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鬆拓後麵檔期排得太緊,隻好壓縮正在拍的這部戲,來把這個網大級彆、根本不知道能不能上院線、他也基本不關心的新電影應酬掉。所以雖然整個月都待在上海,兩個人也沒見上幾麵。對比他的忙碌,杜款款倒是工作寥寥,隻被叫到公司開了一次會。除了平常負責她的領導和大老板遲廷海,令她意外的是易典典也在。遲廷海問:“你最近工作情緒不是很高?”她下意識想解釋,卻好像也沒什麼可說的。“沒事。”遲廷海擺擺手,“你已經在公司待了十幾年,一直都很刻苦。你雖然還年輕,但是要說休息,也十分合理。”她隻好說:“謝謝遲總。”遲廷海又說:“不知道朱山琦有沒有告訴你,她辭職之前,公司本來在籌備你的個人工作室。”她不禁眼睛一亮。羅森小聲地說:“老師本來想給你個驚喜,後來……她離開,項目就擱置了。她又怕說了你會讓你失望。”杜款款體諒地點點頭。遲廷海說:“現在公司的藝人格局有了變化,我個人是比較看好胡鬆拓的。”他看向易典典,易典典一指屏幕上的數據,說:“根據現有的情況推測,這是你們兩個人的商業價值走向,可以看到時間越久,你跟他的差距越大。”她頓一頓,似乎怕杜款款難堪,說:“反正粉絲市場總是男色當道。”杜款款很認真地看著圖表:“我覺得他綜藝節目還是少上,尤其是同類還有Thomas這種藝能高手,正麵杠難免被比較。他演戲能做得很好,但是作品品質要有要求。”遲廷海不鹹不淡地說:“上升期保持一定的曝光度對他來說更好。”杜款款腹誹這丫就是個純粹的商人,但畢竟是老板,也不好再開口。易典典接著說:“遲總有意給胡鬆拓做個人工作室,要是你不介意,我們想從你之前的團隊裡借幾個人。”言外之意是,反正你如今也用不上了。“當然不介意。”“還有一點,情人節那次直播是你們最後一次公開露麵,之後就有你和Lance的照片流出來,再加上之前的新聞,現在輿論普遍認為你對待這份感情不是很認真。”易典典聳了聳肩,“所以粉絲對你們分手的呼聲是很高的,我們的公關方案也是傾向於發表分手聲明。”羅森有些擔心地看著杜款款,她停了一會,很坦然地說:“這樣很好,我也不希望我的形象拖累他。”之前她的工作室已經大致成形,除了隨身的團隊,其他工作組直接轉接到易典典那邊,很快就完成了最後的注冊。工作室發布的第一條消息就是,宣布胡鬆拓先生和同公司藝人杜款款小姐和平分手,聲明一出立刻襲卷熱搜,不光是胡鬆拓的粉絲,就連路人也喜大普奔。杜款款好奇,還去自己的後援會看了風向,也是一水兒地歡慶,覺得就是跟胡鬆拓扯上關係後才惹了她一身黴運。挺好,大家都開心。隻有胡鬆拓不開心。易典典隻告訴他工作室的事,他又趕進度,在片場幾乎是斷網狀態。休息的時候梁子衿對他說恭喜,他想當然笑著道謝,但是梁子衿麵又好像話裡有話,還委婉地安慰了他幾句。他覺得奇怪,立刻打開手機,跟廣大網友一起了自己的感情進展,氣得要命。他好不容易才跟杜款款成為公開的情侶,他也想光明正大牽她的手,吃她做的菜發到微博上誇獎,一起去健身房練得齜牙咧嘴。杜款款說她不喜歡地下情,其實他更不喜歡。他才剛覺得就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怎麼一下又打回原形?易典典正好來探班,他劈頭就問:“你怎麼不問我的意見?”“我問過當事人了,杜款款一點意見都沒有。”易典典把合約甩給他,說,“公司在你身上做投資,不是讓你由著性來的。”他聽了這話,怒意騰空而起,“我入行十幾年,哪一天是由著我來的?我唱什麼歌演什麼戲,什麼時候我自己說了算過?我一輩子就談這麼一次戀愛,等了十年才終於公開,就因為公司不喜歡,又逼著我把潑出去的水收回來?”他大聲質問,“憑什麼?”憑什麼?他胸膛劇烈起伏,氣得耳朵尖通紅,臉上有底妝,倒是顏色如常,更顯得他肌肉緊張,狠狠擰著眉。易典典被他嚇到,愣了愣才說:“你發這麼大脾氣乾嗎?又不是真的讓你們分手,就是安撫一下粉絲情緒。你們注意點彆被發現就行。”她希冀地看著他,“你自己爭點氣,等你作品積累一下,過兩年再公開複合,到時候可勁兒秀恩愛,還能落得個深情的名聲。這是雙贏啊。”他“哼”一聲:“誰要什麼名聲。”易典典沒忍住,被他噎這一下,眼圈立即紅了。他見她怯怯的樣子,緩了口氣才說:“你想在娛樂圈揚名立萬,帶我可不是什麼好選擇。”易典典卻很樂觀:“我追了UPON很多年,進公司也是一心想當你的經紀人。我是來幫你更上層樓的。”“我知道,謝謝。”他說,“但其實,有些東西,我真的沒那麼在乎。”“什麼?”“都說娛樂圈紙醉金迷,一旦一夕,誰也不知道什麼樣的事會落到自己頭上。”他眯起眼睛,有些悵惘,“以前我總覺得手裡要有資本,才能保護自己在乎的人,才能過得更好。