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日,孟繁奕皆不見阿宛前來求她,反而服侍夏語嫣更為儘心儘力,便知道離間計於阿宛並無任何用處。夏語嫣本是一國之後,有了阿宛相助更是如虎添翼。既是阿宛不肯為她所用,那便隻能除了她了!“趙統,你派個可靠的人去相府一趟,招竇相進宮一敘。就說本宮想念父親,想與父親說說話。”孟繁奕攏了攏頭發,慵懶道。“是。”午後,竇枋果真如約而至。他知道若無事,孟繁奕絕不會平白請他入宮。“娘娘招本官前來可有何事?”至梓月宮,竇枋徑自坐到原本孟繁奕應坐的位置上,並未向她行禮。孟繁奕眸色微微一暗,轉頭朝秋蓮道:“你去外麵候著吧,本宮與父親說些體己話。”待秋蓮下去後,孟繁奕為竇枋奉了一杯茶,“繁奕有件事請父親相幫。”“何事?”竇枋抿了口梓月宮的上好龍井,並未顯得多關心此事。“夏語嫣不難對付,但她身邊有個宮女卻是個狠角色,請父親幫我除去她!”“這麼說……你上次信誓旦旦說夏語嫣不會生下皇嗣的事情到如今還沒解決?”竇枋笑道,“本官為何要幫你?你們還是各憑本事吧!”“那丫頭武功極高,輕易對付不了她,我本給夏語嫣下了毒,可那日為她號脈時發現毒竟然解了!”“你又如何知道是她?”“那日秋蓮幫我拿藥之時遇到了她,竟將如何服用都告訴了她!”提起秋蓮這個賤婢她就氣得牙癢癢,上次想必也是阿宛使了什麼招數讓秋蓮撞在她身上!“有趣。”孟繁奕向來運籌帷幄,竇枋倒第一次見孟繁奕沒了法子。“如今德粹宮已對我有了防備,我輕易再下不了手。繁奕已有一計,隻是此計要請父親相幫!”“你且說說吧。”雖然宮內再無他人,但孟繁奕仍舊靠近竇枋的耳朵,將她的計劃,小聲細細道出。“笑話!不可能!”聞言竇枋大怒,一掌拍在身旁的案桌上,杯盞與杯托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父親,繁奕不會拿妹妹的生命開玩笑的,隻是條苦肉計罷了。”孟繁奕欲順順竇枋的背讓他消氣,他卻一把掃開了她,“本官定不會做任何有害茵兒安危的事情!你彆算計到茵兒的頭上!”“那日在秋水亭,繁奕與父親的商議父親還記得吧。”孟繁奕揉了揉因竇枋的推搡而撞到桌角的手,“屆時父親是想扶妹妹為太後吧,繁奕願意退居太妃之位。但若夏語嫣順利將孩子生出,妹妹又當如何?一個無所出的妃嬪,皇上逝去後也隻能在保皇寺度過此生了罷。如今此計,就當是妹妹為澈兒的皇位做點貢獻吧。“繁奕養父是位神醫,繁奕用藥父親還信不過?隻要父親能幫我除去阿宛,本宮自有法子對付夏語嫣!”“……好。”竇枋沉吟了半晌,終是應了下來。若茵兒有半點意外,他定然不會放過孟繁奕!從孟繁奕口中得知夏語嫣每日都會派阿宛送燉湯到禦書房,竇枋便掐著點到了禦書房,與白啟塵商議前朝的國事。果然,不多久,阿宛便送了燉湯過來。同行的還有她在路上遇見的秋蓮,秋蓮亦受孟繁奕的吩咐日日送來為白啟塵熬的補品。“這位是阿宛姑姑吧?”兩人將燉湯放下就要告退,竇枋忽然開言喚住了阿宛。“是。”阿宛返身道。竇枋從袖中掏出一包糕點,“今日我入宮之時,竇貴人的母親讓我帶些她做的糕點入宮,本官尚與皇上在商量國事,你為本官送去如何?”“是。”阿宛接過糕點,又恭敬地行了一禮方才與秋蓮一同退出。剛踏出禦書房的殿門,阿宛便對秋蓮道:“秋蓮姑姑,既然采蘋宮與梓月宮相鄰,可否勞煩姑姑將此糕點為竇貴人送去。皇後娘娘有孕,阿宛還要趕著回去服侍她呢!”