到你那裡。我們是不是該杜絕她和羅森交往啊?”“我不是因為你今天蠢兮兮地幫我要代言才來找你。”她坐到椅子上,抱著一隻膝蓋,“我花了半輩子來認識你,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之前是我氣糊塗了,因為你瞞著我這麼大的事,我就當你是做賊心虛了。”他小聲說:“我本來就打算情人節那天告訴你的。”她挑眉。“真的,不信你問古耐!”“你們兩個沆瀣一氣慣了,誰要信啊!”豬肉千層餅熱氣騰騰地出鍋,因為太香,都沒人記得好好地盛進盤子裡,直接站在鍋邊用小碗接著吃。胡鬆拓咬了一口,很驚訝:“真的好吃!你手藝見長啊。”杜款款一邊吹著氣,一邊低頭劃手機給他看:“照這個做的。我今天去幫Lance拍節目,也是去做飯。”他隻看一眼就笑:“原來是‘懶人早餐餅’啊,你也就這個水平了。”他低頭看見杜款款抬起眼睛瞪他,拿筷子的手架得老高,頭頂的發旋劃出一道熟悉的弧線。他胸口湧起一股暖流,他這些天,到底是缺了點什麼,他安慰自己,就像所有的正義之舉都會有犧牲一樣,他勢必要放棄些寶貴的事,才能護家人周全。他覺得彆扭,但也沒真的過不下去。隻是在兩個人擠在廚房裡,彌漫著油煙氣的這個瞬間,他才突然活過來。他離了杜款款不行,他這樣想。杜款款伸出一隻手穿過他的腋下,他於是微微俯身,接住這個完成度不高的擁抱,在她的後背上輕輕摩挲,直到確定她是真的。杜款款說:“我就開個燈。”他說:“你願意相信我,真好。”“我覺得相信這件事,跟願不願意無關,我一直願意相信你呀,所以之前不相信你的時候才這麼痛苦。信任是一件需要理智的事,我也是後來梳理了你和古耐的關係,才覺得你和他不是能被錢收買的關係。”胡鬆拓鬆開手,哭笑不得:“行了,吃吧。”吃完了,兩個人坐在沙發上打遊戲,誰輸了誰去把碗塞進洗碗機。之前沒洗碗機的時候,就成天叫外賣,一旦要刷碗就如臨大敵,從一局定勝負到最後五局三勝,誰都不想去,盼著買個洗碗機就好了。現在洗碗機買來了,懶惰不降反升。杜款款覺得這是人類的隱喻,胡鬆拓搖搖頭,“你就彆拉全人類墊背了。”他按了清潔,又問:“要不要出去吃點?”“你還餓嗎?”“那就去喝個咖啡吧,我們好幾天沒一起出現,到處都是分手新聞。”杜款款本來還懶得動,手機又催命似的響,她一看是羅森,不想接,緊接著胡鬆拓的也跟著響。他用眼神示意她接吧,自己也走到一旁去接聽。杜款款接通,結果羅森什麼話也不說,就在那歎氣給她聽。杜款款等了兩秒不見動靜,乾脆地掛斷。她湊到胡鬆拓那邊:“開免提。”果然,羅森氣急敗壞的聲音傳出來:“她又掛我電話?她還有沒有點職業道德?”杜款款不耐煩:“行了,直接說吧。”易典典很驚訝:“你跟胡鬆拓在一起?”“對。”“那你怎麼會有今天和Lance的圖啊?你家樓下,摟摟抱抱的。”胡鬆拓轉頭,審視地看她:“摟摟抱抱?”“我跟Lance是朋友。”她輕描淡寫,然後對著手機說,“我和胡鬆拓一會出去喝咖啡,你叫人來拍幾張吧,手拉手行不行?”羅森說:“行。”易典典說:“彆彆彆!”放下手機,杜款款努努嘴:“他們倆已經暗度陳倉了。”胡鬆拓問:“你乾嗎抱他?”杜款款過了會才說:“我隻能抱抱他。”她的神色有點哀傷,很真誠地提問,“他其實特彆好,我今天拒絕他了,我還想讓他做我的朋友,會不會太貪心了?”“他是位很好的朋友。”他說,“你也很好,可以做他的朋友。”“他一直讓我覺得,我是很好的人。我其實很希望,能成為他以為的那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