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重臨故地(1 / 1)

所愛越山海 陸茸 2223 字 2天前

齊學海的案子塵埃落定,從基塘村回來那天是周日,夏書蕎熬了兩晚已是精疲力儘,案件暫時沒有需要她協助的部分,被潘定一打發回去休息了。一覺睡到晚上,走到陽台看見對麵黑著燈,仲越還沒有回來。夏書蕎換了身衣服,拿了手機和錢包去了樓下理發店。坐在燈火明媚的椅子上,她看見鏡子裡的自己長發散落,烏黑密集。她一直記得那一年派出所的走廊裡,仲越露出柔和的神色走向文雪歆。長發白裙——那一度成為夏書蕎心目中幸福的女孩應該有的模樣。她從來沒有想過要變成某個人,隻是不由自主的,去靠近去模仿一切可能幸福的人和物。但她忘記了自己永遠都是從汙濁裡爬出來的徐婉初,即便換了名字,即便刻意隱藏過去,即便她將彆人模仿的再像,她也還是徐婉初。“小姐,染發還是做造型?”夏書蕎搖搖頭,同鏡子裡的自己目光相對,輕聲吐出兩個字:“剪短。”同過去和解,直麵自己,她是不是就能被原諒呢?——工作日第一天,夏書蕎踏步走進公安大樓,同事迎麵而來剛要打招呼,卻忽然見鬼般僵在原地。她輕笑著一一道了聲“早”便拐進了樓道。徒留後麵一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夏法醫今天看起來有點兒......不一樣。”“這是受什麼刺激了嗎?”“......”將議論聲甩在身後,她一路到了王澗容辦公室。王澗容正要喝茶看報紙,抬頭看見她一頭齊肩短發,利落的休閒裝,頓時就愣了,眨巴了兩下眼睛,道:“你......你這什麼打扮?”夏書蕎將一個信封放到了桌上,輕輕推到他麵前。王澗容狐疑的垂眼,之間白色信封上赫然是三個大字:辭職信。“書蕎啊,這是乾什麼?”“辭職。”王澗容放下茶杯,認認真真打量一眼,確定她沒在開玩笑後,歎了口氣倒:“你是因為橋靖才想辭職的嗎?”夏書蕎抿唇,並沒有回答,隻是說:“王局,我已經決定了。”“誒,好吧。”王澗容沉默片刻,還是妥協,“但是法醫現在人手不足,在沒有人頂替你的崗位之前,你再待一個月,這總可以吧?”夏書蕎考慮了一會兒,點頭。說完辭職的事,她準備要離開,到了門口卻又停了下來。回頭,王澗容又拿起報紙在看,大手下意識的捋著稀稀拉拉的頭發,眉目和善,現在是公安係統裡出了名的脾氣好的局長。但她也聽聞過這位如今中規中矩坐等退休養老的王局長,曾經是如何的意氣風發,帶著手下人破過無數的懸案要案,地位無可動搖。“王局,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王澗容抬起頭,他發了福,眼睛看起來小小的,一笑像是彌勒佛,“什麼?”“你早就知道我是文雪歆那起強奸案的目擊者,為什麼沒有告訴橋靖,反倒替我隱瞞呢?”“你林姨跟我是多年好友了,就算我是幫她的忙吧,”王澗容愣了下,目光微閃,說,“而且,你是阿越的戀人,可雪歆又是橋靖的心結,這種情況下,我能說什麼?他們是過命的兄弟,不該因為這些事影響了彼此間的感情。”夏書蕎眉眼低垂,長長的睫毛顫動,微不可聞的自語:“他們永遠都是兄弟,我不會讓自己成為他們的疙瘩。”離開局長辦公室,4層樓梯拐角地方遇到了文橋靖和小計。小計一臉懵逼的看著她的新造型,“夏,夏法醫?你頭發怎麼成這樣了?”文橋靖偏頭看過去,目光一閃,臉色冷下來。夏書蕎朝小計微微頷首,道:“剪短了。”然後看向文橋靖,“橋靖。”她一說話,文橋靖臉色更難看了。小計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難得極有眼力勁兒,說:“那個,副隊,我先進去啦。”說完,拉開防火門一溜煙兒的跑了。氣氛凝滯,文橋靖一瞬不瞬盯著她。她在這樣不容忽視的目光中開口:“齊學海的案子,謝謝你幫忙。”“你搞錯了,我隻是在做一個警察該做的事。”他語氣冷硬,“如果不是穿著這身製服,我絕對不會管你的事。