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又見香囊(1 / 1)

紅顏陌 嘎吱脆 2128 字 4天前

“小姐……小姐……”頭痛欲裂,她還沒死麼?是了,夢境中她追逐著母親一直到了奈何橋畔。母親責怪她沒有救下柳家唯一的男丁,她不配隨著柳家一同而亡。母親竟死都不願原諒她……“瑤兒。”她看不到瑤兒的臉,隻能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來感受她的存在。“小姐,你千萬不要丟下瑤兒!”瑤兒抱著柳芙盈不斷地哭著。她不清楚自己還能活多久,但是現在起碼她不想死了。母親說得對,她不配死。“原來王爺也來了。”聞到熟悉的龍涏香,她不帶一絲感情地開口。可惜她現在已經看不見了,無法窺探白啟塵此時的表情。柳家已亡,他不應該任她在外自生自滅麼?還把她救回府中做什麼?“咳咳咳……”她突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甚至咳出了血。嗅著口氣中的血腥味,她緩慢地開口,“王爺放我出府吧。”“不行。”白啟塵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她。“如今我怕是撐不過去了……之所以還提著一口氣,隻是不想死在你們王府罷了。再說我要是真死在王府,隻怕也會變成厲鬼。還不如趁早放我出府,如若僥幸不死,我柳芙盈定來找你尋仇!”“不可能。”依舊是這個答案。“怎麼?”她輕輕地笑了起來,更像是在自嘲,“還是說你對我這張殘破的臉還有眷戀?”如今柳家已不複存在,她對白啟塵也沒有了利用的價值。她一邊說,一邊從發間拔下一根簪子,從額邊一直滑劃到下顎。這根簪子,是白啟塵親自為她所製,她從來不曾離身。“哐當”一聲,簪子掉到了地上,“我可以離開了嗎?”“你!”白啟塵看著那張帶血的臉,又氣又怒,竟不知說什麼好。她如今的狀態,出了王府隻怕即刻就沒命了。她——她還這麼不知好歹!“瑤兒,我們走。”不再等白啟塵的回答,她喚來瑤兒就要出門。“離開了王府你能去哪兒?”留在王府報仇的機會不是更大嗎?“那麼王爺能跟我說柳府為何被抄麼?”問完,她便顧自地笑了起來,“既然如此,王爺還是讓我自己去找答案吧,再說王爺如今有佳人在側,我又如何能近得了王爺的身,更何談報仇?”白啟塵終是沒有再留她,她似是聽到了身後的嬌人軟語叫著“啟塵”。出了這扇門,這一切都跟她無關了,再見便是仇人。隻是她還是高估了她的能力,身體和心靈上雙重打擊,她終於暈死在了雪地上……一向沉穩的阿宛打碎了茶杯猶不自知,夏語嫣開言提醒道:“阿宛?阿宛……”一連幾聲,才將阿宛從沉思中抽離出來。回神過來的阿宛連忙跪在夏語嫣的麵前,“奴婢該死!”地上瓷杯的碎渣將她的兩個膝蓋刺得鮮血直湧,但她眉頭都不曾皺過,已似麻木。其實她和夏語嫣之間的相處無需如此,但此時還有孟繁奕在旁。她的失禮即等於夏語嫣的管教無方。“起來吧。”夏語嫣眼尖,一眼就看到阿宛膝上的血染紅了她的外褲,“下去包紮一下吧,叫琴書進來侍候。”“姐姐脾性真好。”孟繁奕看著阿宛離開的背影,由衷道。“她隨我從母國來此,在這後宮中也能說上一兩句知心話。相信妹妹對宮人也是一等一地好吧。”夏語嫣笑看著孟繁奕身後的秋蓮。“嗯。”孟繁奕笑著拍了拍秋蓮的手,雖然秋蓮是入宮後白啟塵指給她的,但這陣子以來,一直儘心服侍她。“皇上駕到——”昨夜沒在夏語嫣這兒過夜,是以一下朝白啟塵便到德粹宮看看她。不意孟繁奕也在夏語嫣的宮中,他不是特允她不用過來給夏語嫣行禮了麼?“你怎麼在這兒?”直接略過了站在前排的夏語嫣,白啟塵親自扶起了孟繁奕,一手覆在她的小腹上,“今天還會難受麼?”夏語嫣的麵上滑過一絲難堪,尾隨著他們往屋內走去。“皇後昨夜休息得可好?”