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想生兒子的堂姐(1 / 1)

徒有婚名 童馨兒 1989 字 4天前

陳雪是陳正南的堂姐,兩姐弟的關係倒比陳正南母子的關係要好得多。想當初,許念真與陳正南的相識,還是拜陳雪所賜。許念真與陳雪相識,是在一家美發店裡,許念真本意是要削一點點發尾即可,但理發師心不在蔫,竟然直接給她把長發剪去一截。許念真氣得半死,理發師還強辯說是她自己要求這麼剪的,正僵持著,一旁的陳雪挺身而出,證明許念真說的是實話。她沉下臉直接喝斥道:“你們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自己出了錯就推到客人身上?叫你們老板來!”理發師頓時噤聲,不僅向許念真連聲道歉,還贈送了她一張VIP卡。後來許念真才知道,陳雪是這家美發店的常客加貴賓,又是老板的麻友,她出了聲,誰還敢說話!其時的陳雪正為堂弟陳正南的交友問題煩惱著,她幾乎是一眼就看中了許念真,三天兩頭地約她逛街喝茶。她大學一畢業就結了婚,嫁給了大學裡的戀人李向北。李向北家境殷實,陳雪一嫁過去,婆家直接把名下的兩間正在出租的鋪麵過戶到陳雪名下,又把偌大的汽修美容店交給兒子打理。說是打理,其實也就是那種想起來就去看一眼,偷懶的話一年半載不用過問的類型,反正錢總月月準時到賬。與許念真稍熟稔之後,陳雪立刻向她大力推薦堂弟陳正南。又出錢出力,攛掇著兩個年輕人吃飯喝茶,恰恰陳正南與許念真對彼此都挺滿意,遂順理成章地建立戀愛關係,然後又締結了一場婚姻。這樁婚事給予了陳雪莫大的滿足感,每每總掛在嘴邊自得地吹噓兩句。到得後來,連女兒歡歡也對舅舅與小舅媽的戀愛始末了如指掌。偶爾去某茶莊喝茶,歡歡冷不防便冒出一句:“從前舅舅和舅媽也愛來這裡喝茶……”弄得許念真每每懷疑,是不是她與陳正南的第一次親吻發生在何時何地,歡歡這小丫頭也一清二楚。她接起電話,“雪姐?”陳雪聲音低落,像是十分傷神疲倦,“念真,麻煩你,來一趟婦幼保健院……”一聽不是陳正南事發,許念真的心放下大半。雖然陳正南往她心窩子狠狠地戳了一刀,她又難過又惱怒,一時恨不得陳正南立刻出現在眼前,她必狠狠捶他胸膛,質問他為何如此待她?一時又恨不得若能見到他,必剝他皮,抽他筋,他怎麼可以把他們之間的夫妻情義完全拋諸腦後,他怎麼可以把她的尊嚴當作了垃圾,隨意踐踏?!但無論如何,她不願意這事鬨大,在這點上,她其實是深深感激周鴻飛的。事情張揚開來,她失去的不隻是丈夫與婚姻,還有臉上的麵子。“婦保院?”許念真疑惑地反問道,“你……又懷孕了?”她語氣猶豫,因為記憶裡半年前陳雪剛剛做過一次流產手術。確切地來說,是引產手術。於情於理,都不應該這麼快就再懷上。陳雪輕輕“嗯”了一聲,“這兩天有點見紅,我擔心……”一聽這話,許念真就明白了,陳雪果然是懷上了。陳雪的女兒剛滿兩歲時,公公婆婆就一直催著他們生二胎,倒也不是不疼愛孫女,但盼望後繼有人,香火傳承,乃是所有老人家的心願。陳雪和李向北都沒有工作單位,二胎的指標花了點功夫就拿到了手。陳雪心裡老大不情願,生女兒時她足足疼了三天三夜,一想起來仍然心有餘悸。於是和李向北暗地裡商量好,對公公婆婆隻打著馬虎眼,愣是拖著不予真放在心上。可隨著時間的流逝,身邊越來越多人生了二胎,再加上她的麻友們一直在牌桌上向她灌輸著“有兒才是萬事足”的觀念,更有甚者恐嚇她:“當心你不生,老公找彆人生去!”陳雪果然被唬住了。圈子裡頭有太多婚姻不幸的女人,她耳聞目睹,對自己的婚姻與丈夫,也多了幾分憂慮之心。