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寧在巡店的時候遇見了芭妮。芭妮紅著眼睛,提著一個Krystal的紙袋,雙手不住地絞著提帶,很委屈的樣子。店員對她很不耐煩,而她就像甩不掉的小尾巴,不屈不撓很固執地跟著。莫寧看了一會,忍不住走過去問:“你怎麼了?”芭妮很警惕地看一眼她,沒答理她。莫寧忘了她不認識自己,連忙說:“我們在古耐的faing上見過的,我認得你。”芭妮很驚訝地停下來,“你知道我?”莫寧很和氣地問她:“你好像有麻煩的樣子,或許我可以幫到你?”芭妮猶豫了一下,看一眼不遠處很是嫌棄的店員,拉著她走到門外,期期艾艾地說:“我在這裡……拿了條裙子,本來想結束約會就退掉的,可是不小心……被勾破了,退不了了。”她說“拿”,而不是“買”。竟然還有這種事?莫寧覺得很意外。她印象裡的芭妮很明事理,從來不乾自己兜不住的事,買衣服不摘吊牌這種小把戲固然是她的風格,但她會選自己至少承擔得起的。芭妮咬著嘴唇,很焦急地看著她。莫寧又想起她說自己戀愛了,恍然大悟:“你很喜歡你男友吧?”“廢話。”芭妮想都不想,接著驚奇,“你怎麼知道我有男友?”莫寧沒回答,展開紙袋裡的裙子,是一條很剪裁很大方的一字領短裙,袖口繡了海軍風的白杠,裙擺沒有收邊,很仔細地找才能發現底部勾了絲。莫寧說:“你要是舍得的話,回去把底邊裁掉一半,做上衣穿好了。”“什麼?”莫寧不由得一笑:“這條裙子我送給你,算是戀愛禮物,但是下次要記得,選你買得起的那一條。”轉完賬,芭妮怕她反悔似的抱著裙子跑開,沒兩步又回過頭來張望,看見莫寧很安靜地衝她揮揮手,她有點莫名其妙,還是為自己的好運氣感到不可思議。店員不解:“你乾嗎替她付錢?”莫寧聳了聳肩,“原本欠她人情的,這次就算還清了。”她很輕鬆地一笑,又乾勁十足地投入工作了。等回到辦公室,同事禁不住都看著她。她也一愣,因為桌子上突兀地擺著一束花。一共九朵黃玫瑰,包得很好,沒有署名,隻有一串電話號碼。任誰看來都是一頭霧水的浪漫,可有誰比她更了解古耐的筆跡呢,各式各樣寫給粉絲的手寫信她看過不下百份,自然不會認錯。她想不通古耐為什麼要留電話給她。用黃玫瑰為缺席展覽開幕式道歉錯不了,但他大可直接簽名,這樣光禿禿的一行數字,難道他就吃準了自己一定認得出?往好裡想,他對自己印象不壞也說不定。這麼一想,莫寧漸漸明朗起來,心一橫直接撥了電話。接通前的幾秒鐘,她突然很害怕自己判斷失誤,萬一不是古耐,萬一他對自己根本沒有那份心,萬一……“喂?”是他。約會回來心情大好,莫寧一肚子話沒地可說,琢磨了半天還是給杜款款發微信。知道她忙,也不好意思拿自己這點春心萌動大半夜來騷擾她,開頭第一句就是:“我就說說,你沒空就不用回了。”哪知道杜款款心浮氣躁正在床上做瑜伽,電視已經打了三圈,愣是挑不出一個看得下去的,正是如蒙大赦,拿起手機和莫寧熱火朝天地聊起來。莫寧說古耐帶她吃火鍋,味道怎麼樣不記得,光顧著緊張了。古耐倒是一直從從容容的,把她照顧得很周全,最後兩個人相談甚歡,也看不出是古耐八麵玲瓏對誰都能把話接住,還是兩個人真的投機。莫寧想了想又說,也可能是這麼多年我一直關注他的愛好,漸漸被他同化成了差不多的人。真的,以前常常讀他曬出來的書單,到後來往往是自己看完一本書,一看社交網絡,發現古耐後腳也推薦起這本書。杜款款很篤定:“古耐不可能不喜歡你,我認識他這麼多年,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再說了,火鍋這種一個鍋裡涮的,跟不親的人是吃不下去的,古耐這點花花腸子,擺明了是想跟你拉攏關係才去的。”