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風起雲湧 包藏禍心(1 / 1)

海棠無香 林青未 1766 字 4天前

輾轉幾番,宋新棠終於帶著顧之璽到了醫院。她想陪伴顧之璽手術結束,要親眼看了他安全方才放得下心。可顧之璽手下人剛好也及時趕到,卻說什麼也不肯多留宋新棠片刻。他們說,這是顧之璽的意思,顧之璽一定要她離開,否則便要拒絕手術施行。“請問,顧先生到底是什麼人?”宋新棠一開始便覺得顧之璽身份可疑,顧之璽的絕對不簡單,於是她隻能向顧之璽手下探聽。“我家先生是顧家二少爺……打小便被送去國外和姑小姐一起生活,鮮為人知,如今他剛剛留洋歸來。”手下笑了笑,很客套地回答。顧家二少爺?難道是那赫赫有名的金陵巨賈顧家?如今的煊和,於金陵而言,可謂是不可分割的存在。金陵那些豪門貴族,軍閥世家,無一不盯著煊和這塊肥肉下手,首當其衝的,便是沈孟顧三家。那金陵第一世家沈氏,家主沈萬水,任著後備部總長的職位,家裡一女一子,長女知喬留洋讀書,次子知豫便經了商去,是金陵商會的會長,如今總惦念著幾時往煊和遷,好掙更多的錢。與沈氏交好的世家孟家,卻是出了名的軍閥世家。家主孟千山穩穩就職為軍統局局長,獨女孟湘若也是不負盛名的巾幗女英雄,才從國立東南大學畢了業,就被大總統安排上了總務部秘書局機要科科長的位置。再說顧家,這可是依靠金陵巨賈支持起的家,算是世家的後起之秀,也得了大總統重視,顧老爺交際手腕硬得很,不光自己得了資源委員會會長的位置,連獨子顧彆川也成了情報局的副局長。這幾個世家也有意思得很,表麵這孟沈是世交,都鉚著勁兒要打壓顧家,可誰也不曾想,孟家卻和顧家私底下定了兒女姻親。宋新棠萬萬沒想到,這救下自己的男子,竟是顧家的人。這時,醫生又來催促,說顧之璽的救治刻不容緩,因此宋新棠隻得失魂落魄地離開。“我讓你們告訴她的話,都告訴她了麼?”病床上的顧之璽虛弱地問。“屬下是按您的吩咐說的,請您放心就診。”顧之璽的屬下很禮貌地回應。顧之璽嘴角懸起一絲欣慰的微笑。隻是,孤零零離開醫院的宋新棠卻滿是擔憂。她原本滿滿的一顆心,卻突然像被人掏了空,渾然不知顧之璽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聞。宋新棠清楚地知道,她來煊和,可是注定著沒帶心來的,也不容許真心丟失在這個地方,這個地方不配,她身上的秘密載著數百人含冤莫白的魂魄,這都要比她的真心值錢……畢竟,她的真實身份,是金陵芙蓉場的藝伎棠梨,而不是如今清歌門的秋海棠。她手上掌握著軍統局局長孟千山謀逆作亂的罪證——孟千山聯合浙江督軍偷養精兵、購置火槍的往來書信。當初她在金陵的夜總會芙蓉場作藝伎,浙江督軍的下屬到芙蓉場尋歡作樂,落了這些信箋在芙蓉場的張老板手裡,後來孟千山殺了張老板,布置成芙蓉場走水的模樣,一夜之間芙蓉場無人生還,隻有她,逃來了煊和。她是很重要的角色,關係著金陵、上海、煊和勢力傾向的人物,必須十分小心翼翼,那些閒事閒言,她確實不應該去問。如今她隻能憂心忡忡地裹著顧之璽的呢絨大衣,一路徒步走回清歌門。但腦海裡卻全是這個神秘的男子,那迷人的酒香,甜膩的吐息,俊朗的臉頰,調侃的話語,風度的行為,還有那難以忘懷的溫熱的掌心……如此特彆,如此清晰,如此難忘,如此刻骨銘心。等宋新棠到走回清歌門,天也將將亮了。清歌門經曆一夜狼藉,那些殘局也將將收拾好。一夜間,清歌門死了兩個姑娘,十幾個小廝,還死了不少前來看宋新棠演出的金主們,傷者更不計其數。因為如此,警衛局早派了人將此處重重包圍,嚴查進出。宋新棠回來時,穿著男子的大衣,眾姑娘都在大堂看見了,自然心中有所盤算了。夜襲清歌門的槍戰令她毫發無損,更穿著男子衣服歸來,姑娘們當然大失所望,誰不希望這個燙手的山芋滾在宋新棠的懷裡——之前宋新棠一來便得了女老板鐘意,又得看客追捧,眾女早就拈酸吃醋,更不給她好臉色了。“某人給清歌門帶來了禍患,還知道回來,還不是金陵當了鳳尾,跑來咱們這當雞頭。這不,好好個場子,都給砸亂了,連累生意開不了張,卻能給顧秘書官吃了迷魂湯,狐媚本事還真是不小。”為首的火百合小扇一搖,再次陰陽怪氣地說。清歌門被砸,宋新棠當然難受,卻又不知她們怎麼知道軍統局長的秘書官竟因她負傷了,莫非顧之璽的手下人,提前將這消息報來了清歌門?她聽進這夾槍帶棒的說辭,實在無法忍氣吞聲,“你怎麼就知此事因我而起?百合姐姐彆妄自菲薄,分明是隻金鳳凰,周老板都沒說咱們這是雞窩,姐姐怎麼倒說起自己是草雞來了?”火百合氣急敗壞,“那你說,怎麼你裙子一裂,這燈就熄了?”