“自是好。”秋蓮笑吟吟接過糕點,嘴裡嘀咕道,“難道竇相不認得我了?梓月宮離采蘋宮如此近,他應該叫我送去才是。”“也許呢。”阿宛笑道,“那就麻煩秋蓮姑姑你了。”言罷,便在三岔小徑與秋蓮分了彆。正如秋蓮所說,為何竇枋會舍近求遠讓她為竇樂茵送去糕點?又為何竇枋會識得她?竇枋與孟繁奕一向勾搭成奸,讓她不得不防。入夜,一隊侍衛入了德粹宮。聽到聲響,阿宛便出來一探究竟,一出來卻被兩個侍衛押住了,“請阿宛姑姑隨我到采蘋宮一趟!”阿宛心下冷笑,果然來了!但她麵上佯裝疑惑道:“大人這是做什麼?”“你做了什麼,心下應該清楚才是,貴妃娘娘正等你問話呢!”此時的采蘋宮燈火通明,皇上與貴妃都在場,而地下跪了一眾宮人和張太醫。“啟稟皇上、娘娘,阿宛已經帶到。”“帶上來。”白啟塵的話裡不帶一絲感情。阿宛被帶上後,侍衛還惡狠狠地往她腳踝處踹了一腳,阿宛身形晃了晃終究未跪倒在地。“阿宛——”白啟塵失望地看著她,前幾日一同練武時對她的好感蕩然無存,“你為何要這般做?”順著白啟塵的手指看去,阿宛看見榻上躺著的正是麵色蒼白、陷入昏迷的竇樂茵。“回皇上,奴婢不知此事。”“阿宛,”孟繁奕柔聲斥責道,言語裡滿是痛意,“本宮對你很是失望,本還想抬舉你,不曾想你竟然做了此事!竇妹妹與你何怨何仇,你竟要如此害她?”“正如娘娘所說,奴婢與竇貴人無怨無仇,為何要害她?”“這要問你自己!妹妹日間吃了你送來的糕點,便陷入了昏迷。除了你再無他人接手糕點,難道還會是竇相要害自己親生女兒不成!”“將糕點送至采蘋宮的並非奴婢,而是梓月宮的秋蓮姑姑。”阿宛的話令孟繁奕猛地一怔,冷冷看向身側的秋蓮,而她的身形早已抖得厲害。撞進孟繁奕的眼裡,她連忙跪倒在地,“確……確實是奴婢送來的!”晚間孟繁奕聽見竇樂茵中毒的事情,便未做詢問當即就派人抓阿宛前來問話,沒想到竟然被擺了一道!“為何是秋蓮送來的?竇相不是讓你送嗎?”不知為何,知道不是阿宛,白啟塵的臉色並未有方才的難看,而是細細問道。“怪奴婢掛念著皇後娘娘,想著采蘋宮與梓月宮毗鄰,便偷了個懶請秋蓮姑姑幫奴婢送到采蘋宮。”“皇上,既是如此也不能洗清阿宛的嫌疑。許是她趁秋蓮不注意將毒藥灑上,再推讓秋蓮送至采蘋宮。畢竟阿宛的功夫要糊弄一個小小奴婢本是易事。”孟繁奕仍不死心道。“奴婢一出禦書房便將糕點遞與了秋蓮姑姑,當時禦書房外的兩位公公可以作證。奴婢並未有機會下得了毒,更何況阿宛如何知道竇相會讓奴婢為采蘋宮送糕點,難道奴婢要時刻帶著毒藥不成?”阿宛字字句句反駁到孟繁奕無話可說,臉色變得愈發難看。“秋蓮——阿宛說的可是事實?”白啟塵問道。“是……是,但奴婢並沒有下毒啊!奴婢怎敢向天借膽?!”秋蓮連連叩首。“娘娘,真的不關奴婢的事!請娘娘一定相信我!”見白啟塵沉吟不語,秋蓮隻得將希望寄托在孟繁奕身上。希求她看著她儘心儘力輔佐了她兩年的份上,能救她一救。她爬著就要去扯孟繁奕的裙擺,孟繁奕厭惡地退了一步,白啟塵見狀一腳將秋蓮踢翻在地。這秋蓮壞了她多少好事!此次不能除去阿宛,那便除去秋蓮這個廢物好了!“不是你們這些宮人,還會是竇相親自下毒害自己女兒不成!證據擺在眼前,讓本宮如何相信你?”秋蓮眼淚直掉,一遍遍朝孟繁奕叩首,“娘娘!奴婢服侍了您這麼久,脾性您也是知道的,又如何會害竇娘娘呢?!許是……許是竇娘娘吃了什麼其他的東西中了毒也說不定!”“張太醫查驗過了,毒正是出在那糕點裡。幸好張太醫醫術超凡,及時讓竇貴人服用了解藥。