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結束和開始(1 / 1)

所愛越山海 陸茸 2353 字 2天前

1.夜,還長新製裁者案半月後,收尾工作結束,一切塵埃落定。此時,仲越已經恢複身份,辭呈遞了多次都被擋下來,興河分局刑偵支隊一時陷入了前後兩位隊長共同主事的詭異情況裡。更為詭異的是,一向看重職位高低的潘定一對此竟沒有任何異議,眼瞅著跟仲越還混出了些革命友誼來。這日,仲越正在伏案辦公,門響了兩聲,他抬起頭看見陸從安推門進來。“仲隊長,你找我?”仲越伸手指了指對麵的位置,“坐。”陸從安坦然坐下來。仲越起身倒了杯水遞過去,“以你的能力留在檔案科實在有些可惜,我想將你調到刑偵隊。”陸從安喝了口水,嘴角帶笑,拒絕道:“我這人懶散的很,不適合乾刑偵。況且,仲隊長對我恐怕還尚有懷疑,這是想引狼入室?”仲越毫不避諱自己的心思,道:“放在眼皮底下總比不受控製的強。”陸從安不甚在意的聳聳肩,話鋒一轉,“王局......如何了?”“昨天剛醒,橋靖刺了他三刀,雖然嚴重,卻沒有一處真正傷及要害。”“看來文警官並不想真的殺他。”陸從安瞥了眼仲越桌上的東西,不易察覺的笑了笑,“如果仲隊長找我隻是為了調職的事,那麼很抱歉,我拒絕了。”“你哪天要是改主意了,隨時可以來找我。”仲越並不強求,隻是道,“不管你要做什麼,在刑偵隊辦事總會方便些。”陸從安已經站起來走到門口,聽到這句忽然停了下步子,“仲隊長是個聰明人,你覺得當初的嚴驍是如何得知徐浩之事?”他轉過頭,目光越過仲越看向窗外,“這夜,還長著呢。”關門聲響起,陸從安已經離開。良久,仲越回過神,垂眼看向手邊的資料,上麵貼了張男人的證件照,正是半月前在王澗容家裡被文橋靖當場擊殺的那名警察。恰在這時,手機響了,仲越偏頭一瞥,是王澗容的號碼。電話接通了,王澗容的聲音格外沙啞虛弱,一字一字艱難的吐出,“阿越,你過來......我有些話對你說......”仲越收起手機,拎了車鑰匙起身,大步走向門外。此時的他並不知道,這一切,還隻是開始。 2.我想愛你仲越回歸,驚動了不少人。昔日被他教導過的師弟師妹們特意約了時間,從全國各地趕到京江市。晚上7點,公安係統裡幾個聲名顯赫的神探們冒著被開罰單挨批的風險,在路上飆了一回車。仲越第一個到飯店,一個漂亮的漂移分毫不差的將車停進了車位。這廂,蘇子瑜點完菜走出來,抿唇笑了下,“師兄。”仲越回頭,還沒等說話就聽見刺耳的一陣刹車聲,裴楚和謝宜修的車同時抵達。裴楚:“師兄,你這是把車當火箭開啊。”仲越似笑非笑的盯著他,“技不如人,話還這麼多?”得,裴楚不說話了。謝宜修搖頭直笑,清冷的麵容平添幾分柔色,他跟仲越打招呼,“師兄。”仲越笑著點點頭,“嗯。”又等了會兒,寧朔、楚河和宋景雲等人也到了,一行人移步到包間。這次聚會倒也和以往沒什麼不同,但經曆了仲越“犧牲”這麼一出,現在還能坐在一起把酒暢談,簡直跟做夢似得。大家情緒高漲,玩兒的比以前都要瘋。仲越由著他們鬨,酒也喝了不少。到了後麵抵不住酒勁上頭,他便踱步到窗邊吹風。裴楚正跟寧朔幾個玩牌,一回頭就見仲越站在那兒,指尖夾著半截殘煙,遠眺萬家燈火。而他,孑然一身。“給你玩吧。”裴楚不由分說,把牌塞給了蘇子瑜,起身走到仲越身旁。“我聽說,書蕎姐去英國進修了?”仲越沒看他,低頭撣了下煙灰,“嗯。”“你不留她?萬一她不回來了呢?”裴楚沒大沒小的去搭他肩膀,“我說師兄啊,你可彆一把年紀了還犯渾。這要是錯過了書蕎姐,指不定就得打一輩子光棍了呢。”仲越壓根兒不接這茬,回頭看了眼蘇子瑜,她做什麼都認真,哪怕隻是在玩樂,小臉繃著都跟辦案似得。他把目光轉回來,揶揄道:“你倒是挺主動,不還光棍一個?”裴楚實力演繹什麼叫躺著也中槍,頓時惱羞成怒,還有那麼點兒委屈,“師兄!你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啊!”仲越樂了,錘他一拳,“彼此彼此。”他這一笑,眉眼舒展,似乎當初意氣風發的“第一刑警”又回來了。裴楚在心底歎了聲,忽而正經道:“有些事情是分不出對錯的。不管是師兄你,還是書蕎姐,都不該為彆人的人生負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也該為做出的選擇承擔後果。”