這話使宋新棠如經當頭棒喝一般,是啊,這舶來的連衣裙,怎麼就那一瞬間破了,怎麼緊接著燈就被槍彈擊碎了,整個大廳瞬間就暗淡下來——難道當真與金陵那事有關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宋新棠再不搭話了,兀自回到自己房中。“就瞧不得宋新棠那輕狂樣子,妄自清高。真瞧不上富貴人家,迷惑顧秘書官做什麼?”大廳的鶯鶯燕燕還在喋喋不休。宋新棠回了臥室,卻怎麼也無法安睡,總想著再往醫院跑一趟,那渾身神秘感的男人,那奇怪又獨特的顧之璽,究竟為何令她如今如此心癢。她的理智一遍又一遍提醒著她,她身負秘辛,自金陵漂泊至此,如今遁入清歌門是生計所迫,待攢夠了錢,便要離開這是非之地,注定是與那顧之璽無緣了。可是,這一陣槍戰,這一次邂逅,總令她失魂落魄,她總覺得,一切的事情始末,都沒有這麼簡單,也絕對是有人幕後操縱與精心部署,隻是,還未浮出水麵罷了,而顧之璽卻因她負傷,此刻更不能莽撞抽身離去了。推開窗子,煊和城正風起雲湧。顧公館。鮮血、繃帶、熱水,一盆盆端出去又端進來,滿公館的仆人都匆忙來去,連客廳最為顧老爺珍愛的相框都被混亂之間打碎了。“快收拾了,收拾了,這可是跟大小姐唯一一張合影,得給老爺夫人還有大少爺留個念想,相框破碎了就不要了,相片可不能損傷,快快快……”管家匆匆命令傭人把一地狼藉收拾好,親自擦乾淨相片上的汙漬——顧大小姐自小便失蹤,顧家上下隻一張照片是全家人的念想了。仆人就在屋裡忙叨,而書房裡,坐著心急如焚的顧彆川——顧家大少爺,情報局副局長。“他怎麼樣了?”顧彆川劍眉緊鎖,憂心忡忡地問大夫。“救治及時,暫時沒有性命之虞,可傷口感染,仍然需要靜養……”大夫如實答道。顧彆川聞言,也終於稍稍安心定神,此刻書房進了個高高大大的男人,軍裝打扮,行了規矩的軍禮,顧彆川便讓大夫離了。“他怎麼會去那種地方?”顧彆川猛地朝桌上擊拳,憤憤看著才進入書房的男人。“金副官勸了,但沒用,也沒人想到……”男人有些慚愧,生生受著顧彆川的怒火。“一幫廢物——這事竟然跟我說想不到!如今突然傷了他,就已打草驚蛇,如今他保得性命是好,往後再一不留神,我們必將滿盤皆輸。”顧彆川捏指握拳,拈著下頷,細細思忖。“少爺,打傷他的人,似乎並非我們顧家軍……”男人抬了眼,仔細回憶了片刻,才試探著回應。“那就是孟千山那老狐狸亦有盤算了,隻是沒想到誤打誤撞,竟然傷了他自己的心肝寶貝。”顧彆川點點頭,長舒一口氣,“告訴你,清歌門人死絕也無礙,隻是那喚作宋新棠的女人,必、須、要、活、捉!”顧彆川神色凝重,末尾五字一字一頓。“是!”男人恭敬地敬了一禮。“城裡喜歡宋新棠的新貴不少,暗自護著她的怕也不少,以後斷不可貿然行動。著你手下人眼睛擦亮了,再出現這種事,提頭來見。”顧彆川劍眉一擰,麵容嚴峻。“下屬領命。”男人應後就要退下了。然後,便從屏風後走出個蒙麵女人來——她是周無翎,清歌門的女老板。周無翎原是顧彆川的人,整個清歌門,亦是在顧彆川掌控之中。“少爺,鴻旗茶莊的陳炳軒看上宋新棠了。”周無翎嬌笑著稟報,全無在清歌門時的冷豔與淡漠。“陳炳軒這老不死的,一把年紀,還巴望著老牛吃嫩草,上個月才剛娶過姨太太,眼下又瞧上宋新棠了。也罷,陳炳軒於爸有恩,給他個風流也無妨。”顧彆川眼底一絲訕笑。“少爺,無翎不知宋新棠究竟掌握多少關乎孟家的罪證,否則一開始她才入清歌門,我便已然將她引薦於您了,沒想到顧家軍夜襲清歌門才過,這些安分的不安分的,就都浮出水麵了。”周無翎眸底深邃,如深潭一般。“宋新棠那晚的裙子,的確分散了看客注意,誰也料不到是我顧家軍做的,你做得不錯,可陳炳軒的事,你如何看?”顧彆川頷首一笑,飲了一口咖啡。“多謝少爺讚賞。宋新棠是這屆翹楚,想得到她的,絕不止陳炳軒一人。少爺若想活捉宋新棠,縱先給了陳炳軒一個人情,也沒什麼。陳炳軒那種男人,總是喜新厭舊的。”周無翎素指點唇,思忖片刻答道。“那好,你自行安排。”顧彆川對周無翎很是放心,便由著周無翎回到清歌門作那逍遙女老板去了。多年來他對周無翎悉心培養,他自然知曉,周無翎辦事絕無紕漏。何況,周無翎是他在這波譎雲詭的局勢裡,最得力的王牌,他知道,周無翎揭下麵紗的一霎,就是致勝之術。隻是,在他的精密部署沒有完成前,周無翎永遠都會以麵紗示人。果然,約莫過了半月,清歌門重新開張了,生意卻大不如前——宋新棠病了,還一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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