白啟塵坐定了之後,方將目光投向夏語嫣。“謝皇上關心,臣妾一切都好。”饒是隻有這麼短暫的將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夏語嫣心底也微微激動,“對了,剛剛還請妹妹品我從母國帶來的西龍井呢。琴書,快給皇上也沏一壺茶送上來。”“是。”琴書也是跟隨夏語嫣和親的侍女之一。隻是年紀尚小,做事也沒有阿宛來得沉穩,是以在夏語嫣身旁服侍的一直都是阿宛。白啟塵將視線投向那個叫琴書的女子,眉頭不自覺地微蹙了起來。怎麼不是那天在大殿上的那個?不知為何,那個婢女給他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小坐片刻後,白啟塵見孟繁奕已有倦色,便和孟繁奕一同離去,臨行前握著夏語嫣的手似要給她安定,“我晚點來看你。”雖然他隻愛孟繁奕一人,但他心懷天下,總要有些取舍。在孟繁奕那兒用了晚膳之後,他遣散了周遷等人,獨自一人漫步於宮闈中,往德粹宮走去。德粹宮和梓月宮其實相隔有些距離,其間還要經過一個秋水湖和梅芳園。時值盛夏,滿塘的睡蓮爭相開放,暗香在空氣間浮動,很是宜人。湖岸邊有人影攢動,白啟塵信步走了過去,竟然是夏語嫣身邊的那個婢女。“你怎麼在這兒?”“皇後娘娘讓奴婢采幾枝睡蓮回去。”半年來兩人第一次獨處,阿宛強迫自己按捺下滔天的恨意,不卑不亢地朝白啟塵行了一禮。白啟塵點點頭,不再言語,朝不遠處的德粹宮走去,隻留下淡淡的龍涏香和睡蓮的香味交織在空氣間。阿宛到德粹宮的時候,白啟塵和夏語嫣已更衣打算歇息了。“你怎麼才來?”夏語嫣臉頰微微泛紅,“把睡蓮插在那邊的花瓶上就下去吧。”“是。”花瓶旁便是白啟塵掛衣服的畫簾,龍袍上垂下來的香囊緊緊抓住了阿宛的眼球。他怎麼還留著它?他怎麼還配留著它?趁著白啟塵不注意,阿宛將香囊扯了下來。這是當初她集齊了七七四十九種香料為他製成的香囊,說是香料,那裡麵到底還是她的一顆心。隻好習武的她當時尋遍了各大香料坊和中藥鋪,隻為了給白啟塵特製一包安神的香料。香囊上拙劣的刺繡也是她一針一線親自繡出來的,這是她第一次體會到女子在閨中做女紅的樂趣,為心愛之人縫製衣物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而如今再看這個香囊,過往的屈辱一點一滴襲上心頭……她牙根緊咬,強忍著恨意才沒立馬將香囊撕碎。將睡蓮在花瓶內插定,阿宛便快速出了夏語嫣的寢殿,她轉了個角便回到了自己的寢間,關門的那一刻淚水已然決堤。她恨白啟塵,更恨的卻是她自己,如今她竟然還會因為一個香囊而情緒波動……“白啟塵!你欠我的我要一點一滴要回來!”過了許久,阿宛的眼底方又恢複了清明,在心裡暗暗起誓道。柳家到底犯了何罪?白啟塵不想讓她知道的一切,她都會自己去查出來!第二天五更未到,為了上早朝,白啟塵早早就醒了。穿衣的窸窣聲擾醒了夏語嫣,她揉了揉眼睛,撐著發酸的腰勉強坐起要為白啟塵更衣。“你再歇會兒吧,朕自己來就好。”更衣這件事白啟塵向來親力親為,況且夏語嫣初經人事,也應該多休息會兒。夏語嫣這才想到他們兩人已經是正式的夫婦了,臉頰微微泛紅,現出了小女兒態,“嗯。”前一晚夏語嫣對著紅燭坐了一晚上,昨晚又因為服侍白啟塵沒睡好,不過一會兒她便又陷入了夢鄉。隻是——為何夢境裡會出現白啟塵焦急又隱隱憤怒的臉,嚴肅地詢問著她:“皇後昨夜看到朕的香囊了嗎?”白啟塵的眉頭緊蹙著,夏語嫣微笑著抬手,想為他將眉頭攤平。這是她的夫,她的天。不料手還未觸及白啟塵的眉心便被他抓住了,疼痛感從手腕處傳來。夏語嫣的睡意這才完全退去,夢境中的白啟塵此時就在她的麵前。“皇上……你不是上早朝去了麼?”“你可曾看到朕的香囊?”“香囊?沒有在……”夏語嫣順著手指過去,卻已不見了那個香囊。