仲越不語。半晌,隻是淡淡笑了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頭一局結束,楚河湊了過來,從口袋裡掏出個MP3,“師兄,那隻錄音筆裡的內容我已經修複好,都拷貝在這裡了。那個......書蕎姐其實挺不容易的......”夏書蕎留在銀行保管箱裡的東西被文橋靖拿走,後來在爆炸中付之一炬,當仲越拿著錄音筆七零八碎的零件找到楚河時,其實也並沒有指望過能將裡麵的錄音文件複原。仲越神色不變,似乎並不大在意,隨手將MP3塞進了口袋,“嗯,謝了。”然後跟他們一起回座玩牌了。——聚會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10點多,外麵夜色濃鬱。仲越喝了酒不能開車,好在離住處不算太遠,沒找代駕,跟師弟師妹們打過招呼,一個人順著人行道慢悠悠的走。7月末的京江,像是被罩進了蒸籠裡,酷熱難耐。即便是晚上,吹來的風也都是帶著熱度的。仲越走在路上,點了根煙,打火機的火苗在眼底跳躍了一下。仲越打了幾次才把煙點上。遠遠地看見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閃耀,而此處燈火闌珊下,隻有他孤獨前行。仲越深深吸了口煙,在肺裡轉過一圈又輕輕的吐出來。他走在路上,將口袋裡的MP3拿出來,連上耳機後又塞了回去。微風陣陣,連同耳機裡“沙沙”的雜音一同拂來。“我是夏書蕎,興河分局副主任法醫師,”熟悉的聲音緩緩傳出,“2012年9月7日,漓望村發生一起人為爆炸案,時任興河分局刑偵支隊支隊長仲越在爆炸中犧牲,臥底警察趙硯欽重傷,在我錄下這段話的時候,他尚未脫離危險。而接下來我要說的事可能有些荒唐,在9·07爆炸案裡,真正的死者實則趙硯欽......”仲越腳步不停,他看見夜跑的少年從身邊跑過,看見彩色的夜光氣球在小販手裡閃閃發光,看見遠處的便利店裡亮著柔色的燈......也看見夏書蕎在漆黑的房間裡,一字一句的錄下說明,隻為了有一天他能夠回來。她做了一切,什麼都想好了。“以上,便是我的全部說明,連同留下的相關文件,皆可作為證據,證明仲越和趙硯欽的身份,以及警局內部已遭到滲透......”仲越拐進一條小路,儘頭便是小區後門,路燈越發的昏暗。錄音裡正式的說明已經結束,他聽見夏書蕎輕微的呼吸聲。“下麵這段話,留給我的愛人仲越,他的治療期預計一年半,如果能平安等他歸來,我會在自行刪除這部分內容。如果我發生意外,銀行工作人員會聯係林慧文教授,盒子裡有我的親筆信,她在知曉情況後會將所有證據移交警方。”仲越走到了小區,父母催了多次,但他依舊暫時住在原來的地方。沒坐電梯,他推門進了樓道。樓道裡很少有人走,燈好一盞壞一盞的,明滅不定。“阿越,其實我並不希望你聽到這裡。”說了那麼多,直到此刻,夏書蕎的情緒才像是壓不住了,尾音發顫。“夏家沒有孩子,因為利益和一些其他的原因,他們收養了我。而我的本名叫徐婉初,我的父母是八十年代初第一批下海經商的人,曾經我有一個很幸福的家,但那一切止於1994年的寒冬。我想你一定聽說過1·14搶劫殺人案,受害人就是我的父母。其實在我成為夏書蕎之前,我們見過兩次。那年冬天,我一個人乞討著回到京江市,不知道到哪兒去就躲在橋洞裡,最冷最餓的時候,我搶了你的糕點跑了,等再回到橋洞的時候,卻看到你留下的外套。後來,警察找來了,我被養在了外婆家。外公外婆不喜歡女孩子,我過得並不好,但那些不重要,因為還有舅舅疼我,像爸爸一樣。我以為我會那樣過一生,直到15歲的時候......”再往上走一段,就到家了,但仲越卻停下來,背靠著牆壁,在黑暗中又點了一支煙。“我看見他拿著母親的照片在......發泄。被發現後,他把我拖進房間,他瘋了......我知道他在對我做什麼,我太害怕了,所以我把他推下了樓。”煙草的火星一明一暗的閃動著,仲越閉上眼睛,聽見她抑製不住的哽咽。“我被帶到了派出所,然後又遇到了你。你肯定不會記得了,但那個場景我卻記了很多年,每次難過,覺得要熬不過去的時候,總會想起你伸出手,問我‘還好嗎?’。阿越,你一定不知道,我愛你,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不,我記得。