雖然竇貴人此時已經脫離了危險,下毒之人卻不能饒恕!”“既是如此,你尚有何話好說?”“奴婢……奴婢……”秋蓮“奴婢”了半天卻已詞窮。白啟塵已不耐煩,“拉下去吧,杖斃。”“娘娘!娘娘……”兩個侍衛應聲而上,秋蓮驚恐地看著他們,將最後的希冀寄托在孟繁奕身上,孟繁奕卻始終未看她一眼,“皇上,都是臣妾訓誡宮人不力,請皇上責罰!”“朕知道這不關你的事。”竇樂茵出事後是孟繁奕最先趕到,她比誰都著急抓到凶手,若真是她派秋蓮為之,又如何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秋蓮從身邊經過的時候,阿宛略帶歉疚地轉過來頭,竟讓她當了自己的替死鬼。“皇後娘娘到——”夏語嫣此時亦在宮人的攙扶下來到了采蘋宮。琴書見侍衛氣勢洶洶地帶走了阿宛,便不顧她在休息將她喚醒,而醒來後的她亦是沒有一絲的逗留便往采蘋宮趕來,“皇上這是做什麼?”適才她到采蘋宮的時候,剛好看見侍衛將秋蓮拖了出去。第一次,夏語嫣對白啟塵用了不太和善的態度。“沒什麼,已經沒有阿宛的事了。”白啟塵握了握夏語嫣的手,眉頭微皺道:“怎地這麼涼?!”“阿宛是臣妾的心腹,希望下次皇上叫阿宛過去時能與臣妾商量商量。”夏語嫣斂了眉,看向孟繁奕,“不知梓月宮的秋蓮姑姑所犯何事?本宮適才在過來采蘋宮的路上見到她被侍衛拖了出去。”“秋蓮犯下大不敬之罪,竟敢謀害竇貴人,即使本宮想救她也是有心無力了。”孟繁奕做出傷心之狀,但夏語嫣早已不吃她這一套,“秋蓮不過一小小宮女,如何有此膽量?!此事定是有人指使,皇上可有查明?”“姐姐這是何意?秋蓮是臣妾宮中之人,難道姐姐懷疑臣妾不成?!”“妹妹說哪裡話,本宮既是後宮之主,出了如此大事難道連過問的權利都沒有了麼?”見後妃二人劍拔弩張,晚間又因為竇樂茵之事急了心神,白啟塵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水,便倒地不省人事。“皇上!”夏語嫣急了色,連忙撲在他身上,叫張貴棟快為他診治。張貴棟細細為他號了脈,發現毒又深了些,他朝孟繁奕望了一眼,方才道:“回娘娘,皇上這是勞累過度……”“又是勞累過度!”夏語嫣如何看不出張貴棟適才拿眼偷瞧孟繁奕,她冷笑一聲道,“周遷,將太醫院當值的太醫都請過來,今日不為皇上診治出具體問題,也不用在太醫院接著待了!”不一會兒,宮人便將太醫悉數傳了來,夏語嫣開口道:“魏太醫,你且看看皇上可得了什麼病症,若查不出,本宮便新賬舊賬一塊跟你算!”“……是。”魏長功一早就知道白啟塵中了毒,但孟繁奕說她會幫白啟塵調養身子,便未將此事說出來。此時幾番權衡之下,魏長功還是打算說出實情,“稟娘娘,皇上中了桂離子之毒。”白啟塵中了毒!夏語嫣的心頓時揪了起來,“這毒該如何解?”“這……恕臣等無能。”“太醫院到底養了一群什麼廢物!”夏語嫣氣極,將桌上白啟塵適才用過的杯盞悉數拂在了地上,“找!限爾等三日之內找出解藥!”“娘娘,臣知或許有一人可以解此毒……關雲靖關太醫飽讀醫書,雖年輕但比臣等醫術高出許多……”被逼到了這份上,魏長功才願承認關雲靖醫術在他們之上。“那關太醫呢?”夏語嫣問罷才想起關太醫守喪去了,便道,“那便請太醫院明日將關太醫請入宮吧,皇上的毒一日都耽擱不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