就像你當初那樣——見死不救。”夏書蕎閉了閉眼睛,“不管怎麼樣,你都幫了我。我知道你現在很不想見到我,我已經向王局遞交辭職信了,過段時間就會離開,以後可能也不會再見麵。這些年的照顧,真的......很謝謝你。”文橋靖心緒複雜,沒接話。夏書蕎走下兩節台階,繞過他往下走,“我去工作了。”“夏書蕎,給我一個理由,”身後傳來他的聲音,壓抑克製,“你分明可以做些什麼的。”陽光從窗戶照進樓道。夏書蕎咬了咬唇,站在晨光裡,輕輕吐出三個字:“對不起。”——另一頭,同樣的陽光灑進檔案科辦公室。仲越接到了一個電話。“我打聽到了一件事,廖晟鑫無意中跟那個酒吧女提起的,”薛煒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硬邦邦的。仲越來到走廊裡,轉身麵對窗戶,看見遠處的河麵波光粼粼。“他可能坐過牢。”仲越愕然,在某些特殊情況下,警方會啟用一些服刑人員,因其獨特的身份,更容易打進一些犯罪團夥內部。難道廖晟鑫也是這類人嗎?“中午下班後我去找你。”有同事經過,他匆匆掛斷了電話。——時間一晃而過,到了午休時間,今天不用值班,仲越拿起車鑰匙準備出門。剛走到大廳就被潘定一叫住了。他詫異的回頭,“潘隊,有什麼事嗎?”“就你調入刑偵隊的事,剛才我們開會討論了。”仲越點頭:“然後?”“全票通同。”仲越結結實實愣了,“潘隊,你竟然會同意我進刑偵隊?真是讓人意外。”潘定一盯著他,“懷疑一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將他擺在眼皮子底下監視。時間久了,如果這個人心裡有鬼,總會露出破綻的。”說道這裡,他話鋒一轉,“這是刑偵手段,大家以後一起共事,我就先教教你吧。”仲越調整了一下情緒,笑了,“潘隊的教導,我當然是洗耳恭聽。”潘定一不置可否,“你這是要去哪裡?”“哦,出去隨便轉轉。”“刑偵隊事情繁忙,你還是早點熟悉起來吧,我要去趟埭石派出所,一起吧。”潘定一率先往外走,“然後,你再跟我去個地方。”仲越在原地站了幾秒,然後跟了上去,同時給薛煒去了短信。齊學海的案子是由埭石派出所負責,但因為之前兩方合作破案,因此後續工作上還需要分局的配合。到了下午3點,工作終於告一段落,林許華親自把兩人送到大院門口。仲越開門上車又係了安全帶,做完這一係列動作,他開口問:“潘隊,是想要帶我去哪裡?”車子平緩行駛在路上,潘定一脾氣火爆,車卻開的各位的穩,不急不躁。聽到問題,他瞟了眼後視鏡,“漓望橋村。”仲越的臉色陡然一變。——太陽躲進雲層,天色有些陰,這幾日的天氣總是反複無常。黑色的轎車開進一條小路,在一個工廠的院子裡停了下來,遙遙可以看見不遠處的農田和村莊。潘定一開門下車,走了兩步便停下來,往前麵看。仲越跟著走過來,順著他的目光看見破敗的殘垣。微微有些恍惚,仲越尚記得兩年前,這個院子裡還有一株小樹,門口堆滿了趙硯欽的外賣盒。心緒不穩,他多多少少有些不耐和煩躁,“你帶我來這裡乾什麼?”“兩年前,這個地方一場爆炸,葬送了當時公安係統裡最為優秀的精英。”潘定一低聲開口,語氣裡甚至帶有些許悵然,“誰都沒想到,赫赫有名的‘第一刑警’會死在這種地方。”口袋裡的手不由攢緊,“你們不是作對多年嗎?他死了你應該高興。”潘定一皺眉,“你把我想成什麼了?我是看不慣仲越,那是因為他那種天之驕子跟我從來就不是一路人。但是我不得不承認,他很有能力,我私心裡還是佩服他的。”他說完便不再開口,一路走到門口,搬開了那扇斜在中間的鐵門。仲越臉色發白,在這個地方,仿佛能再次感受到烈焰著身的恐怖。他竭力克製情緒,跟著走了進去。裡麵一片混亂,燒焦的家具滿地都是。“我們是在那天晚上11點半接到通知的,趕到的時候消防已經滅了火,仲越的車就在院子裡我停的那個地方,已經燒的隻剩骨架。”潘定一小心的避開地上的障礙物繼續往裡走。“附近的派出所最先進入現場,因為發現了有警用手槍,所以直接報到了分局。”