很久遠的記憶躍入腦海,那一年仲越剛上大學,被自家老爸打發到派出所找人。走得時候有個小姑娘追出來,還摔了一跤。仲越有些奇怪,走過去想拉她。她抬起頭,眼圈微紅,呆呆的看過來。仲越當時就愣了一下,因為那雙眼睛裡有太多太多複雜的情緒。而她不過是個小姑娘,正是是天真爛漫的年紀。“認識林姨也是在那時,我和她打聽過你。後來,我總是偷偷的跑到公安大學外,有時候坐在校門口的咖啡店裡一等就是一天,就算見不到你,離你更近一些也會讓我覺得高興。”在一起的時候,夏書蕎總是內斂的,曾一度讓仲越覺得,她並沒有很喜歡他。而現在,她的聲音很輕,卻是將自己的心一點一點剖開了擺在他麵前。“我很努力的念書,讓自己變得更好更優秀,我從來沒有奢望過,隻是想離你近一些,再近一些。可這一切都在18歲的一天晚上被毀了。”她哭出了聲,但很快又死死的克製了,隻有聲音還在發抖,“對不起,我沒有救她......來不及了,我來不及救她。我看到了你打過來的電話,我很害怕,我怕麵對你難過的樣子,我怕你質問我,我什麼都怕......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她陷入沼澤,仰首見到陽光,她期待又恐懼,以致於讓懦弱主宰了一切。“阿越,你值得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但我不是......所以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是我偷來的。我知道應該對你坦誠,可是我不敢。我隻能努力扮演好一個千金小姐該有的樣子,你喜歡的我就去做,不喜歡的我就改,哪怕成為彆人的替身我也......也可以忍受。”仲越掐了煙頭,抬步繼續往上走。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是誰的替身,你是什麼樣的,我喜歡女孩子的標準就是什麼樣的。“阿越,騙了你,對不起。沒有救雪歆,對不起。私自換掉你的身份,對不起......如果最後我們都好好的活著,我一定會把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訴你。”然後,等你伸手,或者看你遠去。仲越用微微發抖的手拿出鑰匙,開門進屋,他沒有開燈,徑直走到陽台,然後縱身越到了對麵。夏書蕎的住處還是原來的模樣,仲越在她走後將房子續租了下來。他低頭,看著陽台上重新培植過的雪藍花,比一月前開得還要盛,小小的花瓣簇擁在一塊兒隨著風搖曳。此刻,彎月孤星掛在半空裡,天幕漆黑。耳機裡很久都沒有傳來聲音。仲越走到屋裡,用噴壺接了水,又返回去。沒等他澆水,耳機裡又忽然起了噪音。然後他聽見夏書蕎絕望的告白:“阿越,我愛你......”錄音戛然而止。仲越的喉頭無聲地滾動,他神色平靜的給花澆上水,然後把噴壺放回原處。等做完這一切,他才停下來,慢慢地蹲下身,把臉埋進了掌心。他在發抖,有溫熱的液體從指縫間滲出。原來,有時候悲傷並不需要多麼歇斯底裡。——英國倫敦,微雨。夏書蕎收拾了東西,起身離開圖書館。古老的校園裡,夏書蕎執傘緩步而行。雨幕裡人影攢動,有情侶將外套撐在頭頂,耳畔都是他們愉悅的歡笑聲。後頭追上來一個混血女孩兒,咋咋呼呼的道:“Hi,Nora!晚上派對,你去嗎?”夏書蕎笑了笑,婉拒:“不了。”“啊,那真是太可惜了。”便在此時,短信提示音響了一下。她拿出手機,不甚在意的一瞥,然後便僵在了原地。是仲越。她拿著手機愣神站了好一會兒,然後輕輕的點了進去。“書蕎,不知道你那裡,可一切安好?雪藍花又添新枝,花期易逝,願你早歸。”“Nora,你怎麼了?”夏書蕎猛然回神,眼底氳滿了淚水,臉上卻止不住揚起笑意。她把傘塞到了混血女孩兒的手裡,“抱歉,我要走了。”夏書蕎提起裙擺大步衝進了細雨中。原來涅槃,就是跨過膽怯和自卑、打破阻礙和距離,拾起追光的勇氣,義無反顧的奔向你。告訴你:這一生很長,自你之後我無法再忍受孤獨,亦不願沉默的渴望。我想愛你,真實熱烈的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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