但其實,向上的野心是沒有儘頭的,越是往上,你要放棄的東西就越多。也不見得都值得。”“你們的UPON不就是兩個‘上’嗎,努力往上走,事情總會變好的。”胡鬆拓淡淡地說:“可是已經沒有UPON了。”回去後胡鬆拓想了想,覺得自己是有點過分,遷怒於易典典,而她不過是恪儘職守地替他進行職業規劃,她是真心希望他好。他是氣遲廷海的資本家做派,更氣他自己越陷越深,總之他不該對她發脾氣。沒日沒夜地趕戲讓他疲憊不堪,他頂不住,去跟導演請了晚上的假。導演也看到那篇聲明,十分同情他失戀,於是爽快地答應下來,還叫他不要傷心,好好歇一晚恢複元氣。胡鬆拓是要恢複元氣,他約了杜款款吃晚飯,在電話裡表現得很平靜,說今天惹了易典典,對她感到抱歉。杜款款說“噢”。胡鬆拓笑起來,為她這百般不在乎的態度:“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怎麼,還非要我幫她罵你啊?”她想了想,說,“那不然叫她一起來吃飯吧。”“可我隻想跟你在一起。”“我們剛分手呢。”“那是對彆人來說。”他立刻說,“可是我和你,跟彆人有什麼關係?”“你不生氣?”“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他說,“不過氣當然還是生的。”杜款款無聲地笑了,過了會,她在沙發裡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輕輕地說:“我也愛你。”胡鬆拓抽了口氣,問回正題:“想去哪吃?”“在外麵會被拍到。”她說,“回家好不好?”所以他回家。他一開門就抱住了她,聞著她發間的香氣,小聲念叨:“我想你了。”杜款款環住他的腰,捏捏他,“怎麼瘦了這麼多?”就這麼原地站了一會,他突然說:“款款。”“嗯?”“要是我不演戲了,會怎麼樣?”“你愛乾嗎乾嗎唄,我又不是遲廷海,不管你的工作。”他更委屈:“你都不管我,遲廷海憑什麼管我?”她鬆開手,看著他的眼睛:“對啊,他憑什麼?”胡鬆拓被她看得心虛,過了會“哈哈”笑起來:“他是老板嘛。”晚上吃火鍋,因為他是臨時回來,火鍋準備起來最快捷。胡鬆拓軟綿綿地癱倒在沙發上,看她忙裡忙外,把食材一樣樣擺出來,鍋子架好,他勾勾手命令道:“你過來。”杜款款沒好氣:“我忙著呢。”他堅持:“很重要的事。”她隻好走過來。他伸手攬住她的脖子,把她拉向他,溫柔地吻住了她,他在這一刻選擇忽略那些讓他覺得辛苦的部分,反正他眼前和心裡,都隻是她。他們好一會才分開,杜款款坐在他腿上,手裡還拿著一包年糕。胡鬆拓問:“怎麼準備這麼多?”就在這時響起敲門聲,杜款款在他的失望中拉了拉衣領,站起來去開門:“因為他們。”羅森和易典典有點局促地走進來,看著隻著家居服的兩人,非常懷疑自己的到來打斷了什麼。羅森單獨去杜款款家都是公事公辦,可是她和胡鬆拓一起在家,就顯得非常私人非常家庭,空氣結成緊密的網把他們包裹進另一個場,羅森覺得自己不能打破,也不想打破。羅森在心裡低歎一聲,他們明明是一對璧人,怎麼就在公眾形象上搭不到一起去呢?很傷腦筋,羅森覺得這是自己身為經紀人和朋友不得不背負的責任。胡鬆拓看清來人,很不高興,來打擾他的二人世界居然還一臉凝重,更不高興,抓起一個抱枕砸向羅森:“來我家!”又一個:“怎麼不!”第三個:“跟我說!”羅森手裡提著東西,伸了一隻手去接,手忙腳亂隻抓住一個,另外兩個歡快地砸在地板上。他衣冠楚楚單手抱著笑臉小星星,有點狼狽地跑去廚房找杜款款:“我早說了過來是個錯誤決定,胡鬆拓還在生氣聲明的事,就像被侵犯領地的獅子王一樣炸毛。”杜款款接過他帶來的飲料,麵無表情:“可是我們又不能一起出去,因為根據你寫的聲明,我和胡鬆拓分手了嘛。”“易典典的藝人,當然是她來寫聲明!”“內網郵件是你發給我的,不是你轉發給我的。”“……哦。畢竟跟你有關嘛,我更了解一點。”羅森訕訕地承認。杜款款笑起來:“你和易典典,蠻好的。”“你和胡鬆拓也很好。”羅森許諾道,“我們已經把公開戀愛放進規劃裡,找到合適的時機一定會說的,你要有耐心。”她沒說話,端好餐具往外走。他明白她的意思,點點頭,“是,你已經足夠有耐心了。”易典典彎腰撿跌落的抱枕,胡鬆拓立刻跳起來去撿另一個:“沒事沒事我開玩笑的我來!”他把易典典手裡那個接過來,對她說:“今天是我失態了,對不起,你彆往心裡去。”她苦著臉:“彆這麼說,設身處地想一想,我是你的話也會很失望。可你還有大好的星途,你已經奮鬥了這麼多年,你還有這麼多喜歡你的粉絲……總是要有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