昨天她替白啟塵更衣時還看見來著,她還在心裡想著,白啟塵身為一國之尊,這個香囊少說也用了一兩年了。如今如此著急,一定是很重要的人為他做的。難道是孟繁奕?“在哪兒?”以為夏語嫣知道,白啟塵再一次用力握住了夏語嫣的手。好在從白啟塵處傳來的痛感刺激了夏語嫣,她差一點就說出了昨夜看到香囊之事。這香囊要是在她寢宮內遺失,那可是大事!“許是皇上昨天落在路上了吧,不知那香囊對皇上有什麼重要的意義?”她試探性地看著白啟塵,她想了想,便推翻了先前的假設。孟繁奕還在他身邊,丟了個香囊再做就是了。難道是哪個已經逝去的人留給他的信物?果然,白啟塵的臉拉了下來,鬆開了夏語嫣的手,“不過是個舊香囊而已,丟了也罷!”白啟塵走了許久,夏語嫣還呆坐在床上愣神。剛剛白啟塵的臉上滑過的是憂傷的神色嗎?而此時隻有她手上淡紅色的勒痕才能證明剛剛那一幕發生過。“娘娘——”在殿外的阿宛恰好看見白啟塵神色不悅地走出來,便在他離開後入內關切地問道,“可是發生了什麼?”“阿宛,你可曾在我房內看到一個香囊?”“香囊?”阿宛沒想到白啟塵這麼快會察覺,眸中滑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就歸於平靜,“不曾。”“那就奇怪了,昨夜我明明還看見來著,怎麼早上就沒了呢?”夏語嫣自己低聲嘟囔著。“是什麼香囊對娘娘如此重要?奴婢怎麼不曾見過?”阿宛試探性地問道。“是我的就好了,”夏語嫣歎了口氣,雖然白啟塵沒有怪罪於她,但她還是看出了白啟塵心中的不快,“是皇上的,想是那香囊對皇上來說彆有一種意義吧,剛才他一陣好找呢。”“或許皇上掉在彆處了吧,娘娘許是幾天前見過這香囊也說不定。”“嗯。”夏語嫣依舊神色失落,腦海裡全是白啟塵著急的模樣。“娘娘再睡會兒吧,”阿宛扶著夏語嫣複躺下,“這才五更,晚些奴婢再叫娘娘起身梳洗。”夏語嫣依言躺下,隻是反反複複如何都再睡不著。晨光熹微,此時正是一天之中最涼爽的時候。白啟塵上了早朝許久之後,夏語嫣一覺又睡到了此時。“娘娘可要起了?”在殿外待命的阿宛聽著屋內的聲響連忙走了進去,俯身詢問道。“嗯。”夏語嫣稍微舒展了一下身子,腰際的酸痛感讓她想起昨夜的雲雨情,不禁紅了臉頰。而阿宛亦看到了床褥上的那一點點桃花,她眼神微黯,彆過了頭,“奴婢去打水給娘娘梳洗。”待梳洗完畢,夏語嫣攏了攏鬢角道:“趁現在清風徐徐,甚是愜意,你便隨我到宮中走走吧。對了,祝寶全對宮內比較熟悉,讓他在前麵帶個路。”這祝寶全是大太監周遷的徒弟,是夏語嫣進宮之時被分配到德粹宮做領事太監的。其實無需祝寶全,之前還是南陽王妃的時候,阿宛便對這後宮的布局熟悉個七八分了。“可這早膳……”“無妨,本宮還不餓。”夏語嫣說罷便起身,她本就不是能坐得住的性子,入宮後她還一直在德粹宮中,這個她即將度過後半生的楚襄國後宮,對她來說就像迷一樣。今天就算身子再怎麼酸痛,她也想出去走走了!阿宛無奈隻得緊隨其後。臨行之前,夏語嫣返身將豢養在宮內的白毛狐狸阿布抱在了懷裡。這阿布是年前夏翊打獵送給她的,如今也不過半歲多。因為實在嬌小可愛,便被她帶著隨嫁了過來。一出了德粹宮,夏語嫣就將阿布放了下來。順了順它背上的毛,“可憐的小家夥,這幾天可把你憋壞了吧。但是不許跑遠哦——”阿布像是聽得懂人話一樣,用它的爪子抓了兩下地,便一溜煙消失在了夏語嫣的視線裡。“娘娘,這阿布……”阿宛擔憂地望著阿布歡脫而去的身影道。這後宮雖大,但貿貿然放一隻小狐狸在宮內跑,要是出了什麼事……“哎——這宮內這麼大,目前就隻有我和繁奕兩個人,就讓阿布出去轉轉,不會有什麼事的。”如果可以,她也希望此時能在草原上馳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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