他指了指某處,“仲越就倒在這個地方,被燒得麵目全非,已經沒有生命體征了。”在勉強能辨認出是一張桌子的前麵,還留有警方勘察現場時留下的白灰和證物標識牌仲越渾身僵硬,已經邁不開腿了。他垂眼看著腳邊,喉嚨發澀。出事後,他在醫院度過大部分時光,數不清的手術漸漸摧毀意誌,他甚至一度患上過PTSD,而這個噩夢的源頭,他始終沒有回來過。“他是趴伏著的,張開手把你護在了身下。所以你才能幸運的活下來。”“是嗎......”仲越深深吸了口氣,他自然記得那晚的一切。汽車爆炸的瞬間他轉身衝回來想要帶趙硯欽離開。然而熱浪在下一秒席卷,趙硯欽忽然做出了一個令他至今無法理解的舉動——反撲壓在了他身上。“仲越是當場死亡的,但在他死前,還受到過攻擊,腹部有利器戳刺傷。”潘定一用手在自己腹部指了指,“後來,現場發現了一些足跡、指紋還有DNA信息。經過檢測對比,證實來自於同一個人,他叫‘廖晟鑫’,太陽幫裡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成員。我想,你應該認識?”仲越從喉嚨裡發出一個單音,“嗯,你們不是已經結案,說爆炸案是他乾的嗎?”潘定一搖頭,“不是,廖晟鑫不是凶手,他是梁永峰的線人。”“你說什麼?”仲越大驚,一是因為自己對廖晟鑫身份的猜測得到了驗證,二是潘定一也知道此事。“你既然知道,卻當場擊斃了他?你瘋了嗎?!”“是他瘋了!一直以來他都是和梁永峰直接聯係的,出事後我嘗試過找他,但是沒有成功,直到他被堵截在加油站。可你知道他做了什麼,挾持警察、持械傷人,那可是加油站!擦槍走火後如果發生爆炸誰來負責?我本來隻是想打他的手腕,但我沒有想到他會突然移步,那槍打偏了,正中他心口。”“打偏?誰不知道你潘隊長槍法了得,這個理由不覺得可笑嗎?”仲越臉色鐵青,“你明明知道廖晟鑫不是凶手,卻還是要逮捕他,將他逼上絕路。而在他死後又草草結案,這一切你作何解釋?我是在道上混久了,你們覺得我變節也無可厚非。但是你一個警察辦案如此可疑,我看真正的幕後黑手是你吧?”潘定一大怒,“趙硯欽!你彆胡說八道!那個案子牽扯甚廣,嫌疑人隻有廖晟鑫一個,他又突然消失,我能怎麼辦?再說結案也是為了穩定人心,當時鬨成那樣,我們必須要有一個結果去向大眾交代。可是暗地裡,我從來就沒有放棄過調查。”他手指著仲越,厲聲道:“而你,是最有可能對仲越下手的人。他是在晚上十點半抵達這裡的,這個你應該最清楚。可按照當時的情況,不管是他懷疑你也好,要保護你的安全也罷,都不會貿然與你見麵。所以是你約他來的,後來他手機裡的通話記錄也證實了這一點。你冒著風險也要與他見麵是為了什麼?廖晟鑫沒什麼大本事,身手也不怎麼樣,他怎麼可能傷得了仲越?但你不同,你是他弟弟,他對你的戒備心自然沒有其他人重,而且......”潘定一忽然出手,手肘擊向仲越。仲越一驚,條件反射後退,手臂橫在身側擋住攻擊,同時身子一矮,伸出一條腿快速掃向他。潘定一側身閃過,沒等回擊,麵門拳風掃來,仲越的拳頭已經在眼前了,近身搏擊是他的弱項,比不過幾招就已敗北。仲越沒有收手,拳頭堪堪停在他麵前不足五公分處,他冷笑,“潘隊,你這是要滅口嗎?”“哼!我要是想滅口,兩年前就該動手了,”潘定一沒好氣兒的冷哼一聲,一把推開他,“你的功夫不錯,在仲越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偷襲,會不會成功就不用我說了吧。”仲越直視他,“潘隊,你莫名其妙把我拉來這裡,明裡暗裡的往我身上安罪名,是不是有點兒過分了?”他撇開頭,再次望向地上那些當時描繪屍體姿勢的白灰,“你想知道我為什麼約他?”四周靜的沒有聲息,隻有他的嗓音響起,微啞的,像是在沙地滾過,“因為你們警局有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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