於是,生兒子的事被正式提上了日程,歡歡五歲時她成功懷孕,公公婆婆大喜過望,立刻在開發新區購下一套樓中樓,房產證上是陳雪的名字。但喜悅還沒退去,胎兒兩個月時,陳雪下樓時滑了一跤,就這麼,孩子沒了。經此一劫,陳雪要二胎的心倒更堅決了,而且和公婆站在了統一戰線上,非生個兒子不可。一年多前,陳雪再次懷孕,這一次,她被所有人奉若珍寶,一直到胎兒足五月,陳雪在婆婆的帶領下,去做了B超。話說為了做這個B超,婆婆幾乎動用了所有的關係,大把鈔票拿出去上下打點。B超的結果顯示,胎兒性彆女。勿庸置疑,婆婆和陳雪的意見又達成了一致,打掉。唯獨李向北皺了皺眉頭,說了一句:“男孩女孩都一樣,都帶得這麼大了,手術傷身體……”這話讓陳雪感動得半死,更是鐵了要生個兒子的心。彆的女人都能生,她陳雪為什麼不能?彆的男人能有兒子,她陳雪的男人為什麼不能有?她義無反顧地進了手術室,婆婆不僅全程陪同,而且在陳雪術後專程請了兩個保姆侍候她。陳雪自覺身體恢複得不錯,完全把醫生讓她至少一年之後才考慮懷孕的建議拋諸腦後,在避孕套上做了手腳,結果半年後再次懷孕,公公婆婆是一喜,李向北卻是一驚,還要陳雪去安慰他,“沒事的……”但就在前兩天,她總覺小腹隱隱作痛,昨天竟然還見了少許紅,可把她嚇壞了,不敢告訴婆婆和老公,一個人打車到了醫院。坐在醫院的長廊上,她突然心生恐懼,不假思索地便把電話打到了許念真處。許念真心裡實在不讚同她拿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但陳雪畢竟是姐,嘴上卻不便多話,隻暗暗輕歎一聲,簡潔說道:“我馬上來。”她打了輛車,直奔婦保院。車子疾駛,街燈街景飛速向後退去,許念真心裡有些茫然,她其實非常地不能理解,這和諧的社會不是早就提倡男女平等了嗎?為什麼暗地裡每個人都想著生兒子?都生了兒子,這世上全都是男人了,還不得亂套?!而女人的身心健康,好像完全不被重視與嗬護了。這話早在上一次陳雪手術時,她就苦口婆心地勸說過,生男生女都一樣,彆把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忍不住還罵了兩句陳雪的公婆:“……就隻想著要孫子,不把媳婦當人啊……換是他們自己的女兒,他們心疼不……”陳雪卻不領情,咬咬牙道:“要麼不生,要麼就生個兒子!”簡直讓許念真慪死。婦產科在二樓,許念真小跑著上樓,長廊裡坐滿了人,許念真掃了一眼,懷孕的女人看上去都基本一個模樣,行動不便,臉色憔悴,不修邊幅,許念真一時間竟辨認不出誰是陳雪來。倒是陳雪先看到她,揚了揚手,叫道:“念真!”許念真趕緊走到她身邊,問道:“做檢查了嗎?”陳雪點點頭,“剛出來。醫生開了點藥,讓過兩天再來看看。叫我多休息。”許念真替她拿過手包,又騰一手輕輕攙她一把,“我送你回去。”陳雪歎息一聲,“我這幾天都睡不好,老是做噩夢。”許念真道:“是不是太緊張了?”陳雪道:“真恨不得馬上生個兒子,這人生的任務就算完成了……”語氣裡不無厭倦。許念真吃了一驚,“你不是吧,你的人生要生個兒子才算圓滿?”陳雪歎息道:“你不懂……”許念真嘀咕道:“好好好,我不懂……”她不滿地轉過身,冷不防踩著身旁一女子的腳,還沒看清對方,嘴裡立刻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抬起頭來,先看到一張不耐煩的臉,五官異常秀麗,許念真下意識地瞟一眼她的肚子,平平的,也許是還沒顯肚吧,心裡頭為女子的年輕訝異了一下,這麼年輕就懷孕生子。女子不客氣地道:“走路小心點兒!”順便狠狠瞪了她一眼。