莫寧於是發了一串高高興興的表情包,興致高漲繼續暢想她和古耐的美好未來。杜款款應和了幾句,逐漸開始自說自話起來:“我到底要不要去阿姨的生日?”日曆上早早就標注了洪媽媽的生日,她又親自邀請,更何況是向來對自己十分疼愛的長輩,不去總歸顯得不夠尊重。可是一想到會撞上胡鬆拓,杜款款又覺得頭痛,隻覺得這分手提得不是時候,應該留到過年後再說才對,好避免這一大串尷尬的場合。第二天早上邊吃早飯邊化妝,Lance拿咖啡來找她,禁不住大驚小怪:“你昨晚上去修仙啦?”指著她明顯的黑眼圈。她接連兩晚上沒睡好,狀態當然差。Lance說:“你讓我想到一句詩。”“什麼?”Lance逗她開心,拿腔作調地說:“嶺南的荔枝花寂寞地憔悴。”他擠眉弄眼的,所幸生得一張俊俏麵龐,怎麼搗鼓都還是好看,“你該不會是因為寂寞,所以想我想得睡不著吧?”杜款款笑罵:“少來。”化妝師也跟著笑。羅森走進來見一派其樂融融,好奇:“我錯過了什麼?”Lance很開朗地說,“我們在探討貴司女藝人的情感問題。”杜款款一驚:“啊?”Lance問她:“你單身嗎?”杜款款怕他再語出驚人,隻含混地說:“不好說。”“那什麼時候明確了,再給我答案。”他笑笑,“我在追求你誒。”羅森冷淡地說:“經紀人不跟著你,被前所未有的自由衝昏頭腦了吧?”Lance隻帶了一個助理,經紀人跟著組合其他成員。他們AllSing是跟UPON旗鼓相當的當紅男團,因為人多,吸粉也多,影響力比UPON有過之無不及。Lance眯起眼睛笑:“這事成了,你再告我的狀也不遲。”送走了Lance,羅森端詳起杜款款的臉:“我沒覺得你特彆有魅力啊,怎麼一個兩個都對你如癡如醉?”杜款款挑眉:“這個可以加入我的粉絲團學習一下。”羅森囑咐她:“你最近休息不好,這樣不行,接下來的行程你吃不消的。”相處沒幾天,杜款款已經迅速摸清羅森的路子:“你該不會暗搓搓給我接了新的工作吧?”“很簡單,你配合一下拍攝團隊就行了。”羅森把策劃遞給她,“就是跟拍你一天的行程,做個十分鐘以內的小片投放網絡。你和平常一樣就行了。”“那你會哭的。”羅森頓了頓:“當然不是說讓你真的像平時一樣。”其實這種跟拍也是寫好劇本的,跟平時拍真人秀差不多,大致策劃了幾個小的事件,從上午的路演就開始側拍。杜款款想著鏡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冒出來,一整天笑得更加謹慎。晚上回去的車上,導演坐在她旁邊,拍羅森跟她交代工作,她就正襟危坐認真聽講。拍了一條導演說不行,顯得太過正式了。導演說:“現在的趨勢是明星素人化,今天一天你還是太女神太端著了,特彆是小屏觀眾看著吧,有距離感。”羅森看了也說:“要不再來一遍,這次你邊玩手機邊聽?”羅森和導演商量,明天接著拍一些更生活化的鏡頭。杜款款心裡犯嘀咕,那豈不是明天還要被盯一天,就算沒什麼見不得人的,被攝影機圍著還是並不自在。這麼多年她養成了麵對鏡頭就進行表演的習慣,即使是下了戲,攝像機開著她也要一刻不停地扮演彆人眼中的杜款款。她順從地拿出手機,赫然是胡鬆拓的消息:“我在北京,見麵談。”導演拍了進去,渾然不知這是怎樣尷尬的局麵,很是興奮,道:“真是好,胡鬆拓來探班我們也拍一點吧,結尾的時候你們互相為對方的新作品應援,效果應該很好。”杜款款臉色微微一變。導演反應很快,狐疑地問:“怎麼,要我刪掉這條嗎?”羅森不動聲色地說:“這個提議挺好的,跟胡鬆拓聯係一下吧,他同意的話我們就拍。”杜款款調整好神態:“當然,我和胡鬆拓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