許念真忍住氣,低聲賠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突然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像有人在盯著自己看,於是循光找去,發現攙著女子的男人正微皺著眉盯著她看。男人的眼神有點怪,許念真忍不住翻了翻眼白。正要擦肩而過,她突然記起來,她見過這男人。對,沒錯,就是昨天。男人給她撐了半天傘,嘲笑過她,她朝他扔過一顆石子。她忍不住回過頭,多看他一眼。這男人還像點兒話,至少肯陪自己的女人來婦產科。沒想到男人也正回過頭來,目光好奇且探究地看著她。據她所知,陳雪的老公也不是不愛她,但陳雪出入婦產科,基本沒他老人家什麼事。在他看來,婦產科這種地方,根本就是男人禁地。下意識地,許念真慌慌張張地衝眼前這男人微笑了一下。男人唇角微微上揚一下,表情淡淡地回過頭去。兩人走出院門口,許念真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陳雪道:“我自己回去行了。沒事的。”她側身上了出租車,“你去忙你的吧,對了,周末歡歡生日,讓正南挑個地方吃飯。”許念真怔一下,答道:“好好好。”紙始終包不了火,但許念真真的不知道要怎麼開這個口,“我老公失蹤了……”“我老公追求真愛去了……”明明他們倆一直好端端的,任誰都暗讚他們伉儷情深。“騙子。”許念真顧自喃喃地說道。她轉過身,向旁邊的小食館走去。醫院門前,有許多舊建築,大多是單位建房,這些年來,許多單位都在新開發區置地建房,舊房就基本用作出租。一樓大多是小日用品店和小吃店,因為靠近醫院,生意倒是很好,不僅店麵生意好,路邊也擠滿了臨時攤販,還有一些半大小子的孩子在乞討。許念真叫了碗麵,肚子餓了,也顧不上計較色香味什麼的。吃完後剛出門,立刻便有一個大約十多歲的男孩拿著一個空碗迎了上來,臉上臟兮兮的,一雙眼睛卻靈活得很。許念真避開身子,沒給錢。她有自己的想法,有手有腳的,肯吃苦總不至於找不到一碗飯吃,為什麼要靠乞討為生?她剛走兩步,卻遇上另一個男孩,肩上背把吉他,衣著雖舊但卻頗為整潔,正在彈唱流行歌曲,腳邊擱著個空碗。許念真停了一下腳步,往碗裡丟了兩塊錢。正要往前走,第一個男孩卻走上來攔住了她,很不服氣地問道:“你乾嗎給他不給我?”許念真平靜地看著他,“他唱了歌?你乾了什麼?”男孩怔了一下,答不出話來,許念真又丟下一句:“你至少也可以學唱歌。”許念真正要繼續往前走,男孩叫起來:“我會唱!”許念真回過頭,側著頭打量著男孩,“那你唱一首來聽聽。”男孩有些窘迫,但顯然又不服輸,許念真道:“隨便唱一首聽聽。唱了歌,就是賣藝,靠自己的努力掙錢……”男孩猶豫一下,果然亮開嗓子唱起來——“出賣我的愛/逼著我離開/最後知道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出賣我的愛/你背了良心債/就算付出再多感情也再買不回來……”許念真笑了,很鄭重地往他的碗裡擱了兩塊錢,讚揚道:“你唱得很好聽……”旁邊也伸過一隻手來,同樣往碗裡擱了兩塊錢,同樣讚揚道:“你唱得很好聽……”男孩畢竟年幼,登時歡天喜地地走開去,一邊走一邊大聲唱起歌來。許念真情不自禁笑了一下,眼角餘光往身邊看去,想看看剛才和她一塊伸出了手的人是誰。沒想到這麼一看過去,頓時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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